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

第四章

菈蒂法有些狐疑的看著把她給架回家來的克爾斯，「今天我連一個魔法都沒放，只用了一張魔法捲軸而已，根本還不需要休息啊。」

「在那種被眾人包圍的情況下，妳也不用想安安靜靜的為病患治療了，那些人光擠就能把妳那座小屋給擠垮，往後幾天也暫時先別去了，等到了要施放魔法捲軸的時候，我會親自帶妳過去，現在妳只需要照著我幫妳規劃好的行程做事就行了。」克爾斯霸道的替她決定了今天的行程。

「行程？什麼行程？我們要去哪裡？」菈蒂法再次被克爾斯給橫抱起，緊張兮兮的抱著他的頸子，因為她看見克爾斯正往臥房的方向去。

兩人在回臥房的路上還遇見了府邸裡的一些僕人，菈蒂法羞的快要沒辦法見人了，克爾斯卻是一臉不以為意，倒是那些僕人很識相，一個個都當作沒看見。

「睡覺！妳可不是我，法師最重要的就是休息冥想，昨天妳把魔力耗個精光，又徹夜未眠，魔力的恢復量根本可以不計，這樣還想繼續留下來為病人治病嗎？」克爾斯抱著她，進了她的臥房。

克爾斯將她放到床上，拉起壓在她身下的棉被為她蓋上。

「可是我現在睡不著啊……」菈蒂法把半張臉都蓋在棉被下，只露出一雙眼睛。

「是嗎？那我就用神力幫妳囉。」克爾斯輕輕一笑，手伸到她兩眼之前，準備動點小手腳。

菈蒂法緊張的看著那隻大手，連忙叫道：「等一下，再晚一點好不好？先聊聊天嘛……」好不容易有機會獨處，怎麼能睡死過去呢？

「好吧，想聊什麼？」克爾斯很乾脆的往她身邊一躺，俐落的拉起身下壓著的棉被往身上蓋。

「呃……」菈蒂法語塞，這突然要聊，還真不知道該聊些什麼。

克爾斯見她語塞的可愛模樣，開心的笑了開來，「那就我來起頭吧，先跟我說說妳昨晚都做了什麼，為什麼整晚沒睡？」他側過身子，讓自己側躺在她身邊，並用一手支著頭，以便能看清她臉上每個表情。

「啊？」菈蒂法驚愕，心底弱弱的湧現了一個聲音，我總不能說是想你想到失眠了吧……

「不想說？」他壞笑著促狹道。

「不是，我是不好意思說……」她紅著臉，美目盡含羞澀之意。

克爾斯也不以為意，話題一轉，「妳的膚色好像變白了很多。」菈蒂法的膚色雖然還不算是非常白晰，但比起剛從叢林裡出來的那會兒，已經白晰了不少。

「大概是經常接觸光明元素的關係吧。」菈蒂法說。

「這倒是有可能。」克爾斯所見過的光系法師全都白嫩的像塊豆腐。

至於那些接觸黑暗魔法的，膚色自然就偏黑，接觸死亡魔法的人，膚色則偏向屍體一樣的灰白，透著死氣，不如光系法師那樣的白裡透紅。

至於其他系的法師則沒有太多的影響，因為光暗兩系魔法本來就是比較極端的元素，而死亡魔法倒不全是亡靈元素的影響，大多時候都跟死亡法師們所接觸的環境有關。

「克爾斯，能不能跟我說說別的世界都是怎麼樣的？」菈蒂法突然問道。

「好啊，不過我去過的世界很多，一時要說也說不完，乾脆就挑幾個有趣的說吧？」克爾斯親暱的幫她將散落額前的瀏海給撥整齊。

被他這麼個親暱的舉動一鬧，菈蒂法立刻又紅了臉，「嗯……你快說吧。」

「我曾經去過一個星球，那個星球上的主宰是種叫做菲絡安的物種，跟人類的外型很相似，但那個星球無聊透頂。」克爾斯扁著嘴，一臉厭惡的樣子。

「無聊透頂？那你還說給我聽……不是說要說有趣的嗎？」菈蒂法眨了眨美麗的眼睛，語氣中滿是無奈。

「我覺得無聊透頂，但妳聽起來也許覺得新奇啊。那個星球上的人們沒有任何感情，有的只是種像是責任般的階級制度，所有的人成年之後就會接受政府的測驗，通過測驗，他們將被安排到各行各業中，也許是勞動階級，也許是管理階級，但不管他們怎麼努力，也不管擁有多出色的成就，他們永遠不可能爬向更高的階級。」

「那他們難道不生氣嗎？這麼的努力工作，為國家付出，卻永遠得不到回報。」菈蒂法為那個星球的人默哀了一番。在這個星球上，雖然也有著階級制度，但只要努力的話，平民還是有可能成為貴族的，但那個星球的人卻沒有這麼幸運。

「生氣？不，他們沒有任何情緒，也沒有任何感情，他們不會憎恨，不會有貪慾。」克爾斯有些嘲笑的說。

「那不是很好嗎？不會憎恨，沒有貪慾，這世界不就多了許多美好？」菈蒂法嚮往的說。

「妳只看見好的一面，卻沒看見不好的一面。他們雖然沒有憎恨沒有貪慾，但同樣也不知道什麼是親情、友情、愛情，他們的配偶都是由國家配給的，沒有什麼戀愛之說，當然，因為沒有感情的緣故，所以他們並不反感國家為他們安排的終生伴侶。」

