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四章 邂逅相遇
當初跳下的山崖上早就人去崖空了,只有從殘存的血跡能看的出來曾經激烈的打鬥,這也幾天過去了,估計陶家的人們覺得他們已經死在崖下了,故而也沒見到有人找尋他們。
若岫看著山崖上的碎石和斷樹,忽然覺得有些悵然,轉頭看子默,恰好對上他的視線,兩人在原地沉默了很久,終於決定步行去微水城。
雖然若岫和子默都帶了鹽粒,但是都是極少量的,之前可能還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去,兩人還節約著用,自從走入了大道,所剩無幾的鹽粒很快就被用完了,沒有味道的燒烤吃起來相當噁心,加上打獵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二人一致決定暫且素食,反正據子默的估計,兩天就能下山了。野菜照樣是難以下嚥,若岫好容易從山上下來的時候,感覺自己頭上都要開出花來了,不禁心裡腹誹,誰說到了野外還能好吃好喝,沒有鍋碗,所有野菜都只能幹吃,不然怎樣呢,烤蔬菜沒有油只會烤成焦黑的碳狀物,萬幸的是,子默身邊還帶了個水囊,不然連喝水都困難。
下了山,當看到山下小鎮近在咫尺的時候,若岫忍不住歡呼出聲,隨即就發現一個悲慘的事實:兩人搜遍了全身,只有子默帶的幾粒銅板,之前在那石洞竟也沒想著取刀劍匕首之類的,就算不用此時也可以賣了換錢啊,若岫無奈,苦中作樂地笑稱她和子默已經達到視金錢如糞土了。
一身狼狽的落魄二人組在傾家蕩產之下,一共買了三個饅頭,若岫本想把那隻銀簪賣掉,好讓兩人大吃一頓,休息一晚,卻被子默阻止了,因為這裡離微水城只還有一天路程,將就一下,也就這麼過去了,她想想也對,都到家門口了,干啃饅頭就啃饅頭吧,便和子默分食了兩個饅頭,又滿足的將最後一個饅頭小心翼翼的放進袋子裡。
若岫還向買饅頭的大叔詢問了陶家一行的狀況,得知他們早在幾天前就已經路過這座小鎮,去往微水了,這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若岫並沒有如何感慨。
子默從一個賣柴的農夫那裡打聽到,出了小鎮再走三十里有一座廟宇,曾經香火很盛,後來因為住持犯了事,被官府抓了去,僧人們一夕之間也作鳥獸散,從此那裡就變成一座野廟,從小鎮過路去微水城的人通常會去那裡過夜,因為等天一亮再行幾十里,就能到達微水城了,這樣一來,恰好能在白天到達城裡,辦事的話最方便不過。兩人合計了一下,決定趁著天色還沒有晚,離開小鎮繼續趕路,晚上就在那廟裡休息。
屋漏偏逢連夜雨,還真是一點都不錯,才走了一半路程,就看著天色漸漸陰沉下來,烏雲也慢慢堆起,若岫和子默連忙加快速度小跑起來,希望能在下雨之前趕到廟裡。還算他們走運,總算在小雨嘀嗒的時候狂奔著跑進了那廟門,才進來沒兩分鐘就聽見外面稀里嘩啦的開始下起瓢潑大雨。
幸而那廟還不算太破,只是左半邊有些漏雨,兩人在角落的一處乾爽地方歇下腳,身上只是略略沾濕,子默還根據柴夫的指點,翻找來廟裡過路人留下的柴火點上,兩人就著火邊烤了一會兒,便覺得漸漸回暖,衣服也依稀有些乾爽的感覺了,若岫在案上尋了個舊瓦罐洗刷乾淨,接了罐雨水,總算是燒了些熱水喝,饅頭倒是沒沾水,可是看起來又乾又冷,若岫想了想,用匕首將饅頭切了片,插在木棍上烤了烤,竟然還散發出縷縷香味,三下兩下便和子默分著將那饅頭拆吃入腹。若岫一邊吃一邊就著那罐熱水喝了兩口,又遞給子默,他回到文明世界,似乎又開始有些顧忌,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那個罐子喝了水。
暖暖的篝火,安詳的氣氛,讓若岫放鬆了心情,有點犯困,因為沒有被褥,山上又冷又潮,比山洞裡還難挨,這兩天她是和子默相依而眠的,雖然兩人初時都覺得尷尬無比,卻都一直很有默契的沒有說過什麼授受不親的話題,畢竟在荒郊野外能活命就是最好的,子默並不是因循守舊、食古不化的衛道士,這一點上,兩人倒是能達成共識。此時卻比山上要好太多,總算不用那麼尷尬了,若岫找來一張草蓆鋪在角落,和子默分坐兩邊。
子默不善言辭,若岫也不是一個人都能說個不停的人,因此相處起來只是偶爾說上兩句,多數時間還是無聲勝有聲,她也頗喜歡這種安寧氣氛,於是又接了些水,洗了手臉,子默也跟著清洗了一下,這兩天也只能這麼湊合著面上乾淨罷了。
