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守城（3）

　夜色來臨，南城樓秋風吹過，我一陣哆嗦，忍不住的寒意。

　趙正望了望城下洶湧而來的曹兵，終是歎了一口氣，對我言道：「將軍，該換你歇息了。」

　我言道：「我不累。」

　這樣的話，今天我說了十幾遍了。

　趙正急了，勸道：「這麼下去，便是鐵人，也支持不下去啊！」

　我笑笑，看著城下攻城曹軍，而後問趙正道：「這是第幾次進攻了？」

　趙正歎道：「已經是今天的第三次了….」

　我強忍住倦意，晃晃頭，集中精神，說道：「也就是說，這已經是曹軍第九次對我宛城發起攻擊了。」

　趙正沉重地點頭。

　我苦笑。如今的曹軍也學會車輪戰了，每日上午、黃昏、深夜必是要發動一次攻擊，時間視情況而定，總之一日三次，教我全軍不得有片刻安寧。往往我軍齊心協力，打破曹兵的一次進攻，正要抓緊時間休整片刻，說不得曹兵整頓之後又復來。我哪敢休息？

　眼下的情況，曹軍耗得起，我，可是耗不起的。

　我宛城守軍幾番慘遭圍攻之下，已然直剩下才過半數的士兵，眼下只有不到兩千人，如何能輕易分批守城？如此，我軍又如何經得起曹兵這連番的攻擊？

　城樓下，堆滿了曹軍的屍體。我守城軍士尚且損失千人，這曹操損失又豈能少？便是如今，城下血流成河，鮮血都染紅了護城河水，屍體都把護城河堆成一條道路了。曹操不是全心的進攻，死傷何止上萬。

　然而，攻城就是要有損失的。

　這時曹兵又來攻擊了，上千人的攻擊，也是密密麻麻的，黑夜中。分不出虛實。

　有人來報：「將軍，西城門請求箭支增援！否則，怕守不住了啊！」

　趙正聞言，分毫不為所動，喝道：「沒有！要是守不住。那你的人頭過來就是！」

　那名小校反駁道：「沒有箭支，你教我等如何守城？」

　趙正罵道：「那就拆了城樓用石木去砸！」

　小校言道：「早拆了，何須將軍吩咐！」

　趙正一愣，旋即咬咬牙，道：「那邊拆了城樓下附近的房子。去！立馬去！」

　小校應諾，急領命轉身而去。

　如此擾民，我不阻止。不是因為我沒有說話的力氣，而是，我明白其中的苦衷。緊緊三天，所有準備地好的收成器具，都已經無用了。

　我只是笑，苦笑，或是冷笑。

　曹軍是瘋了。不顧一切要拿下宛城，他們越是這般瘋狂，我就越感覺有守城的必要了。

　可是，只怕今夜，我軍便要在城樓上展開近身戰了。

　三天三夜不曾好好休息，我自然明白接下來對我軍會有多麼不利。

　此時「嗖」地一物飛上城頭，洞穿了一個站在我身邊的兵士胸口。

　我一見。立馬驚立而起，喊道：「小心！趴下！。」

　我怎不驚訝？便此時，射來的居然是一隻五尺餘長地標槍，這一槍從城下擲來，少說也有百步之遙。威力竟一強如斯。這曹兵，居然也有人學會了用標槍？！

　士兵紛紛聞言趴下，而這時，我卻是一個人站身起來了，瞧瞧移過去，就著城牆的凹口，往下去看。這時。我才發現。城下竟是有有一隊的曹軍標槍兵。便眼下，移近的那一隊槍林已散開。是齊整幾十排身負標槍的兵士。一排槍發出，第二排又出，一時天空黑壓壓的被槍雨遮沒。

　我驚訝回看城上的情況，更是忽然發現，只要有我軍兵士躲得稍慢，就被標槍透身而過，更有以盾遮擋地，九分厚的牛皮盾，卻經不住標槍一擊，慘叫聲此起彼伏！

　這是什麼情況？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我分明記得，前幾日這曹兵還沒有掌握此種武器的使用，怎的今夜，卻忽然派上來了？我自然猜測，曹軍懂標槍，必是在南鄭時受了我軍的刺激，活學活用了。難道，曹軍又增援了？

　這….怎麼可能？漢中曹兵，難道還能幾日飛到宛城來？

　當下我不敢多想，朴刀在手，伏身不動，對傾瀉的槍雨視若無睹。我自然知道，標槍過後，曹軍馬上就要攻上城來。

　趙正抓了一個死傷兵士丟掉的大盾護住身子，提高了聲音衝我喊道：「將軍！再不想辦法，敵軍就藉著標槍掩護攻上城來了。」

　而這時，我自然無動於衷，空著地一手屈指默算數字，城頭在槍風呼嘯中，幾乎找不到容身之地，我這會只見滿眼血肉橫飛，一時以為到了阿鼻地獄，困惑此時城下有什麼人居然還能這樣的戰陣中顯得身手，貌似標槍連擲了七輪呢！

