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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我的前半生 我的後半生》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傳臚

  “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古人認為人生極樂蓋不過如此。

  為什麼把“金榜題名”排字四大喜事之末,估計是因為這個榮耀離普通人來說還太遙遠,不是人人都可以享受得到。就像是只在草原上做平面運動的兔子,就算把自己假想成鳥跳躍得再高也領悟不了雄鷹快樂……那在藍天白雲間翱翔的愉悅。

  作為古時一個文人,窮其一生能享受到的最榮耀的時刻,莫過於在帝國的心臟,在至尊君親面前舉行的“金殿傳臚”。(指殿試之後宣旨唱名和出榜的盛大儀式)

  傳臚一般是在殿試後第三天進行,殿試為皇帝在殿廷之上親自主持考試,始于唐時武則天,至北宋初年成為定制。在清代,科舉考試分為由各省學政主持的童試,中者為生員,俗稱“秀才”;欽派考官于各省會主持的鄉試,中者為“舉人”;禮部主持的全國性的會試,中者為“貢士”;由皇帝主持的殿試,中者為“進士”。進士分為三甲,一甲三名,分別為狀元、榜眼、探花,二三甲各若干名,即人們所說的“金榜題名時”。殿試考試每三年一次,於會試後舉行,皇帝為主考官。故此評閱試卷的官員稱為讀卷官,另有提調、監試、受卷、收掌、彌封、印卷、巡綽、供給、寫榜各官,分別負責殿試的各項工作。

  康熙十八年以後的的殿試均因為康熙十八年那次禦膳房6名燒火的太監用火不慎導致“太和殿失火”,(整整修繕了十六年,直到康熙三十四年才完全竣工)而改為保和殿進行。這“金榜題名前的傳臚,今年也自然不能在那紫禁城最高最廣的那僅僅台基就離地三十三米,如在雲端的金鑾殿進行。

  如果沒有六年前那次大火,我們今天也不會一早就鬼鬼崇崇地來到這裏——保和殿(而不是太和殿)金鑾御座後的金漆九龍大屏風的後面。其實我們明明有皇上特諭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天子寶座後一睹這傳說中的“金殿傳臚”的,可身邊這丫頭卻偏要做出一副鬼鬼崇崇偷窺的樣子來。

  只見她興奮得臉帶紅暈,半彎著腰,翹著小屁股,特沒氣質地微眯著眼從細細的屏風夾縫中往外窺探。

  見她這樣雀躍我也跟著學樣來貼著縫隙往外瞅去……現在皇上還未駕到,上百名侍衛太監儀仗浩浩蕩蕩自“天街”到保和殿已經布好。殿外是什麼樣子我無法看到,大殿內只見幾個上書房大臣和大學士安靜地肅立正殿。

  “媽媽,喜兒上次說什麼來著……你一回來,皇阿瑪就是只紙老虎了。”這妮子喜氣洋洋,涎著臉,媚笑如花。

  瞧她閃爍著“希望”的大眼,知女莫若母,我倒是知道她那眼神的背後正在盤算著什麼……得了吧,能讓你今天翹課來這裏,已經讓我這個愛女的慈母使出了對付那個“紙老虎”的所有招數。要不是那日承諾帶她也來,如果就是我自己想看,需得著這麼“賄賂”她老子麼。怎麼賄賂法這裏不提也罷。

  此刻已經辰時,太陽的光芒從屏風間滲進,把她的臉鍍上一圈金色,真的象個天使……她真是我生的麼,這麼美好,這麼貼心乖巧的孩子,睇著她時我的嘴角總會不自然地上彎……輕輕撫了下她那細膩的瑩白嫩膚……她,十五了呢,及笄的姑娘了。

  及笄……她能來到這裏倒是因為這兩個字打動了她父皇,今年的殿試是康熙二十一年三藩之亂後第一次文、武進士“傳臚”,滿滿聚集了當今一等一的文治武功的年輕才俊。燁兒雖然喜愛女兒,但最近對喜兒霸佔我太多的時間已經頗有微辭,我這次說要帶女兒一同來看“金殿傳臚”,他當然是不同意因為那“富查侍珠”的秀女事件禁足的喜兒這番能和我沒事一般地同去。沒轍了,只能使出殺手鐧了。

  “女兒就快及笄,好不容易遇到三年一次的文武進士同時傳臚的盛大場面,就不能偷偷躲在屏風後面看一下,自己選個中意的良人麼?”

