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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南錄》第45章
《指南錄》~第三卷 薄暮~第二章 迷局 (三)

第二章 迷局 (三 上)

  收穫季節,在不知不覺中來臨。

  福州城的大街小巷,刹那間被歡樂的笑聲充滿。這是第一個不用向官府交賦年份,打下了糧食的農夫,一大早就在各地士紳的組織下,挑著擔子進了城。

  原來的族長,現在被大夥推舉出來的官老爺們說得好,人家破虜軍不收大夥田賦,給大夥分地發種子,大夥難道就真的不知道感激,踩著鼻子上臉麼。做人要知足,留下一家大小全年的嚼裹,多餘的,挑著給破虜軍送去,別讓人家派兵找上門來,才明白自己失禮。

  莊戶人家老實,聽了族長們的話,咂吧咂吧個中滋味。收拾齊整,推舉了會說話,拿得上臺面的親族,趕緊運糧進了城。

  交糧納賦,那是古往今來歷朝歷代百姓的本分,也是唯一權利。破虜軍跟大夥客氣客氣,如果大夥真不知道好歹,恐怕接下來,就是不客氣了。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感到福州府衙,結果,新任的支付許大人,當場把大夥轟了出來。

  “各位父老鄉親,麻煩大夥,糧食在哪挑來的,哪挑回去。別難為我,我給大夥做揖了!”趕鴨子上架的福州知府許文斌在衙門口,連連拱手。

  這可是件稀罕事兒,歷朝歷代,只有百姓給官老爺下跪,誰曾見過當官的給百姓作揖。幾個老成持重地鄉老,當場就跪倒還禮。膝蓋還沒沾上土,卻嚇得許文斌立刻跪了下來。

  “各位,各位,文丞相令,當官的不准再讓百姓下跪,不得授受賄賂,不得私設稅目,否則,以破壞抗元大業論處。各位,起來說話,起來說話!”許文斌攙扶了老人們的胳膊,慌不急待地說道。

  丞相府對各級官員,外寬內緊。雖然名義上,各地官員,由各地士紳推舉,丞相府只管任命,不干涉官員升遷。但仿照高祖入咸陽的臨時約法在牆上掛著呢,丞相府會隨時監督各級官員日常行為、操守,如果有逾越律法,貪污或欺壓百姓之舉動,嚴懲不怠。

  賞罰分明,是丞相府一大特色。清廉且有能力者,官升得快,俸祿也高。丞相府對外貿易,工廠紅利,都有你一份兒。

  貪贓枉法者,栽得也快。沒等士紳彈劾,劉子俊的名貼就會送上門。喝了劉閻王的茶,一隻腳就等於踏入了鬼門關。

  半年不到,已經有七、八個地方官員被劉子俊的敵情司揪了出來,直接送到邵武山中,與那些蒙古俘虜一起去開礦了。人家被俘的蒙古人和西域人,還有可能被家族重金贖回去,被送入礦山中的貪官,肯定沒人敢把他們贖出來。

  即使家族有錢打點,也得想想,劉子俊那個活閻王的臉色,會不會把族人湊出來的贖金,也當贓款給罰沒了。

  很多讀書人總結過,北元不開科舉,但得到高官賞識,還能嘗試一下治理一城一郡的滋味。在福建北三州,哪里是治國平天下啊,被人治理,還差不多。

  有很多讀書人離開了福建,抱著滿心的失望去了北元,或者去了海上行朝。

  但也有一部分像許文斌這樣,不喜歡貪污的人留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將地方事務處理好。

  眾人見許文斌的樣子不像做作,陸續站了起來。一個年齡稍長的莊戶被大夥慫恿著上前,低聲問道:“老爺,這些糧食,是大夥對破,破虜軍的一點心意。大老遠的,大夥挑來了,您做主,收下,明年,大夥再不送,行不?”

