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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人力派遣公司》第43章
——彼地多有螢火光神及蠅聲邪神,復有草木鹹能言語。(中略)「吾欲令撥平葦原中國之邪鬼。」

 出自《神代紀》

 間章

——夜色降臨

看不到一顆星星。

整個天空被濃重的黑雲所籠罩。勉強可以看到的,就是一輪貌似月亮的模糊的銀輪。

清冷的銀光,靜靜地灑落在山間那些冷冷的殘片上。

慘白的,冰冷的,宛如雲彩的殘片。

——那是雪。

落在數千棵的杉樹樹枝上,雪花漫漫地變成積雪。

這些生長在葛城山間的杉樹,有著數百年的小樹,也有著數千年的老樹。這些杉樹就這樣靜靜地矗立在那裡,接受著雪花的洗禮,默默地,改變著自己模樣。

不過不單單是杉樹而已。

大地,枯草,葛城的屋頂,倉庫,世上所有的一切都被染成了白雪的顏色。

而且。

就在倉庫的門口,站著一個小小的女孩子。

這個女孩,大概七八歲的樣子。

就是葛城美貫。

「……」

就這樣默默地,美貫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女孩中分的頭髮上,已經堆積了一層雪。原本就是白色的巫女裝束,現在滿身的積雪,使得她看上去更加的飄渺虛幻。

明明很寒冷的天氣,但是女孩的呼吸卻沒有霧化。

這只能說明美貫的身體已經徹底地凍僵掉了。

就在這樣整整的一周時間裡面,一直都在惡靈滌淨儀式中的少女,在她的體內,已經沒有一絲人類的溫度。

原本,剝奪人類特性,就是這種儀式行為的目的。

因為,只有徹底潔淨的身體,「神靈」才會降臨附身。

「……」

少女的嘴唇,沒有任何的話語。

少女的眼眸,沒有任何景物。

——很遙遠的地方

傳來了一些聲音。

DODON DODON DODON

DODON DODON DODON

那時祭祀的鼓聲。

伴隨著鼓聲,呼呼的,通紅的光芒照亮著夜間的山路。

那是火把。

火把的隊伍,一直綿延到山頂。

這紅色的火光,在現在一片白色的世界中,就彷彿是天地間唯一的抵抗分子一般,與周圍格格不入。

「——已經開始了啊,美貫。」

在少女的身旁,站著一位年老的女人。

大約六十歲左右的女性,身上穿著的是降胭脂色的和服。

她是葛城鈴香。

葛城家的現任當家。

而在她的身後,則低頭站立著葛城家的術者。在他們臉上蒙著的白紙,則是為了避免直觀神明而佩戴的符紙。

「鈴香大人,美貫小姐的身體——」

當場出口反駁家主意思的,只有一個人。

那是一個長著細長眼睛,留著及頸直髮的年輕人。

橘弓鶴。

曾經擔任美貫守護人的青年。

「住口。——可以走了嗎?美貫。」

「……」

少女默默地,開始向前走去。

「美貫小姐……」

美貫根本就沒有聽到橘弓鶴的呼喚。

「……」

步伐雖然很小。

但是一直沒有停過。

堅定不移地,向著山頂——祭祀的舞台,一步一步地邁進。

雖然自從自己來到這裡的時候,就已經知曉自己要被當作生祭的事情,但是美貫的腳步從來沒有停止過。

(明明已經知曉的事情……)

一直……一直一直以來,美貫就把這件事情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上。

自己原本就是不被神明喜歡的廢物而已。

自己只不過是在危急時刻為家族犧牲的極品而已。

也就是說。

自己只不過是姐姐的替代品而已。

所以,在被告知自己要被當作生祭的時候,自己的內心一陣激盪——覺得自己至少在有生之年可以有些用處,對此自己居然感到一絲坦然。

而且,還有一件事情。

在那家公司——「阿斯特拉爾」的每一天。

那些快樂的,吵鬧的,混亂的每一天。

(……真是……快樂……啊。)

美貫這樣想著。

從一開始,大家就沒有把自己當成姐姐的附屬品,而是真正當成葛城美貫本人來看待的。特別是在社長回來的那些日子,每一天都像是做夢一般,閃閃發光。比萬花筒還要鮮艷眩目,比任何故事都要迷醉人心。

「……」

但是,這樣的想法很快就要結束了

只不過是半月前發生的事情,現在看來彷彿就像是非常久遠的感覺。

樹來了。

為了自己,樹來到了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深山。

(……但是。)