　這時勢頭稍減，我自然知道曹兵標槍都投完了，於是，我立馬大喝道：「撿起標槍！還擊！」

　說話間，我早已拾起了地上散落的一根標槍，站身而起，瞄準了城下敵陣中的一名曹兵，狠狠擲去！

　一聲慘叫，自然是那人命歸黃泉了！

　這時，聞令下的我軍生還者，也早已各自撿起城上散落的標槍，狠狠地往城下密密麻麻的曹兵頭上扔去！立時，城上標槍飛蝗而下，似隼翼，畫了無數道弧線，疾落入槍兵陣中。那曹軍槍兵頭上先時只顧帶來標槍，本無庇護，這一擊之下刈草般立刻成片倒下。

　我連番出手，結果了好幾名曹兵地性命，已然投空了周圍散落的標槍，正待去尋，驀地城下一槍迎面射到，快到讓人不暇反應。我本能身子一震，手中朴刀運轉，揮刀便斬，刀槍撞擊，鏗鏘聲大作，悠悠不絕，標槍直被撞變了方向，疾射向我身邊的趙正。那趙正初時急是一驚疑，這時卻反應不慢，急是拿盾牌一格，標槍穿透了盾牌，差點打到他心坎。

　趙正急是驚呼道：「將軍欲加害於我！」

　我只是微笑。自然，我知道他是在說笑話了。

　而這時，我自然也知道，我城上守兵將標槍還給了曹兵，曹兵此時務必也是又要送上城來的。這般打法，著實看著有些可笑了。

　如此，當下我又急下令道：「停止往城下投擲標槍！」當然，換命的事情，我可不願意幹。畢竟，我軍這點人數，哪裡經得起這般瞎折騰。

　當下也感歎，這標槍地威力實在太大，著實不應該帶入到這個亂世裡來，心裡又是感歎又是後悔。

　城下羽箭標槍仍在城頭上縱橫亂飛，當下，我卻是偷偷又巡視了一下城下曹軍的動靜，只見其槍兵隊伍已然緩緩散開。而這時，曹軍後方忽然散開道來，後面有人推出一件形似絞盤的龐然大物來，被槍林環繞著，彷彿是遠古以來就蟄伏在山岡上的一隻怪獸，在張著巨口喘息。幾十條赤著上身的曹軍漢子，用盡全力推著絞盤，似乎他們所有的氣力都注入了怪獸的身體。見狀，我突然僵硬了身體，喃喃道：「如此大地投石車，想必足有五百米地射程了啊！」

　幾十條漢子氣力已用到了極限，陡地全被一股巨力甩出去，一聲類似霹靂的震動從大地上擴散開來，然後城上所有人就看到一塊巨石被從山岡上拋過來，遠遠地劃過羽箭和標槍地上空後，撞到了一個角樓上，半個角樓全然塌陷，人聲慘叫中，磚塊雨點般落下。

　這一幕，便正是當初我在電影裡看好萊塢大片才能見到的場景….

　城上的我軍兵士此時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竟是都忘記了行動，傻傻看著那曾以為牢固到永不可破的城牆，此時逐漸有些塌陷。

　這時又見城下那幾十條赤身的漢子重新開始拉拽絞盤。我的表情繃得似鐵板，冷冷喝令身邊人道：「弓來！」

　有士兵聞言一愣後，旋即反應過來，遞上了一張五石強弓。

　接過大弓，我從地上拾起一支標槍，使盡氣力，挽弓如月，一槍直劈空飛出，直奔絞盤中心！卻是對面忽然迎來一箭，半空中槍箭撞個對著，箭落地，槍卻也改變了方向，下墜中，正中投石車下一赤膊漢子。自然，那廝身體被刺穿，已經一命嗚呼。

　大叫可惜，我又斷喝一聲道：「槍來！」

　趙正聞言，急是尋了一槍過來，遞交於我。此時，我所幸將夾在腋下的朴刀放了，全身心投入到了瞄準投石車那關鍵部位的絞盤處。

　而就在此時，曹軍投石車下的漢子們再一聲吼，第二塊巨石發出，飛擦過城牆，竟是掀翻了幾乎我身後整個城樓。

　與此同時，我槍已射出….

　就在這時，投石車絞盤的最關鍵部位忽然散落開來，龐然大物轟然塌陷，巨響震天！手下兵士一陣發愣後，旋即發出如山的「將軍神威」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