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殺戮

　　「嗯，我知道了。不過主教大人要求我將這支長杖帶回去，你也不要抱著特別大的希望吧。」迦蘭德是一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讓他張嘴提這個需求，還不如提前給碧大小姐吃點預防藥。

　　「噢，假如我得到了這支長杖，可就比雷諾爾的那支法杖好上幾十倍了，到時候他再想欺負我可就沒那麼容易了。」碧還是緊抓著長杖不放：「好不好，幫我盡量要回來。我叫你迦蘭德好哥哥、好哥哥了。」

　　汗……迦蘭德真的是一頭大汗了。

　　「不要只是依賴武器啦，你也不想想，那個骷髏法師拿著這支長杖還不是輕易地就被迦蘭德擊敗了，再說，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了。」雷諾爾不以為然地說著，目光卻盯向了一個從教堂走出來的神官。

　　「主教大人請你們去審判廳詳談。」神官面無表情的向他們傳達了主教的命令。說完，轉身向教堂內走去，迦蘭德、雷諾爾和碧跟在那神官的後面走進了教堂。

　　審判廳裡的一切都沒有變化，甚至每個人所在的位置都和上次一樣。不過順利完成試煉的迦蘭德三人的心情已經和上次完全不同了。

　　「尊敬的法雷加爾主教大人，小人奉您的命令去監督迦蘭德.李完成消滅城東山谷中不死生物的試煉，現在請允許小人向您匯報此行我所見到的一切。」此次試煉中帶隊的神官站在主教的下首稟告道。

　　「崗薩雷斯，辛苦你了，請講吧。」 法雷加爾主教主教大人慈祥地回答。

　　「今天清晨我們一行人進入了城東的山谷樹林中……」 崗薩雷斯神官非常負責屬實的將迦蘭德消滅骷髏法師的經過描述了一遍，當講到迦蘭德身上出現的白光時，神官臉上出現了鄭重的神情，顯然他也完全相信這就是主神賜予迦蘭德的恩澤。

　　「嗯。」聽完了崗薩雷斯神官的敘述，主教也滿意地點了點頭，「迦蘭德.李，那支骷髏法師的長杖你得到了嗎？」

　　「是的，大人，那支長杖就在我這裡。」迦蘭德雙手將長杖奉上，立刻有一個低級的神僕走過來將長杖取走，獻到了法雷加爾主教的面前。

　　「嗯，很好，你很勇敢……」主教一邊端詳著手中的長杖，一邊讚美著迦蘭德。坐在主教一邊的副主教忽然將上身向主教傾去，在主教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

　　「噢？」法雷加爾主教微微皺起了眉頭。「約內奇大人，你覺得這個有可能嗎？」

　　約內奇副主教肯定地點了點頭。

　　「那請您將您的疑慮講出來吧。」

　　「是，主教大人。我曾聽說，在海的對岸，罪人的國度－－東大陸上，也有人會一種奇怪的法術，這種法術也會使人的身體覆蓋白色的光芒，沒錯，這跟我們高貴的主神賜予的恩澤有一些相像，但是其效果確實完全不同的。只有擁有近神實力的人才能夠用肉眼發覺兩者的區別。因此迦蘭德.李不能僅憑著那看上和神澤相似的白光就通過我們的考核。」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麼樣才行！」碧對於副主教的橫加干涉非常不滿，幾乎要進入暴走狀態。

　　「既然他自稱是主神的虔誠的信徒，他願意將一切全部獻給戰神哈瑪，那就證明給大家看吧。最近，我們剛剛抓獲了一群東大陸的罪人，他們沒有資格在戰神哈瑪的土地上生活，迦蘭德，你去結束他們骯髒的生命吧，願他們的靈魂能得到主神的饒恕。」

　　「東大陸的罪人都是些什麼人？」碧有些不解。

　　「他們一直躲在一個山坳中生活，幸好在他們有人下山採買食物的時候被我們虔誠的信徒發現了，終於找到了他們的老窩，一群東大陸的罪人，竟然妄想躲避主神的制裁，這就是對主神最大的褻瀆。他們中的一部分身體強壯的人已經被打為教廷的奴籍了，剩下的這些人，已經沒有任何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價值了。」

　　「沒有任何價值？那就等於說是老人和孩子？」 碧說話的語氣越來越生硬。

　　「可以這麼說，不過對於異教徒來說，不論老人還是孩子，婦女還是壯年，罪行都是一樣的。」副主教大人褐色的眼睛裡射出得只有淡漠。

　　「尊敬的主教大人，請您制止在您管轄的境內發生這種殘暴的事情吧。」碧激動得臉漲得通紅，聲音甚至變得刺耳。

　　「不，我認為約內奇副主教大人的提議很好，應該這麼執行。」

　　碧不可置信地望著主教，完全想不到主教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在碧心目中，任何一個神職人員，在他宣誓效忠大神哈瑪的一刻，從那時起他必須犧牲自己的一切，向一切愚昧或躁動的民眾宣揚神的教義。

