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登入嗎?
(-3-)是不是要下跪求你們?
趕快為了可愛的管理員登入喔。
登入可以得到收藏功能列表
還能夠讓我們知道你們有在支持狂人喔(*´∀`)~♥
《賈寶玉新傳》第158章
第七卷 滿江紅 第1-5章

第一章 三十大板

 「號外、號外!最新消息,北伐軍連戰連勝,又推進五十里!」,金陵城裡到處是報童們清脆的叫賣聲,街上的人紛紛駐足,或買報、或圍看、或議論,臉上全都是振奮欣喜之色。

 「看見了吧,又推進了五十里……」一個儒士打扮的老者興奮地邊給大家念報邊解釋道:「多少日子了,每天都能前進五十里……照這樣的速度,用不了兩個月,就能打到北京城!」

 老者解釋地確有幾分道理,自王燃誓師北伐後,當天便由閻應元率領著先頭部隊出了金陵城,在徐州稍事休整後立刻開始了北進山東之旅。而面對洪承疇的層層防禦,其推進速度也確如報紙上所說,在過去的五天內,每天都保持了攻擊前進五十里的戰績。

 「五十里有什麼?要是讓賈大人親自指揮,一百五十里也沒問題……」一個青年人明顯不知足地對著周圍的人發牢騷道:「你說這寧國府造的孽,跟賈大人有什麼關係?……兩家雖是一族,可離著十萬八千里呢……非把賈大人也打了三十大板……」

 ……………………

 青年人說的事正是和北伐一起並列為金陵兩大新聞的「寧國府之案」。此事之所以引起如此高的關注,一則是普通老百姓本來就對高官親屬犯案之事很有興趣,雖然被王燃開始時引偏了方向,但隨著王燃校場點兵公開行家法,此事迅速得到升溫。

 二則是案件的處理結果讓大家很是詫異。在王燃將所有証據轉交刑部後。在王燃的強烈要求下,刑部連夜進行了突審。其實上,這個突審更多地應當算是覆核……初審的工作已經由國家情報廠完成,而且完成地相當漂亮,可謂是事實清楚、人証物証齊全。

 刑部很快就對此事做出了最後的判決。正與王燃意料中完全一致,王熙鳳作為此案的主犯被判了個斬立決。不過已經用不著斬了,她在刑部提審過堂之前的那個晚上就自縊於大觀園內。據說王熙鳳臨死前曾竭力想要見王燃一面。只是由於王燃一則是對她失望透頂,二來的確也忙的脫不開身,這最後一面竟沒有見成。

 說實話這讓王燃心裡確實有些遺憾,不過還好地是。王熙鳳最後還是托貼身丫環平兒留下了幾句遺言。王熙鳳雖然不識字,但在某些事情上還保持著比較清醒的頭腦。她對自己「砍頭」、「被休」地結局已有預見,故此將她的女兒托付給王燃照看。

 按理說,即便是王熙鳳被休,她的女兒巧姐兒也還是賈璉的女兒。不會受到太大地委屈,不過女人總有女人的道理,「二奶奶說,璉二爺終究比不得您靠得住,把小姐交在您手上,她才能放心……」。這就是平兒轉述王熙鳳的話。

 其實,不僅是巧姐兒,連丫環平兒也一起被托付給了王燃。從常理上推斷,平兒是王熙鳳的心腹,王熙鳳所犯各事瞞得了別人也瞞不了她,因此對平兒來說,即便是官府不將之賣為官奴,也肯定要被賈家掃地出門,像她這樣的小丫環一旦被逐出,自然會落得無依無靠的下場。

 應當說王熙鳳不愧是第一個將王燃搞得七暈八素地人,對王燃的性格把握的很準,知道王燃不會拒絕自己的最後一個要求。果然,王燃在稍微沉吟了片刻便答應了下來。

 當然王熙鳳最後也沒忘記再「搞」上一把,「二奶奶讓我一定要告訴您,說她別的再也沒有什麼放不下的,只是後悔那天與二爺您在一起地不是她,而是……」,平兒哭地慘白的臉上也浮起一絲紅意,確實把王燃弄得一陣尷尬。

 王熙鳳承擔了主要責任,賈璉、賈蓉二人自然是「沉冤得雪」。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在捱過了王燃的家法之後,又被國法找上,有王燃的家法擺在前面當例子,刑部的五十大板結結實實地打了下來,賈璉、賈蓉當場被打得昏死了過去。

 賈璉、賈蓉雖然夠慘,但與賈珍比起來卻又幸運多了……賈珍不僅要挨板子,還被判了個斬立決……寧國府作惡的案件太多,時間也太長,賈珍這個一府之主說什麼也逃脫不了管理層面上的責任。

 說心裡話,對賈珍同志的這個下場,王燃是發自內心的擁護……賈珍算是不學無朮的**典型,天天只知道花天酒地,有不少良家女子的名聲都壞在了他的手裡,就連他的兒媳婦秦可卿也沒有逃脫這一劫,寧國府最大的醜聞之一「爬灰」說的就是賈珍與秦可卿……雖然有關寧國府私生活方面的証據已被銷毀或正在銷毀當中,但既然有了一夜情緣,在公私兩便的情況下,王燃也不拒絕替秦可卿找回點場子。

 應該說,對這個結果,除了極少數的人外,餘者是皆大歡喜。清流們很興奮,在這件事中,他們完全可以當得起「不畏權勢、為民請命」幾個字。

 賈家上下也比較滿足,老太君等人雖然還有些痛惜賈珍,但更多的是為寧國府留下了兩條根而欣喜。中國的傳統一向是重男輕女,對兒媳婦更抱著一種「沒有了可以再換」的思想,因此他們對於休掉賈珍三人的媳婦根本不放在心上。只不過尤氏雖然被休,但兒子賈蓉還在,應當不會受委屈。王熙鳳已經自盡,也不會感到受委屈。秦可卿更不必說,在被瞭解情況的李紈接回住處後,女孩心中的想法雖然沒人知道,但看她的臉色中透出的淡淡欣喜和希望,卻可以感受到她的心情。

 主犯被斬了,連帶的賈珍也被斬了,王燃這個更高一級的家主當然也免不了受些連帶之責。其實不管是普通老百姓還是清流等官員,都認為王燃完全不必要為此事負責……寧、榮兩家相隔遙遠,王燃也是剛剛才就任家主,哪裡會知道這其中的隱情?

 但是王燃卻堅持要受罰,說什麼要立下一個追究「領導責任」的榜樣,以儆傚尤。其實這只是王燃臨時拼湊用於通告公眾一個理由,他之所以有如此的「自虐」意圖是另有原因……一方面,王燃對自己「以公謀私」、替秦可卿開脫之事還是有些自我譴責,挨上幾板子有助於化解自己的不安心理,捨不得打別人,只好自己替上去。而更為重要的原因是,王燃需要一個不需要經常露面的借口。

 於是王燃就挨了三十大板。

 ……………………

 「刑部那幫人也不看看時候,現在可是北伐!……三十大板,誰受得了?……賈大人直接被架著出的刑部大門……」圍著報紙討論的人群中,另外一個青年人也在發表自己的獨家內幕消息:「不過,還得說賈大人忠心為國,被打得只能躺在車裡面,但還是堅持領著大隊人馬開拔……」

 「嘿嘿,別看賈大人受了傷,他的人馬一到……」青年人神祕地一笑:「那可就不是一天五十里的問題了……」

 ……………………

 「賈寶玉一天也就只能推進五十里!」北京城內,多爾袞看著送來的情報,拍了一下桌子,頗有些興奮地說道:「洪承疇這奴才幹得好!……『節節抵抗、步步設防」這奴才,還真的深得我意!」

 「節節抵抗、步步設防」是洪承疇上報多爾袞的總體作戰方針,單從這幾個字便可以看出多爾袞沒有誇錯洪承疇。

 在應對南明的北伐方面,多爾袞的意圖相當明確,用一個字就是「拖」……把明廷的軍隊拖在山東,盡可能地遲緩他們的行動,為清軍的大反攻爭取時間。按多爾袞的計算,山東的洪承疇只要再支撐二十天左右,便可以徹底結束李自成方向的戰鬥,對南明發動攻擊。

 而從目前的態勢來看,明軍完全被洪承疇所制,一天五十里的推進速度完全在可控的範圍之內……明軍自徐州出發以來,這幾天所攻佔的不過是幾個小城鎮而已,小城鎮都能達到這個水平,以此類推,諸如兗州、濟南、德州等重鎮所能取得的效果就更不用說了。

 「照些情況發展下去,不等賈寶玉打到濟南,我大清已經拿下金陵了!」多爾袞狂妄地說道。

 「攝政王英明,不過我們絕不可掉以輕心……」龔鼎孽躬身說道:「這次要不是王爺早有牛金星、左夢庚二人做底,我們差點就中了他的計!……賈寶玉的狡猾多端可見一斑!」

 「目前雖然看上去賈寶玉的攻勢為我所阻,但奴才總覺得有些不放心……」龔鼎孽繼續說道:「上回在河南,賈寶玉便是借軍棍之罰迷惑住了許定國……這回臨戰前挨這三十大板,不知是否也是在打別的主意……」

 隨著王燃所率大部隊的加入,北伐軍的勢力得到了極大的增強,十二萬人馬除兩萬留守徐州外,其餘全部投入了北伐的洪流。勢力消長之下,進軍速度也由每天五十里增加到八十里,前鋒已直指山東境內的第一座重鎮,兗州。

 ……………………

 雖然北伐軍前進速度增加的幅度不大,每天八十里也完全可以滿足多爾袞對時間的要求。但龔鼎孽對王燃「三十大板」的擔心卻與日俱增。應該說,龔鼎孽的擔心有他自己的道理。

 當時王燃初到河南,時值防守淮河要衝的睢州總兵許定國叛亂投清,從而使清軍掌握了沿淮河南下的作戰主動權,所有人都為此擔心不已,當時的兵部尚書史可法更是乾脆直接命令部隊撤出河南,放棄睢州。可就在河南的其它南明部隊撤走沒幾天後,許定國就被王燃設計伏殺、全軍皆沒。

 這件事不論是在金陵還是在北京都曾引起過很大的震動。與此次的「三十大板」類似,在對付許定國時,王燃也曾為嚴整軍紀而主動挨了三十軍棍。從事後的分析來看,這一點顯然是促使許定國輕敵冒進的一個重要原因。

 「這不過是巧合而已,那賈寶玉挨板子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多爾袞頗為好笑地說道:「難道哪次都和打仗有關係?」

 「攝政王,小心駛得萬年船……」龔鼎孽並沒有被嘲笑的自覺,還是很認真嚴肅地總結道:「那賈寶玉每次挨完板子,都會取得很大的成果……我們不得不防啊!」

 龔鼎孽在統計歸納方面有著相當的天分……王燃挨板子確實不是一次兩次了。而成果也確實不凡。

 回金陵時被冤入獄挨地板子,不僅使他的威望值劇升,更為他組建特種部隊奠定了基礎。在睢州為史湘雲和晴雯挨的軍棍,結果廢了許定國。在謝啟光等人葬禮上因為毆打阮大鋮與黃宗曦等人受到的判罰,成果更為豐富,打擊了清流、爭取到了權益、進一步獲得了部下的歸心和老百姓的擁護。

 這不得不讓龔鼎孽擔心。此次打著追究「領導責任」名義地「三十大板」又會給這個傢伙帶來什麼樣好處呢?

