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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我的前半生 我的後半生》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喜豬

  一朵花開需要多長的時間?

  看著她笑吟吟正對我說著什麼,一時我恍惚了下,迷失在她那猶如花開的甜美笑容裏,失去了時間……

  她那胸牌上寫著“山東巡撫張汧之女,漢軍旗的……”恩……我說呢,氣質這麼空靈嬌柔,原來是漢人美女啊。

  子曾經曰過:“食、色,性也。”可見美好的事物如美人……聖賢之人也是愛的,要不是自己深深知道愛著玄燁,嘿嘿……

  女人啊喜歡觀察揣摩別的女性的體貌打扮我覺得應該是正常的,在現代我在街上閒逛吸引我視線的總是看同類妹妹的打扮來得比異性多麼,美人誰都愛看。

  不過,當這個“美好的事物”出現在以前一直以半個美女自詡的我面前,心裏還是有點不是滋味。

  “我姓張,小字如妍。”連聲音都象百靈鳥,我的心徹底被俘虜了……如果我是男人的話……哈哈。

  “見過妹妹,我來自漠北蒙古,恩……我名字很長,你叫我葉茉吧。”同她說話我的聲音也輕了許多。

  “漠北蒙古?聽你官話說得這樣好還以為你是京城人呢。”她眼睛微抬瞥了下我還未取下的胸牌。

  “這個……”我正想著該怎麼說起……

  “茉兒!你在這裏啊,讓我們好找!”還沒見到這人影我嘴角就已經彎了起來……這人未到音先及的性子准是那額真!

  果然,一藍一綠,一高一矮兩個人影正興奮的立在我身後,正是那額真和她表妹。

  “我們到前殿門了,外面好象是花園只聞到好香,可就是不能出去。我還看到了西邊那火燒雲下那片宮殿,金燦燦、亮晃晃,真是太漂亮了,唉……可惜門口有公公不讓我們再過去。”額真一臉憧憬,語速極快。

  “那個是自然,這裏就是皇宮呀,天下最美麗最神聖的最吸引人的地方。”如妍頷首微微笑道。

  額真看她一眼:“美麗是美麗,可也不見得能吸引每個人住在裏面,我就……”

  “那叫天一門,外面就是御花園了,宮禁內苑肯定不得讓你們隨意進出的地方啊,除非啊,哪天做了娘娘,呵呵。”怕她的無心說出些忌諱的話來,我趕緊岔開話題。

  “你怎麼知道叫天一門?敢情你剛剛也偷著跑前頭去了?啊,也不叫我們!”額真嗔道。

  一道清涼的眼光覷過來……如妍似明白了什麼悄悄打量著我,看我窘在那,心下更是了然:“剛剛你們兩個沒來的時候,早有公公來殿裏宣告不得出那天一門進御花園,那邊即是宮禁,叫大家好好呆著不得到處走動。”

  我感激地睇她一眼,看她神色自如為我解圍,說得又滴水不漏。是啊……剛剛大家都是分幾批進來的,誰也不知道是否有一個公公來說過這番話……真是冰雪聰明的女子啊。

  可是只要是謊言就有穿幫的那天……我只是沒有想到來得這麼快。

*

  月亮初上宮牆,星兒點點稀疏。

  跟著萬福離開那今夜熱鬧無比的欽安殿,出了這御花園,轉東甬道向南而行。穿著軟底的鞋子靜靜地走在這兩邊朱紅夾牆的長甬道上,宮燈把我的影子拉得斜斜又狹長。

  剛剛正在和幾個女孩兒說笑間殿門來了一個小太監傳了我出去,雖然不是所有人都注意到,但是在東南角這片姑娘們的幾十雙冷眼的矚目下離開欽安殿,那滋味還是讓人頭皮發麻。

  她們會覺得我騙了她們麼?會不會失去剛剛獲得的友誼?下次遇到她們我該怎麼說?我不想她們把我當“走後門”的人看待,雖然事實如此。要麼說我宮內有親戚?的確有親戚啊……正在思度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乾清宮東側門。

