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秦國夢 第三十三章 冤獄
酒宴到半夜才結束,路舒兩人本想和譚老等人去書房閑聊,譚老看了兩位公主一眼,嘿嘿笑道︰“你們四位好好敘敘吧,老夫不妨礙你們了。”
大公主臉紅過耳,嬌嗔道︰“譚老把我們說得如此不堪!”
“人之常情嘛,我這把年紀了,還天天離不開香魚呢!”譚老笑著走了。
路舒兩人和兩位公主在路岩的書房中聊了一會,舒元琦站起身說︰“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安寢了。”說完含笑看著小公主。
小公主白他一眼道︰“看我干什麼?要走你走好了,我知道你心里丟不下家里那個人!”
“明兒見!”舒元琦笑著向兩位公主一抱拳,大步走了出去。
他走出書房大約十秒鐘之後,小公主霍地起身,追了出去。這時舒元琦正走到後院的門口,小公主幾步追到他身後,騰身一跳,撲到了舒元琦的背上,雙臂緊箍住舒元琦脖子的同時,雙腿也緊緊地盤在了舒元琦的腰間,隨即她狠狠在舒遠隔廳後頸上咬了一口。
“啊哇——干什麼你!”舒元琦痛得大叫。
小公主把櫻口湊到舒元琦耳邊,吐氣如蘭,輕聲說︰“我要跟你回去,看看你的郡尉夫人!”
書房中只剩下路岩和大公主了,兩人無聲而深情地對視著,忽然,他們同時撲向對方,緊緊地摟在了一起。足足十分鐘的熱烈長吻之後,大公主像常融化了似的癱軟在路岩的懷里,嬌喘不已,道︰“我拚命想心如止水,可是,一見你就完全控制不住了,怎麼辦呢?”
路岩抱起她,大步走向自己的臥室。
當夜,歌舞隊的人就分別住在了郡守府和郡尉府中。
第二天早上,大公主硬要像妻子似地侍候路岩吃早餐,看著路岩津津有味地吃著她親手做的炒雞蛋和小米粥,她滿足地一笑,然後說︰“我們這兩年賺取了大量財富,身邊總是帶著那麼多錢財很不方便,所以,我們都想在可靠的地方置一塊田地,建造幾座莊園,以便收藏我們的錢財,將來老了也好可有個養老之地。而且,譚老早已上了年紀,再讓他跟著我們各處奔波,心中不忍,他也有了息影之意。你看,我們應該在哪里買土地建莊園呢?”
路岩笑道︰“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還問我干什麼?”
“人家就是要听听你的意見嘛!”大公主嬌嗔道。
路岩道︰“我的意見,六國早晚要被秦國吞滅,唉,經歷了長平之戰後才知道,在戰火之中,最堅固的莊園也難以保住,放眼整個天下,不會受到戰火蹂躪的地方,大概也只有秦國了。”
大公主嫣然笑道︰“英雄所見略同!秦國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雖然法律太嚴苛,而上郡則是秦國最好的地方,因為有你們倆坐鎮在這兒,所以,我們的莊園一定要置在上郡,請郡守大人盡快替我們物色地方。”
路岩欣然道︰“好在上計和秋收都已結束,春播還未開始,我們這一陣也比較清閑,我今天就讓大田查查,看哪里有土地可買。”
次日,路岩為公主他們找到了土地,然後和舒元琦一起帶著公主他們去看地。出乎路岩意料的是,小公主硬要拉著姬蕘同行,兩人親熱地坐在同一輛馬車上,一路上嘰嘰咕咕地說個沒完,小公主不時爆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路岩悄悄罵舒元琦︰“你小子本事真大,騙得兩個女人心甘情願被你玩弄!”
“我是玩弄女性的人嗎?”
“老實交待,你這兩夜是怎麼過的?”
“這兩夜,唉……我本來也不好意思,可是我老婆硬要我和小公主住在一起,害得我連續兩夜不得休息……唉,戰國時代的女人真是太奇怪了!”