  “您老別害我,我擅自做主收了您的糧食,丞相知道了,回頭就罷了我的官!這糧食,您帶著大夥,挑回去,自己吃。並且告訴村裏的百姓,誰也別送,誰送,就是跟老爺我過不去!”許文斌臉紅脖子粗地答道,才說了幾句話,額頭上已經出了汗。不知道是被百姓憋的,還是被大夥的舉動嚇的。

  丞相府辦的那份叫做報紙的東西上面說得好,“爾俸爾祿,,民脂民膏”,自古以來,都是老百姓養活了當官的,而不是當官的養活了老百姓。吃了老百姓的供奉,不用心做事已經是不該,再貪贓枉法,那就是王八蛋,連妓女都不如。

  “老爺,您,真不收?”莊戶人小聲問。讀書人的話,他們不敢全信。分明是篡位,他們通常叫禪讓。明著要奪權,還得百官三次勸進。這麼多白花花的稻穀,人家說不要,自己可得好好想想,是不是對方再等著一勸再勸。

  “不收,不收!”許文斌的頭搖得像撥浪鼓。

  “真的不收!”莊戶人家抬高了聲音,盯著許文斌的眼睛問。心頭慢慢湧起幾分帶著欣喜的渴望,唯恐許文斌客氣夠了,話峰徒轉,說出恭敬不如從命的話來。

  “不收,您這老丈,要我說多少次你才信。我今天拍著胸脯告訴大夥,不收,福建北三州,任何一個官府敢擅自收了你們的稻穀,文大人肯定讓他給你們挨家挨戶挑回去!”許文斌抬起頭,大聲喊道。他終於明白了莊稼漢們的意思,這些被欺負怕了的莊戶人,是怕自己這些讀書人言而無信啊。

  難道,聖人門徒,在百姓眼中,真就沒幹過半點好事麼!許文斌心裏仿佛有一團火在燒著,難受異常。為儒林,也為自己。

  百姓們高興地道謝,挑起擔子,以最快速度散去。官府不收,商家會收的。換了銀子,家裏的屋子,用具,女人的衣服,孩子的書包。還有,還有那麼多可以買,但想都沒想過的好東西……

  比如,那個搖一搖就生風的風葫蘆,買一個放到灶下,就不用讓女人拉那沉重的風箱。搬一個回家去,再也不用擔心婆娘每天做一大家子的飯,拉風箱拉得肩膀疼。

  比如,那個花式新穎,幅面寬大的黎布,扯幾尺回去,已經到了嫁人年齡的女兒,眼睛肯定會閃亮。

  比如,那個新式的折疊桌椅,買一套房子屋子裏,來了客人方便,自己也覺得榮耀。

  比如,那新式油燈,亮,並且省油,孩子讀書,也不會熏壞眼睛。窮文富武,莊戶人家的孩子,上了學,將來就不會在土地裏尋食。

  做官也好,經商也好。只要做文大人那樣的好官,杜大人那樣的好商人,就給父母長臉,給祖宗長志氣。

  莊稼漢們盤算著,合計著。腦海裏慢慢多出了女人喜歡的頭花,孩子,喜歡的糖果,還有一壺平時不敢喝,也捨不得的花雕酒。

  心中慢慢被幸福填滿,眼睛裏也閃出希望的光。

  各家米店前,賣糧的人群早已沸騰。糧食出了手的鄉民們,興奮地數著碎銀,用牙挨個咬上一遍,不管銀子上還有別人咬過的齒痕,也不管手上還粘著稻殼的碎屑。

  火雲居士帶著米店的大小夥計,忙忙碌碌地在自家米店裏,將收來的糧食上秤,裝到統一的大麻袋裏。

  趁機壓價,大鬥換小鬥的事情是不用想了。丞相府的告示早就貼到了城中各個米店門口。為防止商人們在豐收的時候賺黑心錢,丞相府早在半個月前就通過報紙和邸報、公文等手段,嚴令各地官員確保秋收。糧食收購價格必須與去年持平,還明確說明了,如果有投換糧鬥,克扣百姓銀錢的情況,百姓可以去哪里投訴。丞相府的官員將怎樣處理。

  半個月來,經過那些讀書雅士和走江湖說唱的閒人評論傳達,所有百姓都知道了這個命令。和以往大丞相府的那些均田、免稅政策一樣,非但有條文框架,還有輔助執行的各項措施。

  如果商家和地主違背政令,百姓則可去地方官員那裏投訴。如果地方官員不肯受理,或勾結豪紳,則百姓可到丞相府告狀。或者在丞相府派出的巡迴監察使到來時,攔路喊冤。丞相府會專門派人給大夥主持公道,除了處罰相關官吏,還會對百姓的損失作出相應賠償。

