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兒”
“小融,你把我的玉拿來。”寶兒以為小融又把玉放到枕頭下了。
“大少奶奶,昨兒奴婢沒把您的玉拿下來,不在身上嗎?”小融問道。
“跑哪去了?”寶兒站起身跑回床上,翻起被子。
“原來裹到被子里了。”寶兒笑著把玉系好,要跳下床的時候,忽然發現白白的床單上有一塊血跡,叫過小融來:“小融,床單臟了怎么還鋪啊?那是什么啊?”
“嗯?”小融一臉驚訝地走過來,拿起來看了看:“奴婢這就換了。”
“快點哦!臟兮兮的好難看,算了,所有的都換了吧!”寶兒說道。小融點點頭,又叫了一個丫環進來嘀嘀咕咕說了什么。
然后回來給寶兒梳頭。
“為什么梳成這樣啊?”寶兒納悶地問道。
“大少奶奶,成親了要把頭發都梳上去呀。”小融手沒停,梳完了,又拿了几個漂亮的簪子插好。
“又不是真的!”寶兒小聲嘟囔道。
“好了,大少奶奶,很漂亮吧!時候差不多了,該去給老夫人她們敬茶了。”小融說道。
“對了,我大哥昨天睡哪了?”寶兒這才想起“新郎”來。
“大少爺昨天喝多了,沒回來,估計是怕吵著您。”小融笑瞇瞇地說道。
“哦!”寶兒點點頭,站起來:“走吧,去見奶奶和姑姑。”仍舊是蹦蹦跳跳地出了門。
出了門碰到的所有下人們都恭敬地給她行禮叫“大少奶奶”,寶兒有些不習慣,便勉強扯了笑。
到了松延院,發現熱鬧得很,張伯行、岳老爺、岳夫人、顧夫人、岳見燊等人也都在。陳牧風也在,一臉的不自在表情。
“張爺爺早、奶奶早、岳伯伯早、岳伯母早、顧伯母早、姑丈早、姑姑早、岳哥哥早、顧哥哥早、大哥早、二哥早、小哥早。”寶兒笑著跟他們打招呼。打完招呼仍像往常一樣跑到陳夫人身邊。
“還叫姑姑?該叫娘了。”岳夫人笑著說道。
“姑姑~~~~”寶兒拉長音,明明是演戲,怎么大家都像當真了一樣。
“寶兒,世子還沒走呢。”陳夫人小聲說道,寶兒扁扁嘴,點點頭。丫環們端過茶來,寶兒想著在岳家看過的新媳婦敬茶便照葫蘆畫瓢,跪在地上,高高舉起茶杯說道:“奶奶請喝茶。”陳老夫人笑著喝了。
當跪到陳老爺面前時,寶兒看了陳老爺半天,實在忍不住笑,看大家都看她,才說道:“爹請喝茶。”陳老爺平日嚴肅的臉立刻笑得花一樣,居然一口氣把茶都喝了。寶兒便愣住了。
“姑丈,您不覺得燙嗎?”寶兒問道。
“什么姑丈,該叫爹了。”陳老爺笑著說道。寶兒伸伸舌頭。
跪到陳夫人面前時,寶兒便使勁眨眼睛,叫不出“娘”。
“寶兒,還等什么呀,叫啊!”顧夫人笑著催道。
“人家喜歡叫姑姑。”寶兒小聲說道。
“寶兒,乖!”陳夫人眼神那個期盼啊。
“娘!”寶兒低聲叫道。陳夫人高高興興地答應著,端過茶去喝了。
正以為終于演完的時候,一個丫環端著托盤進來了,陳老夫人掀起看了,滿意地點頭笑了,陳夫人也笑了。然后那丫環便出去了。
“姑姑您笑什么?”寶兒問道。
此言一出發現所有人都表情不自然——強忍著笑的那種不自然。
“沒什么沒什么。”陳夫人笑著說道,“以后不能叫姑姑了,要叫娘,知道嗎?”
“姑姑,戲都演完了~~~”寶兒說道。這些人是不是太入戲了。
“寶兒!”陳老爺蹙眉。
“知道了,再演几天好了。”寶兒說道。
晚起的岳家姐妹跑進來就叫“嫂子”,然后伸手要禮物。弄得寶兒目瞪口呆,只會眨眼睛了。
“大少奶奶,東西准備好了。”小融笑著端著托盤過來了,上面放著香囊和珠串。寶兒看了看,又看了兩人,把東西塞到她們手里之后還是有些呆。
“謝謝嫂子。”兩個人笑著說道。
“瘋了。”寶兒瞪著她們很小聲地說道。
吃過飯,下人們分批進來給她行禮見過大少奶奶,陳夫人笑著命人打賞了。寶兒在一邊只覺得無聊。
好不容易這撥完了,丫環進來回報說龔老爺和夫人來了。寶兒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騰”的就神經歸位,全身都在防備狀態。
“請進來吧!”陳夫人微微扯了個冷笑,然后看了看寶兒,寶兒對她甜甜地笑了,然后起身整理了衣服,端端正正地坐好了。
待龔老爺、龔夫人、龔竹韞邁進了門,寶兒才隨著陳夫人站起來走向門口。
“龔佳大人怎么來了?”陳夫人笑著說道,然后回頭對寶兒說:“寶兒啊,還不給龔佳大人和夫人行禮?”
