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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我的前半生 我的後半生》第119章
第120章 皇嗣

  強身健體……什麼破東西,虧我冒著“弑君”之後世駡名的危險說服皇帝與我一起吃這“丹道士”的紅丸。

  紅丸!!!不得不讓人想起那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明末三大案之一的“紅丸案”啊,那顆小東西可是導致萬曆皇帝之死的主要禍因,地點也就是在這乾清宮。

  好在,一切安好,我沒事,玄燁也沒事,萬事太平。可這“太平”卻更讓人覺得蹊蹺……幾年來,啥事也沒有,那當初吃它幹嘛?難道師傅無聊竟逗著我們玩兒,不過是尋我開心?

  有些惱了,把海柳柄的楠木梳重重地拍到了桌上。桌上正擺著太醫院敬上來的“六安和合養身丸”,一掌下去後竟從那釉下彩的秘色瓷碟中震出幾顆來,丸子橙紅的外表讓我想起……另外的兩顆……四年前喜兒回來的那次情景驀然浮現,記憶猶新。

  “喜兒當時說的就是強身健體之藥,這幾年你身體安和,雖有小恙卻無大病。這不就是什麼藥都換不來的福氣?”

  巡視完京畿的他洗去一身的風塵,任何間宮人利索地給他更衣完畢,待內監們惦著腳尖消消地退了下去……挑簾入得溫熱暖香的內室。

  一切……俱又歸於寧靜,只聽到暖閣外半融的雪水滑下殿角的“滴答”聲。

  今晚無月,初更時暗黑的天幕就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雪。還沒到地上就消消地融了。

  “聽說這幾日你總在床上窩著?”這人一到冬天就是寶,溫熱的身體總是誘惑著我手腳的流連攀附。立刻找到那屬於我的固定位置鑽了進去……呵,真比被子管用,已捂了一晚上的被子也總不見熱。

  “哪有,我有起來用午膳和晚膳……”見他豎得越發高揚的眉毛我的聲音也隨即小了下來。

  “明日叫太醫院的安德來給你看看脈,怕是得了嗜睡症。”半是認真半是打趣,把我轉過去的身子重新拉回了懷裏。

  是啊,最近真是體力不濟,常常犯困,卻不頭疼也沒發熱不似風寒。雖也知道自己畏冷,可往年也沒這麼懶,這回卻是一點也不想動……難道我真的老了?

  安德……那個說話還帶著些淮南口音的胖胖太醫?唉……這人可是個不知道變通的“芋頭”,開的藥從來苦不堪言,都不知道做成蜜丸子口服,是個地道的“湯劑”狂人。

  “換一個好不好?”可憐地抗議著囂張的皇權。

  “不好”

  “那……那個胖太醫……恩……”

  唇齒相親的溫情裏,我又一次忘記了下面的話語……忘記了自己。

  更深露重,簾卷燭紅。

  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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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願終於如願以償,我……我……我真的又一次做了母親。

  捂著嘴眼淚止不住地流,終於趴在桌上放肆哭出聲來。這舉動嚇壞了本是賀喜的安太醫,大冬天的額上頓時嚇出了顆顆珠般的冷汗。

  模糊的淚眼中見他胖胖的身軀僵硬地站在那裏,有些佝僂,就像只在秋風瑟瑟中發抖的寒蟲。唉……在皇家做太醫也是不易。

  “我……”止住了抽咽,正準備叫額真給他賜坐卻聽到外間如風般迅急的腳步聲……

  暖簾掀起,一絲寒意隨著那人影捲進。

  還帶著海龍舍利塔冬冠的皇帝身著朝服急急地從乾清宮趕了過來,胸前盤青金石朝珠來回擺動“砰砰”作響。後面跟著幾名在朝堂上伺候的小太監,一臉潮紅的小九子公公尾隨在後氣喘吁吁。

  安德見來者竟是本該在早朝的皇帝,忙不迭地跪了下去,微抖的手在煞白的臉上再次抹了把汗。

  “朕做阿瑪了?”皇帝的胸口上下起伏著,籲出一口長氣,朝我問來,臉卻是看著跪縮在身前的安德。

  那太醫卻不敢看那皇帝天顏,連連在地毯上磕了好幾個頭才小心翼翼的道:“是,宛儀已有孕》”

