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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寶玉新傳》第159章
第七卷 滿江紅 第6-10章

第六章 圍魏救趙

 據后世的軍事學家分析,戰局發展到這個時候,已經無從判斷雙方的勝率。

 多爾袞手握重兵,摒除被王燃廢了的三萬八旗軍,還有京城守軍一萬余人、陝西河南界多鐸部近五十萬人馬、山西界吳三桂部十萬人馬、山東洪承疇部五萬人馬、湖北左夢庚部八十萬人馬、還有關外沈陽大本營近五萬人馬,合計一百五十余萬。

 雖然多爾袞手下一百五十萬的人馬中,滿、蒙、漢八旗加起來不過二十萬,余者全都是各地招納的降軍,隊伍可說是參差不齊。但這并沒有影響到多爾袞政令的權威與通達,而且令人奇怪的是,別看這些降軍當初對上清軍時個個像是軟腳蝦,但對上明軍、農民軍或是地方武裝時,就是換了個人,表現的卻是相當神勇積極。一旦歸附,便立刻主動請為先鋒,替清軍再去招納更多的人。如此滾雪球一般,一年不到,便使得清軍從剛入關的二十萬發展到今天的一百五十萬。

 而王燃所部的主力軍滿打滿算也不過四十萬,山東閻應元部十萬、南京黃得功部十萬、河南李岩部八萬、徐州守軍兩萬、庄子固部近十萬。從可用的籌碼來看,多爾袞是王燃的四倍不到,優勢明顯。

 當然,多爾袞部下的戰斗力相差較大,并不是所有的部隊都具備滿清八旗那樣強橫的沖擊力。

 從大面上講,最具戰斗力的自然是那二十萬八旗子弟,它的戰斗力與武器配備最先進地庄子固部相當。這個“相當”的含義是說,如果是十萬對十萬。雙方硬碰硬的打,拼到最后的結果只能是兩敗俱亡。

 在清軍中戰斗力排第二的應當是新近投誠的原李自成部義軍及吳三桂部原明廷山海關守軍,這部分部隊地戰斗力與黃得功部的戰斗力相當,較閻應元部及李岩部地實力也只差一點。

 在王燃的部隊里,應當說是庄子固部的戰斗力最強,這倒不是庄子固部的人員素質高。主要是因為庄子固部地配備好……時間與材料都有限,王燃手下的兵工廠能保障住庄子固地十萬人就相當不錯了。象戰車、連珠銃等剛從實驗室出來的高端武器,也只有庄子固的部下能夠配備。

 排在清軍實力最末的便是左夢庚部及其它投降部隊。這種排序對左夢庚不太公平,由于擁兵八十萬也未能突破黃得功十萬人地防守,左夢庚部的戰斗力一直被人們所看輕。但實際上。左夢庚的八十萬人馬里至少可以抽出十萬精銳,勘與黃得功部一較高低。只是左夢庚的治軍思想有問題,追求數量而不求質量,而實際上當兵打仗可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沒有經過嚴格訓練的新丁在戰場上不僅發揮不了作用。而且會拖累整個部隊地戰斗力,這也就是左夢庚八十萬人頂多能發揮出二十萬戰斗力的主要原因。

 但不管怎么說,就目前的多爾袞與王燃,從單純的軍事力量而言,多爾袞占據著強大的優勢。若是兩軍正面相抵,不消說。王燃所部肯定會被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而王燃之所以能在如此劣勢的情況下與多爾袞保持著勝利天平的平衡,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占了先手。

 在圍棋中對搶占先手極為看重,有時寧可棄子也要扳回先手。而在戰場上這一點更為重要,占了先手就意味著可以牽著對手的鼻子走,讓對手按照你設定好的布局行動。

 事實上,從王燃決策北伐到現在是占盡了先手,施放煙幕彈轉移滿清的注意力、抓住滿清對付李自成之機發動北伐、行跬跳戰朮困住洪承疇的五萬人馬、沿海路突襲京城、調出山東山海關之敵繼而圍點打援,到現在的重兵圍困北京城……這一切都是在按王燃預先制定好的計划在走,而且后面還有很多招尚未使出……但隨著清軍對南京、河南兩地發起的攻擊,王燃的先手之利正面臨著極大的考驗。

 作為一員久經沙場的宿將,多爾袞自然清楚先手的重要性,所以他才喊出了“不要管北京,加速對明廷大本營的攻擊!”的口號。當然人家也有底氣說這句話……不提京師萬余八旗將士的守衛,山西還有十萬人可以抽調出來勤王,山西兵馬一到,縱然滅不了庄子固這近十萬兵馬,也絕對可以纏到金陵城破之時……這就是手上兵多的優勢!

