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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我的前半生 我的後半生》第70章
第七十章 佟妃

  世事本難料,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但是在政治場上的角逐分勝負、定輸贏可不需要這麼長的時間。有時候只需要一夜,或者僅僅是一瞬,在那一瞬間揣測准帝王心思,能想皇上之所想,能思皇上之所思,緊緊跟隨皇帝陛下站隊正確,才能永遠立於宦場浪潮最高處……那最風光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我是女官,無法去前朝,太皇太后出殯後康熙朝的第一個早朝場景肯定非常激烈,因為玄燁快正午時才宣佈退朝。

  從那天以後,彈劾明珠的雪片一樣的奏章一送進乾清宮來就象遇到火似的無聲無息地化掉了。

  我知道……明珠安全了。這次他頭上可是戴了只無敵金鐘罩,因為……皇帝陛下站在了他前面,為他擋下了一切明槍暗箭。

  本來大家見廬次中的聖上對明黨余國柱、張汧甚是震怒,揣測上意後,準備一人倒眾人推。大理寺等六部官員都均上了摺子,據說刑部連拘捕明珠黨羽的票擬都起草好了,就等著這次借風吹火一舉殲滅明黨。可除了明珠因為是待審之身被暫時免了進上書房的要職……這案子這一月來也不見皇上提及,這就被擱置了起來。

  又是一年二月二,龍抬頭的日子。宮裏的宮人們都換上了當季的衣裳,柳青湖綠的顏色給這一年顯得太過凝重哀傷的宮廷來了幾分欣意。

  “都是你的,茉兒。”

  一疊黃色綾絹封折出現在眼前,打開見裏面淡黃色的細宣紙芯上用墨端正的寫著小楷。

  “西洋水晶琉璃多寶盒兩件、蘇繡雙面紫檀孔雀屏一件、雕漆梅花瓣多屜香盒四件、金鑲翠玉碧璽紐扣二十枚……”這不是宮中常見的大臣們送禮上來的進單麼,逢年、節、太后、皇上的萬壽節就會出現的東西有什麼稀奇。

  東西雖然不稀奇不過這送東西的時間卻我奇怪。最近又沒有什麼大節日,燁兒的生日是下月,怎麼就有人打著進獻萬壽節禮的招牌送禮單來了。

  “東西可都是好東西,不過倒像是拍早了馬屁,燁兒你的萬壽節還有一個月呢。”一張一張翻著進單,冊子輕飄飄的薄薄的,可裏面的東西可是重得很那。

  “他倒是聰明,把好東西都送宮裏來給你‘保管’,這樣也省得去抄他家了。”他似笑非笑地言道。

  明明是敬賀皇上萬壽之禮,怎麼是給我保管,不過東西倒真對我的胃口,呵呵……等再過幾天,天氣暖了,把它們一股腦兒帶去暢春園贍甯居後專為我建的新“無憂閣”。

  “看內容就知道他不是在拍我這‘皇上’的馬屁,都是些女人喜歡的東西,看來那日你去他家做了次貴人。我說呢,明珠怎麼倒戈找人罵自己,原來背後有你這個高人加貴人。”

  悄悄瞅他一眼,見他只是淡笑,攤開書案上的薄宣,提筆幾劃一棵蒼松躍然紙上。我接過萬安的手,殷勤地拿過墨來在那塊如嬰孩兒皮膚般滑膩的端硯上輕輕研磨起來。

  “明珠本就不是笨人,早年的他辦事聰敏利索,我是極喜歡的,另外他對你其實很忠心……燁兒你不怪我幫他吧?”我偷覷著他緩緩說道。

  一襲箭袖掠來,收走我手上的墨:“真真可惜了這宋墨了。”低頭看去,硯旁僅是團團墨蹟……唉,畢竟在他面前沉不住氣,心裏緊張,手也跟著抖,本來是在硯裏磨的,磨啊磨的不知道怎麼就跑到桌子上去了。

  他拉過案頭擱碟中的白棉布把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拭淨:“有的人心思雖聰慧卻從來學不會掩飾情緒,有點事就掛在臉上,唉……這輩子你說個謊都很難騙到人。”

