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昨晚的那兩個男人，你們怎麼看？」今天吃早餐的時候，喬耐特突然提及昨天在後方小樹林裡躲著的兩名男子。

「還能怎麼看？躲在樹林裡偷聽的，能是什麼好東西？」伊莉娜不屑的用鼻子哼出氣。

昨天克爾斯跟瑞婭很早就發現那兩個男子一直跟蹤他們。

一直跟到奇亞叫來小波的地方，然後還一直待到他們離去後，才跳出來要奇亞幫忙再叫小波來一次。

問題是，那兩個男子他們不認識，而且他們身上也確實無利可圖，那麼那兩個人是在打奇亞的主意？

先是沙格，再又是兩個完全跟這個村鎮毫無關連的男人……到底是為什麼？

「今天你們自己逛吧，我有點事要處理。」克爾斯說完，丟下面面相覷的同伴便先行離開旅館了。

離開旅館的克爾斯，立刻直奔沙格的養殖場，看看能否碰見他。

不過相當不幸的，完全沒有發現沙格的身影，就連問沙格的工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但克爾斯還是問清楚了沙格的住所，潛了進去。

沙格的家雖不算大，但比起平常人家要大許多，家裡還有幾名僕人。

克爾斯摸進了他的書房後，開始在房間裡翻箱倒櫃。

在書桌的大抽屜裡，克爾斯翻到一封來自濱海城城主的信，還有一疊沙格與狂戰傭兵團的聯絡書信。

狂戰……狂戰不就是那時在月彎森林，他們在做跳級考試時，遇到的痞子傭兵團嗎？

拆開了其中幾封來看，克爾斯已經大概瞭解了整件事情的始末由來了。

看完了這些信，克爾斯才確定，原來奇亞家積欠的五十金幣真的都是栽贓來的。

雖然他沒心思去管這麼多閒事，不過有些人的所作所為就是天理難容。

「我要代替父神，好好的懲罰你！」克爾斯比了幾個手勢，桌上便出現了一張寫滿字的紙條。

留下這張充滿警告以及恐嚇意味的紙條後，克爾斯再次神不知鬼不覺的從沙格的家溜了出去。

夕陽西下的傍晚時分，沙格好不容易回到家來，一如往常的，他來到書房處理每天該處理的事情。

但他興高彩烈的樣子卻在看見桌上那張紙條的剎那便冷卻了。

「這、這是什麼！？」沙格抓起那張紙，即便已將紙湊到面前細看，他的雙眼卻還是瞪的老大。

看完了紙上的留言，沙格立刻動手尋找那疊用於跟狂戰傭兵團聯繫的書信。

想當然爾，他是一定找不到的。

「可惡！」沙格重搥了桌子一下，彷彿要將所有的怒氣都打入桌裡。

那些信件如果公開了，他在寒霜鎮就完蛋了……這些寒霜鎮的人一定不會姑息他的所作所為。

即便統治寒霜海岸的古爾王指派他成為寒霜鎮的下任鎮長，鎮民也難以服他……

不！他幹嘛要鎮民服他？像他現在用勢力去壓他們，不也是很好的手段？

更何況，樂音海豚也是古爾王要他想辦法去抓的。

古爾王一定能保住他的，就算寒霜鎮待不下，他還是可以到濱海城去，古爾王必定不會虧待他的。

冷靜的想了一下自己的退路，沙格總算沒慌了手腳，「但是……這張紙條是誰留的？」

事情萬一曝光也就罷了，但找他麻煩的人萬萬留不得。

都是奇亞那臭小鬼，當初直接把那頭樂音海豚以十金幣賣給他的話，豈不是皆大歡喜？

可是不管他怎麼利誘奇亞都沒有辦法讓他叫來海豚，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另想法子讓奇亞積欠債務。