  日精門下正在站著一個人,似已等候多時,見我們到來,提前幾步出了那門簷下的陰影迎了上來,燈籠的紅光映上他已帶深深的歲月痕跡的臉,正是當今乾清宮大總管御前總管太監全公公。

  待萬福哈著腰請了安,交了我這個“差事”退下後,全公公一整冠服就要給我行扣禮……我拉起了他,指指我現在身上穿的衣服,他會意並叫我跟隨:“娘娘跟老奴來,皇上現在南書房。本來差人去欽安殿那會兒已經得空,剛又收到黑龍江將軍的八百里快報,現在正在和幾位大臣處理呢。”

  黑龍江……現在是康熙二十四年,哦……應該是雅克薩的軍務事情吧。

  “皇上最近都忙到戌時?”這次我們走的側門,剛剛一路行來,各宮門緊閉,已經過了宮禁的時間了。

  “有時候是亥時才回宮。”他輕咳一聲,轉移話題:“皇上叫老奴在他回宮前先帶您去看一個人。”

  過回廊往西……西偏殿的廂房……“瑞喜軒”,門口高掛的四簇宮燈下那幾個燁兒當年手書的藍底金色字兒,此時象燒紅的烙鐵一般燙著我心底那個最軟最軟的角落。

  就象昨日,那個小小身影還嗲聲嗲氣兒地纏著我叫我不要拿走她的兔寶寶宮,她會乖乖。我還記得她最愛那雙繡得有小兔子耳朵的襖鞋,曾經一個時辰內告訴我幾十次:“媽媽,看我腳上長出兔子了……”

  我的寶貝……媽媽回來了……

  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一陣輕風從長長的蕪廊迎面穿來,吹亂了我的發也吹涼了我面頰上的淚,仿佛在輕歎。

  全公公唏噓著幫我卷起了夾簾,我抹了抹臉,稍微整理了下頭髮,對著全公公感激地微微一笑,帶著滿滿的期待加上幾分忐忑進得這閣室。

  暖閣裏還是當年的陳設樣子,小有變化,半卷著輕綃紗幔和屏風隔斷出一個套間的樣子。轉過屏風就是她當年的閨室……

  很安靜……一個披散著如黑瀑般及臀長髮的背影,她正背對著我趴在那案上看著什麼,穿著月白的袍子像是剛被人從夢裏叫起來的精靈。

  模糊的眼望過去,燭臺的火光在她身上籠罩出一圈光環……象天使,心的最深處我一直守侯的天使。

  拿起側面梳粧檯上的一把琺瑯柄的梳子,顫抖著手就在那黑緞般的發瀑上緩緩滑下……頭髮微潤帶著點輕香,似剛沐浴後。

  喜兒,我的女兒,這麼多年都是誰幫你梳發?晚上誰給你掖被?夜半醒來,有沒有哭著想過媽媽?

  她渾身一顫,卻是不回過頭來,只顧捏著手裏的幾隻布做的玩偶兔子。

  定睛仔細看那布兔子……是她四歲的時候擁有了第一個“兔寶寶宮”,我和翠兒、蘭兒為了防止她晚上偷溜到兔子窩裏去和小兔子睡覺,給她用布做的兔寶寶。每只兔子耳朵顏色都不一樣,她一直當寶似的,睡覺必備……

  可是她手捏著的這只怎麼顏色不一?啊……我的寶貝在哭,隨著她重重的呼吸,眼淚一滴滴的滴落在玩偶上,暈出深淺不一的濕濡痕跡,她在這裏靜靜地哭著已經多久?燁兒之前有告訴她我回來了嗎?