但是,或許已經來不及了啊。

祖母一定會阻止他們的。

祭祀既然已經開始,那麼為了防止樹他們搗亂,祖母他們一定佈置了萬全之策。美貫正因為認清了這一點,所以才會順從祖母他們的安排。

「……」

嘴唇蠕動著,但是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寒冷也好,疼痛也好,現在的美貫統統感覺不到。所有的感覺都已經遠離美貫。這場祭祀活動,將少女擁有的一切統統都剝奪了。

所以,現在的美貫對於自己已經不在乎了。

只有一次。

真的是只有一次。

少女美貫的嘴唇如同夢幻般地蠕動著,小聲說著。

「……社長哥哥……」

第六章 魔法師和祭祀的開始

 朱雀門的鬼……據傳說,在平安朝大內十二門中,朱雀門上面居住著鬼。在月夜之際,一位和笛子高手博雅同樣打扮的男子,站在朱雀門下面和博雅一起吹笛子。博雅有感於對方弟子的高明之處,打算下次和對方交換笛子。天皇聽說以後,讓另外一位叫做淨藏的笛子高手在朱雀門下吹笛子,但是卻傳來了[原來是個冒牌貨]的鬼怪的喊聲。

1

微微隆起的山丘上面,飄起了大雪。

稀疏斑駁的樹林,平緩的山坡。

隆起的山丘,平凡無奇,適合山村居住的樣子,毫無新奇可取之處。

就是這樣的,毫無新奇可取之處。

雷丘。

鬼怪的本體沉睡之地的這塊奇石——正是這座鎮壓鬼怪的山丘。

就在這條細細的河流的河畔。

「尚未確定的消息……?」

「阿斯特拉爾」凱爾特魔法·魔女術課的正式社員——穗波·高瀨·安布勒聽著手機對面的匯報,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那個、那個穗波,借用一下這個,」

一旁,一個少年將手伸了過來。

是伊庭樹。

接過對方的手機,樹慌忙說道。

「喂喂,我是樹。你說的那個尚未確定的消息,是什麼啊?」

「啊啊。」

手機裡面傳來了非常沉著的聲音。

是達芙奈。

身為安緹莉西亞的管家,作為後方支持,終於和樹他們取得了聯絡。

「——我聽說『協會』的影崎去了你們那邊了。」

「影崎?為什麼啊?」

「雖然還沒有確認,但據說得到情報說是葛城家的祭祀有『螺旋之蛇』的介入……」

「怎麼會……」

樹此時已經啞口無言了。

因為正在回想目前為止發生的一切事情。

那個孕育鬼怪的葛城祭祀。

那個被鬼怪奪走的香和被當成生祭的美貫。

明明這些事情都已經被搞得頭大了,可是沒想到影崎又摻合了進來。

此時此刻,如果把「螺旋之蛇」的可能性也包含在內的話,這件事情已經超越了光怪離奇的範疇,愈發變得匪夷所思了。

「我們這裡也會盡快確認處理的。但是,我想不會馬上出結果的。這段時間裡面,還要拜託樹你們能夠隨機應變的好啊。」

「知……知道了。」

話剛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謝啦……穗波。」

「嗯……」

即便拿回了自己的手機,穗波的臉色也沒有一絲的軟化。

因為達芙奈的聲音通過電話,也傳到了她的耳朵裡面。

「『螺旋之蛇』……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怎麼會知道啊。這個時候,又冒出來什麼影崎的事情……」

穗波含混不清地回答著。

——螺旋之蛇。

樹他們對於這個組織也毫不知情。

不過,大家知道至少這是一個和「協會」為敵的互助會。

雖然是馮所在的組織,但是這也只是本人的說辭,此外就沒有什麼證據了。情報實在太少,難以推測該組織的大致情況。

「看來大事不妙啊。」

坐在不遠處的一個青年說道。

「貓屋敷。」

樹回頭。

對方百無聊賴地擺弄著自己的銀髮。

「……喵嗚。」

「喵嗚。」

「喵嗚。」

「喵~~~~~嗚。」

四隻貓就這樣,從貓屋敷的肩膀和手肘探出腦袋,彷彿是安慰主人的樣子乖巧地叫著。

實際上,這幾天,貓屋敷一直都在鎮石的周圍布下了結界。那都是為了從葛城的祭祀中保護香的魔法。

不管這青年是多麼了不起的陰陽師,如此大的祭祀活動,對於他來說,也無法消除自身的疲勞。而且,最終結果結界被破壞掉的話,咒力的反噬也是無法小瞧的事情。

撫摸著心愛的貓兒的額頭,貓屋敷說道。

「……看來多少還可以動彈。不過是不是再努力一把就能結束,還真是不好說啊。」

貓屋敷邊說話,邊揉著自己的肩膀。

樹低著頭問道。

「葛城這樣硬來……難道說,和這有什麼關聯嗎……?」

「……」

對於這個問題,貓屋敷並沒有立即給出回答。

「這麼說來……」

貓屋敷打開了自己的折扇,微微地瞇起了一隻眼睛。

「對於魔法師來說,魔法就是一切。從這個角度來講,葛城鈴香的做法是十分正當的。因為只要有了合適的觸媒——這裡就是美貫這個生祭——魔法成功的機率就會大大地提高。但是,就算如此,也不必弄到如此地步吧……」

