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六十九章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一個人喝悶酒?」
「只是看今晚月色正好,對月相酌罷了。」
「你是想說服我,還是你自己?」
「這莊子裡最忙碌的人,怎麼會有閒情雅致來這裡舉杯邀明
「既然被我遇見,便破例一次,陪你飲一杯罷。」
對面的人依舊無言,只抬了抬手,舉杯相示。
「果然是你的風格。」這邊的人抓起酒壺把玩,嘴角全是笑意。
對面的人挑眉。
「喝酒也如此拘謹。若是我喝酒,便要來上一壇,拍開泥封,對著罈子大口大口地倒,才夠痛快。」
「可見。你我不同。」
「你可知道為何我身為大弟子,卻從來沒有你那麼多事情做?」這邊的人也不介意他的冷淡,抓起酒壺,直往嘴裡灌了一大口,才笑瞇瞇的坐下。
對面的人看著他一氣呵成的動作,半晌,才開口道,「因何?」
「事情都是你自己攬上身的。你這人,聰明,和氣,有才幹,卻偏偏一樣不好,責任心太重,什麼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
「我沒你說的那麼好。」對面的人似乎有些不自在地道。
「全莊的人都知道,我是個任性自私的人。」這邊地人渾不在意地繼續道。「我隨性慣了,學不會為了大家犧牲的那一套。」
對面的人含笑點頭,「確然如此,不過本來也沒什麼犧牲。」
「哈哈,這就是我和你的差別。」這邊的人大笑。一掌拍在對面人地手臂上,差點打掉他的杯子,「換了我是你。決不會因為莊子的事情,讓心上人有機會跑掉。」
「很明顯麼?」對面地人抬眼看他。
「不明顯,是太不明顯了。」這邊的人橫了他一眼,「我們從小一處長大,我自然是知道你的,可她和你又不熟識。怎麼會知道你的性格?」
對面的人聞言露出一絲苦笑,卻沒說話。
「這可不是我危言聳聽,那個醫者對她似乎不一般。」這邊的人神情像是嚴肅又像是在玩笑,「你不抓緊點,人就要走了。」
對面地人輕輕歎了口氣,總算開口道,「這個,並不是我說了算的。感情本來就不能勉強,莊子裡的事。卻和這個不相干。」
「你說是不相干。可你這麼做,應該知道結果會如何。不然你也不會在這裡喝酒了。」
對面的人沒了笑容,悶頭喝酒。
「這件事情也沒必要非得你來。」這邊的人一邊思考一邊道「可現在這樣,只能繼續下去了。」
「很重要麼?比你的親事還要重要?」
「我有責任。」
「所以,咱們不是一類人。」
「自然不是。」
「話不投機。」這邊人擺了擺手,不想再繼續說下去。「還是陪你喝酒吧。」
月光下,一黑一白兩個身影相視無言,舉杯一飲而盡。
如此美景之下,若岫卻無心賞月,而是在小書房和樂水挑選宅子。
「冠文那小子,竟然來信說讓我們乾脆搬去微水安家。」樂水一面讓若岫看那幾個宅子的資料。一面笑罵道。
「自從上次煙島回來。似乎就沒再見他了。」若岫也想起來,回到參星城當天吳聖學連招呼都沒打。就匆匆離去了。
「當時似乎是恰好趕上參星城幾個熟人的聚會,他下了船就趕那邊去了,然後我們這邊就接到消息出了事……」說起從前的事情,樂水已經沒有之前那麼悲憤,語氣聽起來淡淡地。
「他不是忙著遊歷麼?現在該是不在微水吧?」若岫見他神色忽然轉淡,忙岔開話題,她記得吳聖學之前說過今年要四處遊歷,訪遍山水,尋遍高人,他是個有這種熱情和志氣地人,想來此時應該不知在哪兒與人燈下暢言,秉燭夜遊呢。
「來信的時候還在江南,但說是要去西域了,說是想見識一下西域各族的風情人俗,就一路過去。此時怕已經在哪個部落裡喝酒呢。」樂水微瞇著眼,似乎有點羨慕。
「他倒是個灑脫,說走就走,全不在意他人的看法。」若岫也有些神往地道。
「本就是個怪人,如今出了一趟遠門,更像是撒了韁的野馬,拉不回來了。」樂水微撇嘴,神情無不嫉妒地道。
「既然這麼痛快,他怎麼會忽然想起捎信過來?」若岫奇怪。