  忿忿的母親哀怨地繼續又道:“命運這次讓我回到你的身邊,我一直心存感激,不管以後要面對什麼我都不會畏懼,因為有你在,我覺得就是幸福……”不需要多用力地眨眼,眼底的濕意已陡然湧來。本來是為女做“秀”,但這隨口而出的話說著說著居然感動了自己。

  他的胳臂橫了過來,我順勢俯在他胸口,言由心生:“燁兒,我希望女兒能和我們一樣幸福。”

  “後日,喜兒陪你一同去看傳臚,准了。”輕輕地,幽幽地,仿若天際傳來的聲音。

  啊……他這就同意了?我還準備了一大堆理由還沒傾訴呢……

  “喜兒肯定會得到幸福,就如同我們。”抬頭與他的眼神交凝……那裏有為人夫的撫慰和為人父的承諾。

  “皇上駕到——新進士跪接!”一位公公高昂的聲音破空而來,把正在神遊的我拉回了現實……他來了。

  頓聞細樂聲從丹陛下的兩側升起,兩名侍衛和全公公跟隨玄燁上得丹陛,明珠、索額圖、高士奇和張英幾個大學士已跪迎在殿前。  

  此刻樂聲大作,六十四名專門演練宮樂的暢音閣教習太監,各按方位,以黃鐘、大呂、太簇、夾鐘、姑洗、仲呂、蕤賓、村鐘、夷則南呂、無射、應鐘十二呂樂律為主,以蕭、笙、簧、笛、琴、箏、簍篌、豎琴和聲,編鐘銅磬相伴,奏起來真是聲徹九重,像是那來自天外的聲音,聲聲入心。

  陽光自東而入把甫進殿的那個熟悉的明黃身影在這金磚地上拉出斜長的影子,我笑著準備扭頭告訴喜兒你阿瑪到了。卻見這丫頭見到她老子,還只是她老子的影子而已,象那老鼠瞅見到家貓,瞳孔明顯地收縮了下……看來她口口聲聲的“紙老虎”在她心裏並不真是紙做的。

  玄燁跨步進得大殿在須彌座正中,輕咳一聲,往我和喜兒藏身之處虛看一眼,然後端肅坐下。

  待得皇帝坐定,殿外的文武官員和丹陛下跪迎的新科進士的三跪九叩禮之後,鴻臚寺官開始宣《制》:“康熙二十四年,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宣《制》完畢,照例是禮官引一甲的新科狀元、榜眼、探花出列見聖謝恩。按例進士們只需要遠遠跪在下面對著金龍寶座磕頭即可,這樣就算是見過皇帝,入門做了這名副其實的“天子門生”。可這次皇上破例叫禮官帶他們在貼近寶座的近處面聖,還問了幾個問題諸如籍貫、年紀等,我從縫中看來,那一個個在考場上瀟灑自若,滿腹經綸的天子門生此刻緊張得面生紅霞,額顯汗珠。

  “找夫婿就要找一等一的文治武功的,喜兒你可得好生看仔細了,說不定你以後的駙馬就在他們裏面。看看中意哪個告訴媽媽,我替你作主!”我豪氣如雲,拍著胸脯小聲道。

  “這個真的是狀元?怎麼和戲曲裏演的不一樣唉。”她誇張地癟著嘴,表達心中強烈的失望。

  我從縫中越過看似正襟危坐于金龍寶座上的皇帝陛下往殿中看去,其實……他耳力極好,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沒准正在豎耳聆聽妻女的對話。

  隨著司禮的抑揚頓挫地高聲唱臚,一個人,準確地說一個竹竿樣單薄的身軀在絲竹禮樂中出班,緩緩的腳步有些飄忽,仿若人在夢中。他跟著司禮的內監來到正殿,微微顫抖著跪在金鑾禦案的玉階下麵,激動而又恭謹地回答著天子的問話。從我這個角度看不到他是否長得面方額圓、天庭飽滿,有沒有福德之相,只是注意到那身錦衣繡袍,像是匆忙趕制而成,松垮垮地耷拉在瘦削的肩膀上。

OUT!我家公主豈能嫁一個抱個女人都看似吃力的男人,哪怕此人有相如之才,孔明之智。

  “媽媽他居然叫豬有力!姓得奇怪就罷了,名字也起得這麼怪,我怎麼沒瞧得出他有多大力氣。”聽過一段皇帝和這新科的天子門生的對話後這妮子歪著腦袋,轉著眼睛故意發起神經。

  “是朱…由…理。”昨天晚上我已經見過名冊記得是叫這個名字。咬著牙,顫動著臉上的肌肉,我忍得好辛苦……這裏是什麼地方,死丫頭想逗趣也不看看地方!