“你們兩個人鬼鬼祟祟在說什麼?又在偷偷說我的壞話!”小公主忽然從他們身後冒了出來,嚇了兩人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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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他們十幾人共買下了兩千多頃良田和一萬多頃未開墾的荒地。路岩和舒元琦對照著舒元琦的那本旅游地圖冊,發現公主他們買下的土地在延河旁,後世屬于延安地區。
接下來的日子里,公主他們忙于在自己的土地上建造房舍,監督奴隸們開墾荒地,路舒兩人也把主要精力投入了工作。
這時,邯鄲戰場的壞消息不斷地傳來。正當邯鄲城指日可下時,魏國信陵君殺了大將晉鄙,奪取兵權,和楚國相國春申君所率領的楚軍一起殺到了邯鄲,邯鄲城中數萬守軍乘機殺出,王大軍腹背受敵,傷亡慘重。秦昭王再次請白起領兵出征,白起卻說︰“當初大王不听我的計謀,現在如何?”秦昭王听了大怒,強令白起出征。但白起堅稱自己病重,仍然拒絕。範雎親自來到白起府中,懇請他出征。白起也不領情。秦昭王大怒之下,下令免去白起的官職,降為普通士兵,並令他離開咸陽,遷往陰密(甘肅靈台西)居住。事實上白起這時確實有病,這一下,病得更重了,一時無法成行,只能暫時仍待在咸陽養病。
接著,王大軍已向秦國撤退,而魏楚聯軍數十萬人馬再加上數萬趙國軍隊卻一路追擊而來,秦軍節節敗退,前線告急接踵而至。
秦昭王又驚又怒之下,遷怒于白起,不顧白起病重,強令他離開咸陽去陰密。
白起被迫上路,行到杜郵時,朝中那班妒忌白起的大臣們接連向秦昭王打小報告,說白起滿腹牢騷,口出怨言,不處死他,終是禍根。秦昭王于是派使者拿著一把劍追上白起,令他用那劍自刎。一代名將,就此將星鄖落。盡管路舒兩人早已知道了白起的結局,但當事情真的發生時,兩人的心情還是異常沉重。
舒元琦說︰“這就是命運,不可抗拒,我們再三勸告,也無濟于事。”
路岩道︰“自古名將善始者少有善終,所謂功高遭忌,立下了再大的功勞,得到了再多的封賞,只要君王一個命令下來,就什麼都沒有了,想想真是寒心!”
白起被逼自刎之時,王大軍已撤進了函谷關,楚魏等國聯軍追至函谷關下,函谷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向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稱,王大軍得到國內支援,將此關把守得如同鐵桶一般,聯軍百計攻打,始終無法叩開關門,只得退兵,秦國于是化險為夷。
這天下午,路舒兩人正在郡守府大堂談論聯軍退兵之事,大公主來了,她身後跟著為她駕車的奴隸,那奴隸的手里捧著一個瓦罐。
路舒兩人問她︰“莊園竣工了?”
大公主點了點頭。
“那你為何還愁眉不展?”舒元琦不解地問。
“那塊地買錯了。”大公主嘆氣說,“沒有水。”
她讓奴隸將瓦罐放到路岩面前,親自上前揭開了瓦罐蓋︰“我在莊園里打井,誰知打出來的卻是這種又臭又稠的黑水!沒有水怎麼成?你們得給我想想辦法!”
路舒兩人看著瓦罐中的黑色液體,又將鼻子湊近罐口聞了一下,然後交換了一個驚喜和會意的眼色,同聲說︰“石油!”
“怎麼回事?”大公主迷茫地望著兩人,“這到底是什麼水?”