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

貓屋敷想起了一件事情。

就在剛才,打破了鎮石,顯現真身的鬼怪的事情。

「——祭祀要開始了嗎!?」

擁有如此執念的鬼。

是其它的小鬼小怪們所不能比擬的。

在他的身上凝聚著壓倒性的咒力和經年累月醞釀而成的憎恨。

而且,他是被葛城鈴香用雷——神鳴之術強行召喚出來的。

(……有些太……勉強了啊。)

最終,用這種方法召喚出來的鬼怪,身為召喚者不知能否駕馭呢?

幾乎所有的魔物和施咒,因為不同的召喚原因,最終會形成各自不同的屬性。

換句話說,心平氣和的召喚出來的東西,本身也非常的安靜。但是如果強行召喚的話,魔物本身也就會非常的狂躁瘋狂。

數月前,強行召喚龍脈,而導致巨龍發狂,蹂躪了整個布留部市,就是一個明證。在日本的神道中,向來就有著破壞神和守護神,這種神的兩面性的說法。

但是。

正因為如此,才使得貓屋敷和香大意了。

(……哎呀哎呀!)

貓屋敷心中不斷地歎著氣。

看來考慮的事情太多了啊。

單單是物極必反嗎——

或者說,還有一些事情是我們所不知道的呢——

「……和這件事情有關係吧。」

貓屋敷的身邊突然響起了一個大大的嗓門。

那是一個接近兩米的龐然大物。雖然已經是LLL碼的制服,但是還是會給人一種似乎隨時都會被撐破的樣子。

而此時,所有的憤怒則將巨漢的肌肉沖脹得滿滿的。

是紫籐辰巳。

葛城香的——年輕的守護人。

「我去找那傢伙。」

短短地說出這句話之後。

紫籐轉身滿滿地向著前方走去。

踩著滿是積雪的大地,一步一步地每一個腳印傳達著自己的意志。

紫籐踏出的每一步,都彷彿是要踏破所有的岩石一般,沉重、沉重。雖然只是個人的感覺,但是如果此時此刻有人出面干涉阻攔的話,一定會被他乾淨利落地拒絕。

此時的紫籐,比真正的鬼怪,更像鬼怪的樣子。

「辰巳。」

在他的身後,傳來了一聲呼喊。

那是樹的聲音。

轉過身來的辰巳,面對著樹,眼角的煞氣微微地有些放鬆,開口說道:

「……不好意思,我們就在此分手吧。你們應該是受雇於葛城家的吧。」

「辰巳,你現在是去拯救香的吧?」

「……啊啊。」

雖然沒有點頭,但是還是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原本一副老好人模樣的辰巳,自從來到了這裡,就彷彿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都說只要接觸過鬼怪,就會多少變得有些鬼氣。

話雖然不錯。

「那麼,」一直都是最膽小的少年,樹仍舊是往日的態度,指著自己的胸膛說道。

「——要不要僱傭我們?」

「社長?」

「小樹?」

貓屋敷和穗波聽到這句話,一時間有些失神。

而辰巳則是——皺著自己粗粗的眉頭,反問道。

「你說,僱傭你們?」

「是的。」

樹肯定地回答著。

「我——我們『阿斯特拉爾』決定,將葛城美貫從葛城家裡面救回來。因此,我們都認為可以和辰巳你締結協議。辰巳,你現在不正是最需要魔法師的時候嗎?」

語氣如此的肯定,如此的果斷。

這是連穗波都沒有看到過的,屹然聳立的偉岸的少年。

「……為什麼……」

一瞬間,巨漢的語氣尾音有些抖動。

辰巳不知所措地打著響舌,撓著自己的腦袋。

而此刻,辰巳身上的鬼氣不知不覺中,竟然有所減弱。

滿臉的迷惑,辰巳問道。

「為什麼……要幫我啊?」

「理由啊……哎,那個。」

啪噠啪噠地,樹在自己有些汗津津的襯衣裡面掏來掏去。然後,馬上從裡面掏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銀色的名片套子。

