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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來歸》第95章
第二卷 第九十三章 第一道茶

 小書房裡光線很好,下午的陽光灑下來,照射在人身上暖暖的,說是書房,不如說是一間起居室,若菊很有情調的在窗邊擺了貴妃塌,上面鋪了厚厚的墊子,正適合下午曬著太陽午睡,若岫被曬得像一隻慵懶的貓,只差沒有攤開肚皮對著太陽了,她瞇了眼,看著子默在風爐前扇滾了水,又一道一道工序,一絲不苟地沏了一壺茶,他沏茶很專心,兩人沒有交談,只是一個人默默地做,一個人默默地看。

 若岫伸手接過子默遞過來的茶,這是夏茶,茶堂的滋味和香氣都沒有春茶的濃烈,味道卻更苦些,帶了一絲澀味兒,若岫本不會這些雅致的東西,略嘗了一口,便放下,等待子默開口。

 那個沏茶的人卻一點都不著急,如果說之前的子默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焦躁,此時沏茶的子默卻似乎全身心的靜了下來,不知是因為手中的茶,還是旁邊的人,只見他神色漸漸安詳,眉宇之間隱隱的戾氣也散了些,手穩,心沉,全然不顧旁邊等的有些鬱悶的若岫,輕手執杯,聞香,細酌,淺飲。

 不得不承認,不管是誰見到這樣的畫面都會覺得賞心悅目,舒緩淡定,優雅從容,若岫看著子默微微出了神。

 好一會兒,子默才像是反應過來一般,看著若岫道,「你不喜歡?」

 「沒。」若岫搖頭,笑道,「我忘記聽誰說過,人生有三道茶,第一道苦若生命,第二道甘似柔情,第三道淡如微風。如今嘗來,果然如此。」

 子默也微微笑了。「吃不慣就放下吧。」

 若岫從善如流地將手中的茶碗擱在案上,也不著急,就這麼看著子默。

 兩個人沒說幾句話,卻覺得各自的心都被撫平了一般。

 若岫從若菊那裡出來之後,心裡一直堵的荒。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堵些什麼,納妾這件事還真的從未在她的心裡出現過。如今卻發現是一件不能忽視的問題,二姐夫和二姐感情雖好,可畢竟沒有子嗣,顧家家底頗豐,一群人如狼似虎的盯著顧聿。恨不得從他身上剜下一塊肉來,就算若岫不知道昨天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卻也看明白了些,就算顧聿再堅定。能禁得住幾次這樣地投懷送抱?若菊是個厲害的。可她也不過是趕走了勾引丈夫的狐狸精,最後還不是得鬆口,趕走綠袖就得親自幫二姐夫挑個小妾迎進門,若菊一直歎息,怕也是為了這一遭。

 若岫心裡替若菊不平,又隱隱地為自己的未來擔憂,這裡畢竟是古代。和她以前所在的地方完全不同了。這已經不是能不能適應地問題了,而是該如何去適應的問題。

 若岫這裡正凝神想著。子默卻輕輕起身,坐到了她地身旁,貴妃塌坐一個人確實有些太寬敞了些,可坐兩個人,似乎又有點小,若岫微微挪了挪身子,有些疑問的望著子默。

 這人今天絕對不正常,若是平常的子默,絕對不回做那麼多逾矩的事情,可他卻也沒有流露出那個不常見的燦爛笑容,若岫這麼想著,微微皺了皺眉頭,注意力轉移到旁邊地子默身上。

 「我沒事。」子默看出若岫的疑問,搖了搖頭,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往事?」若岫愣愣地重複,有些反應不過來。

 子默的臉上忽然變了變色,像是下了決心一般,對若岫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若你想,我便說與你聽。」

 若岫抬頭仔細看了子默地神色,子默地神色很奇怪,有些堅定的決絕,有些哀傷的追憶,又有些無奈的神傷,若岫有些摸不清頭腦,究竟是什麼事情,讓子默如此鄭重其事,她卻不知道該不該聽了。

 若岫想了想,有些躊躇道,「人都有不想說的事情,如果你覺得不方便,不說也罷。」

 子默卻搖了搖頭,道,「不會不方便,只是一時不知從何說起。而且這些,也不應該瞞著你。」

 話題似乎沉重了起來,若岫若有所覺得抬眼仔細打量了子默一番,然後點點頭。

 「你應該也看出,我今天和往日不大一樣。」子默說的很慢,似乎一邊還在思考著什麼。

 若岫看出子默情緒不大穩,便起身接過子默手上的活計,笨拙地開始沖泡第二道茶,子默因為她這個動作略略分了心,在旁邊時不時地幫她一把,提點一句。

 「是忌日。」子默輕聲道,他地聲音變得低沉,語調裡還帶著一絲晦澀不明地東西,他看到若岫有些擔憂的目光,衝她微微笑了笑,搖搖頭,將手中茶碗裡地茶,一仰而盡,卻一點都不像是在喝茶,倒是像飲酒了。