 「話是不錯,但我就不相信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能有什麼高明之策……」多爾袞堅持著自己對王燃地評價。過了一會兒又轉口問龔鼎孽道:「龔先生覺得這小子有什麼別的企圖嗎?」

 畢竟多爾袞知道此次戰事的重要……雖然王燃的突然北伐出乎了滿清地意料,但同時也給清軍帶來的機會。只要能把北伐軍拖在山東,就等於是把明軍割裂成了幾大塊,本身總兵力就佔據絕對優勢地清軍完全有能力從容不迫地一口一口將他們吃掉……這就像娶了一個千萬富翁的女兒。絕對可以讓多爾袞在一統中原的路上少奮鬥二十年!

 「雖然賈寶玉的真正目的還不清楚,但依奴才看來。賈寶玉肯定是另有打算……」龔鼎孽沉吟著做出一個相當符合實際的判斷:「賈寶玉、又不是沒挨過板子,而且刑部那些大人也不會真打……身為北伐軍統帥,打了這麼多天都沒見他露面,未免也太可疑了!」

 龔鼎孽不愧是在明廷做過官的人。對明廷的事情很了瞭解……王燃挨的板子雖然累計起來數目足有一百多,可除了被冤入獄那次是貨真價真的被打之外,另外地幾次是一次比一次假。到了這「替」秦可卿挨的最後一次,早已相熟的刑部衙役自然知道怎麼做,三十大板之後的感覺跟在屁股上打一針青黴素沒多大區別。

 「不錯,看這些天傳回來的戰報。全都是閻應元在指揮,賈寶玉、的確行蹤不明……」經龔鼎孽一提醒,多爾袞也意識到了問題……雙方交戰,自己竟不知道對方主帥的位置,這可是用兵之大忌。

 「洪承疇對這件事是怎麼判斷的?」多爾袞對著山東方向的地圖琢磨了半天也沒想明白。自獲知牛金星將要起兵反水後,在多爾袞眼裡,李自成已經形同廢人,以王燃為代表的南明榮升為頭號對手,因此作戰地圖的重心也已由李闖的勢力範圍轉移到明廷一邊。

 「洪大人的戰報中沒有說……,龔鼎孽回答道:「我估計洪大人也不清楚……」

 ……………………

 龔鼎孽顯然低估了洪承疇。

 「我估計那賈寶玉十有**是到了這裡!」像是聽到了多爾袞的問話,坐鎮濟南的滿清新貴洪承疇用力地點上了作戰地圖上的一個地名。

 關於王燃欲以三十大板為由迷惑清軍之事,史湘雲曾發表過類似「你總來這手,怕是瞞不了清軍……」的疑問,而王燃的回答是「他們肯定會看出破綻,關鍵是他們什麼時候看出破綻……等我打到他們鼻子底下再看出來,我這板子就沒白挨。」

 洪承疇的話証明,王燃這三十大板起碼算是挨了一半。

 「大人,您如何判斷那賈寶玉到了青州?」洪承疇的一個手下帶著一絲疑惑問道。

 「那賈寶玉十幾萬兵馬打了十天才打到了兗州,行動遲緩,損傷慘重……而我的五萬兵馬還沒傷到筋骨……照這個速度打下去,什麼時候才能打到濟南城?……光復山東?做夢去吧……」洪承疇自矜的一笑:「我要是賈寶玉,也得另找出路!」

 「大人的意思是……」洪承疇的手下有些恍然地說道:「賈寶玉、打算用青州的兵馬與北伐軍相配合,兩路夾擊濟南?」

 在上次的山東之役中,洪承疇雖然從德州一路打到了濟南,但青州卻由於偏離了主幹線得已保留了部分兵力,有近一萬的士兵在孫光宗媳婦的率領下扼守青州。這部分兵馬本來是屬於被洪承疇遺忘的部分,也正因為如此,如果將這一部分兵馬運用得當,便可以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故此洪承疇有此判斷。

 第二章 楔進山東

 目前的局勢對滿清、對南明來說都是最佳的機會。

 對王燃來說,南明內部的軍事實力已經得到了統一,隨著黃得功部的歸心和與清流一脈達成的諒解,內憂已除……這也是寧國府一案帶來的非常意外的好處……否則王燃此次出兵北伐,怎麼也得在金陵駐留部分人馬防範內部可能產生的意外,根本不可能傾巢而出,再加上山東之役中本來就受到的損失,北伐的效果自然會大打折扣。

 現在少了山東的五萬人馬,卻增加了黃得功的十萬兵馬相助,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得。只不過黃得功的擔子明顯加重……既要防範來自長江上流的左夢庚,還要扼守金陵,防止其它方向可能會有的攻擊。

 另一方面,寧國府一案帶來的另外一個好處是給王燃的「疑兵之計」提供了絕佳的煙幕彈……王燃、黃得功兩人可以明目張膽地進行戰爭準備,而不讓清軍懷疑他們的真正企圖。

 可以說,南明在內部已經達到了截至目前為止的最好局面,而在王燃看來,外部的時機同樣更是稍縱即逝……南明雖然四面皆敵,但敵人的重點卻都不在南明的身上。尤其是滿清,它的兵力佈置嚴重失衡,絕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陝西、山西一帶,北京至金陵一線兵力相對單薄。王燃的總兵力雖然較滿清為少,但只要運用得當,卻可以在這條線上形成局部的優勢……王燃的總體戰略正是基於對手的這種佈置而設。

 王燃地作戰意圖很明確,趁清軍主力偏移之機,集中優勢兵力吃掉弱勢之敵。並打通金陵至北京一線,取得政治上的主動,打亂清軍的部署,再來個渾水摸魚。

 如果不能抓住這個機會,一旦清軍結束了李自成方面的戰鬥,必將全力南侵。介時王燃很明顯會面臨一場「持久戰」,全力自保尚且不瑕。短期之內肯定沒有餘力部署如此大規模的北伐。

 對多爾袞而言,目前也是夢寐以求的好機會。從內部方面,滿清地內部在入關之前就已經亂的差不多了,定鼎北京之後。雖有皇帝的哥哥豪格與多爾袞搗了一陣亂,但很快就被多爾袞鎮了下去。目前多爾袞在滿清可謂是乾綱獨斷。故此並不存在一直攪得南明不安的內憂之患。

 而在外部,隨著局勢的變化以及陝西多鐸部對李自成部的不斷打擊,終於打出了一個超級內奸牛金星和一個大漢奸左夢庚。這兩位地出現不僅可以使滿清得以迅速結束對李自成的進攻,全力對付南明。而且也極力大增強了滿清地實力……李自成部下的戰鬥力不用說,除了真正的八旗精銳,能和李自成部正面較量的部隊還真不多,當年號稱明軍中最具戰鬥力地吳三桂鐵騎也不是他們的對手。至於左夢庚,不管他的戰鬥力如何,只八十萬這個數字本身就極具威懾力。別的不說。滿清的兵源是不用愁了。

 對多爾袞來說更具誘惑的一點也正是出於王燃地部署。在多爾袞看來,明軍的兵力部署實在太分散……有十萬人馬在海外,有十幾萬人馬用於了北伐……滿清在總兵力上具有優勢,在金陵方向更具備了絕對加十分的優勢。只要抓住戰機,完全有條件形成對南明軍隊的分割包圍,一口一口吃掉他們。

 多爾袞的作戰意圖同樣明確,趁莊子固兵團遠征未歸,將南明的北伐部隊陷在山東,集中優勢兵力吃掉河南李巖部與南京黃得功部,進佔金陵,然後再掉過頭對付北伐軍。

 不難發現,王燃和多爾袞在決策上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把奪占對方的「首都」當成第一優先序列……這與王燃原本時空中的「斬首行動」很類似。正所謂蛇無頭不行,拿下了對方的首腦之地,不僅可以將對方的組織變成一盤散沙,打亂相應的軍事部署,其具備的政治意義以及由此產生的連鎖效應更是無法計算。

 依據王燃原來時空的歷史記載,滿清攻佔北京後,江北的明軍便完全喪失了鬥志,即便只是面對百人規模的清軍小隊,各地城池也是要麼迎敵納降,要麼潰逃南方,其情景與當年日本鬼子侵佔我中華時出現的「一人佔據一縣城」的情況非常類似。而在滿清攻佔留都金陵之後,除了極少數忠義之士尚有抵抗之外,整個士大夫階層都完全放棄了抵抗,軍心、民心消失殆盡。

 王燃、多爾袞兩人的如意算盤打得都很響,但是一場戰爭下來總得分出個輸贏,不可能兩人都如願……互換都城之事大多出現在遊戲之中。

 依據後世軍事專家對此戰的復盤分析,在戰爭的開始階段,也就是王燃剛發動北伐之時,兩人的機會差不多持平。也就是說,雙方其實都有機會實現自己的目標。

 需要指出的是,這種機會上的持平主要是指情報、實力等方面的綜合持平……雖然王燃佔了先手之利,但在總兵力上卻處於絕對的劣勢,而雙方在決定戰爭進程最重要的情報方面都存在著重大漏洞。

 王燃、多爾袞其實在軍事有一個共同點,都秉承「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戰朮觀點,因此在情報的側重點上各不相同……畢竟情報系統的力量都有限,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多爾袞自不用說,收到牛金星反水的情報之前,重點都是放在了李自成方面。而且由於王燃的若干層「疑兵之計」,使得他對王燃的兵力佈置並沒有做到知之甚詳,對王燃的真正作戰意圖也不瞭解……在王燃出兵北伐之後,多爾袞還一直以為王燃的目標僅僅就是光復山東、窺測北京。

 而王燃為配合自己的戰略,也是將敵情重點放置在了北京一線,重點搜集北至山海關、南到徐州的清軍實力分佈,對左夢庚、李自成、多鐸等勢力僅限於外圍的掃探,像左夢庚、牛金星兩人反水這樣的對戰局可能引起巨大波動的情報並不知情。因此更無從瞭解多爾袞的作戰意圖。

 事情說起來頗有幾分喜劇色彩……正是因為兩人均不願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性格打法,以及兩人對對方作戰意圖的不瞭解,在戰爭的初期,雙方都在不同程度上對對方頗有些「正中下懷」的作戰部署感到了疑惑和一絲竊喜。

