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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異聞錄》第44章
第六章、魔劍憑依

由天際落下的雨簾停止了,而邦加拉村卻正陷入一片暴亂的恐懼之中。

恣意橫行的狂戰士們在各處進行破壞和殺戮。村人雖然扛起武器勇敢的挺身而戰,但這些狂戰士身上的硬鱗和怪力將村人的反擊化為徒勞無功的行動。這些紅色的破壞風暴分散各地到處攻擊,牠們走過的地方只留下血跡和廢墟,逃逸的人群變成牠們最好的標靶。

其中一隻狂戰士沿著大街獵殺村人,鐵鍬和木棍的阻擋只不過使牠的行動停頓一、兩秒罷了。

「快逃到廣場去!大家都在那裡!」

一個中年鐵匠手持鐵鎚對婦孺與小孩們大喊,下一秒鐘他的頭顱立即被打得粉碎,看見這殘酷一幕的人們發出驚懼的哀叫。狂戰士踏著重步朝他們邁進,眼中的詭異光芒顯得更加閃耀了。

狂戰士伸出巨爪抓住一個小孩的頭,將他舉了起來。眼看小孩就要被捏碎的同時,黑夜的空間裡出現了躍動的黑色身影,接下來狂戰士的手臂響起鱗片和鋼鐵交擊的聲音。

狂戰士因劇痛而放開了小孩的頭,嘴裡發出憤怒的咆哮。這時,在黑夜中傳來比此時天空的顏色還冰冷黑暗的聲音。

「換個對手如何?」

肩上扛著黑色大劍的夜鬼眼中射出銳利的光芒,食魂者和他的意志起了共鳴,發出使空間為之震顫的殺意波動,連狂戰士都為之露出退縮之意。突然,從夜鬼後方又傳來沈重的腳步聲。

(對方有三個嗎……)

感受到強力的殺氣,原本在其他方向破壞的狂戰士竟有兩隻被吸引了過來。三隻狂戰士以丁字形圍住夜鬼,夜鬼的處境一下子就由獵人轉為被獵物。

同一時間--在邦加拉村的另一處也變成了戰鬥的舞台,而演出的成員正是修和狂戰士。

修的身影在空中輕巧的翻轉,右手在飛越狂戰士頭頂的同時放出碎禍之爪。閃光瞬間削去了對手四分之一的腦袋,但令人驚異的是,狂戰士絲毫沒有退卻,血腥味和痛苦引出暴虐的本性,反而使牠更加狂暴的進攻。

「開玩笑……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怪物……」

連感嘆的時間都來不及,修身後突然冒出兩個龐大的黑影,黑影的身份是狂戰士!這時的修和夜鬼一樣都陷入被三個狂戰士包圍的狀態。

「嘖,麻煩了。」

獵寶者開始對眼前的情況感到棘手。

修清楚自己的能力上限在哪裡,不會做出低估對方實力或高估自己的愚蠢行為。他自認對付一個狂戰士應該是綽綽有餘,但一次三個則另當別論。像「主角陷入生命危機後奮力逃過一劫」的這種劇情擺在英雄故事裡是很過癮沒錯,但要是自己遇上這種情形的話,大概就只有笨蛋才會高興得起來,他對於這種幾近自虐式的場景不存任何好感。不過現在不論修個人的好惡如何,他是註定要上演一場二流英雄劇了。

就在這混亂的邦加拉村中,村口處出現了一男一女。

男的穿著灰色無袖短衫及長褲,雙手戴著黑色的半指手套,五官端正,褐色短髮使他給人精神奕奕的感覺,身材雖不特別高大,卻給人一種特殊的壓迫感,和頭髮同色的眼珠裡有著銳利的光芒。

女的腰間佩著兩柄短劍,臉孔長得十分清秀,暗金色的髮辮泛著水光。身上的穿著也許是為了顧慮機動力的緣故,露出了白晰的腿部和手臂。

「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見狂戰士……」

「這就叫『追丟了飛鳥卻踩住了狐狸尾』吧!」

在兩人交談時,從他們的視線中出現了另一個分散的狂戰士。無固定目標而到處破壞的兇獸,不知不覺間又繞回一開始的地方。

狂戰士看見了村口的男女後,一邊發出懾人的咆哮一邊衝過來。就在牠距離兩人僅兩法爾米時,女子的身影從牠的眼界中消失。

消失的女子在半空中輕巧的回轉越過牠的頭頂,手中的雙劍不知何時已染上了血跡,同時,狂戰士的雙肩噴出血花。

這時男子突然竄到牠的胸前,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我叫『朧』……你就帶著這個名字死去吧……」

朧的右拳穿透了狂戰士的胸口,兇獸眼中的光芒和傷口流出的血液一起逐漸消失。

天空的黑幕這時揭開了一角,從其中露出了緋紅之月的面貌。

恐懼與慌亂的情緒匯成了暗潮,在邦加拉村的廣場上流動著。襲擊村子的八個狂戰士的其中之一,則正企圖將這股負面情緒的水流攪動成漩渦。

村人們雖然勇敢的拿起鋤頭、鐵槌與木棍,但是這些東西對狂戰士來說,根本就連騷癢也算不上,於是,狂戰士橫行於廣場上進行無慈悲的殺戮行動。女人與小孩的哭泣聲取代了夜裡該有的寧靜,被夜雨所洗濯過的空氣裡飄散著難聞的血腥味。