 「我小時候,其實並不是在煙島長大的。」子默回憶道,一邊還不忘幫若岫扇滾開水,「我實在陸地長大的,直到我六歲的時候,才和娘親、奶奶一道搬去了煙島。」

 若岫點點頭,煙島上的建築、人、花草樹木,都不像是脫離陸地很久的樣子,顯然是才去了沒多少年。

 「我六歲前都是生活在西域的。那裡景色很美,和中土大不一樣,天地及其寬廣,一望無邊,看了教人心裡不由得有種開闊的感覺。那裡春夏秋冬不像是四季,卻像是兩季,冬天極凜冽,夏天極炎熱,冬天山上的雪能積一人多高,天氣晴朗的時候,爹爹喜歡帶著我去附近的雪山上踩雪,雪很深,路很不好走,走了幾步之後幾乎要寸步難行,我們的鞋襪,乃至整個下衫全部濕透了,卻異常地開心。」子默微笑回憶,眼睛裡似乎也有了些神采,拿起了若岫喝剩的茶,並沒有喝,而是繼續說了下去。

 「到了夏天,中午的太陽毒辣地像是能把皮膚燒穿,人出去一會兒便會被曬傷,有人在正午的時候把雞蛋埋在沙子下面,過了一會兒拿出來變可以直接吃熟了的雞蛋。到了晚上卻涼爽起來,井水裡湃的西瓜,到了晚上正好拿來消暑,天上星河燦爛,耀眼明亮,簡直要把月亮都比了下去,跟著師父認天上的星宿,順便背幾句星分翼軫,氣沖斗牛之類的。反倒是最常被中土人說起的春秋卻因為沒個性又太過短暫,而幾乎像是不存在一般,被人們很有默契的忽略了去。」子默唇角輕輕勾起,想起了當年的美好時光。

 若岫一面聽他說,一面心馳神往,西域,那是什麼樣的地方?有沙漠妖姬?有戈壁荒漠?有落英繽紛的胡楊林?有開闊的天,廣袤的地……這麼想著,忽然又想到,吳聖學此時不也正在西域遊歷?是在賞花觀景?還是在臨月狼嚎呢?

 「我們驟然搬家,卻不是因為別的原因,而是因為那年的今天發生了一件事情。」子默語速又慢了下來,似乎是一面思考,一面對若岫說道,「一件差點讓我們全家滅門的事情。你應該聽樂水提過我家裡的事情,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那麼一個大家族就算瞬間瓦解,也不可能斬草除根,我家就是當初留下的一脈,這幾脈之間誰是主誰是次,至今也還在爭,這些瑣碎事情也不必說了。」子默臉上閃過一絲冷笑,似乎有些不屑,又有些嘲諷。

 「那天,我做錯了一件事,」子默似乎有些困難地吞了吞口水,擰著眉頭繼續道,「連累了全家。那個黃昏,夕陽血一般的紅,家裡的老宅被炮轟火燒,一時間灰飛煙滅,屋毀牆塌,宅子裡面的人,一半都直接被直接壓死或者被困在裡面燒死,逃出來的一半,驚魂未定便迎來了一群黑衣人的屠殺,從傍晚一直到天黑,我看著叔叔嬸嬸雙雙被殺死在我面前,才滿月的小妹妹的襁褓被拋到了半空然後摔下來,啪地一聲落在了地上,三爺爺被攔腰斬斷,半截身子勉強爬過去護住三奶奶,三奶奶抱著三爺爺得半邊身子,拔下頭上的髮簪直接插進了自己的喉嚨,五嬸的武藝很好,被五六個人圍上去,一會兒便被人從身後一刀削掉了半顆腦袋,師娘被十幾隻亂箭射中還站在師弟前面擋住他……」子默這麼說著,還放下手裡的茶碗,幫若岫沏茶。

 若岫卻已經忍受不了,湊過去輕聲對他道,「別說了。」

 子默似乎沒聽見若岫在說什麼一般,繼續道,「我記得那晚的滿月是血紅色的,幾乎看不到一顆星,逃出來的人一開始大概有一百人,後來越來越少,到了第二天早上,便已經不到二十人了。在一處山口,我們又中了埋伏,爹爹一路保護我們過來,他的功夫若是自己逃走絕對不會有人能抓得住他,可為了讓我們逃走,爹爹卻被抓了去……」他頓了頓,沒說下去。

 半晌,子默方才又一次開口,「最後逃到那條船上的,就剩下我,娘親、奶奶、師父和師娘拚死保護下來的師弟。全家近四百口人,一夕全滅,就因為……我的一個玩笑」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子默的聲音幾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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