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從未恨過
蕭逸會認識殺人者,出乎了弘雨意料。但人死在露雨峰,弘雨心中有愧,「蕭逸,你的義弟……」
蕭逸看著被釘在樹上的屍體,苦澀的笑了笑,「師傅,他要殺人,也只能死了。」修真數百年,蕭逸再也跟不上敖厲的步伐,他的心機、狠毒慢慢在敖厲面前收斂。
「義弟?」敖厲淡淡一笑,「跛子,我心情不太好,怎不記得你還有個義弟。」
敖厲很少說廢話,也很少開玩笑。蕭逸知道,敖厲既然說了,是心中殺機已起。可蕭逸冤啊,能在弘雨身邊修行,卻不是他的算計,只是巧合,但敖厲會信嗎?
蕭逸心中急轉,沒有任何猶豫,敖厲話音一落,他已乾脆的接道,「周通是蕭家頭陀總管。」
「哦……」敖厲的目光從屍體的光頭上掠過,又看了幾眼蕭逸身後的幾個光頭道士,「蕭家滅亡,難得五百血頭陀還活著。」
蕭逸太瞭解敖厲了,知道現在說錯一句,敖厲即會暴起殺人,「是僥倖,當初你揚威荒原,小弟也沒閒著。因小弟修習黑水魔經,拜入太真後,弘真指點我們跟隨弘雨師尊修行。」
蕭逸話雖轉折的勉強,但畢竟解釋了自己為什麼會在弘雨身邊。至此,蕭逸一直凝固的心跳,終於重新恢復。在敖厲殺心已起後,還有機會解釋的人,畢竟不多。
敖厲沉默了一瞬,「你確實僥倖。既然有了機會,就在弘雨道長身邊好好修行。除了露雨峰,我不想在別處看到血頭陀。」
蕭逸還能說什麼,他只能苦澀的應道,「能有機會跟隨弘雨師尊修行,那是蕭家的造化。」
「跛子,從小你就聰明。至今未變。」
蕭逸和敖厲的對話,令弘雨頻頻皺眉,她沒想到天資聰慧的蕭逸,竟會認識個魔頭。弘雨之所以至今未動,就是看不透凡真,更看不透敖厲,也在顧忌著凶魄繚繞的血色旗桿。
在露雨峰殺人,從古至今從未有過,弘雨見蕭逸還想繼續「聊」下去,出言打斷道。「蕭逸,你認識他。」
敖厲突然上前了幾步,蕭逸將要說的話嚥回了肚子。
透過雨幕,敖厲看著弘雨,「我叫敖厲。」
弘雨眼中殺機一起,無盡的雨幕,似突然有了生命。細雨彷彿化為了一根根銀針,洞穿了無數岩石、樹木,直襲敖厲。
敖厲未動,凡真心中一歎。抬手一招,一根根雨絲在空中爆成了一點點水花,消逝。
「敖厲,你叛出太真,宗門還未追究,你敢再佔珞珈山。」弘雨從小在太真道宗長大,對宗門地感情很深。她是真怒。
敖厲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似對弘雨輕易而怒有點失望,他好像沒聽到弘雨的喝問,「我父親叫敖無愧。」
「敖無愧……」弘雨心中一震,定定的看著敖厲。
敖厲再道,「我母親叫納蘭幽幽。」
弘雨在雨中晃了晃,幾乎跌倒於地面。突然,弘雨似想起了什麼,轉身想叫蕭逸等人離去。
「不必了,他們不敢多嘴。」
蕭逸身後的幾個禿頭道士。眼神一凝,掩飾已久的殺機,從瞳孔中外溢。蕭逸腦後彷彿長著眼睛,他陡然回身給了幾個道士一人一個耳光。「啪啪……」的清脆,好像是在肯定敖厲的話。
蕭逸的反應讓弘雨一愣,但目光轉而暗淡,她看向敖厲,看著自己的外孫,幾次張嘴都沒說出話來。
敖厲在雨中靜靜地等著。因母親離去,而得到的殘酷人生。敖厲需要弘雨先開口。
「厲兒,對不起。」弘雨的話,打破了細雨中的寧靜。
凡真心中一鬆,她知道,僅憑弘雨這句話。敖厲就能原諒弘雨。否則堂堂的露雨峰主人。怎可能保不住自己的女兒,怎會讓自己女兒囚困於「冰火九重天」。
「現在。宗門的地位在親人之下了。」
弘雨看著敖厲眼中的平靜,一絲痛苦從眼中一閃而逝,「厲兒,當年宗主派人拘拿幽幽,我確實不知,他們瞞著我……」
「母親回到太真,你不便壞了宗門規矩,妄入冰火九重天。」敖厲代弘雨說了下面的話。
為女兒的事,弘雨一直痛苦著,但她是太真弟子,斷然不能違背宗門規矩,宗主地吩咐。