人類雖然有在危急時逃避,並犧牲他人以求延續生命的習慣,但是在直接面臨強烈威脅時,往往會發揮出不可思議的力量來。群聚在一起的團結感、出自於本能的求生意志、家園遭到破壞的憤怒、人數上的優勢,由這些因素融匯而成的勇氣壓倒了狂戰士帶來的恐懼感。村人們沒有任何一個人逃離現場,而是團結一致的起身對抗眼前的非人侵略者。

這樣的情況算是一種微妙的平衡。假如這時再來一隻狂戰士的話,恐怕村人們的勇氣將會被對方壓倒性的破壞力給擊碎了吧。但是其餘的狂戰士纏住了修與夜鬼,使得村人們得到了只需面對一隻狂戰士的情勢。然而,狂戰士所造成的殘酷戰果依然不會減退。

赤紅的巨臂擊碎了村人的武器與腦袋,在飛濺的血花中倒下。倒泊在血池中的人掙扎著想再爬起來,並以僅存的獨臂摸索著武器。只剩一口氣的瀕死之人拖住狂戰士的腳,只為了讓其他人得到勝利的契機。因孩子被殺掉而瘋狂的婦人從後面抱住對手,最後被利爪撕碎。

面對這塊飄浮著狂亂與鮮血的不祥戰場,吟遊詩人握緊了雙拳。

雖然曾經正面和狂戰士對決過,但是艾斯卻沒受到多大的傷害,也因此對狂戰士的兇暴程度並沒有多少概念。但是現在他親眼目睹了赤紅魔獸的恐怖與殘酷,心中逐漸燃起了對狂戰士與自己的怒氣。艾斯對於自己現在正躲在屋頂上的行為感到羞愧。即使他已經習慣逃避危險,但是身為人的自尊與良心並未就此消失。

艾斯很想出去幫忙村人們對抗狂戰士,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腕力和武藝水準之低劣,憑著一時意氣而衝出去,最後的下場只有死而已。人有擅長與不擅長的事,而最愚蠢的行為則莫過於用生命去挑戰不擅長的事。

(我……我能做的是……)

艾斯竭力轉動自己的腦袋。他並非戰士,在力與力的戰鬥中派不上用場。他也並非謀士,不擅長利用計謀造成敵人傷害。艾斯只是個吟遊詩人,他的專長不在於劍與智,而是歌藝與琴藝,再加上巧妙的口才。

(我……只會唱歌與彈琴而已……)

無力感擄獲了艾斯,他很想做些什麼,但是卻什麼也做不到。吟遊詩人將臉深深埋在雙手裡,他的耳中聽見的是哀嚎,聞到的是血腥。

然後,艾斯抬起了頭。

「媽的,我竟然會為這種事在煩惱!我可是兼具知性與感性,擁有貴公子般氣質的艾斯‧奇瓦拉啊!」

艾斯舉起了豎琴,並把妖精送給他的魔鈐繫於其上。

「反正我只會唱歌而已……那麼,你們就來聆聽我的歌吧!」

不知是基於自暴自棄呢,還是想要孤注一擲,艾斯猛然站起身子,從屋頂俯瞰著宛如人間煉獄的廣場。在深吸一口氣之後,艾斯閉上了雙眼。

右手熟練的滑過了琴弦,指尖靈巧的穿梭於弦與弦之間。吟遊詩人拋棄了激動的情緒,專心唱起了歌:

隨著黎明的降臨 胸口中燃起昂首的勇氣

在黑暗中開啟道路的人啊 用你的雙手掌握契機吧

燃燒靈魂 一直到生命的盡頭為止

在戰鬥中追求炙熱的夢想 我做得到

燃燒靈魂 用生命喚醒心中的鼓動

一直到被引領至極限為止 我是無敵

哦哦哦哦哦哦哦 哦哦哦哦哦哦哦

以勇氣切裂封閉的天空 奇蹟的力量隨之甦醒

在黑暗中開創道路的人啊 用你的雙眼凝視夢想吧

無懼永劫 以劍刃與槍尖征服彼方

逝者的遺願成為我的動力 從不停止

無懼永劫 無論幾次都會再度站起

一直到超越自己極限為止 絕不停止

哦哦哦哦哦哦哦 哦哦哦哦哦哦哦

魔鈴隨著豎琴的晃動而輕擺,在夜風中閃爍著金色微光。雄壯的「英雄之歌」傳達了比火焰還要炙熱的激情,魔獸的嘶吼完全無法掩蓋住琴音與歌聲。村人們的心中開始感受到有某種東西在擴散。廣場的氣氛逐漸改變,那就像是將石子投進水池般,無形的漣漪開始蔓延。

不知是誰先吶喊,頃刻間所有的村民開始吼叫起來,鬥志的潮流化為怒濤,以排山倒海之勢撲向狂戰士。被歌聲所帶起的意志所震懾,兇猛的赤紅魔獸竟顯出了退縮之意。

接下來的情況變成了一面倒的局面。

戰意低落的狂戰士和激憤的村民一打起來,魔獸顯得毫無魄力。村民抱住狂戰士的四肢,爬上牠的身體,堵住牠的去路,不斷用鋤頭、鐵犁和鋼劍死命敲擊,即使是堅硬的鱗片,在攻擊密度過高的情況下也出現了裂痕,最後狂戰士終於受傷了。