 尤其當這種「正中下懷」的部署是對手被自己「帶」出來的時候,這種疑惑與竊喜混雜的心情就更加明顯……別的地方不說,山東的局面就正往這個方向發展。

 洪承疇不愧是前明為數不多的軍事大家,更不愧是滿清的好奴才……他充分領會到了多爾袞「拖」住北伐軍,為大部隊進攻金陵爭取時間的意圖。

 在洪承疇擬定的「節節抵抗、步步設防」戰略戰朮中,將兵力沿德州至徐州一線鋪開,據城堅守,並給各地駐軍規定了守城時限,如小城守兩天,中城守五天,大城守十天等,根據他的計算,這一路上大小城池十餘座,不僅可以最大限度地拖住明軍的進攻時間,還可以通過以守對攻,消耗明軍的有生力量……從前期的作戰效果來說,這一策略顯然是成功的。北伐軍簡直就在按在自己的思路在行動,雖然由於自徐州至兗州一線全是小城,消耗不了明軍多少兵力,但在時間上卻超額完成了指標。

 「大人,攝政王給了我們三十天的任務,我們已經完成了十天……剩下的簡直太輕鬆了……」洪承疇的一名手下抑制不住滿臉的興奮對洪承疇說道:「不用別的,單兗州、濟南、德州三座重鎮就完全可以……」

 「二十天……」洪承疇不屑的一笑:「只濟南我就可以守二十天以上!」

 洪承疇這話倒不算狂妄,濟南地處要衝,是山東最大的城市,洪承疇在此部署了近三萬人馬,並親自坐鎮此處。

 洪承疇的運氣不錯,濟南是王燃所部山東軍團的大本營,洪承疇在山東之役中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孫光宗只來得及炸毀了濟南城防的火炮和部分火器,還有一大批自製「萬人敵」、卻沒來得及銷毀,被洪承疇繳獲……洪承疇對火炮倒不在意,他的部隊本就配備著幾門紅衣大炮,現在再加上這些守城利器,雖然王燃所部有十萬之眾,但想要在二十天內拿下三萬人駐守的濟南城,卻真的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洪承疇是王燃北伐路上的一根釘子,王燃想要進軍北京就必須首先處理好洪承疇這五萬兵馬。否則即便是打到了北京城下,洪承疇的回防也會使北伐軍受到來自背後的威脅。

 但洪承疇確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隨著北伐軍的進抵兗州城下,洪承疇對部隊進行了進一步的規劃,將其「節節抵抗、步步設防」、以守對攻、拼消耗的作戰理念發揮到了極致,對麾下五萬人馬做了最適宜於拖時間的安排……沿北伐軍的必經之路,在兗州部署一萬人馬、在濟南部署三萬人馬、在德州部署一萬人馬……這就像是在一條直線上一字排開了三個節點,頗有些一字長蛇陣的意思,節節相合、首尾呼應。

 洪承疇同時下達了死命令,各城沒有他的命令一律不准出城迎戰……自己目前這一階段的任務是拖時間,這樣做明顯可以將風險降至最低。

 「大人的安排真是妙到毫顛……不僅可以防住正面的北伐軍,便是賈寶玉真的領著青州兵從側面進攻濟南,這三萬人馬也足夠應對……」濟南城牆上,洪承疇正率領手下官員視察城防,手下甲贊嘆道:「以此三座重鎮為依托,別說守二十天,一百二十天也沒有問題……」

 「兗州有什麼消息嗎?」身著一襲文士長衫的洪承疇嘴角噙著略帶高傲的笑容,背負著雙手、瞇著眼睛遠眺著南方,竟有一種儒將的氣質:「北伐軍有沒有開始攻城?他們還在鄒縣嗎?」

 鄒縣是緊靠著兗州城南地一座小縣城,此前北伐軍的最後一個動作便是攻陷了那裡。

 「攻城?肯定沒有!」洪承疇的手下乙語氣中滿是嘲弄:「說起來。那些北伐軍也著實可笑,居然在鄒縣開始整修城防……據密探回報,城上已經準備了不少的火炮和萬人敵,擺明了是想防守……真搞不清楚他們這是想要繼續『北』伐還是想防著我們『南』伐!」

 洪承疇的戰情準備工作相當充分,情報傳遞暢通無阻,關於北伐軍的動態倒是能及時掌握。一時間眾人都狂笑起來。說實話,北伐軍地這一舉動怎麼看都顯得很幼稚……鄒縣畢竟只是一座小城。戰略地位也不強,而更重要的是,整修城防需要大筆的時間,它還沒修好。金陵城恐怕已經被打下來了。

 「大家不可輕敵!值此關鍵時刻,不可有絲毫疏忽……以防對方有什麼陰謀詭計!」洪承疇正色說道。不過他眼中露出的笑意顯然暴露出了他的真實想法。

 「我倒是希望那幫笨蛋一直修下去……」手下丙笑著說道:「這樣我們什麼也不用干便可以完成攝政王交代下來的任務了……」

 希望畢竟只是希望,並不能完全代表現實……手下丙還想再說上兩句,一名小校飛奔上來。

 「報!」小校單膝點地:「明軍已經出了鄒縣,正向兗州行進!」

 「來得好!」洪承疇一拍城牆。轉頭吩咐到:「通知下去,一旦明軍開始攻城,便按計劃出動騎兵從背後不斷襲擾敵方陣營,策應兗州地防衛……」

 從兵力上說,明軍的總兵軍近十萬,是兗州守軍地十倍……長時期地守住兗州自然是不可能。但在濟南的協防下,守上十天絕對不成問題。

 「兵書有雲,『三則攻之、十則圍之,……」手下丙再次暢想起美好的未來:「要是明軍打這個算盤就更好了……兗州城的補給足夠再挺上二十天地……」

 手下丙再次失望。

 北伐軍的做法透著強烈的莫名其妙,它既沒有「攻」、也沒有「圍」,而是選擇了「繞」。

 「『繞』?」洪承疇一皺眉,看著面前再次前來報信的小校,有些不確信地追問了一句:「明軍『繞』過了兗州城?」

 也難怪洪承疇感到疑惑,一般情況下,「繞」應該說是一種極其不明智的做法,這無異於孤軍深入……在兵力佔優的情況下,大隊人馬自然是可以繞過必經地城池,但此後的補給問題就麻煩了……被繞過的城池守軍即便不敢主動出擊大部隊,也完全可以形成對對方補給線的衝擊,截斷對方的後援……沒有了援助補給,你的大部隊不是孤軍又是什麼?

 「是的,大人,」小校確定地回答道:「明軍已經『繞』過了兗州城,正向泰安逼近!」

 洪承疇等人全都一怔,雖說明軍可以輕鬆地拿下守軍不多的泰安,但這又能怎樣呢?……前有濟南、後有兗州,兩座重鎮都不是輕鬆可下之地,明軍這不等於主動把自己置於兩面被包夾的死地嗎?

 「立刻通知出援的騎兵返回濟南待命……密切關註明軍的動向,隨時通報!」洪承疇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命令到。

 對方既然不打算攻城,想從背後襲擾的打算自然就落了空……讓這些騎兵正面和十萬人打野戰可不是一個好主意。而在理不清對方脈絡的情況下,採取以靜制動的策略顯然是最穩妥的方法。

 「依標下看來,最好就讓這些笨蛋打下泰安城,」手下甲得意地發表著自己的見解:「說不定他們又得修上幾天城防止我們『南伐」這一來一回,二十天很快就到了……」

 手下甲在預測方面顯然比手下丙要強的多。很快消息又傳了回來,不到一千人、沒有配備強大守城裝備的泰安城在半個時辰內被告城破,而明軍果然也開始修城。

 說實話,手下甲猜測北伐軍修泰安城只是飽含嘲諷之意的玩笑之語,而當這句玩笑成為現實之後,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說明軍是一邊修城,一邊繼續向北開進?」手下甲沒有絲毫中獎的喜悅,滿面疑惑地看向前來報信的小校。

 「是的,據報明軍留下了約兩萬人馬於泰安,其餘七萬人馬繼續北進,前鋒已經出了泰安城!」小校報告道。

 「大人,明軍這一招顯然是想防範來自兗州和濟南的兩路夾擊,在一定範圍內確保其後顧無憂……」手下甲對著洪承疇分析道:「難不成他們是想集中兵力,一舉拿下濟南?……扼守此中腹之地,使我首尾不能相顧?」

 「有道理,」手下乙附和並提出建議:「大人,要不要兗州守軍銜尾出城衝擊一下?……即便不能有所斬獲,也可以干擾其行動,有助於查明其其實意圖……」

 「此計不妥,」手下丙立刻反駁到:「大人早有令在先,『一律不許出戰』,尤其是在此情況不明之機,更不宜輕舉出城……」

 「難道就看著他們在我們中間砸下這一根楔子嗎?」手下乙叫起來:「這可等於掐住了我們的頭……一旦明軍對濟南發動進攻,我們就缺少了來自兗州的策應!」

 手下乙與手下丙爭執不下,手下甲卻突然又發現了一個問題,他不覺看向怔在一旁的小校:「你剛才說有兩萬守於泰安、有七萬繼續北進,明軍此次共有十萬人,還有一萬到哪兒去了?」

 「啊,小人該死!」小校趕緊說道:「報前方軍報,明軍兗州南面的鄒縣駐留了一萬人馬!」

 眾人均是一怔,很快手下丙就露出了勝利的笑容,事實証明瞭他與洪承疇決策「不許出戰」的英明……很明顯,如果兗州守軍貿然出擊,除將被守於泰安的明軍阻擊之外,更可能給守候在鄒縣的那一萬明軍以可乘之機。

 「諸位也不必擔心,明軍的下一步目標肯定是想直取濟南……這一點我也持同樣的意見……」手下丙得意地笑著說道:「我們雖然失去了兗州的策應,但兗州的一萬人馬卻等於牽制住了明軍的三萬人,明軍用於攻打濟南的兵力至多也就是七萬……三萬對七萬,別說守二十天,再長上幾倍也沒有問題……更何況我們還有來自德州的策應!」

 手下丙的判斷又一次出了問題。明軍七萬人馬抵達濟南城下後並沒有發動預想中的攻擊,而是再一次「繞」了過去。

 看著明軍從濟南側翼快速「繞」過,刀出鞘、弓上弦、手持火種隨時準備點燃火炮、萬人敵給予那些敢與來犯之敵以迎頭痛擊的清軍全部目瞪口呆。

 「這些明軍到底想幹什麼?」最擅長思考的手下甲也不禁喃喃地自語道。

 第三章 北進戰略

 戰局的發展已經明顯超出了洪承疇一方的預測。

 明軍繼「繞」過兗州後,再次「繞」過了濟南,然後故伎重演,拿下了介於濟南到德州之間的一座小城市禹城,留下了兩萬人,其餘五萬繼續向德州進發。

 在明軍通過濟南城的過程中,手下乙幾次想向洪承疇提議引兵出城側擊明軍,但幾次張了張嘴都沒敢說出來。一來明軍行進有序,明顯對側翼進行了保護,出擊未必能取得效果,而且很可能這正是明軍設下的圈套……七萬人想攻打三萬人防守的城池不容易,但打野戰機會可就大多了。