然而不管怎麼威逼利誘，奇亞就是不肯替他把海豚叫來。

因此為了降低奇亞的戒心，他便將計畫訂於半年之後，再雇用傭兵介入，為的就是增加捕獲樂音海豚的成功率。

眼看事情就要順利解決了，怎麼會跑出個人來壞事？

他的計畫曝光就算了，沒抓到樂音海豚才是最大的問題。

他已經將古爾王交代的任務拖了半年之久，再不能完成任務的話，他的腦袋可要不保。

也不管紙條上所約定的時間，天還沒暗，他立刻上旅館與狂戰傭兵團見面，並通知他們計畫曝光的事情，要他們提早行動。

「行。」狂戰的頭領聽完，立刻招呼手下馬上行動。

三十幾人的傭兵團很快就到現場埋伏，接著便靜靜等待同伴去將那小鬼引誘過來。

很快的，那邊的海岸便出現了人影。

「不是約好晚上的嗎？」奇亞被強行拉到海邊，似乎很不愉悅。

「抱歉，可是我們有急事不能再逗留了，你就幫幫忙吧。」咬著青草的男人吐掉嘴裡的青草說著，將一袋金幣交到他手上。

錢都拿到手了，不做事也說不過去，所以即便不情願，奇亞還是開始叫喚小波。

三聲口哨過後，小波立即從棲息地游向海岸，回應奇亞的叫喚。

小波甫一靠近海岸，頭上立刻撒好幾面大網，牠躲過了好幾面，但還是被隨後拋下的大網網了住。

「小波！」奇亞大驚失色，還來不及意會發生什麼事情，立刻便讓人給敲昏了。

「嘎嘎！」小波著急的叫著。

「只要在靠近海岸的地方網住海豚，要抓起來就很容易了。」狂戰的頭領摸著自己的頭，得意洋洋的說道。

為了脫離危險，小波也立刻唱出能夠沈澱人心的歌，希望能讓這些人暫時拋開捉補牠的念頭。

「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狂戰頭領哈哈大笑，撥開垂在耳際的頭髮，「已經在耳朵裡塞上隔音良好的塞子了，雖然還是聽的見一點聲音，但效果卻減弱很多。」