負傷的狂戰士猛力甩動身體,將纏在牠身上不斷敲打的村人給丟出去,被甩出去的人就像推骨牌一樣將人牆撞出了一個缺口,狂戰士立刻看準了這個機會衝出重圍。

艾斯看見自己的歌竟然造成了這種意想不到的情況,先是當場楞了數秒,接著高舉豎琴,做出了誇張的勝利姿勢。

「看吧!看到了吧!這才叫優雅的戰鬥呀!哈哈哈哈!用劍與魔法打倒敵人算什麼?能用歌曲來致勝的人才稱得上是真正的第一流啊!哈哈哈哈哈哈!」

吟遊詩人一邊大喊著不知所云的話,一邊興高采烈的跳起奇怪的舞,不久卻因為溼滑的屋頂而失足摔倒。最後艾斯抱著受傷的後頭勺在屋頂上滾來滾去,但是嘴角的笑容並未因疼痛而消失,並不斷發出「嗚呵嘻嘻嘻嘻」的詭異笑聲。

這時村人們也衝出廣場,決定追擊魔獸。

「魔獸逃掉了!」

「不要給牠跑了,讓牠死!」

村民邊吼邊追趕,但彼此間的運動能力實在相差過大,才一下子狂戰士就逃出了人們的視線。

就在狂戰士逃逸的路線上,一個墨黑的人影靜靜地佇立著。

狂戰士兇猛的揮出利爪,企圖摧毀阻擋牠的敵人,但在下一瞬間,牠巨大的身軀變成四段,頭顱在紅色月光下飛舞於夜空中。

黑鎧劍士手中的黑色大劍閃動著與血同色的光芒,並散發出懾人的殺意波動。在緋紅之月的照耀下,夜鬼的臉孔從黑暗中出現。

「醒來吧!兇襲牙!」

猛烈的閃光隨著暴喝出現,銀白色光柱劃出燦爛的直線延伸至黑夜彼方,在兇襲牙的行進軌跡上,所有的阻擋物體全部被閃光所吞沒。化為灰燼的除了無辜的民房外,還有動亂的根源--狂戰士。

在以一敵三,而且對手又是狂戰士的不利情況下,即使是最會玩游擊戰的修也付了代價。修的右臂出現了長長的傷口,血液染紅了袖子和臨時包紮的布條,順著指尖滴至大地,將溼潤的土壤渲染上耀眼的紅色。

「去他的……以後別想要我再幹這種事……」

抱著受傷的右臂,修扛著他的背袋緩步走向廣場。此時一個黑色的身影朝他走來,雖然對方位於屋子的陰暗處,但修一下子就認出他是誰。

「喲,夜鬼,你也結束了呀!」

修高興的打招呼。突然,對方朝修衝了過來。

夜鬼的速度快得驚人,一下子便欺到修的面前,同時手中的黑色大劍也劈向獵寶者!

修急忙後躍並偏頭閃避,以毫釐之差驚險地躲過劍鋒直擊。大劍剎那間擊破了牆壁與木柱,碎石和破片四處飛濺,這種威力簡直跟狂戰士不遑多讓,要是被砍中絕對是當場死亡。

「夜鬼,你瘋了嗎!」

突如其來的攻擊使修驚怒不已,但是他一下子就發現了夜鬼的不對勁。以夜鬼為中心,在空氣中擴散的不舒服感正以等比級數的方式不斷增強,這已經不是人類所能擁有的氣勢了。

接著,夜鬼再度發動了攻勢。

黑色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修的視野裡,並出現在他的背後。夜鬼的殺氣讓修的身體比腦袋更早做出反應,獵寶者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過了凌厲的直劈,夜鬼的劍只斬碎了修的衣服。

(好快!)

修對自己的速度很有自信,但是夜鬼此時展現出來的身手之敏捷卻跟他不相上下。強大的破壞力加上極快的速度,現在的夜鬼簡直強得不像話。

「等一下,夜鬼!我是修啊!你到底是怎麼了?」

黑鎧劍士以充斥著血色目光的雙眼盯著修,以令人不寒而慄的視線注視著眼前的對手。夜鬼的眼神傳達出無止盡的殺意,修立刻緊張地舉起匕首。獵寶者已經了解到對方正處於完全無法溝通的情況,假如不認真應付的話,邦加拉村極有可能會成為他的墳場。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回事,不過我也不再客氣了。」

修把背袋往旁一扔,擺出了備戰姿態。這時夜鬼將食魂者高舉過頂,接著用力下劈。

某種看不見的銳物瞬間掃過了修的耳畔,將他的頭髮削去了一小部分。同時,修後方的房屋牆壁也被砍出了一道劍痕。

(什麼!)

修僵直著身體,以眼角餘光瞄向被劍壓波削下來的飛落頭髮。

剛才修只見到一閃即逝的微弱光芒,然後便感覺到身旁的空氣遭到撕裂。這種無視於彼此距離的攻擊技巧他並非第一次見到,但是夜鬼揮出的劍壓波簡直快得離譜,而且力量十足。

(要是被命中了,絕對會死……)

修流下了冷汗。這時夜鬼再度高舉魔劍,做出下劈的姿勢。幾乎是在同一秒裡,修迅速擲出了三把飛刀。然而夜鬼卻完全無視於修的攻擊,在胸口、右肩與左大腿中刀之後,他的動作仍然沒有停止。

劍壓波再次襲來!