 二來與不讓兗州出兵的理由相仿,雙方一旦陷入了膠戰,泰安的那兩萬明軍同樣也獲得了進擊濟南的機會。

 「我明白了,明軍這是想將我們分割包圍……」思索良久的手下甲大叫起來:「通過鄒城與泰安扼制住我們兗州的守兵,通過泰安與禹城扼制住我們濟南的守兵,使我們首尾不能相應……然後集中兵力打下德州,德州的守軍只有一萬,以五萬對一萬,打下德州的可能性顯然大了許多……然後再回過頭來逐次地對付濟南、兗州……」

 眾人全都恍然,洪承疇也讚許地看了他一眼……想破洪承疇擺下的這個一字長蛇陣,鎖住蛇頭、蛇中,就可以相對輕鬆地敲掉蛇尾,三個節點去掉了一個,這長蛇陣自然就等於是一條死蛇。

 「靠!仗著自己兵力多算什麼英雄!」手下乙恨恨地說道:「有本事一對一單挑!」

 手下乙這話倒是不假,若不是明軍的數量夠多,哪會讓他們如此輕鬆地「繞」來「繞」去?

 「諸位不必著急。」手下丙看了看鎮靜自若的洪承疇道:「我們的任務只是防守二十天,雖然我們三點之間失去了策應,但單個城池地戰鬥力還在,而且他們佈置的鄒城、泰安、禹城各點同樣被我們牽制……別看明軍是五萬對一萬,想要拿下德州,沒有個十天半個月也不可能!……就算他十天之內拿下了德州。也走碼要損失個萬把人,等到了濟南這裡也就是六萬人。六萬人對我們三萬人,想拿下濟南?做夢去吧!」

 「不錯」,手下甲表示強烈地附和:「過幾天等他們開始攻打德州就知道我們的厲害了!」

 事實表明,幾天後。明軍並沒有知道清軍的厲害,倒不是因為清軍不厲害。而是明軍根本就沒有打德州。

 最新情報顯示,與兗州、濟南兩地的情況完全相似,直奔德州的五萬明軍也沒有對德州下手,而是同樣地「繞」過了德州。在拿下了德州北面地一座小城市吳橋,同樣開始了城防的修算工作。

 應該說,洪承疇得到地情報都是相當準確而且及時的,這不僅是因為洪承疇老於兵事,對情報工作的重要相當瞭解,安排了許多應急的情報節點用於傳遞信息。不過很多應急方法都沒有用上,因為北伐地明軍根本就沒有切斷兗州、濟南、德州這三點聯繫的打算,便是連自己地軍事部署也沒有刻意的隱藏,任由洪承疇的探子們來回穿梭、通風報信。

 「打了這麼多年的仗,這種事兒還真是頭一次碰上……」手下甲再次陷入沉思中地自言自語:「真邪了門了!」

 這件事確實夠奇怪的。仔細算來,自明軍誓師北伐以來,山東一線的清、明軍幾次擦肩而過,硬是沒擦出火花。雙方之間就沒有來上一場與雙方實力相匹配的戰鬥,至於洪承疇預期中的大規模守城戰更是連影子都沒有,雙方的戰損小到都可以忽略不計……北伐軍地總兵力依舊保持在十萬,洪承疇的兵力也還在五萬左右。

 「是夠邪的,這種態勢佈局也能出現在戰場上……」手下乙看著地圖也不禁撫了撫額頭琢磨半天說出一個聽上去相當矛盾的話:「亂的,這麼有秩序……」

 「亂的有秩序」雖然聽上去很可笑,但用於形容目前的態勢卻是相當合適……自德州北部的吳橋起到兗州南面的鄒城止,有七座有駐軍的城池排成一條線,雙方勢力參差相隔,明一清一明一清一明一清一明,清軍的三個點被明軍的四個點,兩兩夾在當中。

 「明軍這是玩的什麼花樣?」手下丙疑惑地說道:「把我們分割包圍開來,卻又不動手……還真想不明白……」

 手下丙想不明白並不代表沒有人能想的明白,看著手下迷惑的模樣,洪承疇淡淡地笑了笑,點了點地圖上重點標出的兩個字說道:「明軍真正想打的是這個地方!」

 京師?眾人順著洪承疇的手看去,手下甲首先明白了過來:「我明白了,他們是打算『繞』過我們直插京城!」

 「鄒縣一萬、泰安兩萬、禹城兩萬……如果在吳橋再留下一萬,他們用六萬人馬便可以將我們五萬人馬鎖在山東,還有四萬兵馬可以直殺京城……」手下甲指著地圖對另外幾個還處於暈菜狀態的人解釋道:「很明顯明軍從前一段的攻城戰中吸取了教訓,不想在攻城上再與我們相耗!……所謂『兵貴神速」他們這樣做可以避免與我們之間的正面交戰,從而可以在最快時間內進抵北京城下!」

 手下甲計算的很準確,北伐軍自徐州打到兗州用了十天,而從兗州到吳橋卻只用了五天時間,比正常行軍的速度慢不了多少。

 「這幫明軍還真是夠狡猾的!」手下甲的話顯然提醒了眾人,手下乙變了臉色說道:「用這種部署將我們的兵馬牽制在山東,自己卻去奔襲京師……這樣一來,我們可就完不成堅守三十天的任務了!怎麼辦?」

 「要不我們立刻全線出擊,跟他們拼了……」手下丙拍著胸脯嚷道:「我們有五萬人馬,死磕也能拖住他十天半個月的……」

 「慌什麼?」洪承疇瞪了幾個不成材的手下一眼說道:「明軍攻打北京只是其中一個可能……也許是由於前一階段在我們『節節抵抗』的策略上吃了虧,明軍調整了他們的作戰目標,由光復山東轉為直擊北京城!……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反倒輕鬆了!」

 「雖然從京師至金陵一線,主力只有我們這五萬人馬……困住了我們的五萬人馬,自德州往北直至京城就將是一馬平川,無人可擋那剩下的四萬明軍……」看著手下們求知若渴的眼神,洪承疇淡淡地笑著說道:「雖然從態勢上看,我們失去了主動,但明軍就是打到了京城又能怎樣?……憑四萬人馬就想拿下京城?……別看京城只有駐軍一萬餘人,那可都是八旗的精銳,想滅掉這四萬人不容易,但憑北京城的防守,守上幾個月卻是毫無問題!……更何況,我大清在山海關還有三萬精騎,兩天便可趕到京師!內外夾攻,區區四萬明軍又有何可慮之處?」

 「大人說得太對了……再不濟,只要京師堅持上一個月,山西也足可抽調出十萬兵馬勤王……」手下甲又是第一個領會了洪承疇的意圖:「到時候大軍再揮師南下,稍做配合便可以吃掉這剩下的這六萬人馬!」

 「不錯,我們只要鎖住這六萬人馬便等於完成了任務!」洪承疇順手給手下上了一堂課:「攝政王提出的任務雖然是叫我們擋住明軍三十天,但我們一定要學要透過現象看本質……如果明軍真的北進京師,我們便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地纏住明軍的大部,更為以後殲滅他們奠定了基礎,這又何樂不為?我們可不能搞形式主義啊……」

 眾手下均露出了受教的表情紛紛點頭,最具慧根的手下甲更是注意到了洪承疇話中的隱含之意:「『如果明軍真的北進京師』?……大人,難道您認為明軍並不打算進擊京師嗎?」

 「這個問題問得好」,洪承疇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看著手下甲說道:「說實話,我一直認為明軍很可能只是擺出一副要北上京師的姿態,誘我出城,然後殺我們一個回馬槍……這樣一來,我們就喪失了守城的優勢,或疲於攻城、或與他們野戰……」

 「不錯,我說這幫明軍怎麼這麼奇怪……還修城?原來是想誘我們去攻……明軍打得算盤倒是很如意!」手下甲恍然大悟,繼而欽佩萬分地看著洪承疇:「大人果然英明!」

 「英不英明的現在也不好說」,洪承疇表現地很謙虛,淡淡一笑後轉身命令道:「傳令下去,嚴密注視吳橋明軍的動向……如果現在他們還沒有北上,八成就是想打我們的回馬槍了!」

 洪承疇判斷的相當準確,吳橋的明軍確實一點北上的意思都沒有。

 但吳橋的明軍不北上,不代表就沒有明軍北上。

 「哈哈哈哈,賈寶玉這個傢伙還真有一套」,北京城裡,多爾袞拿著最新的山東戰報長笑不已:「竟然想出這麼一招來『鎖』住洪承疇……」

 「攝政王英明,如果這放在平時,賈寶玉這一下子還真是難對付……」龔鼎孽也笑著說道:「洪大人是攻不好攻,無論他進攻哪個城市都將面臨腹背受敵的局面……守也不好守,糧草總要有個耗盡的時候……明軍完全可以用最小的代價吃掉這五萬人馬。」

 「那是在平時!現在的情況可不是他賈寶玉的十萬人馬鎖住了洪承疇的五萬之眾,而應該說是洪承疇的五萬人馬牽制住了賈寶玉的十萬之眾!」多爾袞嘴角透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大聲音說道:「洪承疇這個奴才幹得好!」

 「攝政王真是高明!」龔鼎孽看多爾袞高興,趕緊順勢再送上一記馬屁:「目前的態勢果然是在按您的部署發展……賈寶玉的北伐軍被陷在山東,左夢庚也已明確答應起兵,豫親王那裡也是喜訊頻傳……我大清一統中原的日子指日可待!」

 「哈哈哈哈,那賈寶玉自以為高明地使出這招,看上去是將洪承疇逼入了進退兩難,但何嘗不是把自己也同樣陷入了兩難之地?!」多爾袞臉上滿是嘲諷:「只要豫親王、左夢庚兩路發起攻擊,賈寶玉、想要抽身也得面臨腹背受敵的局面!……賈寶玉這次完全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今天可是一個好日子!」多爾袞拿起桌子上的另外兩份戰報遞給龔鼎孽:「左夢庚不僅答應起兵,而且就將在今天起兵,先在南明後院放上一把火!燒不死他們也折騰折騰他們……牛金星也已與豫親王約好就在今天起事,裡應外合廢了李闖那廝!除去了這個肘腋之患。賈寶玉這點皮膚之癬又有何懼?!」