  那是因為身邊的人太會騙人,我這個業餘的和他的專業演技能比嘛,翻了個白眼心裏恨恨道,可臉上卻掛上嬌顏:“這個性是爹娘天生生的……後天嘛,自然是相公給慣的,笨就笨一點好羅。”

  “慣你……我願意。”

  好象我的回答他十分受用,他蘸滿墨在宣紙上一抹,蒼松旁立刻多了幾塊深深淺淺湖石。又換了只小毫勾勒出兩隻仙鶴。

  “高士奇要辭官丁憂了,這副松鶴延年是賞他的餞行禮。”

  啊……目前上書房內閣大臣也就四位,明珠、索額圖、高士奇、和新進的張廷玉。明珠現在已被免了內閣大臣的身份,高士奇又辭官……也就是說,他早就準備大換血了,連我去明珠府……

  “連稻穀放久了也會生蟲,這人也一樣啊,只是沒想到你會幫明珠想出這麼好的法子,夫人既然開口幫他了,我只有一保到底。這次就這麼便宜他了,他能不送你厚禮?”

  “你怎麼知道是我教他的法子?”就著他手幫他吹幹畫上的墨蹟問道。

  “還用問麼?”他瞥我一眼,好像我問了個天下最好笑的問題。

  呵……不用找他要答案的,答案就在眼前……那是因為他給朝堂上臣工們看的是皇帝陛下的面具,而在乾清宮的我的面前從來都是最真最真的自己……

  從來不喜歡被臣子看透心思的他,被明珠如此精准的把握……這幕後策劃自然是他的親親老婆我羅。明珠的這點“薄禮”我就笑納了,可不是收賄賂啊,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在皇帝面前收的……恩,臣子送皇上的,我再盤剝皇帝陛下的。

  想著想著手就伸向了那進單……

  “下月我的萬壽節,進單你看都看不過來呢,另外入貢的有朝鮮、安南、琉球、暹羅……還有噶爾丹。”

  啊啊,朝鮮的參、安南(越南)的沉香、琉球的珍珠,暹羅的象牙……我眼前無數寶貝在幸福地飛舞。我決定了,在燁兒生日農曆三月十八前我得把暢春園裏那個“無憂閣”再擴建大些,變“無憂堂”把。

  羊毛果真出在羊身上……當年,我的大手筆捐獻舉動果然英明無比啊,這不,相公金口一開,連本帶利息都回來了。

  我得意洋洋地眯縫著眼打量著皇帝陛下,象玩味一件精美的瓷器。“吱”在那同樣和瓷器一樣光滑的下巴上奉獻上紅唇,親上一口。

  “呵,你這儲物習性多年未變,乾清宮早就沒人能和你比啦,你馬上要變暢春園裏最富有的人了……也許,比天子更富有。”

  “天子?我從來都比你富有!”

  “……”

  “你看看你的書房!昭仁殿裏除了擺設和幾副字畫和花瓶值點錢,你又沒有收藏小東西的習慣,也不聚財,到手的好東西在你手上捂都捂不住,不是賞這個就是賜那個……”

  “茉兒,我是皇帝。”他把面前這個說起錢來就喋喋不休的女人攬在腿上提醒道。

  “那又怎樣?”全天下都是皇帝的,他好像是不需要聚財……

  “錢都在國庫,鑰匙在戶部。”他耐心的講著道理。

  “那能讓戶部馬上開庫取銀子的金牌在你東暖閣的抽屜裏,那能任免戶部官員的玉璽在你書房的櫃子裏,而它們的鑰匙都在我這裏,所以我還是比你有錢!”