這次修來不及完全避開,左肩被劃出了一道傷口,血液隨之噴散。灼熱的痛覺襲向了修,但是他並未因此停下腳步,而是再度放出兩把飛刀,接著趁機躲進巷子裡。

(好強啊……)

修一邊嘆服於對方的強悍,一邊思索著對策。夜鬼會突然變成這樣絕對不是沒有原因的,最大的可能就是食魂者。

(只要能夠讓那把怪劍脫手的話……)

計畫雖然簡單,要實行的話卻相當困難。假如是完好如初的情況下,修或許還能跟現在的夜鬼打平,但是現在的他是呈現負傷狀態。

(只有賭一賭了!)

修下定了決心,右手緊握住「碎禍」的匕首。

「卡提羅斯‧沙爾‧米里提里‧翁!渴求無限殺戮、在生死中穿梭破壞、輕蔑萬物之桀傲者……在這拘束的血脈斷絕之前……汝……即為天之七曜所封鎖的破碎星辰……」

修以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呢喃著。夜鬼的腳步聲逐漸傳來。

「禁錮於此刃的右臂啊,回應呼喚吧……在這拘束的血脈斷絕之前……汝之力即為吾之力……」

匕首隨著修那宛如咒語般的低語而有所反應,開始產生激烈的震動。碎禍失去了原有的形體,化為銀白色的光芒籠罩住修的右手。

當夜鬼終於來到巷口時,修也展開了行動,直接撲向對方。夜鬼高舉食魂者,閃爍著血色光芒的黑色劍刃以威猛之姿襲向獵寶者!同一時間,修揮出右手正面挑戰恐怖的魔劍之鋒芒。

深紅與銀白的閃光瞬間爆開!

大氣掀起了短暫而狂亂的浪潮,強力的衝擊波將夜鬼給震飛,撞上後面的牆壁。被打退的夜鬼仍然緊緊握住食魂者,雙眼的殺氣並未減退,反而如赤紅的火球般燃燒地更加熾熱。

「開什麼玩笑!」

修低聲呻吟,咬牙倒退數步,右手的閃光也變回原來的匕首。

修已經施放了碎禍的全部力量,那可是連鋼鐵也能輕易粉碎的閃光之爪。他本來以為就算不能打斷食魂者,至少也能把它打脫手,然而情況卻超出他的預料,反而是自己的右手被震到發麻,短時間之內無法動彈。

(糟糕……看來只有先撤退了……)

就在修打定主意,準備實行以逃跑行動時,突然傳來了第三者的聲音。

「所謂的巧合真是有意思啊,竟然在這裡看到認識的臉孔。」

一名有著褐色短髮的男人出現在夜鬼身後,並將自己的手指關節弄得喀喀作響,以流露著濃厚挑戰意味的雙眼凝視黑鎧劍士。

「你是……朧!」

修喊出了對方的名字,那是曾在坎德薩斯城一同挑戰魔獸的賞金獵人之名。

「很高興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小鬼。」

朧握緊拳頭,擺出了準備戰鬥的架勢。

「接下來就由我陪這傢伙玩玩吧!」

朧以似快實緩的腳步接近夜鬼,下一秒黑色的身影如同旋風般瞬間欺近他,食魂者由上而下直劈過來!朧沒有顯露出任何閃避的意思,揮出右拳和魔劍正面相撞!拳與劍之間發出沈鈍的巨響,夜鬼被震退數步。

「你……還蠻厲害的嘛……」

朧甩動微微發麻的右臂,露出驚奇的表情。由於他所戴的手套是用特殊的軟鐵線和黑金絲織成,無懼任何利刃攻擊,所以才敢徒手迎擊食魂者,但是對手的力量之大卻也讓他不得不為之訝異。

「需要我幫忙嗎?」

一道屬於女性的聲音從朧背後傳來。留著金色髮辮的女子持著雙短劍走近,朧伸手阻止了她。

「不用了,希莉。我要自己一個人來。」

說完,朧便主動衝上前去攻擊,夜鬼也掄起食魂者發動攻勢。兩人就這樣在極近的距離內交起手來。以難以置信的高速所揮出的鐵拳與鋼劍不斷交擊,激發出連環巨響。

朧與夜鬼在極近距離中展開戰鬥,這樣的僵持形勢持續了數分鐘,不久逐漸被打破。被食魂者控制的夜鬼慢慢佔得上風,朧一步步被逼退了。

「喝啊!」

夜鬼劍往上挑,將朧的左手挑起,露出了側腹的空隙。黑劍趁隙而入,朧以右手及時擋住。猛烈的衝擊力穿過了拳頭直衝肋骨並將之折斷,朧的身體整個被擊飛,被撞進一家民宅中。希莉的眼神充滿了驚訝。

「朧竟然會在近距離格鬥裡輸掉啊……」

修原以為希莉會接著出手,沒想到她反而坐了下來,直盯著朧被打飛進去的房子。嘴裡喃喃的說著只有她自己才聽得到的話。

「這麼一來,他又要變成那個樣子了……」

夜鬼的劍尖仍朝向朧倒地的方向,臉上一點放鬆的表情都沒有。過了一會兒,朧緩緩走了出來,但是他的外表已經變得跟剛才有所不同。

朧的眼睛和頭髮變成了帶有神秘感的藍紫色,身上不斷散發出與夜鬼相較之下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殺氣。