或許是因為密封的緣故,名片的內側並沒有被打濕,而被夾在透明的水晶套子裡面的名片,當然寫著下面這些字。

魔法人力派遣公司「阿斯特拉爾」

——我們會提供滿足您要求的魔法師

呼地鬆了一口氣,樹微笑著遞上了這張名片。

「因為我們就是——提供租借服務的魔法師。而且如果沒有接受幫助香姐姐的工作的話,以後肯定會被美貫給罵的啦。」

「被美貫嗎?」

「是的。」

辰巳粗糙的手指,夾著遞過來的名片。

短短的,過了一段時間。

閉著眼睛,辰巳吐了口氣。白色的氣息,吹動著面前飄蕩的白雪。

「……不好意思,請幫我一把。」

辰巳低下了自己岩石般的頭顱。

就這樣,達成共同陣線的三人魔法師和年輕的少年社長,前進著,融入了異教魔法的夜幕。

就在同一時刻。

「這是……怎麼……一回事……?」

「蓋提亞」首領——安緹莉西亞·蕾·梅札斯,打破了長久的沉默,開口問道。

嘴唇微微顫動著。

就連平日裡充滿自信的翠綠色眼眸,也在此時閃爍不定。並不因為周圍的白雪,蔓延全身的緊張感,讓安緹莉西亞束縛著自己的身體。

這是在車站。

路燈發出微弱的光芒,土裡土氣的夜景。被皚皚白雪染成了銀裝。

傍晚一直持續到現在的靜寂,籠罩著站立在車站前的三個異端者。

握緊了自己的拳頭,安緹莉西亞又再次問道。

「你說你要來制裁的,是哪一個魔法師?」

「我覺得沒有必要回答你這個問題。」

回答安緹莉西亞問題的是——「協會」的影崎。他懶散地揉搓著細長的煙卷,有的沒得說著話。

即便如此,這個男人給人的印象還是很淡薄。甚至可以說有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

而且,與他相比,在一旁站立的那位幽靈黑羽,則顯得更加有存在感。

(嗚……哇啊……)

黑羽聽到這句話,當場,悄悄地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從來不知道影崎在魔法師業界究竟出在什麼樣的一個地位。

只不過是,聽說過「制裁魔法師的魔法師」這樣的一個名稱而已。不過,從美貫膽怯的樣子,以及連那個穗波和貓屋敷都忌憚他的事實來看,黑羽也只有單純間接地瞭解到影崎或許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不過,即便如此,看到安緹莉西亞如此緊張的樣子,還是讓黑羽感到非常的意外

(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啊……)

黑羽靜靜地思考著。

(怎樣的魔法師,要經過怎樣的時間考驗,才會在「協會」中有著如此的地位……)

從影崎的身上,看不到他的過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影崎是比幽靈黑羽更加存在感稀薄的人物,徹底地和週遭的白雪融為一體。唯獨只有這份存在,才沒有被這塊土地上的咒力所束縛。

「那麼,你說的那個什麼請自重,是什麼意思?」

安緹莉西亞呼地挺起了胸膛。

少女所說的——剛才和影崎對話時的事情。

當夕陽收回自己的最後一絲餘暉時,現身的影崎就這樣說著。

——「這可不太好吧。——如果連你,『蓋提亞』的首領都捲進來的話,問題就更加嚴重了。」

——「如果你要協助『阿斯特拉爾』的話,你也會受到制裁的。」

聽到對方的話,安緹莉西亞冷冰冰地盯著影崎,反駁道。

「我確實是蓋提亞的首領。要我考慮對周圍的影響力,這也是正確的。不過呢,同時我也是阿斯特拉爾的大股東,所以如果美貫真的有什麼危險的話,我就算涉足其中想來也不足為奇吧。」