 「恭喜攝政王,今日真是三喜臨門!」龔鼎孽聽聞這些喜訊也高興地眉飛色舞,掰著手指重數了一遍:「賈寶玉、左夢庚、牛金星……」

 「哈哈哈哈,你說錯了!」看著有些愕然的龔鼎孽,多爾袞再次得意地大笑起來:「今天應該是四喜臨門!」

 故意賣關子一般地停頓了一會兒,多爾袞朗聲說道:「今日聖母皇太后已經正式應允下嫁於本王……日子已然定下……」

 多爾袞口中的聖母皇太后說的便是王燃原本時空中著名的孝莊太后。皇太極的福晉、多爾袞的嫂子、當今滿清順治皇帝的生母,博爾濟吉特氏。

 龔鼎孽到北京日久。又屬於多爾袞地心腹之人,對自己主子的那點情事倒是知之一二……多爾袞想娶這位皇太后不是一天兩天了,一則是早就心儀於她,二則娶了皇太后。可就成了當今皇上的爹,這身份比起攝政王那可是質的飛躍。

 「恭喜攝政王。」龔鼎孽立刻重新道喜:「不,現在應該是『皇父攝政王』了……」

 龔鼎孽地「皇父攝政王」稱謂顯然喊得多爾袞一陣心花怒放,多爾袞不覺指著龔鼎孽爽朗的笑道:「『皇父攝政王』?……這個名稱好!聽上去氣勢十足!就這麼定了!以後就叫皇父攝政王!……你這個奴才反應倒是很快,這份禮物本王就先收下了。哈哈哈哈……」

 「送禮地可不只是奴才一個人」,龔鼎孽大感受寵若驚,趕緊湊趣道:「左夢庚、牛金星,還有那賈寶玉不都送了一份大禮嗎?」

 「不錯不錯,他們都給本王送了一份禮……尤以賈寶玉那個笨蛋送的禮物最重!……」多爾袞笑聲不減:「十萬人馬為區區山東之蠅頭小利,困在那裡坐失良機!……若是本王領兵。即便是那六萬人馬要用於牽制洪承疇,也要率領那剩下的那四萬人馬直指北京,先在氣勢下壓倒對手再說!」

 多爾袞「料事如神」的烏鴉嘴特質再次得到了驗証,他地話音剛落,一名手下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攝政王,大事不好!明軍打過來了!」

 多爾袞和龔鼎孽同時一怔,多爾袞暴喝道:「混蛋,哪來的明軍?……敢謊報軍情,老子剮了你!」

 「不敢,不,不是王爺不敢剮了奴才,是小的不敢謊報軍情」,手下趕緊趴在地上說道:「確實是明軍打過來了,他們推進的速度很快,估計現在距京城不過五十里!」

 五十里?多爾袞和龔鼎孽不覺倒吸一口涼氣……如果是騎兵,五十里的距離甚至用不了到半個時辰。

 說實話,只要稍有理智便明白絕對明白沒有人敢在這種事上開玩笑,但這個消息實在太令人震驚了,想要做要屏聲靜氣接受反差如此之大的消息,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得到。多爾袞也不例外,他一跳三尺,指著前來報信地手下喝道:「距此只有五十里……為什麼早不報告?」

 「報王爺,我們也是剛剛收到天津方向的潰兵報告……說一股明軍突然出現在天津城下……拿下天津後便一路追著他們往京城而來……其餘詳情均不得而知……」看著面前盛怒的多爾袞,手下困難地嚥了一口唾沫,多爾袞喜怒無常的脾氣常常讓這些手下痛並快樂著……說實話,在敵軍距此只有五十里的情況下才預警確實有些被動。

 但話說回來,這件事也不能怪這些手下。從天津到北京的距離本就不過兩百里左右,從得到的消息看,不管明軍之前是從哪裡而來,但卻是突然出現在天津城下,爾後又是一路追擊,根本就沒有給天津守軍留下向北京通風報信的時間。而且北京方向在接到第一批天津潰軍報來的消息後,還是花些時間核實……誰敢承攬謊報軍情之責?……核實消息後還得趕往王府通傳,那時又沒有電話、電報的,哪一項不得花時間?多爾袞得到消息時,明軍距天津只有五十里也就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這股明軍是哪一部分的?」龔鼎孽比多爾袞更早一步地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定了定神後問傳令兵道。

 「尚未查實……」手下回答到:「但看旗號是明廷兵部尚書賈寶玉親自帶隊……」

 「賈寶玉?簡直是胡說八道!」多爾袞暴跳,頗有些失態地拿起洪承疇剛發過來的軍情通報:「賈寶玉在山東呆著呢……這麼短的時間,他是飛過來的,還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

 「王爺不要著急」,龔鼎孽安慰了多爾袞一句,然後又繼續問傳令兵道:「這股明軍有多少人馬?」

 「尚未查實」,手下老老實實地回答到:「據天津潰兵稱起碼有十萬之眾……所配炮火極其猛烈,只一次衝鋒便打下了天津城……」

 「十萬?」多爾袞再次暴跳:「北伐的明軍總共也就是十萬,山東有十萬,這裡又有十萬,賈寶玉難道會撒豆成兵之朮嗎?」

 龔鼎孽還待再問,多爾袞不耐煩地說道:「還問這種廢物作甚?!什麼都是『尚未查實』!……敵人剛才在五十里外,這會兒怕是已經到了!……自己去看看不就什麼都知道了?……我倒要看看這十萬人馬是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多爾袞不愧是長年領兵打仗之人,對形勢判斷的相當準確。在他與龔鼎孽以及聞訊而來的諸官員登上城牆之時,已是漫天塵土滾滾而來,遠遠望去竟像是一股超級的沙塵暴來襲一樣,看陣勢確實有十萬之眾!

 「王爺,好像是莊子固的兵團!」竭力分辯著遠方飄揚的旗幟,龔鼎孽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麼,渾身一顫抖,低聲向多爾袞說道。

 「莊子固?」多爾袞也是目光一緊:「他不是在東瀛嗎?他是怎麼來的?」

 「當然是坐船來的」,城下滾滾而來的洪流中,像是聽到了多爾袞的問話,傳來了王燃略帶狂妄的叫囂:「由東海艦隊護送,沿海路至天津登陸,打你個措手不及……這麼多讀者早都看出來了,就你個笨蛋還被蒙在鼓裡!」

 「王爺,要不要先去通報一聲皇太后和皇上,也好讓他們做個準備……」龔鼎孽盡職盡責的建議道。

 龔鼎孽的意思很明顯,消息既然已經落實,最好的辦法是作好萬全之策,把皇太后和皇上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以保後顧無憂,而且萬一到時真的需要突圍,帶著女人和孩子總會影響到效率。

 「準備?準備什麼?」本來陰著臉不知在想什麼的多爾袞突然仰天狂笑,指向城下的明軍:「該準備地是他們!……來得好!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撞進來……這次讓你們好好地見識見識我的手段!」

 第四章 道高一尺

 正如王燃早已披露的那樣,此次北伐,莊子固的十萬人馬是第一主角。由閻應元、宮秀兒等人率軍由陸地進攻吸引清軍的全部注意力,王燃與莊子固等人則趁勢率軍由海路於天津登陸,直插北京城。

 王燃練兵東瀛的效果在此次登陸戰及遠程奔襲戰中得到了很好的驗証,陸海協同配合熟練,再加上天津等各地清軍守敵猝不及防,自天津起至北京城上沿途經過的各大小城鎮就沒有碰到一合之敵。

 而王燃為加重這種猝不及防的效果,清軍馬不停蹄的後退,王燃所部也是馬不停蹄的追擊,幾次都是清軍的潰兵剛到,還沒來得及喝口茶,王燃的前鋒就已經殺到,就這樣你逃我追地趕到了北京城。

 認真來說,別說多爾袞自視甚高,不同意滿清皇太后和皇上的「戰略轉移」,就是他同意,恐怕也沒時間讓他實施。

 王燃的計劃雖然有參考自己原本時空歷史中八國聯軍進北京的意思,但此時又不同於彼時,效果更為明顯。事實上,不論是多爾袞還是洪承疇,他們雖然擁有較王燃多得多的作戰經驗,但畢竟受囿於那個時代,滿清更是一個戰鬥在馬背上的民族,對海洋及海戰的認識遠沒有王燃深刻。他們千算萬算都是算陸上對抗,怎麼也沒想到王燃採用的竟是這種北伐方式。

 而王燃選擇的海軍基地說出來更是要讓洪承疇悔死,就是洪承疇本有機會攻取卻主動放棄了的膠東半島。

 當年山東一役,洪承疇挾新勝之威一路攻城拔寨,連濟南、兗州這樣的重鎮也不能克其兵鋒。而且當時山東軍團地大將損失殆盡。防守山東半島門戶的是孫光宗的妻子,不論是從軍事素質還是從軍事力量,與洪承疇都無法相提並論,當時可說是只要洪承疇願意就可以拿下青州,但洪承疇卻始終沒有出兵東進。

 究其原因,一則恐怕是認為青州的價值不高。二則也擔心自己一旦出兵,會給南明軍隊以可乘之機……王燃當時在報紙上天天叫囂著要北伐、要替山東兵團報仇。雖說可能只是虛張聲勢,但萬一要是真的呢?

