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笑歌看了程風破一眼,那瞬間閃過噬人的眼神,正巧的被焦笑歌捕捉到,焦笑歌心裡一顫,有一種被野獸眼神鎖定的毛骨悚然的感覺,禁不住再看時,程風破臉上卻只有憨厚和淡定。焦笑歌搖搖頭,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但是那種心怵的感覺卻是那樣的清楚。
焦笑歌穩了一下心神,待哥幾個填完表,笑容依舊若無其事的對郭主任說:“不好意思,郭叔,您看我們都耽誤您吃飯了,要不您賞個光,咱們一起吃點”。
郭主任收起登記本,笑著拒絕說:“不了,那不,外邊還等著我呢”。焦笑歌貌似隨意的問道:“郭叔,外邊的人什麼來頭呀,挺闊氣呀,大奔那”。
郭主任有點自豪的說:“噢,他們呀,省城一個大公司的,想承包咱們的草甸子,說是要種植飼料草,人家有錢,先期投資好像是上千萬,大手筆呀”。
看著郭主任那咂嘴的羡慕,焦笑歌問道:“咱們鎮就沒有人想承包的嗎,你不是說咱們的土地鎮裡不向外人承包嗎”。
郭主任微微的撇了撇嘴說道:“咱們鎮那有那魄力的人呢,也沒有那眼光啊”。
焦笑歌追問道:“那現在鎮裡同意了嗎?”
郭主任有點詫異的看著焦笑歌,心裡納悶這小子怎麼對這件事這樣熱心呢,嘴上說道:“還沒有,因為原則上對外人承包,應該經集體經濟組織成員三分之二以上代表的同意才可以發包,所以,現在鎮裡還沒有做出決定”。
一直沉默不語的程風破這時插話進來問道:“郭叔,是不是,在同等條件下,作為集體經濟組織成員的我們承包這塊土地有優先權?”。
郭主任一愣,但是下意識的回答道:“是這樣,按照土地承包法是這樣的”。
沒等郭主任進行深入的思考,程風破徑直的說道:“那郭叔,你登記一下,我們幾個現在正式向鎮裡提出承包那塊草甸子的申請”。
不光郭主任愣在了那裡,焦笑歌、韓鑫、汪洋也都為程鋒破突兀的決定詫異的一陣失神,但是當他們看到程風破那自信堅定的面孔,再想到剛才在門外程風破和他們低聲說的話,哥幾個都保持了沉默。
郭主任愣了一會,一臉不相信的看著哥四個問道:“不是開玩笑吧,你們幾個,那可不是空嘴說白話就行的,你們有這個實力嗎”。
這時候,哥幾個的說話權已經默契的轉交給了程風破,程風破目光炯炯的注視著郭主任,一字一句的說道:“最重要的是有沒有信心,郭叔,把那麼一大片水草肥沃,咱們鎮很多養殖戶賴以生存的草甸子承包給外人來發財,我想鎮民們是不會同意的,辦法我們會想,而且我們會從鎮民們的利益出發”。
郭主任現在這個後悔,原本還想通過非常規手段秘密的把這個事給辦成,自己賺外快,可是誰讓自己嘴沒把門的,被這幾個小子的甜言蜜語給套出話去了。程風破話裡蘊含著赤裸裸的威脅昭然若揭,這幾個小子要是把這件事捅出去,本來就排外的鎮民們不得鬧瘋嘍,這是鐵釘成不了了。眼看就要到手的錢,就,就怨在自己這張嘴上了,就怨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氣惱下的郭主任瞬間換了一副神情,公事公辦冷漠的拿出一個本記著,說道:“行,你們有這個熱情,我給你們登記,並向鎮黨委彙報,但是,按照規矩你們得拿出如何使用開發,怎樣投入資金的承包計畫來”。
程風破仿佛沒有看出郭主任前後態度的轉變,鎮定自信的回道:“郭叔,您放心,既然我們想做,就會做好,到時候還得多靠您的支持”。
郭主任虛套的哈哈應付著,:“還有別的事嗎,你們小哥幾個,沒別的事我就不留你們了”。
看出郭主任那無奈的送客意思,哥幾個客氣的跟郭主任道別出了屋。
走出了郭主任的辦公室,憋了一肚子話想問程風破的韓鑫、汪洋、焦笑歌三人,卻看見走在前面的程風破徑直走到那輛賓士轎車處,用手指“咣咣”用力的敲了幾下車窗。司機位置車門打開,帶著白手套的司機牛氣沖天的下了車,用手指著程風破惡聲聲的罵道:“土包子,敲壞了你他媽的能陪得起嗎”。
臉上帶著醉人的笑容,程風破上前一步輕輕抬手握住了司機幾乎指在鼻子上的手,微微用力,站在程風破身後的汪洋三人清晰的聽到了“哢嚓”掌骨碎裂的聲音,“媽呀”的一聲,司機抱著手疼蹲在地上。
程風破收手回帶,把司機手上的白手套拽了下來,語氣波瀾不驚的說道:“開一個破賓士,至於帶白手套嗎”,說完轉到車前,用潔白的手套大幅度的擦拭前車窗,說道:“農村塵土大,是不是遮擋了你們的視線”,說完一甩,滿是灰塵的白手套重重的摔在蹲在地上司機的臉上。