「也對,我知道你確實有這樣的一個理由來到這裡。」

對於這個理由,影崎給予了肯定。

影崎向著一旁伸出了手。煙卷的煙霧,隨之向著一邊流動。蒼白的煙霧隨即就消失在了白雪皚皚中。在這一點,倒是和自己的主人滿像的。

「不過呢——還有一些理由,是在『協會』這方面的啊。」

「你說還有?」

安緹莉西亞皺起了自己的眉頭。

「你是什麼意思?」

「難道還有解釋的必要嗎?」

「這是當然的了!」

安緹莉西亞滿臉的不爽。

金色的頭髮,每一根都傳達著少女的怒火。那也是一種咒力。這種看不到的咒力,對於世界也可以有種實質的影響。

唰,整個怒火使得周圍變得更加的寒冷。

安緹莉西亞壓低了聲音,吐露出一個名字。

「——是『螺旋之蛇』嗎?」

「哈。」

一直到頭,影崎都是低低地嘟囔著。

「你從哪裡聽說這件事情的啊?」

「我也有我自己的情報網啊。不過,能夠請得動『協會』影崎大駕的事情,應該也不會很多吧。如果說到要影崎你介入到葛城鬼祭的話,就更加稀奇了。」

「原來如此啊。真無聊啊。」

影崎點著頭,緊緊地盯著面前的少女。

「不過,就算明白這一點,你還不打算收手嗎?」

「如果是的話,你打算怎麼辦呢?」

「雖然我之前已經接觸過這件事情了,不過,對於『螺旋之蛇』是否和此事有關,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只不過是要來確認這個事情的可能性。但是身為蓋提亞首領的你也介入此事的話,對引蛇出洞來說,狀況就變得太複雜了。——既然明白了這一點,那麼所羅門的公主,你是否還堅持呢?」

影崎依舊是一副雷打不驚得口吻,詢問著。

說著話,影崎又往前進了半步。

積雪搖曳著。

單單是這樣一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就已經使得週遭的氛圍愈發的緊張。

「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堅持己見的話,那麼就只能和我一決高下了。」

魔法決鬥。

這是在嚴禁魔法師私鬥的「協會」中,唯一被允許的例外的決鬥儀式的名稱。

「——!」

聽到這裡,安緹莉西亞不由得呼吸為之一頓。

令人感到吃驚的是,在她那翠綠的眼眸中,竟然浸染著一絲淡淡的恐懼。

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安緹莉西亞竟然會感覺到,恐懼。

不過。

緊接著,少女緊咬牙關,轉過身來。

此時的安緹莉西亞似乎對於剛才一瞬間的遲疑非常的羞恥,雙頰泛起了紅潮,捂著自己的黑色連衣裙下的胸口,說道。

「……如果這是你所期望的話——」

「嗯,那個……」

安緹莉西亞說到一半的話,被突然的一個聲音給打斷了。

少女扭頭看去。

是黑羽。

半透明的身體漂浮在半空,這個「阿斯特拉爾」的幽靈少女隊著影崎發問道。

「如果不讓安緹莉西亞隨便牽涉其中的話——我們來幫影崎怎麼樣呢?」

「你是說讓我僱傭你們嗎?」

這次,影崎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反問道。

「是的。因為我們畢竟是出租魔法師啊!如果我們以影崎幫手的身份隱身背後的話,安緹莉西亞的身份也就不會馬上暴露了啊。先不要說我,單是安緹莉西亞就是一個優秀的魔法師,比起影崎你單槍匹馬地作戰,你不覺得要好上很多嗎!」

影崎猛地握住了拳頭,看向安緹莉西亞。

或許這原本就是一個出乎大家意料的提議,所以連安緹莉西亞都瞪大眼睛非常驚訝地看著黑羽。

而此時,影崎接著問道。

「……你是打算和我作交易嗎?」

「是的!」

「……難道你不認為我會對『阿斯特拉爾』意圖不軌嗎?」

「不。」

黑羽非常認真地,搖著頭。

「如果真的會這樣的話,我也會阻止你的。嗯啊,那個,雖然對不住,但是就算是背後捅刀子我也會阻止你的!不過如果是影崎你的話,要是認為這個人有用的話,還是會僱傭他的不是嗎?」