「你以為他能一出門就杳無音信麼?」樂水斜睨著若岫道,「一月一家書還是有的。不然也不能讓他這麼輕易地就出了門啊。」
若岫頓時明白,吳聖學發來的估計是弔唁信,若岫怕樂水好不容易忘了些,提起這個又多心,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打轉,隨意指著一處宅子道,「這個怎麼樣,大小合適,周圍還有水,夏天一定很涼快。」
「有水的地方蚊蟲也多,」樂水涼涼地道。
若岫差點翻了翻白眼,「既然如此,何必把這個寫進來,費我口舌。」
「咱們時間緊,若是先去選址,再找齊好的工匠,選樣式,畫圖紙,興土木,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去。這些宅子是我挑出來好一些的,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足之處,我讓你挑就是讓你選一個差不多的。」樂水笑道,「咱們先湊合住著。」
若岫點點頭,和樂水仔細挑選合適地屋子。
兩個人商議了一番,卻沒有達成一致,若岫覺得好地,樂水嫌它周圍環境不大好,樂水覺得好的,若岫又覺得離城裡太遠,樂水會很辛苦。兩人還都不妥協,互相僵持著,半天,才決定過兩天再說,兩人都好好考慮一下。
若岫雖然覺得樂水之前都沒提過這些,這兩天卻積極地和她討論起來新宅子地事情有些奇怪,卻沒有多想什麼。
樂水這麼做卻是有原因的,他把第一站定在斷劍山莊,本來就是想帶著若岫把親事定下來。
雖然孝期未過,還不能立刻成親,但樂水還是希望能夠盡快結成正式婚約,畢竟之前親事說的匆忙,諸多禮數上的事並沒有做,兩家本來不算門當戶對,此時陶家更是家破人亡,如果婚事的禮數上再散漫了,樂水擔心若岫將來嫁到這裡會被婆家看不起,所以他來的時候,其實已經將手頭所有的錢財換了貴重物什,打算讓妹子風光定親。
可自從來了這裡,又出了那個叫做翩然的小姑娘作了半路程咬金,每天圍在文瑾身後打轉,他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勁,雖然文瑾還是老樣子,但文瑾這個人本身就心思重,城府深,樂水有些拿不準他到底心意如何,畢竟一開始定親也是為了別的原因,思來相去一番,樂水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便一直壓著沒提這茬,打算觀察一下文瑾的態度再說。
如今莊主和夫人的態度也很奇怪,明明對他們都很客氣周到,沒有半點怠慢,但卻絕口不提親事,若是換了之前的樂水,定然拉著若岫拂袖而去,可樂水畢竟已經不同從前,他只是皺眉思考了一夜之後,就決定迅速把宅子定下來,好趕快從這個地方脫身出去。
讓樂水沒想到的是,若岫竟和他說起了子默,樂水本就是極敏銳的人,他很快明白若岫表達的意思,卻並沒有說什麼。
雖然他也對江湖事務厭倦了,能和家人一起退出這個圈子自然再好不過,不和斷劍山莊聯姻也是不錯的選擇,因此他對這門親事的心思也就漸漸淡了。
可他卻又不喜歡子默,一來子默看上去冷漠的很,他總覺得他不是個好相處的人,這樣的人作為朋友或許還可以,作為妹婿卻是連及格的邊都蹭不上。二來看遍子默渾身上下,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危險人物,他不同尋常的姓氏、透著詭異的無名山莊、讓人驚奇的醫術和對毒藥的異常瞭解,這些都讓人覺得摸不透,樂水的性格裡有些執拗,對於無法控制的事物,總是反射性地排斥,自然對子默沒有好印象,他總覺得比起將若岫嫁給子默,卻還不如讓她跟著文瑾為好,起碼文瑾絕對是個謙謙君子,家世背景又知根知底,斷劍山莊家大業大,總不會長腿跑了,可那個子默就說不准了。
樂水思索一番後,決定先讓妹妹跟著回家,至於婚事麼,他這個當哥的都不急,別人有什麼可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