  此刻,聽得她老子清了下嗓子,很快結束了與新科狀元郎的晉見,示意傳臚司禮官宣下一個。

  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朝那個背著我們的黃色身影努努嘴……轉眼間,小變色龍完成了淑女與魔女的轉換,恬靜柔美的模樣頓時讓我以為剛剛那個口口聲聲“豬有力”的小刁女完全是我的錯覺。

  “不知道你滿腦子希奇古怪的念頭都打哪來的,好好給我看著少動歪腦筋。”瞧著她低眉順目地乖乖應諾,心裏不由冷笑……小妮子的這套裝乖乖寶的煙霧彈遊戲對我來說,我完全是免疫,她當年四歲就會這招……哼哼。

  接下來禮部官員依次傳召的有一甲的武狀元和文武榜眼、探花,還有二甲和三甲的頭幾名新科進士都被引到保和殿的玉階下麵北跪見皇帝。好心的皇帝陛下這次給了新科進士們特別的恩榮,一個一個俱叫到離御座極近的地方,問著這些天之驕子們一些簡單的問題,態度和藹親切而又不失威儀。

  饒是這些即將成為帝國棟樑的進士裏不乏有世代出自官宦之家,見過大場面的“驕子”。此刻得有與天子近在咫尺的距離覲見龍顏的殊榮,內心的感恩與激動,那精神上無法言語的至高榮耀與欣喜,都反映在回話的緊張的音色中,反映在那微微顫抖的身體裏……不管他們私下裏為這短短數分鐘的晉見訓練過千百回,不過此時照我看來也是鎮靜的少,失儀的多。

  我發現我犯了一個錯誤……天大的錯誤就是讓她與我一起分享這科舉制度中最尊榮神聖的“金殿傳臚”。因為要這孩子閉嘴安安靜靜地看完“傳臚”簡直是一項不可完成的任務。

  她是怕她的阿瑪燁兒,非常怕……簡直就是畏懼。可是她卻不願意閉上她那想評論地嘴巴,再不張冠李戴別人的名字,這傢伙聰明地換了一種方式來發表感歎。

  “這人還是探花呢,媽媽你看他回答皇阿瑪時,說話居然結巴!這樣的口才我想不出文筆會好到哪里去。”

  “人家那是緊張,初浴天恩,甫見龍顏,難免嘛,你要是他們不定還怎麼個激動呢。”我剛和她悄語完只聽得玄燁輕咳一聲,變色龍神情大變小聲改口道:“阿瑪說一個人不管什麼境遇能寵辱不驚,才是大丈夫。”

  她咽一口口水從縫隙偷窺一眼屏風後的玄燁的背影:“三藩初平之日,臺灣收復之時,如此大喜也沒見阿瑪喜怒於形,有任何失儀,更別說結巴了。”

  一個無形的高帽晃悠悠地朝著我們前方的這個男人頭上輕輕飄去……

  “你皇阿瑪可是平常人能比得的?就算他們學得來也沒這個定力啊。”

  又一頂隱形帽子輕飄飄地抵達玄燁的頭頂準備降落……

  和我家豬交換了個眼色,附和著她的阿諛……我的牙齒咬得“滋滋”響……死丫頭,要是生在現代簡直是天生的攻關談判型人才,真會轉移話題,跟你在一起你老媽錚錚傲骨的氣質降得不是一丁半點兒。

  這兩頂母女牌高帽準確地安全降落到預計的地方,只見這男人端起茶杯輕抿了口,順了下喉嚨,像是十分受用。

  覲見完文的,破天荒地這次皇帝陛下沒有叫他們離開,留他們在殿裏和幾位大學士安靜地站在一起,又開始傳召接下來的新科武進士。

  “打起精神,現在傳臚已經過半,這殿裏要文才有文才,要武功有武功。拔尖的今兒個都在這裏了,好生看看。”和這個沒心沒肺的淘氣包不一樣,我時時刻刻都記得自己的身份和來的目的,看熱鬧歸看熱鬧,我此刻還是一個為女選婿的母親。她在看,我也在選,看得比她更仔細,選得比她更挑剔。

  可這個丫頭今天貌似和我對著幹,我說這個不錯,她偏說那人有鬍鬚整個人毛茸茸的活象西苑裏養的毛猴子。恩……這個倒是我也不愛,我都不讓燁兒蓄須,看來我女兒也比較喜歡有光潔下巴的男人。

  “新科的武榜眼不錯吧,氣宇軒昂,身材修長,比一般武夫多了幾分文人氣質。”

  燁兒好象也比較滿意這個叫素倫的武榜眼,問他的話已不僅限於名字籍貫更多了些別的諸如師承何人,族裏有無在朝做官等內容,恩……還是正白旗的滿人呢,出生也不錯。

  “你聽你阿瑪問話,原來他還中過上屆的文進士呢!這樣的文武全才的男人才會給女人幸福嘛,不錯不錯啊!這人長得也好,出生也不錯,體健貌端,武功也是萬里挑一,喜兒覺得如何呢?”