  “……”

  “我還沒說那唯一的一次你帶我去天橋……嗚嗚嗚,好不容易偉大的皇帝陛下有空帶我出去玩,我看中了東西卻沒錢買。”想起去年那唯一的一次宮外遊,就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那個……那個當時你纏得緊,急著走,是真忘記帶錢了。”恩……宮裏呆久了人都變傻了,我也忘記了帶錢了,硬是當了一根簪,我上好的翠玉蝴蝶簪啊。

  半埋怨半嗔怒地瞅著他微糗的臉,呵呵……我是故意的,實在是極愛看他這個樣子,一直高高在上神一樣萬能的他難得出糗,他那對我無可奈何的沮喪模樣……百看不厭。

*

  康熙二十八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早,實在看膩煩了朱牆琉璃瓦,一心念著園子裏那湖光山色的青翠,剛一脫下棉衣就央求著他早早進駐暢春園。

  就象魚兒離不開水,我發現我也離不開這個名字中有個“春”字的園子……皇家的別苑,我的第二個“家”。

  依在前湖的桃花堤的湖石旁,看幽藍的天空,夜幕低垂,那滿天的繁星點點,挨挨擠擠地,幾乎要掉到地上。遙遙看著壽萱春永殿裏宮燈高懸,那片天空也格外的燦亮,晚膳食他翻了幾個草原上遠到來的幾個王爺的膳牌子……其中就有我的“父親”土謝圖汗察琿多爾濟。

  “小七,你們家娘娘身子好些了吧。”

  唔……額真丫頭的聲音,小七?是皇貴妃佟佳氏吧,玄燁的親舅舅佟國維的女兒,當今沒有皇后,這個體弱多病的貴妃就是後宮中的頭牌。

  那個宮女“噓”了一聲,壓低了聲音俯耳給額真說著什麼。

  “啊……咳血?”

  “……你別告訴別人啊,連太醫都不知道的。”那小丫頭低歎了聲。

  佟貴妃咳血?天……我知道這在這個時代意味著什麼,再也按捺不住,轉出身來。

  “小七,帶我去見你家娘娘!”

*

  丁香堤後的留春閣就是佟貴妃在暢春園的住處,這幾年來,從首駐這園子伊始,每次皇帝都沒有忘記他的這個性格氣質極象自己母親的親表妹。

  剛進得垂花門若有若無淡淡的丁香花氣隨陣陣晚風縈繞鼻息,回廊那邊傳來叮咚之聲,有人在彈箏。

  有雲“心亂則音噪,心靜則音純。心慌則音誤,心泰則音清。”聽著“錚錚”的琴聲如流水般平和純美,她心此刻應該很靜。

  亭中卷下薄如蟬翼的江寧軟紗,正中那個單薄的鵝黃色身影正在撫琴,墨色的長髮沒有挽起,鬆鬆散散的披在背後,隨偶爾偷襲進亭裏的輕風左右搖擺……

  見我們一行人踏夜而來,她臉色有些詫異,右手的玳瑁指甲拉完一溜高高低低的琶音,琴聲嘎然而止。她微側臉見那叫小七的小宮女不自然的神色,再轉過頭來看向我時,已帶上了然的微笑。

  “茉兒,你來了,坐吧。皇上知道了?”說話間,她撥下右手的四枚玳瑁指甲小心的放進檀木盒子裏交給旁邊的宮女。這副悠然的舉止、神色,讓我真是懷疑小七那話的準確性。

  “茉兒見過貴妃娘娘。皇上要是知道,鐵定親自即刻趕來,茉兒……也只是剛剛知曉,娘娘身體……”

  她斜了小七一眼,見那丫頭的頭垂得更低,可憐兮兮的,輕籲一口氣:“還不是老樣子,不見得好,也不見得壞……只是最近……咳咳咳……”突來的一串急急的咳嗽,讓她用手帕捂住嘴咳了好些會兒,隨手把手帕一揉遞給了身邊的丫頭。

  佟貴妃性情恬淡,話語極少,不管是當年的蘇麻還是現在的我,除了年節問禮外和她都沒有什麼太深交情。不過此時見那丫頭接過手帕打開一看就流淚的模樣,我心也緊緊抽了一下……小七說的都是真的。

  “茉兒,可願和我環湖走走?”

  看看月色,快戌時了吧,他此刻只怕是覲見完畢回了澹甯居,不過……見她的樣子應該不是臨時起意,她有什麼要對我說麼?