  如果真的像青陽道長所說,文丞相在收買人心。至少,丞相大人為收買人心花足了本錢。搖著頭,火雲居士鬱鬱地想。

  與去年持平的價格收購糧食,他的米店並沒有損失。丞相府的度之員外郎杜規早就通知過各家米店,他們收上來的糧食,丞相府可以用多出一成的價格購買。米店需要做的事情只有兩件,第一,保證糧食的質量。第二,將糧食裝袋,集中送往大都督府後邊的公庫裏。然後,就可以跟據上繳糧食的總數,去都督府相關官吏那裏領取銀子。

  仔細算下來,米店的收益比往年多了數倍,並且其中沒一文昧心錢。白花花的銀子,沉甸甸的銅錢,讓火雲大犯思量。

  “這樣的官兒,真的要除之而後快麼?”火雲在心裏一遍遍問自己。活了半輩子,大宋的天下也好,蒙古人的天下也罷,這樣講道理的官府,他沒見過。這樣負責的官員,他只在評話裏曾經聽說。

  “跟上文大人,算有好日子過了!”一個賣了糧的百姓,捂著鼓鼓的褡褳,感慨地說。

  “可不是麼,這才是真正的青天大老爺!”立刻有人附和。

  老百姓厚道,但也認死理。白花花的銀子,沉甸甸的銅錢,在他們心中,比君臣大義分量大得多。

  “一群愚民!”打扮成小夥計模樣的多福道長嘟囔著罵。他受到青陽道長指使,混在火雲的米店裏觀察不遠處大都督府的佈防情況。艱苦的扛糧包工作,讓他對文天祥更加嫉恨。

  刺殺這樣一個大人物過於艱難。

  雖然文天祥身邊的侍衛都不是什麼武林高手,丞相府周圍戒備的侍衛也不多。但一天到晚,幾乎見不到文天祥走出丞相兼大都督府的前門。這個大宋右丞既沒有登高賦詩的雅興,也沒有去青樓品酒賞花的愛好。刺殺這樣一個除了去軍營,就是回府辦公的人,下手的機會實在太少。

  從丞相府正門衝殺進去,那是荊柯、聶政這樣豪俠才能做的事。多福和青陽等人雖然自詡俠義,卻沒古人那副忘我的膽量。

  “掌櫃的,今天的米,請送到大都督府後院的‘天’字形檔!”一個官差模樣的人走進米店,亮出號牌,客氣地命令道。

  “知道了,馬上給您送去!”火雲道長高興地答應一聲,小跑著去安排夥計。

  多福道士放下手邊的活,低著頭湊了過去。因為辦事不利,他已經被青陽道長訓斥了好幾次。想想青陽那瘋狗一樣的嘴臉,多福的心裏就仿佛有無數小鼓在敲。眼下有個機會可以混進大都督府,他當然不會放過。

  “你去吧,路上小心!別惹麻煩!”火雲居士歎了口氣,對著多福低聲叮囑。他不敢阻擋青陽的安排,也不敢打擊多福的積極性。在這夥一心想投靠蒙古人升官發財的人眼裏,自己已經是個肉中刺。一旦再多管閒事,說不定,哪天先被同門師兄弟給清理了門戶。

  “原來是文大人買了我們的糧食,我還奇怪呢,怎麼今年夥計們沒有雞蛋裏挑骨頭!”聽到了官差的話,一個賣糧的百姓跟同伴嘀咕。

  “當然了,賠錢的事,掌櫃的們怎麼會做。賣了糧,我得去廟裏上逐香去。文大人不收咱們的賦,咱們就求神仙,保他個平安吧!” 收到了錢的百姓,大聲回答。

  “是這麼個理兒,這樣的好官,點燈籠都尋不著。他不收禮,可咱不能不講良心啊!” 百姓的話,在火雲耳邊不停地回蕩。

  良心?火雲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胸口。心,從早晨起,一直在砰砰地跳。貼著胸口的護身符已經被汗濕透了,粘粘的,摸在手裏說不出的難受。

第二章 迷局 (三 下)

  大都督府內,一片忙碌景象。

  戶部度支員外郎規帶著一干下屬,將算盤打得啪啪直響。在他的調度下,米店掌櫃們將剛剛收購進來的糧食運送到指定的糧庫中,然後到相關部門領了銀子,馬不停蹄地趕回自己的店鋪。