黑羽擺了一個捅刀子的動作,對著影崎說道。

很認真地表情卻做著如此滑稽的動作,旁人看來未免有些奇怪。

「……」

影崎沉默了一會,又問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

黑羽非常明確地回答著。

「我是『阿斯特拉爾』的社員,美貫也是。……雖然現在美貫無法回到我們中間來,但是我也沒有理由不努力。」

「……」

影崎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這種說法,似乎和你們第二代社長的語氣很像啊。」

「啊……也有可能,或許是這樣吧。」

黑羽微微苦笑著。

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年輕的社長。

纖細的,懦弱的,總是一副怕怕表情的樣子,不過到了關鍵時刻總會比任何人都要堅強的——那個少年。

黑羽扶著自己發燙的臉頰,用只有魔法師才能夠聽到的聲音低聲說道。

「正因為樹不在的緣故,所以我才不能就這樣默默在一邊看著。——不好意思。請原諒我說了那麼任性的話,不過能否讓我們幫忙呢?」

「……唔。」

影崎的眼睛微微瞇著。

「……要我僱傭出租魔法師嗎?」

不過,這或許就是影崎微笑的表情。

黑羽並不知道這樣的一種表情出現在影崎的身上是怎樣的一種奇跡。不過,也正因為她不知道的緣故,所以才有可能產生奇跡。

舊舊的西服下,影崎的肩膀上下抖動著。

微微地,如同歎息般的洩漏著某些信息。

「明白了。那麼,就請蓋提亞的首領——安緹莉西亞·蕾·梅札斯發誓合作吧。只要在我的監督之下,就允許她介入此次事件中來。不過期限是到將『螺旋之蛇』的事情搞清楚為止。之後的事情,或者說是當雙方兵戎相見的時候,我就要出面干涉了。這樣可不可以啊?」

影崎說著,扭頭看向安緹莉西亞。

「……知,知道了。」

滿頭金髮的安緹莉西亞,將頭扭向一邊,滿臉不情願的樣子點頭答應了。

「就這樣吧。」

說完,影崎將身體轉了過去。

那是葛城家所在的高山的方向。

「祭祀馬上就要開始了。既然我們現在同在一條船上,就一起親眼去看一看吧。」

「好,好的!」

「——哼,拜託你不要自鳴得意的,對人亂發號施令!」

影崎身邊的這兩個少女紛紛開口說道。

而黑羽並不知道。

此時,樹得到辰巳的理解和接納,也幾乎是在同一個時間。

就這樣,在兩個地方,向兩個人同時達成了魔法師的租借業務。

2

鬼在雪中奔馳著。

這並不是一種比喻。

而是實實在在的鬼怪。

額頭上伸出的彎曲的犄角,漆黑的皮膚,以及比皮膚還要黝黑的滲出來的鮮血。

是從那塊鎮石中脫身的「鬼」。

剛從鎮石中顯身的時候還只不過是一團煙霧而已,沒想到短短的時間裡面已經實體化了。

這是通過吞噬其它的假面鬼怪而獲得的肉身。

高度凝煉的靈體,對於現實世界也會帶來影響的。

這隻鬼,就這樣奔跑著。

或許說奔跑,已經不是很準確的表達方式了。

當每一隻腳踏上大地的時候,都會捲起大量的沙塵。那黑紅色的土塊,簡直就像是人的內臟一般,刺目。

「——祭祀要開始了嗎!」

鬼笑了。

「——祭祀要開始了嗎!」

鬼咆哮著。

空氣也隨之瑟瑟發抖。

這是一種和黑羽一樣,不會被常人感知的充滿執念的「聲音」。如果有那麼一點點的靈感的話,單單聽到這個「聲音」,或許就會讓人的大腦神經錯亂。因為鬼怪巨大的咒力就隱藏在這一聲「叫喊」中。

在一隻可以扭斷蒼天巨樹的手中,握著一名少女。一名穿和服的少女。

年齡大概在十歲左右。

是一名非常美麗的少女。

黑亮的長髮隨風飄舞著。鮮紅的嘴唇,即便是在皚皚的白雪世界中也是顯得那麼的醒目。

花般的年齡,纖細的身體,使得少女看上去就像一個做工精緻的日本人偶娃娃。

「哪裡……你要帶我去?」

少女——葛城香小聲問著。

聲音中,恐懼的感情很淡很淡。

或許這是理所應當的吧。

對於葛城香來說,所謂的異形都是些很親切的東西。

甚至可以說,對於她來說,普通人更加得讓她稀奇吧。實際上,那個只和自己說過幾句話的少年——伊庭樹,反而比「鬼」更加讓自己難以理解。

(……不對,應該不一樣吧。)

香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並不是說無法理解。這樣的人,確實就在自己的身邊存在著。

——葛城美貫。

有些過分溫柔的,自己的妹妹。

那個孩子,簡直和葛城這個家族格格不入。才能上也是有些問題,不過在此之前在性格上也極不適合成為魔法師。

(……是因為我的存在嗎?)

香這樣想著。

這是,荒謬的祝福呢?

還是,荒謬的詛咒呢?