“是,娘。”寶兒端庄地說道,然后對著龔成和龔夫人略略點了點頭:“寶兒見過龔佳大人、夫人。”
“哼!”龔成明明白白表達自己的不滿。“陳夫人,事已至此,您要給我個說法。”
“龔佳大人什么意思?”陳夫人半笑不笑地說道。
“什么意思?陳夫人,您不明白嗎?”龔成徑自坐下,龔夫人也是一臉怒氣。
“您不說明白,我怎么明白。”陳夫人說道,到首位坐下了,寶兒就在她旁邊站著。
“牧風呢,他不是說要給我個解釋嗎?人呢?”龔成瞪了寶兒一眼,寶兒的眉毛就皺起來了,攪了她的婚禮她還沒瞪呢~~~死老頭。
“解釋?您要什么解釋?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要什么解釋,找我們夫婦便行了。”陳夫人口氣強硬。
“好!那您倒給我解釋解釋,為何進門的是這個丫頭?”龔成還是瞪寶兒。
“喲,我們家娶誰當媳婦還要問過您啊?我們寶兒樣樣都好,天生就是當家媳婦兒的命,怎么就不能娶啊?”陳夫人笑著問道。
“陳牧風說要娶竹韞的。”龔成說道。
“他說的?奶奶、父母健在,婚姻大事哪由得了他作主?等我們死了他再作主也不遲。”陳夫人不軟不硬地說道,語帶嘲諷。
寶兒輕輕笑了,沒想到姑姑厲害起來說話也夠狠的。
忽然聽到輕輕的啜泣聲,看過去,竹子正拿著小方帕拭淚,寶兒撇了撇嘴,最煩的便是這種裝柔弱的。本來以為讓陳牧風惦記的竹子應該與眾不同呢,現在還挺失望的。
“阿瑪,您別說了,我們還是回去吧,我不想讓牧風為難。”龔竹韞說道。
寶兒在心里冷笑。轉轉眼珠,從袖子里拿出帕子來,順便狠狠地在胳膊上掐了一下,擠出兩滴眼淚,哽咽著說道:“娘,您別為了媳婦兒傷了母子和氣,媳婦兒知道您真心疼我,媳婦兒知足了,龔佳小姐和大哥青梅竹馬,您若攔著,大哥會怨您也怨媳婦兒的,媳婦兒不想被大哥怨恨,所以,娘,媳婦兒求您答應讓龔佳小姐進門吧!”也不怕咬了舌頭,就跟“媳婦兒”較勁。
裝小媳婦兒誰不會呀~~~~寶兒邊裝邊想到。
“你這個孩子就是心軟。這事再說吧,你剛剛進門牧風就娶妾成什么體統,怎么也得你有了身孕、生下陳家的長孫再說。”陳夫人拉著寶兒的手說道,輕輕在寶兒手背上捏了一把。心里暗笑不已。“放心,有奶奶、爹娘在,誰敢欺負你?別哭了,乖媳婦兒。”
“謝謝娘。”寶兒對著陳夫人眨眨眼睛,“娘,媳婦兒失禮了,媳婦兒先去洗個臉。”
“去吧!回去歇歇,昨兒累壞了。”陳夫人拍拍她。命丫環服侍著她去了。
“龔佳大人、夫人,寶兒有些不適,先告退了。”然后掩著臉出去了。
沒走多遠就見陳牧風正快步向這邊走來,寶兒想了想,立刻換上哀戚的表情,然后故意低著頭裝作沒見到陳牧風的樣子,無精打采地走著。
“寶兒!”陳牧風叫她。
“嗯?”寶兒抬起頭看陳牧風:“大哥,有事嗎?”小臉上淚痕猶濕,多虧剛才沒擦干淨。
“怎么了?”陳牧風皺眉,除了見到蛇的兩次,還沒見過寶兒哭、走路也無精打采的樣子。
寶兒忙低下頭,搖了搖頭:“沒事沒事,沙子進眼睛里了。大哥,沒事兒我先回去了。”然后快步走了,邊走邊笑,笑得肩膀都一聳一聳的。陳牧風看看她的背影,眉頭皺得更厲害。
剛剛聽說龔伯父去見娘親,自己匆匆趕來,沒想到卻見寶兒這個樣子從大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