  丞相府愛護百姓,並不意味著要抑止商人的逐利欲望。商人們以去年的糧價從百姓手中收購糧食,而大都督府則在這個價錢上加一成,大宗從商人手中將糧食入庫。這種讓利給地方的點子是杜規想出來的,實行之後,效果出奇的好。

  破虜軍剛打下的地區根基不穩,收取農賦,也未必占得到下一個個秋收。而官府向百姓收賦,官府入庫一,往往胥吏幫閒們從中撈取其九。所以文天祥乾脆免去了福建地區所有農賦,改由破虜軍出錢向百姓購買,從通過這種手段與北元爭奪民心,也讓百姓知道,除了給人當奴僕外,還有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活法。但購買過程中,又會給經手者巧取豪奪之機會,所以,杜規乾脆採用這種商家收購,官府再從商家總收的方式。既節約了官府收購糧食的人手,又讓商人們賺到了利潤。

  劈劈啪啪的算盤聲襯托下,杜規嗓音裏充滿興奮。

  “老周,帶幾個人,把新送來的糧食,安置到星字一號庫,天字六號倉已經滿了!”

  “老趙,去城裏個收購糧食的地方巡視一遍,讓大夥注意質量,儘量給百姓碎銀子。好帶!沒有,沒有到大都督府銀庫找人換!”

  杜規大聲喊著,圓圓的小肉眼泡眯縫成了一條線,襯托著圓而胖的大臉,活脫一幅奸商相貌。

  但他做得卻是實實在在的事。

  文天祥在福建施行新政,不收賦,不納糧。破虜軍的收入除了官辦工廠外,基本斷絕。而減租減息逼出來的商販頭上,一時也收不到太多的商稅。作為破虜軍的大管家,杜規必須把新式工廠、礦山賺回來的,和造假鈔換回來了的錢,每一文都用在該用的地方。

  在他的精打細算下,一向入不敷出的大都督府已經慢慢有了盈餘。看著府庫的帳目一天天豐滿,杜規的心裏充滿的成就感。

  曾經死過一次的他,更瞭解生存的快樂與價值。

  當年,從蒙古人屠刀下揀回一條命,杜規千里迢迢來到百丈嶺上。本來只想在軍中作個武士,用鋼刀,面對面地殺死那些禽獸,給家人和同伴報仇。

  誰知道,文天祥居然把他留在了身邊,負責軍中財務。

  轉眼,將他從一個商人,提拔到從五品的高位。

  這是杜規做夢也沒想到的結果。大宋朝不輕商,文人也喜歡和商人結交,但商人的用途,通常體現在為宴會買單上。

  而在大都督府,卻充分發揮了每個人的特長,給每個人的付出予相當的回報。

  這裏歡迎一切有能力的人,有了能力,不問出身。

  這裏,你能實實在在的體會到,人與人之間,那種尊重。那種彼此當作兄弟的尊重。而這種尊重,讓杜規願意,為大都督府,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走了過來,輕輕拉了拉杜規的衣角,亮了亮表明身份的印信,塞給他一張細細的紙條。

  杜規接過紙條看了看,點點頭,嗓門瞬間拉得更高。

  “陳大人,陳大人,把這兩天收購的所有軍糧,給邵武運過去。今天就出發,走水路,越快越好!”

  “人不夠,人不夠就雇民夫,讓進城賣糧的百姓,也找個賺錢的營生。快,別耽誤,那邊要…..!”

  猛然,杜規突然意識到自己失態,慌不及待地用手掩住大嘴巴。

  前來交糧的米店夥計中,有幾個警覺地豎了豎耳朵。低下頭,又投入到過稱,記數的工作中。

  破虜軍準備北進贛州,打回老家了,有人興奮地想。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是領軍的基本常識。破虜軍號稱仁義之師,又是在自己的國土上做戰,自然不能蒙元以戰養戰那一套。所以,軍糧的動向,往往意味著一軍所指。