「第二回合。」

朧輕吐話語,接著閃電般欺進夜鬼的懷中,速度和之前完全不能比擬。

猛烈的重拳擊中夜鬼的胸甲,黑色的鎧甲發出沈重的碎裂聲,夜鬼被這最強力的一拳打倒在地。朧毫不放鬆的繼續追擊,右拳瞄準對方的頭部直轟下去!夜鬼敏捷地及時翻身閃過,同時黑劍劃出一個半圓直取朧的頸子。當朧將頭偏向一邊躲過時,夜鬼則立刻彈跳起立,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兩人接著又互相纏鬥起來,比剛才更快且密集的拳影和劍光再度充斥於他們之間!

(好厲害……)

修在一旁看著他們的對決,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夜鬼的劍術原本就已經很好了,在魔劍作祟的情況下似乎又更上一層樓。突然作出奇怪變身的朧也是個厲害角色,光是徒手對劍就夠誇張了,現在連鎧甲都可以空手打碎。修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兩人一定要打到其中一方死亡才能罷手。

「喝啊!」

久戰無功的夜鬼率先後退,朧緊咬不放的追上前去,這時夜鬼的劍劃開大氣,銳利的劍壓波劈開夜空和月光命中朧的胸部,藍紫色的血液隨之噴出!完全不了解自己為何會受傷的朧一時間楞在原地,忘記了追擊。

夜鬼趁機攻擊,食魂者的劍尖瞄準咽喉突剌。就在快要得手之際,朧眼眸中的藍紫色變得更亮!黑劍的突剌竟無法穿過他的咽喉!

「去死吧!」

朧大吼之時右拳也同一時間揮出,在被可稱為兇器的鐵拳擊中的剎那,夜鬼向後躍起以減低衝擊力,但是仍然被打碎左肩甲,整隻左臂無法動彈,整個人就以站著的姿態在地上倒退滑行了近一法爾米。

兩人暫時分了開來,各自喘息著。眼中的殺意沒有減退,反而更加濃厚了。希莉和修都想要阻止這場戰鬥,可是在這種情況下,誰闖進他們之間只有死路一條而已,這點兩人也都很清楚。這場對決的程度太高了。

「哎呀呀,相當具有可看性嘛!」

伴隨著輕鬆的話語,留著金色馬尾的男性出現在修的視野裡。

即使在最緊張的場合裡,還能像現在這樣若無其事的傢伙,修也只認識一個而已,那就是艾斯‧奇瓦拉,一個神經粗細難以捉摸的吟遊詩人。修以冷淡的眼神看著他,他的視線彷彿正訴說著「怎麼會有這種搞不清楚狀況的笨蛋」。

「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吧?現在應該想辦法阻止才對!」

「哼哼,所以說你們這些肌肉比腦子發達的戰士真是讓人傷腦筋啊!」

艾斯搖了搖右手食指,做出了意味不明的詭異笑容。

「你在說什麼啊?」

「呼呼呼呼。用肉體與武器進行血花四濺的激烈搏殺,這種汗臭味十足的低劣戰鬥簡直可說是蠢到了極點啊。難道你們就不能稍微讓這種陰沈灰暗的對決方式增加一點明亮的色彩嗎?所謂的優雅與品味,就是為了要擺脫這些原始野蠻的行為而衍生出來的詞彙呀。聽吧,連在黑夜之中照耀大地的緋紅月光都在無言的嘲笑你們了。」

「喂、喂,你的腦袋沒問題吧?」

修衷心地露出了擔心的神情,他開始認為艾斯可能是因為遭受到重大的精神打擊而瀕臨瘋狂。艾斯搖搖頭,右手手指輕柔地滑過了懷中豎琴的琴弦。

「錚」地一聲,清脆的琴音穿進了夜鬼與朧之間。

「聽吧,讓心中的火焰停止燃燒,不然可是會連自己也被怒火吞噬的。現在就讓我告訴你們,什麼叫優雅的戰鬥吧!」

平靜的琴音瀰漫於街道中。

曲子的音符出奇的安祥,寧靜的旋律中彷彿挾帶著淡淡的河水流動聲。就像真的身處於清澈冰冷的清流般,每個人的身體彷彿感到一陣清涼,而這股涼意不止傳達到身體,更滲透進心中。朧和夜鬼眼神裡的殺意慢慢淡了下來。

如同被冰澈的湖水覆蓋般,神智開始逐漸清晰了起來,空氣裡不再存有騷動,心靈也變得透澈無澄。食魂者似乎被曲聲壓倒,不再發出紅光;朧的眼眸與頭髮色變回原來的顏色,胸前傷口的血也轉為原來的鮮紅。

艾斯暫時捨棄了歌聲,改以純粹的琴音來驅動魔鈴,然而魔鈴的力量依然沒有減弱。在音樂的安撫下,夜鬼和朧恢復了正常。

「感謝各位的聆聽。」

艾斯在彈完後微微彎腰敬了個禮。

這時從夜空中傳來冷冷的聲音。

「那也是你們的送葬曲了。」

當眾人望向天空時,正見到辛納金滿臉怒容的飄浮在半空中,雙掌間正懸浮著色彩斑爛的小型球體,而身邊的古雷的臉色也是好看不到哪裡去。在狂戰士全部被殲滅的情況下,他們不得不出面了。