以前抓樂音海豚雖然也會塞上耳塞，但是因為樂音海豚不太親近人，所以很難靠近，就算能抵抗歌聲也是徒勞無功。

「快抓起來，馬上從西北方的樹林出去，繞過村鎮，直接送去濱海城。」沙格緊張的要他們快點動手。

傭兵們七手八腳的將樂音海豚打撈上岸，合力欲將海豚照著沙格所說的路線運往濱海。

「你真是不乖，我不是給你留了張紙條，要你入夜後才到海邊來嗎？」樹林裡走出一名嘴角漾著危險微笑的黑髮男子。

「原來就是你拿走那疊信？」沙格瞪著眼睛，「既然在這裡遇到了，那就得讓你把信留下。」朝傭兵打了個眼色，要他們去擺平壞事的小子。

「信？」克爾斯無辜的張圓了眼，「信不在我手上啊。」

「那信在哪？」沙格急問。

「在鎮民們手上囉。」克爾斯指了指身後站著的一群人，「今天從你書房拿走那疊信後，我立刻就去到處散佈了。」

「媽的！你不是在紙條上說，入夜到這裡來，你會把信還給我？」沙格破口大罵。

「可是你也沒有入夜才到這來啊，你現在就來了，不是嗎？」克爾斯聳肩。

「快把樂音海豚放回大海！那是寒霜鎮所有人的東西！」鎮民們看見傭兵扛著的那頭海豚後，紛紛斥喝著。

「擋我財路者死。」狂戰頭領低沈著嗓音，眼底的肅殺朝鎮民們投射而去。

「賢者在此，動一步者死。」克爾斯學著他的狠樣，眼底的肅殺之氣朝傭兵團們掃射過去。

「！」沙格瞪大眼睛，他哪會知道一個毛頭小子居然是個賢者？

「你唬誰？再說我們手上可是還有人質的。」頭領從地上將昏迷中的奇亞抓了起來，準備讓手下發動攻擊，「再不退開，我就通通殺了。」

「傭兵團都是這麼卑鄙的傢伙？」克爾斯半瞇起眼睛。

「卑鄙？」頭領舔了舔嘴唇，「好，我把小鬼還你，反正一條海豚比起一百多條人命還不值錢，與其被殺，還不如把海豚讓給我們。」說罷，他大手一拋，將奇亞拋向克爾斯。

「你們該不會真像他說的吧？寧可將海豚給他們息事，也不想奮力一戰？」喬耐特不可思議的看著身後的鎮民。

「不是我們不想奮戰，是就算群起反抗也是送死，與其送死，還不如讓他們走……」鎮長搖頭，他不能讓鎮民們因為一條海豚而死。

「就是啊，反正海豚再生就有了，也才一隻嘛。」後頭的鎮民開始群起附和。

伊莉娜叫道：「可是那樂音海豚不是寒霜鎮重要的寶物嗎？你們就這樣毫不抵抗的讓他們抓走？那以後他們再來第二次、第三次，你們也要把海豚拱手讓人！？」

狂戰頭領似乎聽不下去了，掏掏耳朵，不屑的插嘴道：「妳說什麼蠢話啊？你以為樂音海豚是這麼好抓的？多虧了那個跟海豚很要好的小鬼拿錢做事，我們才能這麼近距離的靠近啊，如果不是他，我們也抓不到海豚。」他用手上的劍指了指奇亞。

「原、原來是我們村鎮裡出了個內奸？」鎮民看著昏迷中的奇亞，越看越火大，恨不得將這個吃裡扒外的臭小鬼處以私刑。

「你們搞清楚好嗎？奇亞是被騙的，這件事情全都是沙格跟狂戰傭兵團做的，你們卻將責任推給一個小孩？」伊莉娜氣的跳腳，她恨不得現在馬上弄個落雷打死這一票鎮民。

「沙格有錯，狂戰傭兵團也有錯，讓海豚落入別人手中的奇亞更是錯的離譜！說到底，如果不是奇亞貪一小袋錢，會有這事嗎？」鎮長指著傭兵們，「你們已經抓到海豚了，快離開寒霜鎮。」