 正是洪承疇的遲疑給王燃成功實施此次登陸作戰提供了最佳地基地……王燃在山東兵團還只是青州義軍之時就開始琢磨這個海軍基地的建設……駐軍山東半島,渤海灣沿線自然處於最佳攻擊範圍之內,單就這次任務而言。比起蘇州、寧波等地可是強多了。

 不過有一點洪承疇沒有料錯……當時王燃神祕失蹤,洪承疇就曾判斷說王燃是在青州。而當時王燃確實就在青州。只是原因不是像洪承疇所料那樣「準備率青州守軍支援北伐軍、由側翼攻擊濟南」,而是要由此登船,親自指揮這次地「斬首行動」。王燃可不會拿著青州這點家當去和洪承疇拼,保護這個基地的安全是青州這萬餘人最重要的任務。

 「果然是莊子固的兵團。」站在城牆上,龔鼎孽喃喃地說道:「他們是怎麼來地呢?」

 城上角號陣陣,一隊隊清軍越過多爾袞等人的身旁肅立於城牆之後,嚴陣以待,城下戰鼓聲聲音,明軍迅速兵分四路將北京城團團圍住。斗大的「明」、「賈」、「莊」等高旗幟迎風飄揚,戰前緊張的氣氛一下籠罩在了北京城上,

 「管他們是怎麼來的……不過既然來了,就不要再想走!」看了看許多官員那蒼白的面色,顫抖地雙腿,多爾袞冷笑著說道:「莊子固的兵團可說是賈寶玉的最後一張牌了……原本不知道他的動靜還真讓我有些捉摸不透……現在既然已經打了出來也就沒什麼可怕的!……賈寶玉的可用人馬不都在這兒了嗎?!」

 多爾袞這倒也不是純粹地安慰大家,他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王燃的人馬再怎麼巧妙利用,總人數是定了的,誰也不可能真的撒豆成兵。

 「就憑明軍的那點戰鬥力,十萬人又有何可懼?」多爾袞不屑地說道:「我大清哪次不是以少敵多?漫說這北京城城高水闊,易守難攻,就是打野戰,我城內的萬餘勇士也足可以要他們好看!」

 多爾袞並沒有吹牛,「女真不過萬、過萬不可敵」可不是他們自己說出去的……自滿清努爾哈赤起兵以來,歷經皇太極、多爾袞兩任,除了袁宗煥,大明、蒙古、李闖之中,鮮少有清軍三合之敵,多爾袞更是未嘗敗績,確實有狂妄的資本。眾人都被多爾袞充滿自信的話鼓舞起了些許士氣。

 「攝政王說得對,我大清勇士怕過誰來?」多爾袞身旁轉出一個雄壯武將,眾人注目看去,正是有大清第一勇士之稱的多爾袞麾下重將鰲拜。就聽道鰲拜大聲說道:「攝政王,奴才請求率軍出擊,一舉破了這幫南蠻!彪顯我大清威名!」

 鰲拜顯然不是有勇無謀這輩……此時明軍剛到城下,立足未穩,正是出擊的最佳時機,縱不能如鰲拜所說一舉克敵,也足可以擾亂敵之陣營、試探出敵人實力的深淺。

 「好!不愧是我大清的第一勇士!本王就准許你出戰!」看了看這個為自己壯了面子的心腹愛將,多爾袞滿意地點了點頭,帶著勝利的表情環視了一圈後,話鋒一轉說道:「但此番出戰不得戀戰,探明敵人虛實即可……不要嚇跑了他們,這麼多人想聚攏他們可不容易……我可是想著一舉全殲呢……」

 鰲拜嚴格遵循了多爾袞的命令,此番出戰確實沒有絲毫的戀戰……三聲炮響,鰲拜領兩千兵馬殺出南門,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幾聲鑼鳴,鰲拜退回北京城。

 而鰲拜也算是完成了多爾袞交代的任務,探出了敵人的部分虛實,用兩千人馬變成一千五百人的結果証明瞭城下敵人實力的強橫。此次出擊同時還証明瞭一件事,城下的明軍確實立足未穩,竟沒有選擇銜尾追擊鰲拜的潰軍。

 「攝政王,讓奴才多帶些人再試一次吧……」歪盔斜甲的鰲拜臉上的驚惶與不甘交織在一起,手指城下:「我倒要看看這些玩意有多邪門!」

 鰲拜口中的「玩意」說得便自然就是在王燃手中發揚光大的戰車,初次遇到這種混雜著輕型火炮和連珠銃的重型裝備,鰲拜和當初東瀛的小泉純郎一樣都立刻栽了一個大跟頭。不過相比較而言,鰲拜比之小泉純郎顯然強了不止一個檔次……小泉純郎比狼可蠢多了,一個照面下來差點全軍覆沒還不知進退,而鰲拜在受到此突然打擊後立刻選擇了「戰略撤退」並立刻找出了問題所在……很明顯,在數十輛這種火力強大的戰車以及數千熟悉火槍排放戰朮的明軍戰士面前,兩千人的衝鋒是無濟於事的。

 說實話,清初八旗騎兵的衝擊力便是較當成的成吉思汗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一般的軍隊根本抗不住。據王燃原本時空中的史載,清朝康熙帝率眾親征葛爾丹,兩軍於一片沙漠戈壁中對壘。當時的葛爾丹有一支全部配備了俄制火槍、火炮的部隊,熱兵器程度化很高,依托駱駝與車架與康熙相抗,可結果怎麼樣?手持冷兵器的康熙親衛隊一個衝鋒便將之拿下,足見滿洲騎兵驍勇的戰鬥力。當然這也是造成了康熙對熱兵器更加沒有興趣、只知重視騎兵弓箭的一個重要原因。

 其實一直到近代戰爭,包括那浸透著血與淚的八年抗戰,騎兵的作用還是相當大。騎兵由其速度帶來的攻擊力一直就是步兵的夢魘。除非步兵在人數上佔據著幾倍甚至更多的絕對優勢,方能抵住騎兵的攻擊。

 轉回現在的時空,與較早進入熱兵器時代的明軍打過無數交道的鰲拜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故此才會提出多帶些人手加強攻勢。

 但要多帶多少人手才能抵得住這城下看似與普通戰車沒什麼兩樣的「玩意兒」,誰心裡也沒底。看了看周圍又開始透著慌亂的眾人,龔鼎孽站了出來說道:「攝政王,敵人的虛實既已探出,就沒必要再跟他們空耗兵力……奴才以為此時不必再行出擊……況且,明軍陣腳已穩,此時出擊與改日再出擊沒有什麼區別……」

 多爾袞讚賞地看了龔鼎孽一眼,乾咳一聲,選擇性地忘記自己所說「能與敵軍野戰」的話:「龔先生言之有理……戰車再猛,也爬不上城牆……我等盡可以在此作壁上觀,靜候山海關、山西、山東三地兵到……介時管他是十萬還是一百萬,裡應外合、兩面夾擊,定叫他們全部魂斷北京城!」

 「攝政王英明!」鰲拜等人同時說道。

 多爾袞確實不負其「睿親王」之名,非常懂得審時度勢。面對城下鰲拜用五百軍士之命「探得虛實」的明軍,城上諸人上至多爾袞下至普通一卒都知道此刻不宜再選擇出戰。

 但城上不出戰並不代表城下不約戰。

 也許是對城內守軍的虛實同樣不瞭解,明軍在鰲拜退進城中之時並未順勢進攻,而是在往前壓了一步之後繼續保持著防禦隊形,像是在等待城內清軍的第二次出擊。隨著時間的流逝,城下的明軍顯然有些失去了耐性,在第一次勝利反擊的刺激下,一幫士兵開始出來罵陣,叫囂著要清軍出城決一勝負。

 說起罵陣,清、明兩軍是既熟悉、又陌生。說熟悉,是因為這種情況清、明兩軍對陣之時經常發生的事情,說陌生,則是因為今天這角色發生了大逆轉……當年都是清軍在城下叫陣、明軍「堅守」不出,什麼時候輪到明軍主動要求一戰了?!

 不得不說中華文化源遠流長,即便是罵陣比起當時偏安一隅的滿清也有水平的多。當初滿清罵陣不過是「縮頭烏龜」、「膽小鬼」、「沒種」等有限的幾個詞來回使用,比起這回的明軍相關何止萬里!

 別看明軍的很多士兵沒讀過書,但在罵人的藝朮方面那絕對是條理分明,層次有序、用語規範,罵出了新意、罵出了水平。

 「下面我要說的多爾袞他爹……我先喝口水……」城下領頭叫罵的明軍接過同伴遞過來的水壺潤了潤嗓子,接著說道:「他這個倒霉地爹啊……」

 「這小子誰啊?有前途啊……」看著這個口若懸河的戰士,隱身陣中的王燃差點把一口茶噴出來,這當口居然還要先喝口水。

 「這小子啊。自稱『天下棋王』」莊子固搖著頭笑道:「『棋』下的怎麼樣不知道,但『氣』人絕對有一手……」

 能被莊子固記住的戰士自然在打仗上都有一手,上一個「兵人」精於白刃戰,在槍挑東瀛第一劍客柳生十兵衛後被因功升為特種大隊刺刀教官,王燃開始琢磨將這一個口才絕佳的『天下棋王』調到外交部……下一步在政治攻勢方面的工作顯然很重。

 得到自己人的欣賞自然就會遭到敵人地憎恨。眼見天下棋王將自己的父親貶得慘絕人寰,多爾袞的面子上也是相當地掛不住……大清立國已來。自己什麼時候被別人這麼罵過?而正所謂主辱臣死,一干文官漲紅了臉說不出話,鰲拜等一干武將也壓不住心中的憤恨,在一旁請纓出戰。

 「多爾袞。出來打一仗吧……」城下地天下棋王高聲的總結了一句:「你聽地不累,我罵的還累呢……我再喝口水……」

 「賈寶玉這廝欺人太甚!」多爾袞一拍城牆。臉色變得青中透紫。

 天下棋王的功力確實不凡,多爾袞手握牆垛一角,手下青筋不時起伏於手面,眼睛死盯著下面的明軍。像要噴出火來……正當龔鼎孽等人擔心不已之時,多爾袞突然發出一陣大笑:「就憑此等伎倆也想瞞得過本王?賈寶玉,本王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大人,您這也太過火了……」莊子固看著外面已經結束了中場休息、繼續開練地天下棋王,對王燃說道:「您也不怕多爾袞識破您這一計……人家可是『睿親王』……」

 「就憑他?」王燃笑著說道:「要是他能識破我這一計,前面就不會上我的當了……咱這可是連環計……第一計是指東打西。第二計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第三計嘛……」

 「賈寶玉這點伎倆豈能瞞得過本王?!」多爾袞臉上掛著狠厲的笑容,轉向被罵的士氣一陣低沉的諸人說道:「他如此罵陣不過是為了激怒於我,誘我放棄高牆深河與之野戰城外,以己之短擊子之長,當真可笑之極!……他乃遠來疲憊之師,自然想著速戰速決!能夠不攻城而耗我有生之力量對他當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之事,我豈能如他所願?!」

 多爾袞不愧是滿清傑出的軍事將領,外表張狂,內裡卻也並非草包,隨機應對決斷的能力很強。雖然城下的明軍讓他意識到自己中了王燃的疑兵之計,但有那兩張「大牌」在手.加之識破了王燃的計算,多爾袞立刻顯得成竹在胸。

 「那賈寶玉耗盡心機,先是指東打西,然後又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行此連環之計,好容易帶此十萬兵馬殺到北京城下」多爾袞笑著把手往下一劈說道:「這表面上是打了我們一個猝不及防,但實際卻正中我之下懷!」

 多爾袞確實聰明,根據眼前的形勢,利用倒推法很快就搞清楚了王燃前期的部署,分析的絲絲入扣,諸人精神立刻都為之一振。

 「賈寶玉打的如意算盤自然是攻破京城,來個挾天子以令諸侯,逼我大清簽下城下之盟……但只要我閉關死,他又能奈我何?!」多爾袞的臉上充滿了自信:「京城萬餘勇士皆百戰餘生之輩,縱然野戰不能以一當十,保得京師不失卻是毫無問題……」

 「但僅僅防守京城卻也不是我的目的,這塊肉既然送到了嘴邊,自然要將它一口吃掉!摒除山東的兵馬」,多爾袞站在城牆之上指點江山:「山海關的三萬餘精騎兩天之內便可以趕到京城,山西所部二十天內也足以集結十萬以上的人馬東進勤王……十五萬滿清鐵騎對付十萬明軍還不是手到擒來!」

 眾人立刻恍然,龔鼎孽第一個明白了多爾袞的戰略意圖,帶著點興奮說道:「攝政王英明,您的意思是不是說,以已為餌將將這股明軍牢牢的吸引在此,然後調動援軍實施反包圍……這太高明了!」

 很明顯,多爾袞並沒有被城下這十萬明軍的滔滔之勢所嚇倒,身具一代名將的潛質,自小征戰沙場未逢一敗的他面對此意外情況,不僅沒有像許多官員那樣想著怎麼「逃」、怎麼「躲」,而是在想怎麼利用手中的籌碼將這一被動的局面轉化為對自己有利的情況,爭取最大的利益。事實上,在戰場上以身為餌吸引敵人的注意,然後調動兵力實施反包圍的戰朮並不罕見,在王燃原本時空的歷史中,國共內戰時著名的孟良崮戰役便是如此佈局。

 「賈寶玉不是想釣我這條大魚嗎?」多爾袞冷笑著說道:「我就以身為餌,看誰來釣誰!