「你們是……唔?」

朧像找到尋覓多時的人一般激動起來,但是在這時他竟然感到無法動彈,四肢也有輕微麻痺的感覺!不只是朧而已,連其他人也是一樣,都有著身體不適的反應,難以形容的沈重感攫獲了眾人,身體逐漸失去抵抗重力的力氣而軟倒在地,就連舌頭都變得有如石塊般無法動彈,連說話都沒辦法。

辛納金使用了猛毒術,而且將法術的影響範圍籠罩了整個村子。朧和夜鬼的戰鬥鬧得這麼大,卻沒有一個村人聞風而來,就是因為他們被猛毒術給麻痺了。這時,古雷高舉右手開始施法。

「黑夜化為白晝,冷光化為焚風。被我呼喚的精靈啊,聚集吧!在黑夜的火炬掌管者、閃耀的光明操控者名下,成為我無堅不摧的流箭,焚燒阻擋我的愚者!燃燒吧,烽火之箭!」

在古雷的咒文吟誦下,數十道由火焰形成的炎箭逐漸凝聚了。接著火焰之箭開始落下,朝眾人射來!

然而,唯有一個人繼續站著。

他的名字是修‧坎特‧葛羅西亞。由於妖精贈送的戒指之故,修並未因為猛毒術而倒下。

「醒來吧!戒蝕!」

當修開始呼喚七曜之牙時,原本拋在一旁的背袋立刻有所反應。一柄銀白色的匕首從袋口衝出飛到修的手上。同一時間匕首也產生變化,劍刃突然暴散成無數的燦爛光點圍住眾人,炎箭在接觸銀色光點的瞬間,就像沈入大海般消失了!

「結界?」

古雷大吃一驚。對方竟然在中了猛毒術後還能佈下結界擋下烽火之箭,實在出乎他意料之外,照理說中了猛毒術的人應該連動都不能動才對。但最驚訝的是在一邊的辛納金,他發現猛毒術開始逐漸失效!

七曜之牙的「戒蝕」擁有創造區域性結界的能力,在它所創造出來的範圍內,一切法術都會被無效化,雖然是很好用的武器,但是戒蝕會大量吸取使用者的精力外,而且維持的時間也相當短暫。

但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結界內的人已經恢復正常了。

「給我下來!」

希莉猛力地擲出手中的雙劍,射中了正準備施展第二個咒文的古雷和辛納金。由於兩人在施術時遭到干擾,連帶的使先前對自己施行的飄浮術也失效了,古雷和辛納金就這樣重重的跌落在地。

「我可是找你們好久了喲!」

朧握緊拳頭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當朧一步步走向古雷與辛納金時,一道黑影突然從天而降。

緋紅月光照亮了黑影的真面目--狂戰士!

「嘖!竟然還有啊?」

朧一邊咋舌一邊彎腰躲過了狂戰士的左臂橫掃,同時給了牠一記上勾拳。下巴遭受到垂直衝擊的狂戰士行動出現了停滯,夜鬼接續了攻擊,立刻一劍砍下了牠的頭顱。

古雷並沒有放過這個得來不易的大好機會,連忙掏出了一根銀羽毛。當修想射出飛刀阻止時,兩名魔法師已經逃逸無蹤……

風在嗚咽。

雨後的泌涼蛻變為冰冷,伴隨著悲傷的情緒一同滯留於空氣中盤旋不去。因狂戰士而失去親友的村人們,默默地收捨善後;有人流著眼淚撿拾地上的屍骸,也有人表情僵硬地接受摯愛之人死亡的事實。對邦加拉村的人來說,這是一個永難忘懷的不幸之夜。

在邦加拉村中唯一的旅館「鋼之屋」裡,修、艾斯、夜鬼、朧、希莉圍著一張圓桌坐在一起。一般的旅館在深夜時分是不會允許客人做出這樣的行為的,但是由於他們是幫忙村子對付狂戰士的恩人,加上艾斯付給老闆一枚銀幣,因此他們得以在深夜的旅館大廳裡一邊享用熱茶,一邊討論事情。

「狂戰士是人造的魔獸。」

當朧說出上面這句話時,艾斯立刻打翻了茶杯,結果遭到老闆的白眼;修因為被嗆到而不斷咳嗽;夜鬼的表情則像是見到什麼難以置信的東西似的,雙眼睜得老大。

「人造的……魔獸?」

艾斯小心翼翼地詢問,朧點了點頭。艾斯用手指搔額頭,露出極度困惑的神情。

「不是捉到之後用魔法操控,而是人造的?這種事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們是怎麼製造的啊?」

「抱歉了,接下來的事牽涉到商業機密,我不能說。」

「商業機密……是賞金獵人的工作嗎?」

「沒錯。」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嗯嗯。身為一個具備高尚修養的成熟男子,我是不會對別人的職業做出刺探的行為。當然,我本身對賞金獵人這份工作不但沒有惡感,反而十分欽佩呢。啊,想必妳也是以這個職業為豪吧?希莉‧塔夫雷爾小姐。」

艾斯突然叫出了希莉的姓名,希莉呆了一下,然後回答道:

「啊……這個,雖然危險,不過我並不討厭這個職業……」

「我了解,我了解。在吹拂著恐怖之風的大地上,手執雙劍勇敢地對抗邪惡的魔獸、解救痛苦的人們,這份勇氣實在令人為之心折啊!事實上我是個吟遊詩人,最近正在撰寫一部足以流傳千古的冒險詩歌,請務必把妳那寶貴的經驗讓我分享。我們可以找個時間坐下來喝杯茶談一談……」

碰!修往艾斯的後腦賞了一拳。

「哈哈哈,請不用理會那個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無恥傢伙,事實上他的腦子在剛才就因為驚嚇過度而燒壞了,哈哈。」

朧笑了一下,淡淡說道:

「你們一點都沒變嘛。我還以為你們知道自己被通緝之後,會沮喪到谷底去呢!」

「啊,對!我正要問你那件莫名其妙的誣陷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法師公會搞的鬼,不用我說你們也應該猜得到,何況那也不全是誣陷的。」

「咦?」

「因為某人的的確確從礦坑裡拿走了一大堆晶礦原石……」

「老闆,請再給我一杯茶!啊,我自己拿就好了,不用麻煩了。不不不,沒關係,真的,我自己來就好,其實我比較習慣自己泡茶。哈哈哈哈。」

修立刻喊著不知所云的話快速離開座位,以避開眾人的冷淡目光。

「就先不用理他了。對了,朧,你剛剛是怎麼回事?」

「什麼?」

「就是那個變身啊!那真是不可思議,眼睛、頭髮跟血都變成藍紫色了!你竟然獨佔這麼方便的好技巧啊,變裝逃跑的時候應該很方便吧?賞金獵人都會那一招嗎?」

「噗哈哈哈!」

希莉突然爆笑出來,朧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艾斯有些錯愕的看著兩人,然後問道:

「那也是商業機密嗎?」

「沒錯。」

朧以有點不悅的語氣回答艾斯,同時對身旁的女性同伴投以非常不悅的視線,因為希莉正趴在桌子上,並把整個頭都埋在雙臂裡,肩膀還不停的抖動。一直到朧故意咳嗽數聲之後,希莉才止住笑意,把頭抬起來。

「那種事就管了,我現在比較有興趣的是……」

朧把頭轉向夜鬼,視線有如刀子般鋒利。

「你到底是誰?」

四周的氣氛隨著問句而變得低沈,朧的眼神中充斥著一定程度的敵意與警戒,他已經開始懷疑夜鬼的身份。

「哎呀!竟然忘記為你們介紹了,這真是我的失誤……」

「請你先不要說話,我現在是在詢問這個男人。」

朧以冷淡又堅定的語氣遏止了吟遊詩人的話語。艾斯有點尷尬的搔搔頭,同時做好了拔腿逃跑的打算。要是朧識破了夜鬼的真實身份,那麼現場就會展開一場賞金獵人與重大通緝犯的激烈搏殺。

夜鬼沈默了一陣子,最後緩緩開口:

「我原來的名字己經失去了它的存在意義……那是由命運與巧合互相交錯所造成的不可逆之事實……」

夜鬼正面迎向朧的目光:

「我是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你也可以叫我夜鬼。」

希莉一聽見「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這個名字時先是楞了一下,接著在聽到「夜鬼」這個名字時身體立刻僵硬起來,朧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光芒。艾斯已經準備好轉身逃走的準備。

四周空氣像是被灌了鉛似的沈重。過了許久,朧率先開口說道: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是賞金獵人吧!」

「是的。」

「我想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麼才對。」

「是的。」

「剛剛我們才打過一場……你認為我會輸給你嗎?」

「不會。」

「看來你的膽子還真是大得令人欽佩喲。你信不信我可以就在這裡把你解決掉,然後拎著你的人頭去領賞金?」

「應該是做得到,不過我想這並不容易。」

「就一個通緝犯來說,你的自信已經到了讓人討厭的程度了。」

「彼此彼此。」

朧與夜鬼互相凝視對方,最後朧發出了「哼」的聲音,扯起半邊嘴角並搖了搖頭。

「算了,我現在沒有賺外快的打算,手邊的工作已經夠我忙的了。」

希莉與艾斯同時鬆了一口氣。夜鬼是黑榜上排名第五的人物,而朧則是比洛夫丁數一數二的賞金獵人,這兩人要是真的再打起來,這間旅店可能一下子就會被拆掉。

「發生什麼事了嗎?」

修捧著茶杯,像個沒事人似的回來了。

邦加拉村的混亂戲碼,至此終於拉下了布幕……

「那些可惡的混蛋!」

在邦加拉村的行動失敗後,狼狽逃出的法師辛納金恨恨的詛咒著。被他充滿惡意的言語所針對的人,就是艾斯、修、朧與希莉。和辛納金一道行動的古雷則不發一語,眼神裡帶有陰慘的光芒。兩人扶著被短劍射中的手臂,踉蹌走在泥濘的道路上。

他們是法師公會裡的高階人物。在與自信呈等比的能力下,他們總是認為這世上沒有他們辦不到的事,不論是憑一己之意把人命如捏小蟲般奪去,或是將大量的財富恣意納入口袋,他們都能輕鬆做到。而在數十分鐘前,事實也的確是如此。