「哈，鎮長果然是識大體的人。」頭領朝鎮民打了個招呼後，領著一票手下走入了樹林。

「沙格，你也滾！從今以後，寒霜鎮不再歡迎你！」鎮民們撿起地上的石頭，紛紛朝他丟去。

「滾！」

克爾斯則在鎮民們將目標盯上奇亞之前便將奇亞帶回餐館去了。

原來有理也不見得站得住腳嗎？武力就是一切嗎？

奇亞固然有錯，但聽從沙格的威脅而不肯幫助奇亞一家的鎮民難道沒錯？為什麼事情發生了後，總有人還有臉跳出來指責別人的不對？

如果人類只會推卸責任而不懂反省自己，那人類也未免太過骯髒了些。

「克爾斯，不救小波？」儘管不太瞭解事情的始末，但蕾還是知道小波被壞人抓走了。

「當然要。」克爾斯點點頭，「你們帶露安跟奇亞回神之領域去，我去追傭兵。」露安母子倆再留在寒霜鎮也是住不下去的，既然事情由他而起，那就讓他做一點彌補吧。

如果不是他自以為是的去叫來鎮民，打算讓沙格嘗到被指責、被孤立的感受，奇亞也不會一起被指責。

原來天神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為所欲為的。

是因為神不能控制人的思想，所以他才會不懂人心嗎？

將他們安全送出寒霜鎮後，克爾斯便與他們分道行動。

憑著飛行板，克爾斯很快的便從上空搜索到了狂戰傭兵團。

基於不想讓自己的底細在外人面前曝光，於是在下去教訓他們之前，克爾斯換了身衣服，戴上一張造型張揚的黑色鐵面具，連頭髮也變成一頭銀白的短髮。

他降下飛行板，「我朋友說有隊混蛋偷走了一隻海豚，就是你們吧？把樂音海豚還來，我可以不跟你們計較。」聲音刻意的壓低，頭髮也換了個顏色，這些人應該是看不出來。

「你是什麼東西？」頭領撇撇嘴，不悅的道。

「多說無益！」克爾斯刻意用武技迎戰，希望他們不會將他跟方才在鎮裡自稱是賢者的人聯想在一起。

「！」狂戰頭領才一個眨眼便感受自己脖子上被東西抵住了，「你是幾級的戰士？」憑他聖武士的修為居然還被輕易的拿下，眼前這人的修為一定高的嚇人。

「把海豚留下。」克爾斯再次威嚇道。

「…………」頭領看了他一眼，想看穿眼前的人卻又無法如願，只好冷靜的讓手下把海豚放了，「把海豚放下。」

「謝謝合作，帶上你的人，走！」克爾斯反手將人推了出去，為防止被反咬一口，他迅速的扔出一張防護結界捲軸。

「看來這位高手頗有錢的，為了怕被偷襲，還大手筆的丟了張價值十金幣的捲軸。」留著一頭宛如獅子鬃毛般頭髮的頭領抹了抹脖子上沁出的血，湊到嘴邊舔掉。

「還不滾嗎？你不信我能在一分鐘之內殺光你們？」克爾斯冷冽的雙眼透過冰冷的面具，更是殺氣騰騰。

「不不不，這位高手您誤會了。」獅子男連忙高舉雙手認錯，「只是想請教大名？」

「斯克爾。」反正這名字亂掰的，他也不怕人家找上門。

丟下大名，克爾斯上前扛起小波便踩著飛行板離開了。

就近找了個海域，克爾斯連忙將離水太久的小波放回海裡。

『小波，你還好嗎？』克爾斯問。

『你是奇亞的朋友……』小波提及奇亞，心中有些黯然。

『他很安全。你也別怪奇亞，他只是被壞人騙了，如果他知道有人等著抓你，他是絕對不會把你叫來的。』克爾斯替奇亞解釋道，不願一段友情就此蒙上污點。

『我只是擔心他而已，如果他沒事就好了，』小波說。

在克爾斯領著小波回到牠熟悉的海域後，小波又說道：『請你替我轉告奇亞，或許我們將來不太可能再見面了，但我會永遠記得他的。』

『我會替你轉達的。』奇亞已經被寒霜鎮驅逐了，想再回去看小波的話，也許得再過幾年，等鎮民都不認得他之後了。

別了小波，克爾斯才趕回神之城。

而其他人早已在城內等他回去了。

「小波、小波牠沒事吧？」奇亞一見克爾斯回來，連忙上前詢問小波的消息。

「牠很好，已經回到同伴身邊了。聽著，或許你們將來不太可能再見面了，但我想牠會永遠記得你的，如果你還能有機會回去，一定要去找牠。」

「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為了那些臭錢，小波才不會被捉走。」奇亞在聽見小波安全後，總算放心的哭了。

「不是你的錯，你只是沒有看清那些人的目的才會受騙，反正小波也沒事了。」喬耐特安慰道。

「可是，因為我，害的媽媽也被趕出來……」雖然那裡已經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但是他們身上一個銀幣都沒有。

「以後，你們就住在這吧。」克爾斯說。

聽到克爾斯要讓他們住下來，伊莉娜連忙擺出大姊姊的架子，溫柔的說：「奇亞要上學嗎？這裡有學校可以唸喔。」

「可是我們沒有錢。」他想，他當然想！他想當個戰士，要成為保護弱小的人，可是他沒有錢能上學。

「只要你成績夠好，就不用學費。」克爾斯說。

接著他又轉頭對露安說道：「雖然目前學校還沒開始招收學生，但是我想聘請妳作講師，教授營養學。」見她似乎想推託，他連忙又道：「請妳好好的考慮，妳對山菜的認識是相當豐富的，想必妳也不想見到這麼多自然給予的恩惠被人糟蹋吧？」

「這倒是……可是，我雖然認識字，但從沒有教人的經驗，我怕我做不來。」露安有些膽怯。

「妳放心，不管如何，妳懂的總是比無知的人更多，而且剛開始學生不會太多的，慢慢的妳就會熟了。」克爾斯笑說，「月薪五金幣，提供教師宿舍。」

「對啊！這麼一來你們就解決住所的問題了，妳可以住教師宿舍，奇亞也可以住學生宿舍，而且工作存下的錢也可以在城裡買棟不錯的房子。」伊莉娜拍手叫好。

「一間房子我還供應的起，這些事情因我而起，你們也別推託了，就這樣決定吧。」克爾斯也沒想過賺他們辛苦存下的錢，再說，也是因為他的介入，才會害他們被趕出鎮來的。

露安母子還來不及道謝，拉與希費斯特便神色匆匆的闖入房間，連基本的禮儀都顧不得了。

「神！不好了！」希費斯特瞥了他人一眼，將隨後要說的話全都止在喉嚨處。

克爾斯瞭解他的意思，於是對著喬耐特說：「你們到處逛逛吧，順便帶他們熟悉環境。」

喬耐特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立刻便將他們帶了出去。

待他們離去，克爾斯才追問，「什麼事情不好了？」

「布魯圖殿下刺殺了凱薩陛下！」拉的臉上，震驚多過於氣憤。

什麼！？

龍王之子居然刺殺了自己的父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