人們總是自說自話。

葛城香是葛城家的奇跡。

葛城香是有著超高魔法天賦的神童。

但是。

對於香來說,這些東西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閉上眼睛,就可以感受到神明的存在。

側耳聆聽,就可以聽到神明的聲音。

單單依靠呼吸,就可以將神明吸納進自己的身體。

這些事情對於香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大肆地炫耀,更不要說以自己的才能為理由,去折磨自己的親身妹妹。

哎呀呀。

或許說……有些羨慕吧。

對於可以隨意外出的妹妹。

即便被說成是自己的替代品也好,正是因為沒有任何才能,所以自己的妹妹才可以不受家族的習俗束縛。

(……已經三年了吧?)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

曾經的那次,慘遭失敗的祭祀。

那次的結果,美貫逃離了家族,來到了「阿斯特拉爾」,對此,自己感到一陣輕鬆。

雖然對於當時帶走妹妹的貓屋敷有著一些怨恨,不過考慮到妹妹的人生,想來這樣應該算是幸運的吧。

所以。

當自己的祖母提出要讓美貫當生祭的時候,自己強烈地表達了反對。

將唯一一個可以成為同盟軍的貓屋敷給拉進來,為了阻止祭祀的開始,在鎮石的周圍布下了結界。

因為如果祭祀時需要星辰的力量的引導的話,就必須等到季節變化的時候,這樣的話,就可以暫時地躲過一時的危機。

而且。

事到如今——香失敗了。

雖然是灌注了全身心的靈力的奮力抵抗,但是還是失敗了。

(……是力量太弱了嗎?)

香如此地想著。

雖然被稱之為天才,雖然被稱之為神童,但是自己還是如此的弱小嗎?

但是,結果來看,祖母還是隻手遮天的不可超越的存在啊。

(……)

(……)

(……)

香停止了思考。

無論怎樣,勝負已分。

事到如今,香只能是隨波逐流。雖然自己不知道這個「鬼」會把自己帶向何處,不過無論走到哪裡,都逃脫不掉祭祀將會成功舉行的事實。

美貫也無法逃脫成為生祭的命運。

(……)

(……)

(……)

香停止了思考。

停止了思考。

停止了思考。

停止了思考。

——不過只有一件事。

無法徹底停止的留戀。

(辰巳……)

美貫和另外一個人。

是在香身邊,還算正常的人類。

因為成為了香的守護人,才會誤入歧途的那個巨漢。

香看到了那個巨漢。

就在鎮石的結界被打破的瞬間,香看到了來現場的巨漢。

聽到了那個巨漢竭盡全力想要幫助自己卻無能為力時——絕望的叫喊。

所以。

在內心有了悔恨。

(你是想……的吧。)

香把手緊緊地放在自己和服的胸口上。

將自己萌生的無論如何都不願離去的遺憾強行地壓了回去。

(你是想好好地……的吧。)

香原本端莊的面容微微有些扭曲,充滿悲傷的雙眼泫然若泣。

「——祭祀要開始了嗎!?」

鬼叫喊著。

滿心高興地,滿心喜悅地。

身邊的風景隨著山巒起伏不斷地變換著。

不久,就來到了充斥著濃密咒力的葛城山麓。

現在祭祀馬上就要開始了,周圍強烈的咒力更加得強大。對於此時虛弱的香來說,不斷從四周感受到壓力。

「唔……」

香強行忍住了自己痛苦的呻吟。

(想要對辰巳……說聲抱歉……啊……)

僅此而已。

少女香的意識——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男人在深山中行走著。

在鬱鬱蔥蔥的森林中。

野獸的臊臭,植物的腐臭,土壤的腥臭,各種各樣的臭味混雜在森林的濕氣中——而現在,因為下了一場大雪的緣故,所有的這些氣味都有一些減弱。

此時的男人,身在森林中,正靠在一棵杉樹旁。

身上的衣服不怎麼像是登山時穿的服裝。

而年齡大約在二十歲上下。

穿著一件緊身夾克和牛仔褲,胸口處掛著一件銀的掛件。長長的頭髮紮著髮帶,給人一種輕飄飄的感覺。

石動圭,是這個男人的名字。

之前,因為和貓屋敷不合,所以一直和「阿斯特拉爾」作對,這次,則是作為陰陽師受雇於葛城家。

圭擺弄了好一陣子自己手機的鍵盤。

「哎呀呀。」

歎著氣,合上手機,閉上了一隻眼睛。

一副非常疲倦的樣子。

這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之前,他剛剛利用管狐破了貓屋敷和葛城香布的結界。雖然,實際上打破結界的,是葛城鈴香的咒力,不過,圭的體力能量的消耗也是讓人無法忽視的大。

微微的咳嗽之後——突然,圭扭頭看向一邊。

「——你把短信發到了哪裡去了?」

從圭的視線所到的地方,傳來了冰冷冷的詢問。

「啊啊。」

圭的嘴唇微微上吊著說著。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過,你瞧啊,這附近信號這麼弱,萬一給祭祀帶來什麼影響的話怎麼辦啊?」