　　「真的……對老人和孩子下毒手嗎？」碧站在輝煌而端莊的教廷審判所下喃喃自語。

　　「碧小姐，他們是異教徒，是沒有資格得到憐憫的。」主教看著這個在同一神學院求學的後輩，神色中多少有些憐憫。

　　「他們只是生為東方人而已，他們並沒有真正做過褻瀆主神的事情，何況那些孩子，可能連神明的含義都沒有搞清楚，他們有什麼罪！？」這一次，碧真的急了，說到最後，用力拍了一下眼前的桌案。

　　「請你注意你的言行，你現在說的話已經是對我們神聖的主神的褻瀆了，我們的主神說，東方大陸的一切都是邪惡的，我們應該消滅東大陸上的一切人類，難道你不記得了嗎？」

　　「可是，在我侍奉主神的這六年中，我感受到的主神是慈和的、包容一切的，主神是世間萬物的光明之神，他願意指引在黑暗中的生命走向光明，只要他們放棄手中的邪惡，主神會給他們看到光明的未來的。」少女激動的聲音在審判所裡迴盪。雷諾爾沒有說話，只是無聲地撫摸著自己的法杖。

　　「你說的很對，碧，但是那只是對於那些有資格信奉主神的人們，這些東大陸的罪人，他們生來就是骯髒的，他們的靈魂，他們身上流淌的血液，全部浸染在骯髒的黑暗之中，他們沒有資格得到救贖，也不可能被救贖，對於他們，主神早就說過，消滅，消滅他們的一切，從肉體到靈魂，從書籍到精神，我們的任務就是將他們從世間消滅掉，不留一絲痕跡！」主教大人的聲音越來越平淡。

　　「但是，主教大人，對於初生的嬰兒，他從頭到腳都是嶄新的，邪惡的力量根本都來不及侵蝕到他，您怎麼就可以認定他是有罪的呢？就因為他長著黑色的頭髮，有著黑色的瞳孔嗎？我想，主教大人您一定是誤會了主神的意思，仁慈的主神是不會這麼武斷地決定一個人的命運的，他那仁慈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大地，帶給了大地無限光明，所有生活在土地上的人們，都有資格享受這光明，並將全身心回報給主神。」碧白皙的手指死死扣著桌角，手背上青色的脈絡顯得格外清晰，少女嬌小的身軀無聲地顫抖著。

　　「碧，你是在同情東方人嗎？這可是非常危險的徵兆，你的思想已經開始背離神的意志了。神說：『我們的劍將指向東方，剷除那裡的邪惡，給那裡帶來光明。』難道你忘記了神的語錄了嗎？」被一個還沒有從神學院畢業的少年牧師如此搶白，主教大人不悅的神情已經表露出來。

　　「我沒有忘記。可是神並沒有說要屠殺掉東大陸的所有生命。神說：『我將指引給你們無限光明，當你們推開門，她就出現在你們的面前。』每個人都有洗心革面的機會，在神的面前，我們是那麼的渺小，神會寬恕世人的罪行，指引我們通向光明的道路。」兩行清澈的淚水從女孩碧藍的眼睛中流淌出來……

　　「沒錯，是『我們』，但是不包括東大陸上的那些罪人們……」

　　主教和碧的爭論迴盪在整個審判廳中，除了這兩個聲音之外，審判廳靜得像是沒有其他人存在一般。迦蘭德始終沉默著，彷彿在等待著最終的判決。而雷諾爾冷冷地觀望著碧和主教的爭論，完全沒有打算去參加這場爭辯。

　　因為爭論，碧的臉越發的紅了，她的聲音很大，可是聽起來卻彷彿越來越無助。而法雷加爾主教在整個過程中，神色始終都沒有變化，聲音也一直平穩有力，完全沒有因為碧的挑戰而產生任何波動。

　　「神說……」碧還在尋找所能想到的所有對自己有利的神的語錄大聲辯駁著。

　　「好了，碧。」主教突然打斷了她的話。「以下的話，是我做為一個長輩給予你的忠告。碧.馮.伊蘭，我和你在中央神學院中的導師奧格登牧師早年是非常好的朋友，近年來，我們還在保持著通信，他曾和我提起過你，認為你是他最得意的學生之一，因此也對你抱有很高的期望。可是，假如他知道了你今天在這裡說的這些話，一定會深深地失望的，你的思想已經誤入歧途了，因為你還僅僅是在修行歷練之中，因此現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否則你會墮落的。快點覺悟吧，碧！」

　　最後的一個「碧」字，法雷加爾主教用上了音惑的力量，猶如一個炸雷般在審判廳內炸想，似乎主教想籍此將碧炸醒一般。

　　「不，法雷加爾主教大人。我認為我沒有誤解神的意志……」

　　「做為這裡的最高主教，你的長輩，我已經對此事做了決定，你不要再說下去了，這裡沒有你說話的權利。這件事我會寫信給你的導師奧格登牧師的，等你回都城後，請聽聽你的導師的評價吧。」

　　「迦蘭德.李，去執行你的任務吧，去結束那些東方人的生命。」主教轉而向迦蘭德吩咐道。

　　「是，大人，不過我不會對手無寸鐵的人動手的，因此請您發給他們武器吧。」迦蘭德俯首聽命，碧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迦蘭德，就像第一次見到這個黑髮男子一樣：「你怎麼能……你怎麼能……」

　　豆大的淚珠爭先恐後地從女孩的眼睛裡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