  “很早就想和你象今天這樣談談。”

  她手輕輕伸過來拉住我的,很冰很冰……月色把她的衣裙鍍上一圈銀光,我突然感覺這一切如同在夢境。她拉我同坐在一塊平坦的太湖石上,按住我手不讓我施禮。

  “有一件事情一直想拜託你,從……從我第一次咳血那天起。”她淡淡的開口了,說起咳血語氣清淡得如同在說別人。

  “貴妃娘娘,您為什麼不讓太醫和皇上知道呢,現在太醫院新晉了好些名醫,你的病……”

  “我的病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久病成醫,我自己知道的。”她按按我手,笑道。

  望著她這和月光一樣淡的笑容,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點點頭:“貴妃娘娘儘管說吧,只要茉兒能做到,定為你去做的。”

  “別叫我什麼娘娘,在皇上心目中,也許只有她才能叫作娘娘,你要是不介意,叫我一聲姐姐吧。”

  她說的可是赫舍裏皇后?我心一緊,道:“現在中宮位虛,貴妃娘娘身份地位等同皇后,茉兒覺得您同皇后也沒什麼區別,茉兒只是個宮女,身份有別,怎麼敢叫娘娘姐姐。”

  “皇后?呵……你說的赫舍裏麼?我和她有些地方還真象呢。”

  聽她幽幽說道,我不解地瞅向她。

  “皇上當年要靠索尼家除掉鼇拜,所以赫舍裏能做皇后。而現在,也許……我也能做皇后。”

  嚇……我驚訝地看向面前這個一直印象中恬靜少言的她,她戲謔地瞧我眼又道:“因為,皇上現在需要用我父親來除掉索額圖。”

  她的父親是皇帝的嫡親舅舅佟國維,是代替明珠補進上書房的新相。年初開始一入內閣上任,便連連提奏,將六部官員換的換,整頓的整頓,此時在朝中地位並不亞于索額圖。

  “皇后……在他心中,不過是個最大的官銜……賞賜給朝中最有勢力的家族用以平衡罷了。”她嘲道。

  實在是沒有想到平日裏弱不經風的她會有這樣的心思,我怔怔地看著與平日完全不同的她。

  “皇上對赫舍裏皇后情深意重,天下都知道的,貴妃此言……”

  “對皇后情深意重?那是這個宮裏最美麗的一個謊言!我是和赫舍裏同一年進宮的,難道我還不知道她長什麼模樣?不知道前兩年比較得寵的德妃、良嬪又象誰?咳咳……”她急急說著,不顧這一連串咳嗽,只是兩眼炯炯地盯著我。

  “茉兒進宮不過數年,自是不知道這些。”卻不敢看她此刻灼熱的目光,我低垂視線呐呐道。

  “蘇麻……你真不知道?”

  嚇……我猛地抬頭對上眼前這試探的眼神,見她眼底的玩味越發深了……記得那人曾經說過,這輩子我說個謊都很難騙到人的,又被詐了。

  “原來你果真是蘇麻,剛剛我只是猜測,此刻卻能確定。”她高興地瞅著我,像是很開心。

  “您請說吧,有什麼事茉兒能幫上你的。”不想再與她在這個問題上轉悠,直接開門見山吧。

  “我沒多少天日子了,沒娘的孩子最是可憐。請在我走後幫我照顧我的四格格,她說她最喜歡最佩服的就是喜格格這個大姐姐,而喜格格是……所以……我想到了你。你也做過額娘,定能理解我這個母親的心……”

  說起女兒,連對自己生命都不在意的她此刻淚盈滿眶。這一刻,忽然覺得我和她的心是那樣的近,因為……同為母親。記得我離開喜兒的時候喜兒也只比她的四格格大一、兩歲而已,都是這樣大的孩子,失去母親……

  “為什麼,你選擇我?”再不顧及什麼宮禮,輕輕抱著她的肩膀安慰道。

  “因為……看純僖和太子就知道,你的孩子,就是……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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