路岩激動地說︰“我怎麼忘了這事?《前漢書-地理志》上明明有這樣的記載,‘定陽,高奴,有淆水,肥可蘸。’就是說,定陽、高奴一帶的淆水上有石油。漢之高奴,即後世延安一帶,淆水為延水的一條支流。公主的莊園恰恰位于淆水之濱,那里的地里當然有石油!到漢代時,想必那石油已從地中溢出,流入了淆水,當時的人收集它時,是拿著羽毛到水面上去刮蘸的,而現在則都還在地里,開采起來很方便。”
舒元琦大笑道︰“恭喜公主,你要發大財了!這是石油,在我們國家,這可是非常有用的東西啊!”
“這種又臭又黑的水,能有什麼用?”大公主疑惑地問。
路岩道︰“在我們那里,它的用途太多了,在這里,也有很多用途,比如,晚上可以當燈油使用,用于照明,在宋江代,人們一度將它制面固體的石燭,燃燒時間很長,一支石燭可抵三支蠟燭呢,不過,有一個大缺點,燃燒時有很濃的黑煙,會把家里的牆壁和帷幕都燻得漆黑的。”
“我才不要用它照明呢!”大公主嘟起嘴說。
“那就用它來制墨,制墨的時候,加入石油的煙燻出來的煙炱,制成的墨特別黑,寫出來的字異常光潔,最高級的松煙墨都夫法跟它比!”
“這倒是個好用途。”
“還有,可以用于醫藥。”
“這東西還能治病?”大公主大感興趣。
“據《本草綱目》記載……”
“《本草綱目》是什麼?”大公主問。
“是我們那里的一部很有名的醫書,”路岩解釋道,“那書中說,石油與其他草藥合用,可治療小兒驚風,還可治療人和牲畜的瘡癬等皮膚病,被鐵箭射入肉中的傷口,也可用它來敷療。”
“這麼看來,這東西還真有點用處!”大公主高興地笑道。
路岩接著說︰“當然,它最大的用處,還是用于戰爭,它是火攻最理想的材料,宋人稱之為猛火油。嘿,這東西,說不定將來秦始皇統一六國時可大派用場呢!”
“秦始皇是誰?”大公主大惑不解地問。
路岩知道又說走嘴了,連忙說︰“我是說將來的秦王。總之,這是個好東西,公主你千萬不要對外聲張,免得心懷不規之人覬覦,如有興趣,將來我們來和你共同開發它,用它制墨、制藥,必定財源滾滾!”
“那再好不過,”公主笑道,“既然它這麼有用,我當然要好好管護,等著你們來和我一起開發。唉,你們倆到底是怎樣的人?怎麼沒有你們不懂的事?你們說的話,總是能做到的!”
大公主剛離開,一隊兩百多人的武裝軍士簇擁著一位貴官來到了郡守府,路舒兩人吃驚地發現,那貴官正是太監頭目屠岸流!
屠岸流手里捧著一卷帛書往大堂上一站,陰鷙的目光在路舒二人臉上逡巡了兩遍,得意地奸笑道︰“真是巧得很,你二人都在這里。”
接著,他咳嗽一聲,展開手中帛書,用他那特有的陰陽怪氣的聲調念道︰“有臣民來告,上郡守路岩、上郡尉舒元琦,為白起黨羽,因白起事,二人數誹謗君上,以古非今,陰蓄反志。著即褫去二人官職,解赴咸陽鞫問!”
“這是誣陷!”舒元琦怒目圓睜地大叫起來。
“放肆!”屠岸流尖聲喝道,“這是大王的手諭,你們敢抗命不遵,想造反嗎?有什麼話,你們到了咸陽,自己去大王面前陳說吧,大王自有公斷。來人,將他二人抓起來,戴上枷鎖,押赴咸陽!”