「母親回到太真,你從沒想過她的丈夫、兒子。」
「想過!」敖厲的平靜,讓弘雨有些失態,「我不知幽幽有了兒子,我瞭解過敖無愧,他有七個女人……」
敖厲不想讓弘雨說出下面的話,「外婆,你修道數千年,我在殺戮中打滾至今,我們不懂愛,都沒資格評價父親。」
一聲外婆,驅散了弘雨愧疚而怒的情緒,「厲兒,你原諒外婆了?」
敖厲有點蒼白的臉龐微微抬起,任憑細雨落在臉上,「從未恨過,何來原諒?我只是不解而已。」
納蘭幽幽,本是弘雨雙修的意外,她微微一歎,「也許你是對地,我不懂凡塵中的愛,沒資格評價你的父親。」
看著敖厲在雨中的單薄,弘雨有些擔心,「厲兒,露雨峰潮濕,我們上去說……」弘雨看了眼凡真,「你的朋友?」凡真向弘雨微微行禮,「道長,我叫凡真。」
弘雨的瞳孔,陡然一凝,「萬世血妖!」
「不想道長也知道我的過往。輪迴間,不堪回首,一切源於仇恨,到頭來一場空。」
弘雨修道太久,很多觀念已滲入心底,她看了眼敖厲,似在怪敖厲和邪魔為伍。
敖厲笑了笑,「血妖真經,源自於佛宗上乘經文涅心經。天地正邪、道魔本無分界,以修行過程劃分,更是錯上加錯。」
萬世血妖造了多少孽,殺了多少人,她每次出世,對修真界都是一場浩劫。成魔,豈會無因?弘雨不想和自己的外孫敖厲爭辯,她上前拉著敖厲,卻不看凡真,「厲兒,我們上山說。」
敖厲看了眼凡真,凡真會意,她微微一笑,留在了山下。
敖厲和弘雨走入樹林,蕭逸總算鬆了口氣,但凡真這個萬世血妖,令蕭逸也不敢怠慢,他諂笑著走到凡真身邊,行禮道,「蕭逸見過大師。」
蕭逸的腦子倒也活絡,他聽敖厲說,「血妖真經」源於佛宗的「涅心經」,就稱呼凡真為大師了。
在凡真眼中,蕭逸連螻蟻都算不上,她淡淡一笑,「敖厲口中地跛子。」
「是,是,弟子從小和敖厲一起長大,稱呼上,隨意了點。」
「有事?」
蕭逸言語一窒,他打著套近乎的主意,哪有什麼事。但蕭逸的腦子畢竟很快,心緒一轉,誇張的四下看了看,低聲道,「煩請大師告訴敖厲,一個叫劫兒的元嬰,是弘真的兒子,好像和敖厲有仇。」
凡真意外的看了眼蕭逸,「你怎麼知道?」
蕭逸賊兮兮的一笑,「大師,黑水宗有點偷窺的小技巧。」
凡真凝視了蕭逸片刻,突然輕笑道,「不簡單,初具道體,嗯,倒是靈劫奪舍的上好肉體。」
蕭逸心中一震,雙膝跪地,似要流淚痛哭地樣子,「請大師救弟子一命。」
幾個血頭陀面面相覷,他們怎也想不到陰險、狠辣的蕭逸,還有孫子的時候。
凡真大大咧咧的受了蕭逸幾個響頭,她看著一臉泥濘的蕭逸道,「救是不必了,靈劫元嬰從鯖蛟妖王地呼嘯聲中逃遁,必遭妖煞侵蝕。」
蕭逸寧可給活了萬年地凡真下跪、磕頭,也不想拉下面子去求比自己還小的敖厲。
不顧一臉泥濘,蕭逸急聲道,「大師,那弘真以靈藥為元嬰固本,不懼妖煞侵蝕啊。」
凡真「呵呵」一笑,「弘真還真捨得,但鯖蛟妖王地妖煞,豈同一般?它不急著吞噬元嬰,怕是借妖煞吸收靈藥精華呢。弘真倒是給那妖物養了顆大補丹。」
蕭逸心中一喜,恭恭敬敬的給凡真磕了個頭,「多謝大師賜教。」
凡真纖手微抬,凌空將蕭逸托起,「罷了,收了你幾個響頭,提醒你句。被鯖蛟妖煞侵蝕的元嬰,已算妖王分身,它可能憑妖煞指引,吞噬元嬰記憶中的宿主……」
蕭逸雙腿又開始發軟,但在凡真的約束下,卻跪不得。
「御妖煞,吞噬宿主,要消耗大量妖力,誰也不清楚妖王會如何取捨。」
五五開?這他媽是賭博啊!
蕭逸哭喪著臉,向凡真道,「請大師救我,給弟子指條生路。」
凡真指了指露雨峰,「據我所知,修真界只有弘雨的法器為鯖蛟內丹煉製。只要你不離弘雨千里,在內丹干擾下,妖煞根本找不到元嬰記憶中的宿主。」
蕭逸一愣,喃喃道,「妥了,不必五五開,那該死的什麼妖煞,一定會找我麻煩。」
凡真笑了笑,「事實上,敖厲已給了你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