 應該說,多爾袞的計劃從理論上分析是行得通的……雖然憑萬餘人馬想在十萬明軍圍攻之下保住北京城不現實,但力挺幾天守到山海關的三萬人馬來援卻是沒有問題,而以四萬人之眾力抗十萬明軍,別說守城,便是打野戰,以過去明、清兩軍的交戰歷史來看也有**成的勝算,更何況只是纏上個二十多天?等山西援軍一到,在所有瞭解雙方戰鬥力的人看來,圍殲明軍自然是不在話下。

 「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豫親王在河南打的太快、太狠」,多爾袞嘴角重又掛上不屑的笑容:「萬一要是在沒有完成合圍之前把賈寶玉嚇跑了……想要再聚殲他們可就難了!哈哈哈哈……」

 多爾袞自以為風趣的話果然造成了眾人的輕聲哄笑……多爾袞不敗的威名、強烈的自信、周密的部署以及對對手的不屑一顧無疑調動起了眾人的熱情。

 大家紛紛開始醞嚷進一步的計劃……有人提議為防止明軍逃竄,在山海關援軍來後便可以實施內外夾擊之策……有人則顯得老成持重一些,建議山海關援軍路近可以放慢速度,到時與山西援軍一起打明軍一個出其不意……還有人提議模仿對李闖的策略,行反間計策反明軍幾個高級將領,以便在大包圍時將損失降到最低……眾人意興揚揚,話題也漸跑漸遠,竟開始暢想那看似觸手可及的勝利上面來。

 當然,不管勝利是多麼的觸手可得,也不是今天的事情,但根據多爾袞的計劃,頂多過上四天就可以觸摸到勝利的影子……四天已是加上了調兵的時間與山海關準備的時間……大家的心情與剛才相比早已是天差地別。

 第五章 是餌是魚

 遠方塵煙滾滾,多爾袞等人也再次登上城樓。

 「是我們的人,是我們大清的旗幟……」一個眼尖的官員手指遠方、熱淚盈眶。

 說實話,北京城內這四天的日子也並非那麼輕鬆,十萬明軍毫無預兆的突然出現在眼皮子底下,誰不擔心害怕?一天不見援兵,這心一天就不能真正放下來。

 城下明軍的陣營出現了明顯的騷動,令旗招展、號炮陣陣,霎時間,火炮、火銃聲響成一片,倒讓聽慣了天下棋王叫罵聲的多爾袞等人感到耳目一新。

 「咱們的援軍能衝進城來嗎?」文官甲緊張的直冒汗:「城下可是十萬人的陣營……」

 「十萬人又怎樣?」旁邊的武官甲不屑地看了文官甲一眼,大聲喝道:「我滿洲以武立國,講的就是勇氣二字!別說敵人是十萬,就是百萬,我八旗子弟也只會勇往直前!……別說我們援軍有三萬之眾,便是只有三千也一樣是無所畏懼!」

 武官的話顯然激起了在座諸人的雄心,連多爾袞都不禁讚許地點了點頭,人而那股來援之軍也確實爭氣,面對明軍組成的防線顯得夷然不懼,呼喝著便紮了進去。

 「王爺,要不要奴才帶兵出城接應?」鰲拜轉過多爾袞身旁請示道。

 「不用,我三萬鐵騎與野戰都堪與城下明軍一搏,現在僅是沖營,有何擔心之處?」多爾袞傲然說道。

 城下早已是昏天黑地、不辨東西,雙方的兵力攪在一起。不過由於多爾袞等人站得高,視野還算清晰。

 「咱們的援軍有三萬嗎?」文官乙低低地聲音中透著一絲疑惑:「好像少很多,頂多也就有個五千的樣子……」

 「你真是一個書獃子」,還是那位武官甲,由於受到了多爾袞的不點名表揚,整個人顯得意興揚揚。恨不能再表現一把,此該聽到文官乙的話便趕緊抓住機會再次大聲地說道:「這只是咱們的前鋒。大隊人馬隨後才到!」

 武官甲的話再次得到了驗証,很快,更遠處又是一片塵土飛揚,黑壓壓地逼近了過來。

 「瞧。咱們的大部隊這不是來了……」武官甲得意地說道。

 「這,這也太多了吧……」視力相當好地文官乙咂舌道:「這。這何止三萬,六七萬都有……」

 「六七萬?你什麼眼神?會不會看?……我來教你怎麼辨識人數吧……」武官甲顯然有好為人師地習慣,手指遠方剛想開始第一堂課的講解,但突然像是臉上被人打了一拳。然後嘴裡又被塞進了一個雞蛋一樣,半晌才大喊道:「是明軍!後面的是明軍!」

 武官的判斷是正確地,隨著後面軍隊的快速接近,大家都已經分辨了出來,前面那股五千人左右地部隊是清軍,而身後那股足有六七萬人馬的軍隊卻是明軍……也難怪那部清軍如此勇猛。面對前面的明軍毫無退縮之意,原來是後面有追兵。

 立刻很多大家原本沒有注意的事情都變得明顯起來……先前那股清軍隊形鬆散、運作不協調、缺乏統一地號令……

 「鰲拜」,多爾袞當即表演了一手說話不算數的技巧:「立刻帶五千人馬出城接應!」

 「山海關在搞什麼鬼?」一旁的文官乙悄悄問同伴:「怎麼就派了這麼點人出援?還引來了這麼多的明軍?」

 文官乙的疑惑很快得到了答案。

 在鰲拜與山海關援軍內外夾擊之下,終於趕在了後面那股明軍介入戰場之前勝利退回了北京城。當然也為之付出了不小的代價,鰲拜地五千人回來了四千露頭,而原本估計有五千人的山海關援軍明顯估計的過於樂觀,他們的總人數只剩下三千不到,而且幾乎是個個帶傷、疲憊的神情中還透著殘餘的恐慌,一看就是打了好幾天仗,而且是敗仗。

 「王爺」,山海關的統兵將領哭倒在多爾袞腳前:「弟兄們死的好慘啊!」

 的確,從清軍的角度來說,這一次確實夠慘的……他們這次來援人馬並非像文官乙想的那樣只來了幾千,多爾袞給山海關的將令上說得明白,「全軍出動」,山海關守軍將領自然不敢怠慢,除留下一些老弱殘兵負責打掃衛生之外,三萬人馬全部出動,但現在卻只剩下了三千不到。

 事實上,對滿清來說,山海關確實不用再駐兵……關內、關外都是自己的地盤,防誰啊?山海關的三萬駐軍理論上看更像是多爾袞手上的一支預備隊。因此,「全軍出動」的命令應該是沒有錯的。

 「我們一路快馬加鞭,晝夜兼程,想早一點趕到京城……可沒想到路上居然有明軍的埋伏……」山海關統兵將領哭著說道:「漫山遍野全是明軍,足有十萬人,四面八方都是火炮,我們走到哪兒,他們就打到哪兒……」

 「胡說八道!」多爾袞火往上湧,一腳踢翻了山海關統領:「北京城下有十萬人、打你埋伏的又有十萬……明軍會變身法嗎?」

 「王爺,奴才所言句句屬實,」山海關統領爬上來說道:「明軍確實很多,沒有十萬也有七八萬……否則我三萬八旗怎可能落得如此下場?!」

 山海關統領的話顯然有幾分道理……憑滿清八旗的衝擊力,人數少了還真打不了它的伏擊。不過三萬八旗落得如此下場,這裡面也有多爾袞的功勞……要是當初這殘兵敗將剛到城下,他就派出人馬接應,怎麼著也會為八旗子弟多留一份骨血。

 看著多爾袞還待再踢,一旁的龔鼎孽出來勸道:「攝政王息怒,山海關統領雖然有錯,但念其苦勞,不妨讓他待罪立功……當務之急是如何應對這城下近二十萬的兵馬……」

 龔鼎孽數學學的不錯,北京城下的十萬人馬再加上伏擊山海關的近十萬兵馬正是近二十萬人。

 「二十萬?」多爾袞不屑地笑了笑:「別說賈寶玉,整個南明的兵力都是有數的!……平白就能多出個十萬人?」

 「王爺的意思是……」龔鼎孽像是想到了什麼,不覺一顫:「這兩個十萬人裡,有一個是虛的?」

 「當然有一個是虛的,我又不會變身法!」城下明軍的大營裡,兩軍正是歡慶會師,王燃笑著說道:「兩萬人圍住你,八萬人打你的伏擊……這可是標準的圍點打援!」

 「不錯,這城下肯定沒有十萬人……我沖營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感受到被打伏擊時的那種壓力!」從龔鼎孽的話裡得到啟發,剛剛逃過一劫的山海關統領叫了起來:「若是當時被伏擊時是這種情況,我三萬人馬不僅不會有失,打他個反包圍也並非不可能!」

 關於這一點,山海關統領倒確實不是空談。其實按王燃的計劃,八萬人打三萬人的埋伏,敵人對己方的完全不瞭解加上突襲的效果,全殲對手應該是情理中事。但滿清的作戰力確實厲害,遇警不亂、抵抗有序,幾個回合下來,竟帶著明軍的防禦陣線集體向前移動了十幾里地,最終還是被清軍最精銳的五千騎兵從防禦最嚴密的正面撕開了一個口子突圍而去,並且給明軍也造成了數千人的傷亡。當這股突圍出來的清軍衝到北京城下時,把王燃也嚇了一跳。