然後,走到從車上隨後下來的幾個人面前,渾身散發出令人卑恭的氣勢,讓焦笑歌、汪洋、韓鑫三個人都感覺恐懼和陌生,心裡都不約而同的問著自己;“這是平時憨厚、靦腆,甚至有些懦弱得程風破嗎”。
而對於盛氣淩人下車來的幾個人感覺更是恐怖,映入他們眼簾的不是他們平時所見的農民懦弱,躲閃的目光,冷冰,無情,不屑,看著他們仿佛是俯視螻蟻一樣。
看著程風破上前走來,平時耀武揚威的他們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呼吸瞬間的頂隔在了咽喉。
緩慢,不含一絲情感的話從程風破的嘴裡冷颼颼的飄出,“我們不是土包子,而是坐地炮,別打那塊地的主意,否則你們不是一分錢掙不到的結果,而是哼,哼”。
低沉蘊力的哼聲重重的敲砸在幾個城裡人的心頭。說完,程風破視若無睹慘哼在地的司機和目瞪口呆的城裡人的存在,向焦笑歌哥三個擺頭示意,瀟灑而去。
相比來時路上的嬉笑打鬧,回去的路上顯得異常的沉悶,焦笑歌、韓鑫、汪洋有許多話想問,卻又不知如何問,從何問起。
一路行來,程風破也在思索如何向三個兄弟巧妙的解釋自己剛才威勢微發,前後迥回不同的變化,走出鎮子,放眼遍地待播的黑土,程風破緩緩的停下了腳步,慢慢轉身面對一直沉默著的哥幾個說道:“哥幾個,你們納悶我剛才的言行,看不透我今天的變化”。
焦笑歌三人依舊沉默的看著程風破,但是臉上寫滿了詢問。
程風破接著說道:“請你們相信,我們是兄弟,你們是我在這片土地上最好的朋友,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咱們兄弟,請你們相信我!”。
汪洋微微的點了一下頭,說道:“這點我相信,但是,風破,你今天的變化太大了,讓我們有些不認識你了”。
感覺到汪洋由“破邪”到“風破”那點微弱的疏遠,程風破臉上流露出穿越淒慘歲月回憶的痛苦,低噎的說道:“哥幾個你們知道我小時候是怎樣度過的嗎?”。
焦笑歌回答道:“你不是得了麻疹,一直跟著老段頭在山上養病了嗎”。
程風破淒慘的笑了笑說道:“是養病,可是你們知道那每個日日夜夜我是怎麼度過來的嗎?,一個人,孤獨伶仃弱小的一個人,每天就是細數一片片葉子抽新綻綠,一片片枯黃飄落,一片片雪花的飛舞,一片片消融複又來。每天都恐懼在病痛中死去,每天都要躲避,提防和抵抗,以免在野獸的口中喪生,孤獨和恐懼,我是那樣的渴望能像正常人那樣生活,渴望交流,渴望友情。你們知道嗎,每天我最大的快樂是什麼嗎,是看到第二天的太陽升起,是在期盼中看到段爺爺給我送藥和吃的身影”。
焦笑歌三個兄弟也深深的陷入了程風破那傷痛的回憶,臉上都流露出了同感的苦楚。
“後來,我九死一生的長大了,回到了村子裡,認識了村民,有了正常人的生活,認識了你們,感受到了我夢寐以久的友情”。程風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雙目蘊情的接著說道:“天老爺給了我一個考驗,俗語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所以我永不會停留在原地,我要拼搏,輸了又能怎樣,總比從前強,我對自己發誓,我一定要活出個人樣來,一定要和我的兄弟們一起過上好日子,要不我對不起天老爺給我小時候的恩賜,哥幾個,咱們是一輛馬車上的兄弟,請相信我,今天或是明天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咱們兄弟能過上好日子”。
看著程風破那誠摯,飽含情感的雙眸,傷感于程風破那淒慘的童年,哥幾個緊緊的擁抱著程風破,一雙淚滴順著程風破眼角緩緩滴落。焦笑歌柔和的用手背輕輕擦去:“破邪,別哭,要不我會心碎的”。汪洋氣呼呼的一把把焦笑歌推開,“死少爺,這時候你還逗破邪”,然後對程風破說:“破邪,我們相信你,人活著不就是賭嗎,我相信咱們哥們能過上好日子,還是那句話”,說完,汪洋看著韓鑫和焦笑歌,意會的哥四個異口同聲的喊道:“兄弟齊心,其利斷金”雄厚的聲音遠遠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