  半個時辰後,米店夥計打扮的多福,賊溜溜地從後門鑽進了祥雲觀,將今天在大都督府週邊聽到的資訊,詳細彙報給了裏邊的人。

  秋收這幾天,是最容易混進都督府,收集破虜軍情報的好時候。

  破虜軍講究效率,大都督府所有直屬部門都集中在府衙後院。裝做運糧的小夥計混進去,可以收集到很多與破虜軍和文天祥相關的消息。而今天這個情報,無疑是最有價值的。

  “多福,你真的聽見,破虜軍準備大規模北進?”青陽道長抽動著眼角問道,回頭看看一邊沈默不語的頭陀,目光中充滿期待。

  “當然,那姓杜的說走了嘴,很多人都聽見了。前幾天半夜,人馬向北調動,大夥也不是沒聽到!”自覺立下了大功的道童多福得意洋洋,臉上大大小小的麻子一塊放出光來。

  入門晚,修行遲,這不意味著他悟道悟得遲。有了這條情報,和這幾天的奔走之功。頭陀打扮的烏力其大人一定會記住自己。功勞本送到達春大人手中,這次回去,少不得要被達春褒獎。

  有了蒙古人背後當靠山,多福道士就迅速成為多福真人,哪天成了多福教主,自己開山立派也說不定。

  “烏大人…?”青陽道長習慣性地躬下身子,請頭陀打扮的蒙古武士拿主意。

  “給達春大人把消息送過去,就他們加上陳吊眼那點兒人馬,想反攻贛州,簡直是白日做夢!”頭陀打扮的蒙古武士搖晃著髒兮兮的大腦袋,毫不在意地說道。

  對於行軍打仗,他並不在行。他擅長的是用胳膊夾住牛脖子,嘎的一聲將牛頸子擰斷,然後聽畜生垂危時的喘息與掙扎聲。

  比起破虜軍的動向,烏力其更關心的時文天祥的行藏。他來福州的目的就是,尋找機會靠近文天祥,面對面來一場屠殺。

  “文丞相平時很少出府,但喜歡去江邊看水師訓練。我在丞相府,聽人說,最近又三艘大船要送過來!”多福道長顯然知道烏力其的心思,上前幾步,壓低了聲音說道。

  一道冷森森的光在青陽道長的眼中閃過,瞬間,又恢復了平靜。

  “這消息是真的,你可有把握?”烏力其猛然抬起頭,盯著多福的眼睛問道。

  “千真萬確,我還聽說,是什麼蘇家送給文天祥的禮物。還有,還有什麼縱帆之類的!”

  “好了,你先回米店吧,告訴達川居士,讓他盯得再緊點兒,有消息及時彙報!”烏力其點點頭,用極其平靜的語氣回答道。

  “這,是,大人!”帶著滿臉失望的多福,躬身告退。

  又要回那該死的米店,賠不盡的笑臉,扛不完的糧包。帶著滿腹的牢騷,多福聽見祥雲觀的側門,在自己身後,吱呀一聲合攏。

  所有陰謀都關在了門內。小角色們只能跑腿,核心決策的東西,他接觸不著。

  “德行!”想起青陽道長那嫉妒賢能的樣子,多福心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抬起腿,照著路邊的竹林,狠狠踢了一腳。

  竹林“嘩”地一聲散開,抬起的腳驟然落空,一下子將他整個人閃了進去。

  吃了一驚的多福趕緊向起爬,剛剛翹起半個屁股,一雙芒鞋,重重地踢在了他的腰眼上。

  “哎!”呼痛聲剛出嗓子,又被憑空而至的破布塞了回去。幾個身穿青色衣服的人同時撲上,七手八腳,將多福捆了個結結實實。

  被捆成一團的多福,在地上來回翻滾,掙扎。

  “老實點吧,兄弟。等一會兒,劉大人那裏,有你說的!”一雙帶著翡翠扳指的大手,輕輕地拍在他的頭頂上。話音像是勸告,又像是調侃。

  這個聲音聽起來很熟啊。多福掙扎著抬起頭,看到達川居士那張帶著淡淡笑意的臉。

  悠長的晚鐘聲,在山間回蕩。

  祥雲觀的亭台,在鐘聲裏顯得分外肅穆。幾隻灰色的鴿子被鐘聲驚起,撲啦啦拍打著翅膀飛向了天空。在白雲下輕盈地兜了半個圈子,掉頭向北方飛去。

  通過望遠鏡,可以清楚看見鴿子腿上綁的竹筒。

  這真是個絕妙的主意。劉子俊笑著揮了揮手,帶著幾百個士兵撲向了祥雲觀。獵鷹行動,正式開始。

  綠葉婆娑,竹竿搖動,弩箭射擊聲從遠處傳來,風帶著幾片蟲子咬了的樹葉,盤旋著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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