  “哈!哈哈哈……”卻聽到一長串怪笑竟發自皇帝口中,初升朝陽的暖光在卷起的暖簾中漫射進來,照見皇帝已有細紋的眼角……一顆豆大的淚珠沿著臉頰悄悄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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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款梅蘭竹菊鏤金紋鑲邊的大氅袍,居然做了十四件,唯一不同的是型號,每一個號都比前一個號稍稍大得一點,其實不仔細比對基本無任何差別。

  他呀……認真起來真的著實不可理喻。

  “那件袍子我以前雖愛,但是也不能連做這麼多件,還同一款,看也看膩了。”懷孕的人最大,最近只覺得自己真的有些喜怒無常,常常因為小事生惱,偶爾也遷怒身邊的下人。宮人們雖不和我這孕婦計較,可靜下來細想時覺得自己有時也太歇斯底里,可……那人還變本加厲地縱容我的恣意。

  我曾經提及過這條袍子穿著最是舒服,如今……

  “今天穿四號了,皇上說呀,到宛儀能穿十四號的時候咱們的小阿哥就該出來囉。”小七,如今和額真已是乾清宮的“大姑姑”了,掩著嘴只是笑。

  是嗎……這麼快都穿四號袍了,在鏡中對著自己的身影瞅來瞅去……還不算凸的腹部不注意其實也看不出那底下孕育著一個小小的生命。

  孩子呀……你可知曉,你的來臨給阿瑪和額娘帶來多大的喜悅。春節雖已早過,摯愛你的父親卻在宮中舉行大宴,數日方休……呵,不知道這次他又是以什麼作為慶祝的藉口。

  雖找來原來那擅斷胎秘術的孫敬的後人把過脈……不過,那日人家不也只是說孕期還早他都無法斷定性別,這心急的父親卻異常執著地堅信必是是阿哥。

  其實,就算你是個格格,我們也會疼你愛你。重男輕女的阿瑪呀……你不要怪他。他只是心急……他已經不再年輕。

  下意識地摸著腹部自言自語,在殿外月臺上來回地緩緩踱步,沐浴著這和暖的春日旭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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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五十年春,天一轉暖,剛脫下棉服,早已是紫禁城待得發悶的我跟著皇帝又搬進了如今一年要住上大半年的暢春園。

  園子裏的規矩沒有皇城禁宮中那麼森嚴,年輕的宮人們都以每年都隨主子進園而倍感殊榮。每年內務府總要撥進來一些新人,替換已逾年可以出宮的“姑姑”可我身邊的大丫頭還是那幾個。我離不開她們,她們也捨不得我,轉眼間仿佛已是一生。

  午膳後,不覺得困乏,翻了幾頁書也看不進去。窗外陽光明媚,春風微微拂來帶著幾絲蜜甜的花香,叫上小七和安順出得清溪書屋。

  沿著湖邊走走停停,不知不覺中過了丁香堤,一抬頭已是芝蘭堤了。這片宮院曾經住過一個風華絕代的美女,她的名字每每想起總能撥動我心湖裏某一深處,多年來我一直避開這裏,不想今日又來。

  北邊湖區的這處宮院多年荒蕪,如今雖有宮人打掃照顧總不如有主子在的時候來得盡心。芝蘭堤,芝蘭二字……“芝蘭生於深林,不以無人而不芳.”《孔子家語·在厄》中言道,如今這裏卻早已不聞芝蘭的芬芳。

  花葉其實也是有情的。再美的花兒,原也只開一季,沒有主人的芝蘭提,這些花兒也不願再開了吧。

  “桂姐姐,你說的可是萬歲爺?沒想到萬歲爺……”

  夾強的花窗後傳來的聲音讓我猛地一驚……從半掩的雕花石窗向裏看去,回來廊裏正坐著兩位面生的宮女。

  “和那賤人住在一個屋的就是我表姐,她前些日子得了大病從熱河裏回了老家養病,這會子好些了,昨兒個帶衣裳來園子裏和我說的。蓉兒我只告訴你,你可得給我保密,那賤人整日裏上跳下蹦的,只想著把肚子裏面的給抖出來,卻不能如願,所以啊,這次我表姐出宮她還使了銀子叫我姐給她帶墮胎的藥呢。”