圭嬉皮笑臉地搖晃著手,盯著暗處的黑影說著。

那是和圭差不多體格的一個青年。

此人的長髮雖然和圭很相似,不過卻黝黑得讓人吃驚。長髮非常整齊地披散在和服的脖項處。細長的眼睛,以及神官一樣的白色裝束,無不透露出一種凜然嚴肅的氛圍——在某種意義上,和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是橘弓鶴。

將第一個出現的鬼給一箭射穿的——美貫的守護人。

但是,此時的他渾身上下瀰漫著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

「對鈴香大人——你都說了些什麼?」

唰,鋒利的箭頭赫然地指向了圭。

而在橘弓鶴的手裡握著的是一把白色的拉滿弦的弓。

「啊啊,真危險啊。」

圭舉起了雙手,耍著貧嘴。

並且舉起的雙手的手指還在不斷地動來動去。放在頭頂,看上去就像一隻兔子之類的東西。

「不許胡鬧。」

弓鶴嚴厲地呵斥道。

弓箭搭在弦上,欲發不發。只要那只握著弓箭的手指微微一鬆,利箭就會破空呼嘯而至。

「哎呀哎呀,我可沒有胡鬧啊。對吧,我和那個老太婆,只不過是僱主和打工者得關係而已啊。誰讓現在的業界,都只是提供一些馬馬虎虎的情報而已啊。」

圭,長久以來都是單槍匹馬地從事著陰陽師的活動。

因此,也導致他在某種程度,和「黑道」有些來往。

「那麼,為什麼鈴香大人會命令你解放被鎮壓的鬼呢?」

「啊啊,你說那個鬼的事情啊。」

圭恍然大悟的樣子,苦笑著回答道。

「只不過是物盡其用而已了。這樣的小工藝,以前就是我的拿手好戲啊。」

「正因為如此,鈴香大人是不是吩咐了你一些什麼秘密的事情?」

「我說,你,現在不用去保護你重要的美貫小姐了嗎?」

「……!」

弓鶴的喉頭深處,嚅動著。

似乎很樂於勾起弓鶴的怒火似的,圭的嘴角又往上翹了翹。

「你,應該對於那個祭祀,沒有什麼好感吧。說實話,你應該是很想幫『阿斯特拉爾』一把對吧?」

「……」

圭的話正中靶心。

就在樹他們向著雷丘進發的時候,橘弓鶴為了美貫的平安,祈禱著他們能夠阻止鬼的出世。

結果,樹他們前往雷丘這件事情本身,就是葛城鈴香和圭的圈套——也使得橘弓鶴的這個願望被無情的粉碎了。

弓鶴低低的聲音詢問著。

「你來這裡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為了發筆小財啊。」

圭聳了聳肩膀回答道。

「和那個陰陽師——貓屋敷作對,也是除了發財外的一個原因吧。」

話說到這裡,弓鶴說不下去了。

因為對面圭的氣息刷地一下冷了下來。

「——和那個傢伙沒有關係吧。」

圭靜靜地回答道。

語氣非常地冰冷。

這是和剛才的嬉皮笑臉相比無法想像的改變。

「你生氣了嗎?」

「……也不是啦。」

圭漫漫地搖了搖頭。

「開打嗎?」

弓鶴問著。

而此時,弓箭上已經聚集了咒力。

(神樂啊……)

圭暗暗想著。

是以神道的理念為基礎的實戰魔法。圭即便不考慮任何事情,也可以很容易地知曉面前這個青年的實力。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我都不是他的對手啊……)

圭暗中判斷著。

對於自身的弱點,自己老早就很清楚了。而必輸無疑的戰鬥,自己也已經經歷了好幾次。

不過,每次過後,自己還是好好地活著。

無論是無情也好,殘酷也罷,反正這就是圭的「力量」。

「算了吧。如果被你這樣指著的話,我會怕得做噩夢的啊。」

圭聳了聳肩膀說道。

原本充滿了眼眸的敵意,已經完全消失了。現在在那裡的,只不過是一個愛插科打諢的懦夫而已。

「……啊啊,算了。」

雖然橘弓鶴嚴肅地看了對方好久,最終還是放下了弓箭。

因為,從遠處傳來了陣陣響聲。

DODON DODON DON

DODON DODON DON

「……要開始了啊。」

橘弓鶴斷斷續續地小聲自語著。

從樹木的縫隙中,可以看到火焰的光芒。

那是火把。山風吹著,火把的火焰,如同獲得了生命一般,搖晃著。

簡直就像——「蛇」一樣。

「……啊啊,要開始了啊。」

這是圭更加小聲地自言自語。

此時,圭瞇起的眼睛,給人的感覺就如同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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