第113章 新政（下）

　“天道倫常，王者為尊。八方疆土，歸于吾掌。是誰，寬厚仁慈地給了你們生存下去的機會？是誰，用自己尖銳的爪子守護著你們這群軟弱的綿羊？沒有威猛的雌貓（原本蜜蓮在此的用詞為‘威猛的雄師’，但是此處的字句被露西堅決地修改了）的喵叫威震四方，爾等卑賤的食草動物，早已被貪婪窺視著的土狗啃食干淨，又哪里能夠逍遙自在地養了一身膘肥體胖？”皮麥司鏗鏘有力的聲音在大禮堂中回蕩著，配合上他那粗曠的外表，儼然一個威嚴的地方統治者在宣讀中央政策的宣傳報告。

　禮堂下座，各個行省的領主們哭喪著面孔，規規矩矩地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巴巴地看著講台上唾沫橫飛的皮麥司。漫天飛舞的五月蠅一絲不苟地拍攝著這場發布會，將大會的現場，直播到了平原的各個角落。每一個被佔領區的人民都在旁系軍團的監督下，收看著皮麥司大統領的講話。即便是難民的臨時據點中，你也可以看到大惡魔蝙蝠端著液晶顯示屏，倒掛在屋頂之上的場景。

　保護我們不受外來土狗的傷害？開玩笑！把我們折騰的最慘的，還不是那只混蛋貓！幾乎每一個領主的心中都恨不得抓住露西的脖子，把她活活掐死。但是顯然，沒有一個擁有當面表示出丁點不滿的膽量。

　貓咪憲法第一條︰在露西的領土上的一切財產，均歸獸神露西獨有。不論是一草一木，還是一石一土，露西都擁有絕對的優先征用的權限。露西統治下的一切子民對財產不具有所有權。使用與交易轉讓權限，必須嚴格服從露西法典的分配。

　調配財產資源的權限優先級如下︰

　露西核心集團——>龍人集團——>地方領主——>平民——>露西討厭的人。

　任何新創造或者新發現的財富，必須第一時間向上級部門匯報。貴重財富直接申報露西中央，一旦發現私藏行為，統統咬死處理！

　當皮麥司洪亮的聲音公布這條法律的時候，最高興的莫過于尼娜了。露西那獸神面前，家財不分高低貴賤，你我彼此，統統充公的“平等”政策（當然，平等的只是子民之間，你別想和露西平等），將連日以來，各個領主對戰後地盤重新規劃的爭吵問題，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吵什麼？現在干脆了，所有的財產都是露西的，她老人家想怎麼分就怎麼分！國際公約？祖上留下的產權證書？債務合同？全給我丟垃圾箱去吧！耳根可終于清淨了。

　“對于這一條，你們可明白否？”皮麥司搖晃著腦袋，官腔十足地詢問著。

　“懂！對于這一條，我們理解得頗為深刻！”眾領主幾乎是滿懷著悲憤，咬牙切齒地回答道。怎麼會不明白呢？！僅僅在貓咪憲法發布的前一天，貪婪的露西便已經迫不及待地派遣了扎西等人組成的“征收特工隊”，前往各個領主的當前居住地，提前執行了這一法案。

　甘麥領主祖傳的中古時代的花瓶（被露西拿去煮湯了），河域領主的珍貴白熊皮（被露西拿去鋪床了），寒林領主重金從黑市收購的名刀（被露西拿去削指甲了），無一不是慘遭貓爪的“征收”。然而，即便是心痛如刀絞，他們也只有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咽的份。自古從來沒有牲口和牧場主討要主權的余地，而在露西看來，眼下的東部領主聯盟無疑就是自己圈養的牲口（吃不光，先養著）。萬一因為自己的反抗行為，把這個反復無常的暴君給惹惱了，到時候給劃分到了“露西討厭的人”這一階級，可是連平民都可以隨意地對他們的現有財產使用權限進行“依法調度”。

　“其實各位也不用太害怕了，露西小姐是個很有分寸的人，竭澤而漁的事情，她是不會做的。”看出了眾領主的臉色不對，尼娜堆著笑臉安撫道，“想想看啊，露西小姐就算胃口再大，也不可能把所有的財富都堆到自家的後院吧？國土如此廣闊，她‘寵幸’你們的概率又會有多少呢？雖然財產的所有權轉讓了，但是各位的生活地位並沒有受到多少的影響，不是嗎？財產國有以後（其實是露西私人獨有），被戰火摧毀的領土的領主，可以得到露西小姐從經濟未破壞地區撥出的援助款項。而無戰區的領主，也有機會得到重建地區發展後的回饋資金。這一切都由露西小姐給予公正的保障，大家都不用為了盤算自己的金庫里的資金流向和盈虧而寢食不安，不是兩全其美嗎？”

　高壓之後的輕柔安撫。早在發布會開展之前，尼娜與皮麥司便貫徹著露西的方針，將自己那天使與惡龍的角色排演了個爐火純青。

　話語一落，竊竊私語便從底下傳了開來。老奸巨滑的各個領主，自然不會因為尼娜的“平等獲利”的言論而心無芥蒂地接受一切。更何況，將資金交付他人而被動地發展，原本就不是這些習慣于自由貿易的人們的性格。但是，統治階級既然已經做出了“制度保障”的通告，他們也樂得給自己的面子找一個下台階。