軍士們圍上來,給二人戴上了枷鎖和腳鐐,然後押上了停在郡守府大門外的兩輛囚車,那囚車是用碗口粗的樹干打成,如同關押猛獸的木籠。
一時城中百姓紛紛前來圍觀,軍士們凶狠地將他們驅散,然後,押解著囚車出發了。
路舒兩人把持著上郡的軍政大權,屠岸流怎麼只帶二百軍士就敢來逮兵他二人,難道他不怕路舒二人擁兵造反?原來,秦國的律法規定,除了戰爭時期,平時軍官和將領調動五十人以上的軍隊就必須持有虎符,和所有的郡尉、縣尉一樣,舒元琦手里也只有半爿虎符,若得不到秦昭王手中的另半爿虎符,他所能調動的兵員最多只有五十人,而且,秦國的軍士對國王都絕對忠心,沒有人會跟著長官造反,最主要的是,秦昭王和屠岸流都不知道舒元琦和路岩都有一身高超的搏擊技術,所以在他們看來,帶二百名軍士來逮捕他二人已綽綽有余。
當晚,他們在一個驛站過夜,屠岸流將二人鎖在同一間屋子里,派數十名軍士輪流在門外看守。這時,路舒兩人才有了悄聲交談的機會。
舒元琦問︰“這死太監說的什麼‘誹謗’、‘以古非今’到底屬于什麼性質?”
路岩道︰“這些罪名都是商鞅變法時確立的,屬于侵犯王權罪,是政治罪中最重的罪,足以判處死刑。”
“判處死刑?”舒元琦驚道,“那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現在逃走還來得及,到了咸陽,只怕就不那麼容易了。”
路岩想了想,搖頭道︰“現在逃走的話,就是畏罪而逃,等于承認了那些罪名。再說,姬蕘怎麼辦?我們能救得出她嗎?”
舒元琦輕輕嘆了口氣,道︰“若我們現在逃走的話,他們肯定會立即派重兵把守我的郡尉府,要救出姬蕘確實很不方便。”
“說不定現在姬蕘就已經被趕出郡尉府了。”
“很有可能,在我們被捕的同時,秦昭王想來應該會派新郡守和新郡尉去接替我們。姬蕘若真的被趕出郡尉府,她只能回我們在漢中的家了。”
“難說,我們既是這樣的重犯,她說不定也被關在上郡的監獄中,等候發落,一旦我們的罪名坐實,她肯定又會淪為奴隸。”
“唉,苦命的女人,我無論如何要把她救出來。”
“我想秦昭王也不是糊涂人,而且還是比較賞識我們的才能的,他總得給我們一個申辯的機會吧?”
“是啊,不作申辯就逃走確實不妥,而且,我們拋頭顱灑熱血,立下了那麼多軍功,創下了那麼多家業,我也不甘心被秦王一筆勾銷。”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是不是真的犯有那些罪?”
“這怎麼說呢?白起死後,我們確實發過一些牢騷,但那是在私下里,就我們倆在場的情況下說的,其他人怎麼知道?我看那些罪名純粹是他們捏造的。”
“那為什麼沒有捏造我們謀反什麼的,偏偏捏造那些罪名?難道僅僅是巧合?”
“當然是巧合了,因為誰都知道我們是白起的親信,白起含冤而死,我們自然會口出怨言,這是人之常情,所以他捏造這些罪名,秦王也容易相信。”
“這倒不無道理。既然是捏造,他們就沒有證據,要定我們的罪就難了!”
“我在想,究竟是誰要陷害我們呢?”
“當然是武安君的政敵了!我們是他的親信,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那些家伙自然想將他的人一網打盡。”
“這屠岸流會不會有份?”
“很可能,我們懲治了他那麼多親人,他肯定想借機報復!”
“若我們的罪名坐實,公主他們會不會受到連累?
“應該不會吧,他們既非我們的親屬又非我們的鄰居,不在株連的範圍之內,雖然他們跟我們過從甚密,但作為娛樂圈的人,與郡守郡尉這樣的大官有來往也是正常的事,就算有人認定他們是我們的朋友,朋友也不在株連範圍之內。”
“好吧,一切等到了咸陽再見分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