  “不會吧,若真是萬歲爺的龍種在她肚子裏,她得意都來不及怎麼會這樣……那是她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龍種……腳突然有點軟,小七見狀上前幾歩把我扶起來,倚著牆,我喘了口氣,只覺得心中發堵。見安順作勢要轟那兩人出來趕緊擺了下手叫他噤聲……我還想繼續聽下去。

  “萬歲爺近來專寵茉兒宛儀,這已是公開的秘密。定是不許那賤人聲張,也不能讓她生下肚子裏的……唉,我就是沒搞明白,我表姐說那姓錢的漢人宮女長得並不漂亮,熱河行宮裏那麼多貌美的宮女,可她怎麼就哪麼好運攀上了萬歲爺了呢?”

  “桂姐姐,我還是不相信,一個醜宮女能懷上龍種!不知道是和哪個野男人私通出來的東西,估計怕管事的公公知道會打死她,這才想把那胎兒趕緊給弄掉。”

  “能進熱河行宮裏的男人除了皇上就是那群公公,難道公雞也能生蛋……呵呵呵。”

  “你說得沒錯……這公雞自然是不能下蛋!”轉出花牆,咬著牙,我狠狠地說道。

  那兩個宮女轉過頭來,看到帶著小七和安順的我突然出現在眼前猛地跳了起來,跪在地上,靜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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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暢春園,太樸軒。

  正在太樸軒和幾個進京述職的地方大臣說話的玄燁聽到小九子的通報,草草地結束了這次的覲見。幾位大臣魚貫而出,我低下頭不想讓他們看到我滿臉的淚跡,畢竟……國家大過家事。

  “沒想到,燁兒,你竟然做出了那種事!你如果厭倦了我就告訴我,你擁有哪麼多大小老婆我可埋怨過你一次?你為什麼要去找一個……宮女,還是個醜女,來……羞辱我。”沒有外人在,頓時氣焰高漲,我憤怒地控訴,倍感委屈。

  “你!你!為老不尊,這麼多年都過去,臨頭來了這一出!我……我……”

  皇帝卻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聽著我發洩不發一語。他偏頭看向小九子,小九子做了個手勢搖搖頭。

  “別哭,你一哭我就亂。唉……”他走了過來,把我拉到龍案後的寶座上坐定。

  “嗯,醜宮女……是怎麼回事?”一頭霧水的他看似不在演戲。

  “醜宮女……熱河行宮的。”抽噎了半晌我答道。

  “嗯,然後呢?”

  “她懷孕了。”

  “熱河行宮……有個醜宮女……懷孕了。”他順著我的話接著,瞬間意會到是什麼意思,皺起眉頭不由提高了調門,“你是說行宮裏有個宮女懷孕了?!”

  “對!”我點點頭。

  “而你竟然認為是我幹的?!”

  嗯……這次我可不敢點頭,因為我看到這個“聖”君瞪視著我的眼裏正閃爍著一抹非常不理智的火光,隱有薄怒。

  “來人啊,去把熱河行宮裏的那個醜宮女給我立刻抓來京城,朕倒要看看是哪個有這天大的膽子敢在朕的宮裏胡來,毀朕清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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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欲靜,而風不止。

  玄燁此刻的心情莫過於此把。

  這年雨多豐沛,邊境安寧,百姓樂業,本是在園子裏修養生息的皇帝被人無端栽贓,遂雷霆震怒,頒下了諭旨對此事要嚴懲不貸,嚴查最近幾月進出過熱河行宮的侍衛、大臣,連去年秋禰隨皇帝一同秋闈的幌子也都一併查問,以示不論尊親一視同仁。

  熱河至北京大概七日行程,證人加證據——當那位錢氏宮女被“押送”回京的路上之時,這位莽撞的“大膽”就按奈不住現身了。

  卻沒有想到……是他!