「居然有著那樣的世界……好不可思議。」菈蒂法本來還想多為那個星球的人打抱不平幾句，但一想到那無濟於事，所以還是不提了。

「所以我才說那個星球無聊透頂，那裡的人完全按照時間做事，準時起床，準時用餐，準時出門，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人生的驚喜在他們的世界裡完全看不見。他們臉上永遠只有冷冰冰的表情，沒有喜怒哀樂，我只在那裡待了三天就受不了了。」克爾斯苦著臉，回想起那三天被當作異類的日子，他就覺得鬱悶。

「那你喜歡這個世界嗎？」菈蒂法問。

「嗯……雖然有些不盡人意的地方，但總的來說還算滿意吧，比起那種無趣的星球要好玩的多。」克爾斯呵呵笑道。

「剛剛你說的那個世界是新奇，但聽著讓人不太喜歡，說一個最幸福快樂的星球來聽聽。」她軟著聲音央求道。

「怎樣叫做幸福快樂啊？這定義可有很多的，如果妳要我挑，那肯定挑不出最好的那個，把定義範圍縮小點，我也好挑選啊。」克爾斯失笑道。

「就……愛情那方面的。」她又紅了臉，可是這次卻是自己害自己的。

「喔，有個星球的生物，他們終其一生只有一個伴侶，只要求偶成功，他們將是永恆的伴侶，一生愛的轟轟烈烈，但卻也讓我覺得不剩欷噓。」克爾斯似乎是故意要逗弄她似的，前面還說的一副神往的樣子，後面居然感嘆的嘆了口大氣。

果不其然，菈蒂法聽到他嘆氣，緊張的追問著為什麼。

「因為他們的使命除了愛，就是延續生命，當他們互相喜歡上對方後，馬上就會結合，然後留下愛情的結晶。」克爾斯感慨的說著，還不忘偷偷觀察她的表情。

「這樣很好啊，為自己心愛的人生下孩子，那難道不是一個女人最幸福的事嗎？」菈蒂法已經將自己也帶入那樣的情境中了，她心想著，能為克爾斯生個孩子，那她這一生就沒有缺憾了。

豈料克爾斯再次嘆了口氣，「唉，妳只看到了他們幸福的一面，卻還是沒看見他們背後的心酸啊，當孩子順利產下的瞬間就是那位父親死去的時候，而那位母親則肩負起養育孩子的責任，但當孩子們能獨立的時候，母親也會死去。」

「啊？為什麼啊？這樣太奇怪了吧，為什麼孩子生下了，父親卻死了？這中間也得有個源由啊，而且……如果總是這樣的話，他們恐怕已經面臨滅絕危機了吧？」菈蒂法看見他一臉壞笑，就知道他又在逗自己玩，但此刻也管不上責問他了。

「他們不會滅絕的，雖然他們一生只生產一次，但一次就是六個以上的孩子，滅絕不了的。至於為什麼孩子生下來，父親就死了，這我也不知道，我在那裡沒有待太久。」克爾斯沒有對她說出口的真相是，父親之所以死，那是因為被自己的伴侶給吃了，為的只是讓自己的愛侶能度過生產過後的虛弱。

這樣的真相有些殘酷，他只是想逗逗她玩，但還不想嚇壞她。

「那為什麼母親也死了呢？」菈蒂法又問。

「如果妳愛的人死了，妳有什麼感覺？」克爾斯反問。

她微微的紅了臉，飛快的說道：「那當然是也不想活了啊……啊！難道那些母親之所以死也是因為喪偶之痛？」

「嗯，沒錯，對他們來說，愛情永遠比親情重要，養育孩子只是一份責任，等孩子大了，有獨立的能力後，他們也就拋開了這份責任，追隨著自己的真愛而去了。」除了愛，也是為了償還罪孽，食下伴侶無私奉獻的血肉之罪孽。

菈蒂法嘟著嘴，顯然對這個星球的故事還是不滿意，「就不能說個快樂點的愛情故事嗎？」

「沒有哪個星球的人是全部都幸福快樂的，幸福不幸福，那在於妳自己的感受，妳要我說個快樂點的愛情故事，那當然可以，只要我將這些故事背後的苦處藏去不說，那不就得了？可是這樣的話，他們的故事還完整嗎？」說到最後，克爾斯的情緒突然低落了下來。

「我知道了，就像你跟我之間，少了任何一段故事就不完整了，也許除去了痛，剩下的都是甜蜜，可是只有幸福的世界又好像太過虛假，假的都讓人覺得活在一個虛假的世界裡。」菈蒂法深以為然。

「是啊，不管什麼事情，過與不及都不好，如果我只是一昧的疼妳、寵妳，妳當然覺得我好，可是妳如果做錯了事，我卻不責備妳，妳會不會更難過？」克爾斯笑問。

菈蒂法連連點頭，「當然難過，那樣只會讓我更覺得愧疚而已。」

「所以囉，那些童話故事裡，王子與公主的幸福愛情只適合當小朋友的床邊故事，妳不是小朋友，所以我也不想說那些不切實際的故事來哄騙妳，人生並不總是那麼盡如人意的，與其作夢懷想，還不如努力爭取。」克爾斯突然呆了一下，苦笑著搖頭，「看我都說哪去了，說故事居然說到這裡來了……好了，妳該睡了，只讓妳睡到午餐之前，免得妳晚上睡不著。」

克爾斯雖然覺得自己說了幾篇沒什麼營養與深意的故事，但說著無心，聽者有意，至少菈蒂法是把他那句「與其作夢懷想，不如努力爭取」給記在心裡了。

她決定為了自己的愛情努力！就算克爾斯不接受她，但至少她努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