  “喜兒……我是媽媽,我……回來了……”我心疼地囁嚅著,幾不成聲。

  對不起,寶寶!我錯過你的童年,一個天朝皇家公主擁有的一個至少應該有母愛的美好童年,媽媽對不起你,以後一定補償,希望還來得及……

  她深吸一口氣,輕飄飄地說著,像是在夢囈:“皇阿瑪在撒謊,他說你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很遠很遠……皇祖母和老祖宗也在撒謊,她們說你出家了,卻不讓我知道在哪座佛堂……”

  “可我知道……你哪兒也沒去,就在天上,每個月圓都會升起來的那顆最亮的星星上面,就在那裏……每次我都要趴在欄桿上對它說,媽媽……我好想你……”

  她終於哭出聲來,抽泣得無法繼續,聽著女兒的嚶嚶細語,再也壓抑不住心裏的酸意化作滾燙滾燙的淚珠奪眶而出……我是一個母親,不稱職的母親。

  “寶寶……對不起……”擁著她的肩膀道出這遲到的歉意,母親的歉意。

  “我給阿瑪說,你會回來的,因為你是仙女……”

  我的天使緩緩側過頭來,小鼻樑微翹而又挺直,那是唯一遺傳自我的部位。比她父皇還白皙的肌膚此刻因為激動透出粉嫩的暈紅,排扇般的長睫毛下是那雙盈滿眼淚的紅眼……象星星般的大眼睛閃過一絲驚訝和不確定,又上下掃了我兩眼,眯起眼睛警惕地打量著我的樣子簡直和他父親疑慮什麼事情的神情一模一樣。

  “你不是她!我不知道阿瑪為什麼要讓你來冒充她!她就是她,我的媽媽誰也休想代替!”她變臉如翻書,不怒也威的氣質十足十遺傳了她爹親。

  我的寶貝發起脾氣的樣子還真有一個天朝公主的架勢,淩厲的眼光能把人睇得發毛,在這皇家公主天成的威儀面前,如果真是個冒牌貨,會怎麼樣我不知道。可是我……卻笑了,我驕傲的公主長大了,雖然在我心底一直定格著她小時候那個稚嫩的身影,可我更高興看到現在的她……我的驕傲。

  她看我在她一吼之下,反而笑得開心,眼淚都笑得流出來的欣喜,可不是裝得出來得……一時怔住,呐呐地轉頭看向地面一時無言。

  “還記得小時候我教你唱的曲子麼?寶寶……”我輕輕哼唱起來:“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孤雲一片雁聲酸,日暮塞煙寒。伯勞東,飛燕西,與君長別離!把袂牽衣淚如雨,此情誰與語……”

  熟悉的調子象似帶動了她記憶深處的某些片段,她心形的小臉蛋驀地發白,剛開始她嘴巴張合了兩下,就要跟著哼出聲來。但過了會又轉頭仔細端詳比對著我的樣子和記憶中那個模糊的身影,不感相信地捂住耳朵搖著頭,開始發瘋。

  “不要聽,我不要聽!定是皇阿瑪教你的……我肯定是在做夢……你不是她!你不是她!”她眼淚橫飛,自言自語地喊著,似想給自己催眠眼前這一切不是真實只是幻境。

  剛剛還說她有公主的氣質了呢……此刻看她耍賴橫潑的樣子,分明是這個小妮子小時候得不到想要的玩具在幾個姑姑面前蠻橫的樣子重現。

  老媽才走了幾個月你就不認娘親,找死啊……頓時氣從膽邊生,收起了笑,臉一沉,把那琺瑯柄的梳子“啪”地拍向那案幾,做起了那惡母親。

  “喜豬!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老媽從今天開始就回來了!別以為有你那紙老虎阿瑪在我就不敢收拾你!我告訴你,喜豬,不管你今天認我不認……”我怒道。

  “你!!!剛剛你叫我什麼?叫阿瑪什麼?”她突然急急插進話來打斷我。

  “喜豬!紙老虎!”我沒好氣地說著,哪怕你現在有公主的氣勢,不還是我女兒麼,就不相信收拾不了你!

  像是睡醒了般,她眼睛又重新凝聚出光彩,把我拉到案桌上的另外一頭,那裏整整齊齊碼排著七、八隻布做的小兔子。

  她微喘著氣,期待地看著我:“你知道哪只兔子是媽媽給我做的麼?”