　“嘿嘿，這樣不錯，太太平平地發展，誰也別和誰爭，國家說了算。”

　“是啊，這樣還挺省心的。年紀大了，還是放寬心態比較好啊。”

　諸如此類的論調，在大禮堂中此起彼伏著。

　“不錯，不錯。”皮麥司很滿意地環顧了一下禮堂，繼續宣讀著其它法律條文。

　貓咪憲法第二條︰各個行省必須每年自主地交納貢品于神露西，供品形式可以為有形物質財產，也可以是無形的文化與技術服務。凡是所交納的供品，按照露西的滿意程度排列名次。名次優先的行省，可在次年獲得更豐富的資源分配。參與供品的創造，具有杰出貢獻與功勞的團體或個人，可獲得階級地位提升的機會！

　這條法律的公布，讓原本已經處于死豬不怕開水燙狀態下的領主們，再一次地“活”了過來。露西的這條法律無疑給了他們一個明確的信號︰只要你們把本貓咪服侍得高興了，自然有你們的好果子吃！原本，人類就是一種需要外界刺激的動物，而對于經濟動物來講，最大的刺激，莫過于同類之間的待遇不平衡了。因為被限制，而失去了向前爬欲望，並不是露西所希望看到的。粗大的木棍固然可以讓一頭心懷鬼胎的驢子變得安分守己，但是要讓它賣力地拉磨運貨，還得依靠胡蘿卜的誘惑。

　似乎是看到了新時代中，翻身的途徑。領主們的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了看見希望曙光的燦爛。更有不少數者，還謀劃起了數十年後，得寵的後代如何打壓下層勢力，排擠同僚競爭者，慢慢腐化、吞噬露西中央集權的偉大前程。

　然而，下一條的法律徹底打破了這種幻想。

　貓咪憲法第三條︰東部大平原人口總量不得超過上限，200萬。如有發生人口越界現象，立即執行人種篩選計劃，清除多余人口。

　“什麼？太荒唐了！”此法一出，終于有人忍不住尖叫了起來。限制人口，每一個擁有著遠見的參政者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對于廣袤的東不大平原來講，只分布區區的200萬人，遠算不上稠密。但是露西卻偏偏選擇了這樣一個遠離生態臨界點的數字，不能不說隱藏著深遠的政治動機。

　雖然隨著時代的發展，人力完成的事情在逐漸地減少著。但是一個團體所掌控的人數，與勢力的大小之間的正比關系，卻不會改變。在戰後重建的今日，正是需要大量新生人口補充勞動力的時代，而露西的此法，卻徹底地斬斷了各個領主恢復，甚至擴張自己勢力的可能性。為了補充生產力上的不足，他們不得不永久性地依賴露西的旁系軍團的力量。刻薄的人口限制，使得即便是今後預謀造反，也沒有足夠的獨立追隨者擁護著你。

　“荒唐？”尼娜眉頭一跳，飄發一閃，將那抗議的領主纏繞著，拖了過來，然後做出很認真的樣子，把露西的解釋有條不紊地復述了出來，“你知不知道，人口膨脹已經成為了這個國家發展的嚴重障礙！露西小姐可是本著寧可富裕一小片，不可貧困一大群的良苦用心，才制定的這條法律。你想想啊，每個省每年都會從露西小姐手中，得到一定數目的開銷款項，你是願意把它花在日益膨脹的學齡前兒童的義務教育基金，生活垃圾處理費用，養老福利，未成年少女意外懷孕處理機構，還是用多余的資金來裝飾你的周末生活吶？”

　仿佛毒蛇般的蠱惑，尼娜向眾人展示了一個“人口稀少=負擔輕微”的“美好未來”。

　“有道理，有道理。”那名被飄發纏繞著，掛在半空的領主，連連點著頭，附和道。豆大的冷汗滴落了下來，眾人終于摸到了露西的原則規律。

　你可以盡情地跳舞，但不得跨出我所圈定的舞台！

　“懂道理了就好。”皮麥司滿意地點了點頭，與尼娜一唱一合，“接著是下一條……”

　貓咪憲法第四條……

　“恩，笨女僕和大蜥蜴還辦得不錯的喵。看來東部平原的混亂局面，短時間內是可以壓下去了喵。”屁股底下墊著白熊皮，手里捧著古董花瓶，握著寶刀攪拌著其中的雞蛋的露西，正興致勃勃地關注著牆壁上，那液晶大屏幕里的現場直播。

　“遠程支配，指令有方。食草動物，猛龍看守，完美。”蜜蓮很滿意地贊賞著自己與露西合謀而成的貓咪憲法，嘴角微微一笑。

　“小蜜蓮，西面的狀況如何了喵？”露西突然話題一轉。

　“隱藏在陰影處的躁動，就快浮現。”蜜蓮的回答亦是含蓄抽象。

　“喵嗚，東方的羊群已經規規矩矩地入了柵欄，西方的倉庫也該清理一下老鼠了喵。”露西咧開了嘴，露出了鋒利的獠牙。

　“真是的，什麼綿羊啊，老鼠啊。露西妹妹還真是童趣的很啊？”廚房中的斯麗佳無奈地笑笑，加緊了手頭的工作，“露西妹妹，雞蛋打好了沒有？油鍋已經熱了哦，沒有雞蛋，我可做不了雞蛋餅啊。”

　“喵嗚，糟糕了喵！看得入神，把爪子停下來了喵！等我一下的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