依靠著狂戰士所擁有的暴力和自身的魔法,他們認為自己無疑比那些庸俗的凡人更高一層,就連老是對人頤指氣使的貴族在他們面前也要客客氣氣地說話。但是那四個人卻輕鬆地將他們賴以維生的根源給擊倒了。這對他們的自尊來說,是最最不能容許的事。他們竟會輸給四個下等人!這件事他們絕對不承認。

「古雷,下次我一定要把那些傢伙給殺掉!就算要動用所有的狂戰士,你別想阻止我!」

辛納金以怨毒的眼光瞪著古雷,那原本就難看的瘦臉這時看來更像骷髏頭。古雷臃腫的身軀承受著辛納金那像針一般的視線,但表情還是一樣陰沈。

「我不會阻止你的,就算我想阻止也沒用吧!」

古雷的聲音就像從牙縫中硬擠出來的一樣。

他的心胸絕不和他的身體一樣寬大。古雷和辛納金不一樣的地方在於,他是那種把仇恨銘刻於心,等時機來臨再重重報復的人。曾經就有過某個公會裡的研究生無意間頂撞了他,結果不久後,公會中再也沒有那個研究生存在了。此時古雷就正在仔細盤算,要如何把給予他恥辱的人變得跟那個研究生一樣的下場。

「我要動用全部的狂戰士宰了那些小子!」

辛納金仍然在一旁嘟噥著。並且似乎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那些傢伙一定會逃跑的,你可以先超前在前面堵他們。」

古雷使用了「你」而不是「我們」,巧妙地將主要的報復行動推給了辛納金。即使是這種時候,他還是不忘把算盤撥得十分仔細。如果成功的把艾斯等人給解決了,就算不是自己動手也是報了一箭之仇;假如敗得更慘,也可以把責任推在辛納金頭上,自己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有所損傷。

「你可以在巴爾巴拉低谷裡埋伏,那裡是最適合的地點。」

「好!就在那裡埋伏!」

不用命令的形式而改用從旁煽動的方法,古雷如願的將辛納金的思考和行為模式給操控了。古雷的嘴角微微浮現了戲謔的味道。

(單純的傢伙真是好利用啊!)

即使是同一組織的人,古雷也毫不留情的把他當成工具。古雷是個很有野心的人,但法師公會會長拉加斯的力量卻能夠把古雷的野心轉化成為「恐懼」的忠誠,於是古雷蜷伏於拉加斯的黑色羽翼之下,並如願的得到他想要的權力。但相對的,假如有機會的話他也會反噬拉加斯一口,趁機坐上法師公會的最高寶座。

反正法師公會會長的位子並不一定要讓最精通魔法的人來擔任,只要是隸屬公會的法師,誰都有機會獲得這個頭銜。

但不會是現在。

拉加斯自從上次在審判會上被佛蕾朵「凍結」後,整個人彷彿陷入了被黑暗的漩渦所包圍的狀態,雖然行為言談仍像平常一樣無異,但眼神中卻充滿了詭異與狂氣,並更加快速的研究狂戰士的改良。

(總之,現在先把那幾個下等的垃圾給收拾掉,再將這次最大的目標冰色魔女宰了再說。)

古雷和辛納金的腦海裡同時燃起這個想法。

淡紅色的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映照在地上,那形狀看來有如惡魔般的猙獰。

在距離兩人約一百法爾米的地方,有個妖精則是一邊以輕蔑的眼神注視著他們,一邊悄悄地跟在他們背後。

「竟然還要我出手才行,拉加斯養的狗還真是不濟事……」

撒拉搖搖頭。剛才他對被朧打倒的狂戰士施予「傀儡操控」的法術,及時解除了古雷與辛納金的危機。撒拉的輕蔑來自於自身的能力絕對勝過對方--不論是武藝或是魔法。

古雷與辛納金都是法師公會的四葉樹,這在常人看來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不過那是指以「常人的眼光」。要衡量一個人的魔法造詣,最正確無誤的方法就是看他能用心之痕刻上多少咒語。由龍所創造出來的魔法絕無花巧,唯有強者才能掌握其奧妙。

古雷與辛納金的心之痕只能刻上兩個咒文,撒拉則能刻上三個。研究魔法的人都知道,要讓心之痕多刻上一個咒文,所必須耗費的心力與精神有多大,光就魔法的實力來看,撒拉絕對比古雷與辛納金強上許多。

撒拉並非毫無理由的幫助古雷與辛納金。

撒拉與拉加斯有著同盟關係,這件事的知情者在世上不超過三人。在拉加斯的幫助下,撒拉得以逃出了綠皇森林,並且幫忙協助進行狂戰士計畫。妖精的逆光者就這樣暫時棲息於魔法公會的影子之下,暗中跟著負責計畫的古雷和辛納金,並在他們出紕漏時拉一把。

「想要復仇啊……」

儘管相隔了一百法爾米,妖精族的優異聽力依然能夠讓撒拉聽到他們的計畫,何況辛納金是在寧靜的深夜裡大聲嚷嚷。

撒拉思索著是否要告訴拉加斯,讓他阻止古雷與辛納金的行動。假如能夠成功就算了,要是失敗的話只會給自己添加麻煩而已。

(算了…看情況吧……)

雖然撒拉已經對幫人收拾善後這種事感到相當厭倦,但是針對的目標畢竟是曾讓他吃過虧的人,要能成功的話,也算是為自己出口氣。

就這樣,古雷與辛納金的報復開始進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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