  那個怎麼說來著,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心喜。這人雖還未做得我女婿,我卻覺得越發順眼起來。

  喜兒象鑒定一幅字畫般,犀利的眼光把他從上看到下,一寸一寸端詳,就差拿把尺子量了,最後……

  “好是好,可惜他是個羅圈腿啊!”象發現一幅完美的名畫原來是贗品般,甜甜的嬌聲帶點似真似假的惋惜語氣。

  羅圈腿?我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辰末了,朝陽從素倫的背後放出耀眼的光芒,穿著簇新的錦袍長身而立,根本看不出來是羅圈。放她的臭臭屁!死丫頭原來根本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羅圈腿?人家是武進士,長期騎馬所致,我朝是馬上得的天下,羅圈腿的男人馬術定是高超。”我閉著眼睛從牙齒縫裏迸出這幾句話,丫頭,我說謊話從來不睜著眼。

  “那為什麼皇阿瑪騎術高超卻不是羅圈?”

  睇著她那明亮清澄的大眼,我……一時語塞。

*

  禦爐繚繞,和樂飄飄。

  保和殿內一片祥和吉慶。

  須臾,皇帝陛下已經完成了個別覲見,在頒詔“金榜”之前,對正殿裏的如今已是正牌“天子門生”做著類似總結的講話。這樣的講話翻譯成現代文不諦是承前啟下,展望未來,祖國寄希望與你們這些棟樑等等的恩威並濟的話語。

  下面的或文或武的“天子門生”此刻肅穆而又激動地跪著,一個個臉上帶著興奮和一絲絲展望未來的憨笑,覺得前途似錦,任重道遠。

  隨著這“金殿傳臚”的尾聲馬上來臨,我的耐性也即將殆近。好不容易帶這妮子來這裏……她卻……

  “喜豬!舉國上下一等一的文治武功的才俊都在這裏,你今天還不挑一個,難道要等秋禰時蒙古王公們來請旨麼!你想嫁到蒙古?”我壓著怒氣低沉著聲兒問道。

  瞅著那被我喝斥後和他阿瑪小時候輪廓極為相似的微顯驚惶的心形小臉,作為母親的心頓時軟了大半,她……還是個孩子呵。

  “媽媽只想你有個好的歸宿,唉……先不說別得,好好瞅瞅,照你看來,這滿殿數誰有一等一的文治武功!嫁人就要挑個文武全才的一等一的男人嫁!”

  她這次可是看的極其仔細,斟酌得十分用心,輕輕地不斷扇動著的長睫毛告訴了我此刻她的內心可並不如她臉色的恬靜。

  “文武雙全?”

  “對!”

  “文治武功都要萬里挑一?一等一的人上人?”

  “當然!”

  她沉默了幾秒,眼神在第一排進士中徘徊。正在等候禮部鴻臚寺官給各位進士念授職的燁兒此刻也重新端起了杯子,似也在聆聽我們的對話,靜待她的選擇。

  我緊張得好象是自己選夫婿,嘴巴用唇語為她說著“素倫”兩個字。

  俄頃,只見我家天使對著我嫵媚地一笑,眼裏閃過一絲瞬間即逝的狡黠……我心底暗叫……不好,這番天使要變魔鬼,小女有詐。

  果然……

  “這舉朝上下嘛說起這個一等一的文治武功,要文才有文才,要武功有武功的人上人,除了皇阿瑪就沒有別人敢叫文武雙全了!媽媽,我總不可能為了選駙馬來和您搶阿瑪吧!”她說得十分委屈,似忍辱求全。

  “噗!”可憐的燁兒,這個一直豎著耳朵偷聽妻女對話的男人,噴出了剛入口的茶,浸濕了胸前那條五爪金龍下的那片祥雲……象那雷雨來臨前夕翻滾的天邊暗雲。

  一向深沉內斂的偉大的皇帝陛下……失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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