  四阿哥……胤禛。

  肇事的起因自於那碗御賜補身的“鹿血”。去年秋禰皇帝帶了四五名皇子隨行,到得熱河時,胤禛有恙奉特旨可於行宮暫養。

  鹿血本是大補性熱之物,他又正當盛年,家眷沒有隨侍在側衝動自然在所難免。

  “皇嬤嬤,胤禛一時衝動,當時已是悔極,但醒來卻不見那宮女身影,心裏也不記得她長相,本心存意思僥倖,卻沒想……”印象中他的氣質一向穩重沉靜,今日定是急了,不然也不會私下來求我。

  卻沒有想到珠胎暗結?唉……這是怎樣的一出烏龍啊。

  “那宮女錢氏後日即會抵京,就算她不說,你阿瑪的手段你也知曉,終究還是會知曉。”揉下額頭,有些發愁……我想幫他,可是皇帝之前已放出話來,這次定會嚴懲,不論尊親一視同仁。

  “皇嬤嬤……”他竟“噗”地跪了下來,語音帶顫。

  我明白他的心思,皇家裏向來忌諱這個……與宮妃有私、與宮人有私……想以前身份尊貴如太子,戰績彪赫如胤褆,都多少因為這些個“有私”為當今皇上所忌,胤禛做事一向小心低調,循規蹈矩,貌似對那帝位毫不經心。看著他驚惶的臉,哀哀地看著自己……

  唉……帝王家的孩子,比誰都洞悉那漂浮在雲端的金色帝王權柄到底有多麼大的魔力,金鑾殿裏那寶座的下個繼任者歸屬何人……皇子們又哪個不想被皇帝垂青。

  歷史上這位阿哥就是繼承大統,贏得命運最後垂青的幸運兒,不過,難道這次橫來的一槓竟會打掉歷史早已排好的軌跡?不停地揉著隱隱作疼的額跡,一時,有點發怔。

  “滴答滴答——”自鳴鐘那銅金色的鐘擺來回晃蕩著,猶如此刻屋裏一跪一坐著我們兩人並不平靜的心。

  不知道哪里飛進來的燈蛾,奈不住光明的誘惑,自殺一般像案上的虯枝燭臺上的火苗撲去……終究“劈啪”一響,火苗閃爍中化作青煙。

  哦……心中突然躍出一個主意……不知道是不是明智,不過心裏的興奮卻難以抑制,我感覺……感覺仿佛我也抓住了那愛開玩笑的命運的衣袂。按奈住此刻如撞的心跳,有些緊張地吞咽了口唾液。

  “禛兒,你府上可有一個叫鈕咕祿·如月的側福晉?鑲黃旗人,典儀官鈕咕祿·淩柱之女?”

  “是,皇嬤嬤和她認識?”

  “她如今還沒有誕下你的子嗣?”

  他搖了下頭,驚訝著我貌似突來的隨口之語。

  “明日你即刻帶她進暢春園來,放心,這次你定能化險為夷。”

  “她……她……”震驚之余的四阿哥竟有些結舌,看著我的眼裏帶著一絲猶疑。

  “她……也許能為你帶來福氣。”緩和了臉色,對他輕笑道。

  “記住了,打明兒起,這世上再沒有什麼有孕的熱河宮女,你當時臨幸的不過是隨我來到離宮陪我解悶兒的你正大光明的側福晉,鈕咕祿·如月。”

  猶如醍醐灌頂,胤禛滿臉驚喜,嘴唇微微顫動著想說什麼又似不敢相信。

  “鈕咕祿會在暢春園待到……嗯……直到她‘做’了母親。”

  “皇阿瑪那邊……”

  “放心,這回有茉兒嬤嬤幫你,”輕輕拉他起來,我說得非常篤定,篤定得正如此刻的心……

  心中那個計畫的輪廓在腦海中漸漸成形,一如被風吹走浮雲之後的那論明月,明亮皎潔無比。

  也許……這才是不為人知真正歷史,而造就者就是,我……葉茉。

  猶如馬拉松的歷史長跑的接力賽中,下一個接幫人就是胤禛,是鈕咕祿·如月、是他……手下腹中那個還為出生就已承載了太多期待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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