  “紅耳朵的!”我掃了一眼,指著那只比其他兔子看起來外觀都舊的布兔子,上麵點點斑痕。唉……心中籲歎,是喜兒的淚痕吧,可憐的寶貝。

  “你可知道這紅耳朵的來歷麼?”她全身一震,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直盯著我,小心翼翼地道。

  那年……不擅針線的我偏想學著翠兒給女兒做只兔子,都快做好了已經縫到耳朵部分了,喜兒驀地在身後叫了聲“媽媽”,於是……就多了只紅耳朵兔子了,她看做了錯事趕緊乖巧地認錯,還叫我不要告訴她阿碼。

  想到這裏,我吸吸鼻子,深深看著她道:“被一個小壞蛋嚇著了,針刺破了手指……所以,你翠姑姑索性就用紅染料給蓋了它。”

  “哇……”她聽到了這個一直期待著的答案,再不扭捏矜持,撲到我懷裏,象迷路已久的孩子終於找到了母親,哀哀痛哭。

  “媽媽……媽媽……”她喘息著上氣不接下氣吐出這兩個我期盼已久的專有名字。

  這兩個字……一直壓在我胸口,好重啊。此刻聽我的寶貝叫了出來,心裏的沉重也仿佛得到宣洩,就算剛還有丁點兒委屈和氣憤現在都如煙雲飄散。輕拍著女兒的背,眼淚一滴滴滾落在她發絲間……猶若朝露。

  “只有媽媽會叫我喜豬……也只有她敢叫阿瑪紙老虎。”她抽泣著低聲道。

  我抬起她的臉,拭去她滿臉的淚珠兒,睇著那兔子般的紅眼睛:“女孩兒是不能哭的,哭多了會……”

  “嫁不掉的。”紅紅的星眸溢著暖暖的笑意,她和我異口同聲地說道。

  “乖豬寶寶,媽媽不在的這些年你阿瑪對你可好?”給她撩了下臉頰旁被淚水濡濕了的一綹青絲。

  “也好……也不好……”此刻她眼珠滾動著想了下說道。

  啊……燁兒竟然對她有不好,象母雞護雛,作為母親的我頓時和寶貝女兒站成同一陣線準備控訴那個不稱職的父親:“他對你哪不好?”

  她立刻來了精神,抱怨道:“四個公主中就我要天天和弟弟們去毓慶宮入學,寅時就得起床,天都未亮,別的格格可以睡到太陽公公露了整張臉都可以,媽媽你說這叫對我好嘛?”

  原來是這個……見這小妮子對我撒起嬌來,不想上學?想燁兒對她這番要求應該是好事,明擺著把喜兒當作阿哥養嘛。

  “那你該睡覺了,明天還得早起。”我板起了黑臉說道。

  寅時……淩晨4點,好辛苦,是早了點吧。不過對子女的教育是個漫長的過程,絕不能此刻一時心軟姑息她的懶惰,早點起床沒什麼不好……嘿嘿,雖然我也常常起不來。

  “不要,今天晚上媽媽得陪我,我要聽故事……這麼多年了,媽媽肯定有好多好多故事……”她眼睛晶亮,瞥向我現在還穿在身上的秀女衣服。

  完了……我是一向知道她死纏爛磨的個性的,要怎麼給她說……還是繼續做黑臉好了。

  “不行!你必須明天一早起來,不然給阿瑪怎麼交代!”

  喜兒卻蠻不在乎的癟了下嘴角:“媽媽回來了,阿瑪自然就是只紙老虎,我知道媽媽最疼喜兒了不捨得我挨駡……嘻嘻。”

  當這母親的心迷失在女兒甜蜜地嬌語裏,逐漸軟化成一灘稀泥……卻沒有發現她們口中的“紙老虎”此刻正悄悄佇立在屏風後面,仔細地聽著母女的對話,燭光下,眼裏盈滿一種叫感恩的東西,瑩瑩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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