若岫從子默遞過來的罐子裡挖了些膏體,塗抹在臉上手上,還好有這些藥膏,頭兩天因為沒想那麼多,竟然臉被曬傷了才發覺,後來有了子默的藥膏總算是緩解了這些,若岫不由得奇怪,他身上看起來也沒鼓鼓囊囊的樣子,怎麼會藏這麼多實用的東西?她這麼一邊想,一邊懶懶的打了個呵欠,卻聽到門外似乎有些響動,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廟門就被撞開了,進來八九個人,個個攜劍帶刀。那群人看見他們愣了一下,似乎也沒想到這破廟之中還會有人留宿。若岫懶得理睬,坐在那裡不言語,子默也旁若無人的小口喝著水囊裡的水。
「二位,借個火可好?」那群人中的一個青年走過來,沖子默一拱手。
「請便。」子默垂著眼,並沒有看他們,只是慢吞吞的點了點頭,繼續喝他的水。
那群人穿戴講究、刀劍看起來也都是寶物,估計從來沒有被人如此無視過,其中的一個莽漢面上不禁露出些許惱怒之色,似乎想走過來說些什麼,卻在一個素袍中年人的眼神示意下縮了回去。
一行人圍著火堆在若岫他們對面坐了下來,這些人之中有兩個年輕女子,都十七八歲左右的年紀,一個身穿素色繡花對襟襖裙,發上攢著個玉釵,看來溫柔和氣;一個上穿絳色打底裡襯,又套了個團花坎肩,下著淺色百褶裙,頭髮卻隨意用髮帶束了,倒也落落大方。二人看模樣不像是姐妹,卻都秀麗中帶些不讓鬚眉的意味,相攜在一個華服中年男子身邊坐了,其餘人散坐在旁邊各處。
「傅家堡此次無功而返,設了那麼大的局結果竟被莫名出現的山賊破了,該來的人也沒有來,鬧得那麼轟轟烈烈,卻如此收場,看那傅青雲還能在武林同道面前神氣多久。」華服中年人身邊帶了只抹額的青年男子忽然開口,語氣中滿滿的幸災樂禍。
「話不能這麼說,你且看那傅青雲在武林大會上一番陳詞,慷慨激昂,以岳家做餌這種事經他一說,便成了為全大義而犧牲小節,況且他又指天指地的發誓賭咒保岳父一家老小平安,聽得當時在場誰人不說他有責任擔當、又足智多謀,是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這般懂得全大義棄小節,又一副有擔當、負責任的樣子,換了是你,你能做出幾成?」角落裡的一個黑衣青年懶洋洋的問那帶抹額的青年。
「不錯,這傅青雲雖說沒有捉住那魔頭,卻也出了十足十的風頭,就算是不拿陶家作餌,又有誰能保證能將那魔頭捉住?再說,那魔頭傳信陶若蘭說要登門造訪也是大家親眼所見,又怎能指責他將陶家當餌呢?」一個濃眉大眼的男子也開了口。
「這傅青雲,如今確然是武林中新一代的佼佼者,不過我們和傅家畢竟交情不深,對傅青雲也只是點頭之交,既是不甚瞭解,還是不要隨意評價的好,」一個青衣文士模樣的人看了若岫和子默一眼,慢條斯理的轉開話題,「倒是這從未聞名的平源陶家,竟出了個智勇雙全的五小姐,可謂是大大出人意料了。」
「是啊,我聽聞此事也頗欣賞這陶若岫,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急智,面不改色從山賊手中將幼弟和姐姐救回,可惜紅顏薄命,被逼下山崖,送了性命。」那溫婉女子忽然開了口,面上似有惋惜之意。
「這樣的女子自是難得,若我能得見,必是要敬她一碗酒的。」之前那莽漢也嚷嚷起來。
那大方女子卻撲嗤的笑了出來,「張師兄以為姑娘家都和我們一樣啊。人家是養在深閨的小姐,是每天彈琴繡花的,自是和我們江湖女子不同的。」
「養在深閨的小姐,竟能有此氣度膽略,卻是比尋常江湖女子更值得敬重。若是真能得見,當浮一白。只可惜,未能得見,那女子便已命喪黃泉。」青衣文士一臉惋惜,贊同地向那張師兄點了點頭。
若岫聽著他們的話,偷著瞅了一眼子默,果然從他眼中又讀到那玩味的笑意,只得低了頭咬牙切齒的小聲嘟囔「童言無忌,大風吹去」。雖然她自己也覺得這輩子算是天上掉餡餅撿來的,可就算不能長命百歲,也還想多活幾年呢,被這一群人這麼當著面「命喪黃泉」「送了性命」的反覆說著,若岫彷彿看到成群的烏鴉從自己腦袋上烏壓壓地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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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就是那萬年難遇的懶人,本來還想攢一點存稿,結果發現只要手頭上還有一章,就完全不想繼續寫了~~還是寫多少發多少吧~~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