 「我說這幾天明軍怎麼只動嘴皮子……原本他們根本就沒有實力攻城!」鰲拜也在一旁恍然道:「媽的,這群狡猾的南蠻子!……早知道我就點齊所有兵馬衝出城去,準保砍他個落花流水!生擒那賈寶玉!剮了他祭奠我大清勇士!」

 鰲拜說的倒是挺痛快,但可惜世上沒有「早知道」這一說。

 「那現在呢?明軍會不會攻城?」曾對事態作出過一定正確判斷的文官乙在底下悄聲問同伴,聲音透著強烈的顫抖:「他們這次可是實實在在的十萬人馬,我們滿打滿算也不過是一萬五千人……而且山西的援軍起碼還要二十天才能到……」

 「慌什麼!我們兩萬勇士還守不住一個北京城?」上方傳來多爾袞的聲音:「山海關之事我們也並非一無所獲,最少我們弄清楚了敵人的實際情況……同一個招數用一次也就沒戲了,他們還能翻出什麼花樣來?……山西援軍趕到之時就是那賈寶玉、死無葬身之地一刻!」

 「況且,按計劃昨天豫親王與左夢庚就已經開始發動對明廷的攻擊」,多爾袞再次祭出自己的護身符:「這個消息過兩天就會傳到賈寶玉那裡,到時我倒要看看他是回撤,還是繼續啃京城!……軍心、民心亂成一片,我看他怎麼再打這一仗!」

 京城之戰已經進行了五天。這五天裡,明軍的罵陣已經完全被隆隆的炮火所代替,他們分成幾組輪班,在戰車的掩護下向京城發動了不間斷的攻擊。

 說實話,這也就是北京城,為保護皇親貴冑所作的防禦可謂是不遺餘力,牆高城固、戰士勇猛,況且還配備了為數不少的紅衣大炮……清軍紅衣大炮的威力雖然比採用新型火藥的明軍戰車高不了多少,但其口徑帶來的射程卻並非明軍的戰車所能相比,再加上明軍雖有數倍於敵的人數卻並沒有利用人海優勢,只是小股小股地與城內拼消耗,所以五天下來還勉強保持住了雙方的均勢。

 但這種均勢在明眼人看來顯然只是一種假相,明軍的實力幾乎未損,雖然沒有發動最後的攻勢,但卻一直在做準備工作……京城的城牆再高再厚也架不住這無休無止的轟擊,明軍的心眼確實不好,人員裝備輪換著上,攻擊點雖然不固定,但炮擊點卻比較固定,現在城內的幾處城牆都已經有出現了明顯的坍塌徵兆,而本來寬闊的護城河也被填了將近一半,清軍士兵更是心神俱憊,站在牆頭堅守崗位的,往往一不留神就被炮彈炸死炸殘,而如果全部撤下來隱蔽,卻又害怕防不住對手突如其來的衝擊。

 「這群漢人太陰險了!只會仗著人多!有本事跟我一對一的單挑!」鰲拜灰頭土臉地跳著腳,作為城防總管,鰲拜忠實地履行了自己的職責,每天都堅守在第一線。

 「王爺。照這樣下去,恐怕等不到山西來援,我們的彈藥就得耗盡……賈寶玉打地恐怕就是這個主意!」龔鼎孽雖然不是學軍事出身,但卻一眼看出了問題……北京城在彈藥方面的儲備再充足,也架不住這麼沒日沒夜的消耗,可是對方一開打。你不還手也不行,這些小股小股發起攻擊的明軍就像趕不走的蚊子一樣討厭……現在不僅炮彈的消耗速度快地驚人。像火銃、箭矢這樣的遠程武器都即將面臨著匱乏地局面。而這種遠程武器一旦耗完,對手的戰車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推進到城下,對攻城部隊予以掩護,到時對方恐怕就不會是小股部隊的侵擾了。

 「不要擔心。」多爾袞語氣中透著強烈的自信:「我們是守、他們是攻,又是遠來之師。彈藥能多到哪兒去?別看他們現在打得歡,說不定明天就沒東西可打了……」

 多爾袞地分析是有道理的,像王燃這樣發動遠程攻擊就要命地就是補給問題,攜行的彈藥和糧食再多也不可能維持太長的時間。

 「賈寶玉不是想跟我拼消耗嗎?我就將計就計。跟他拼!這樣我還能省下不少人馬……」多爾袞獰笑著說道:「他的彈藥一旦耗完,手上地火炮、火銃.還比不一根燒火棍……到時候用不著山西的援軍,單我城內這萬餘勇士也足以蕩平他們!」

 「跟我拼消耗?多爾袞還真的很有演喜劇的天分……」城下的王燃用手敲在地圖上標明的漫長海岸線上,輕笑地說道:「他不會以為控制了山東地陸、水兩路我就沒戲了吧……咱可有一條鋼鐵般的補給線!」

 王燃沒有吹牛,江浙到山東半島再到天津再到北京,這一條線在張煌言東海艦隊及其陸戰隊的保護下。確如鋼鐵一般,源源不斷地為王燃的遠征軍提供著補給。

 當然這件事不能怪多爾袞不懂裝懂,他再聰明也得受生活時代所限,打慣了陸戰的他一時轉不過這個彎也是情有可原。

 「就算是他的彈藥充足,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我們的彈藥即便照這個用法,也還可以再支撐個二十多天」,多爾袞嘴角的狠厲不變:「十幾天裡能幹的事兒多了……山西的援軍足以趕到、河南豫親王也能打到南京邊上……賈寶玉總共就這麼點兵力,北京城下有十萬、山東又被洪承疇牽制了十萬……自己的金陵大本營眼看著就要完蛋,我看他還打不打北京城!」

 「到時候他想不打、想撤軍回援金陵都不行!」多爾袞顯見得對王燃非常惱火,一副恨不能食其肉的表情。

 王燃充分滿足了多爾袞的願望,在接下來的三四天裡,攻擊越來越頻繁,力度也在不斷增強……原本中間還留有一個一日三餐外帶下午茶及宵夜的時間,現在這些福利一概取消,只剩下火炮聲和明軍攻城部隊的吶喊聲。

 北京城內的局勢日趨緊張了起來,彈藥消耗再次提速,負責供給的官員已經幾次提出了預警,而紅衣大炮的反擊也由開始的積極應戰、一齊開火,調整為分批次、看情況應戰。這倒也不全是彈藥的問題,連續幾天的炮戰,已使得近三分之一的紅衣大炮出現了無法修復或是需要較長時間才能修復的情況,而剩下大炮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不間斷的使用造成了火炮壽命的急劇下降。當然話又說回來,炮少了不是一件好事,不過這倒也對緩解彈藥不足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

 「王爺,照這樣下去,炮彈倒還能盯上個十天左右」,負責庫存的官員一臉的苦笑:「但紅衣大炮恐怕就剩不下幾架了……」

 多爾袞的臉色顯然不好……沒有了紅衣大炮,清軍就失去了壓制明軍進攻最犀利的武器,這兩天明軍也似乎發現了這一點,戰車的活動範圍整體往前推進了一大步。

 「不僅是火器,箭矢的數量也不多了……」負責庫存的官員繼續說道:「便是檑木滾石……」

 這也怪不得守城的清軍,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受到襲擾,尤其到了晚上,就著點火把的光能看多遠?那肯定是見著點動靜就是一片箭雨過去……也正是由於這種作戰的不間斷,清軍根本就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城下回收這些本可以重複利用的武器。而更可氣的是,這種消耗是完全的不對等,清軍無償地向明軍提供著諸多冷兵器,但明軍卻毫不領情,他們根本就不用弓箭,只是用火炮、火銃輔助進攻,這叫清軍怎麼重複利用?

 「賈寶玉、這個混蛋,難道不知道自己的大本營正在被攻擊嗎?」多爾袞恨恨地一拍桌子。

 「我當然知道你們正在打金陵」,城下的王燃淡淡地說道:「但想讓我放棄原本的計劃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事實上,在滿清多鐸和左夢庚兩部人馬開始發動攻擊的第三天,王燃就得到了這個消息。說實話,這個消息確實讓王燃等人吃了一大驚。

 根據王燃等人的估計,多鐸部有李自成牽制著,再加上李巖的暗中協助,怎麼著也能再支撐個把月,而左夢庚沒有別人配合,也肯定不敢在短時間內興兵犯難。

 可這一切隨著牛金星的反水而得以提前發生。當然這裡面也有王燃不小的責任,他與黃得功之間的雙簧不僅騙過了多爾袞,也騙過了其它人……正如多爾袞與龔鼎孽當初分析的那樣,正是這個雙簧給天下人發出了一個錯誤的信號,讓那些本就處於牆頭草階層的「中間分子」對抵抗清軍失去了信心,而後雖然王燃以事實說清楚了雙簧的含義,但左夢庚、牛金星等人卻已是騎虎難下。

 幸虧王燃在決定北伐這前對這一變故有了一定的準備,黃得功十萬人馬不動,繼續防範左夢庚,而李巖所部八萬人也是一個人都沒有抽調,保持著對清軍的時刻警惕。

 但不管王燃怎麼調撥,手上可用的籌碼就那麼多,再增強,黃得功、李巖兩人也要面對數倍於己敵人的攻擊。

 黃得功的面前是擁兵八十萬的左夢庚,左夢庚部隊的戰鬥力雖然較差,但勝在人多,正所謂蟻多咬死象,黃得功一方面要分兵對付左夢庚,另一方面還承擔著拱衛金陵的責任,自顧尚且不暇,根本沒有力量他顧。

 而李巖面前則是剛得到李自成主力補充而實力爆長的多鐸部,近五十萬的兵力雖然在人數上還少於左夢庚,但實力卻強之好幾個層次,即便李巖部手下全都是特種大隊的人馬,想要守住河南也非易事,更何況他手下還有不少剛招不久的新兵。

 所有人心裡都明白,單靠李巖的八萬人想要守住河南根本是不可能,而河南一旦失守,面臨兩路夾擊的金陵也將隨之崩潰,王燃能坐視這一切發生嗎?

 「命令山西,加快進京的速度!同時命令豫親王和左夢庚,不要管京城之事,加大對明廷大本營的攻擊!」多爾袞嘴角的冷笑不斷:「我倒要看看賈寶玉能撐多久!」

 城下天下棋王的叫罵聲仍在不間斷地傳來,多爾袞面容不驚,淡淡地掃了一眼:「四天後我看你還罵不罵得出來!」

 四天的時間過得飛快,這主要是因為明軍一直保持了君子動口不動手的風範,明軍似乎認為只要努力罵,就一定能把清軍罵出來一樣,因此雙方的弦雖然拉得緊,但卻沒有爆發任何肢體接觸,而這對保持實力的清軍來說自然是正中下懷。

 「看!」一個守城的清軍突然大叫起來:「是我們的援軍!我們的援軍來了!」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