 ……………………

 這種優勢在清軍發起對河南、南京一線攻擊后的短短几天內就表現了出來。

 清軍豫親王多鐸兵分兩路,一路直扑李岩所部的門戶虎牢關,一路則准備借道許州直奔南京。虎牢關號稱天險,但在滿清悍不畏的攻擊几次都差點淪入敵手,而許州的情況就更差,若不是原本駐守徐州的宮秀兒部率僅余的兩萬機動兵力連夜馳援,許州于第三天就已經失陷。即使如此,面對五倍于已的清軍,河南的失陷也只是時間問題。

 左夢庚同樣是成績斐然。也許是立下決心投靠新主后想要好好表現一把,以便為自己日后的榮華富貴奠定基礎,左夢庚在斬殺了自己一手擁立起來的明皇用以祭旗后,集全部兵力沿長江水陸并進,向黃德功部發動了猛烈的攻擊,雖然還沒有突破銅陵防線,但在三天之內便消耗了黃得功守軍近一萬人,盡管自己也付出了四萬人的代價。

 此次左夢庚打的非常聰明,他利用自己人數多的優勢,除用主力攻擊銅陵之外,還派出十萬人馬繞過銅陵,曲線進攻金陵的背腹。而由于南明所有主力部隊均已派上了用場,而左夢庚的這一路人馬戰斗力再差那也是正規軍。南明的地方武裝根本無力抵抗,逼得張煌言不得不將從原本用于守衛青州地人馬和自己的海軍中抽調出一萬余人進行攔截……任由十萬左軍這樣搞下去,即使他們打不下金陵,也會嚴重損傷南明后方的發展……這畢竟是几十萬大軍的后勤供給基地。

 可以說,在滿清發動攻擊后不到十天的時間里,明軍已經被迫投入了全部戰斗力。達到了明軍的極限,再調整也不過是拆東牆補西牆。拖延時間而已。

 ……………………

 “打得好!”北京城內,多爾袞滿臉地興奮:“豫親王和左夢庚打得好!”

 “王爺英明!”鰲拜也一臉興奮地推斷道:“照這個情形發展下去,拿下虎牢關不過是兩三天的事情,之后便是一馬平川……看那賈寶玉、還能不能繼續在北京城下靠下去!……他只要開始撤軍。我就銜尾追擊,殺他個落花流水!”

 鰲拜地興奮是有道理的……這几天把他憋得夠熗。雖然城下的明軍依然沒有發動大規模的攻擊,但猛烈地炮火還是給他的部下造成了不小地損耗,尤其在城內的紅衣大炮進入“計划”使用階段后,守軍的損傷大大增加。總兵力已經由原來的近一萬五千人降到一萬出頭。這倒也罷了,讓鰲拜難以忍受地是,為保存有生力量,他不得不“堅守”城池,杜絕與敵人野戰的情況發生,這讓早已習慣于攻城拔寨打野戰的鰲拜如何能不憋得一肚子火?……而現在終于看到了勝利的希望。鰲拜自然非常興奮。

 “可是,那賈寶玉好像根本沒有撤軍的意思……”一旁的龔鼎孽遲疑著說道:“按理說,他早就該知道明廷后方發生的事情了……”

 龔鼎孽的話無疑給多爾袞和鰲拜的熱情上澆了一盆水,兩人不覺怔著互看了一眼,從城下明軍的表現來看,龔鼎孽的判斷無疑很有道理。

 “賈寶玉這小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鰲拜恨恨地罵道:“他是不打算管金陵,還是准備攻破北京城后再來個什么陣前交換?”

 鰲拜所說“陣前交換”的意思很明顯,就是雙方之間互換俘虜,這當然是建立在清軍攻破金陵城和明軍攻破北京城的基礎上。鰲拜只是隨口一說,可正所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多爾袞和龔鼎孽兩人身體同是一顫……誰能排除這種可能性?

 “陣前交換?做夢去吧!”多爾袞的臉色迅速由晴轉陰,轉身喊過傳信兵:“山西的兵馬到哪兒了?”

 ……………………

 “大人,山西吳三桂部的十萬人馬已經出了固關,將要進抵真定府……”城下的庄子固正向王燃匯報最新敵情:“另外,沈陽那邊的清軍也聞風出動了,五萬人馬來了四萬,估計三天后就將到達山海關!”

 “山東的洪承疇、山西的吳三桂、東北的滿清八旗……”王燃淡淡地一笑:“三路人馬,陣勢夠大的……”

 對多爾袞來說,頭號大敵李自成已滅……牛金星的確夠狠.在決定反水的當天夜里直接下藥并將李自成強及其親眷全部刺于帳中,來了個斬草不留根,牛金星也因功被直接提為滿清的都統。除了李自成的侄兒李過率部分闖軍在山西打游擊外,李自成一脈已然告絕……現在,滿清的全部重心已經調整到了南明身上。

 滿清不愧是一支久歷戰場之部,戰略部署調整的相當快,借助牛金星與左夢庚的反水,清軍依據王燃造成的勢來了個順水推舟……以北京城為“餌”,集山東、山西、東北三路大軍共計二十余萬兵馬,牽制住明軍北伐的二十萬部隊,同時集中主力先吃掉明軍留守南京和河南的李岩部與黃得功部,占據金陵取得政治上的壓倒之勢,然后迅速回軍逐次吃倒北伐軍。

 從理論上分析,以二十余萬兵馬牽制二十萬當然是沒有問題,而以近一百三十萬大軍攻擊二十萬自然也應該是手到擒來。況且南明已經動用了他所有能夠運用的力量,再無一兵一卒可用,從這一點上看,清軍的取勝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說實話,此戰若是王燃落敗,雖不至于全軍覆沒。但恐怕也只能學自己原本時空中地鄭成功那樣孤懸海外、待機再起。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雖說可以憑借著強大的海軍、先進的技朮和發展理念。依托海外諸島實現迅速的崛起,但再迅速沒有個十几二十年想反攻回大陸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這與王燃的初衷明顯不符。

 但理論與實踐永遠都有一定地距離。清軍實施自己龐大計划的前提是以“餌”來牽制對手,但這個“餌”卻不同普通之餌。非常重要,只能讓對手遠觀而不可褻玩。這個“餌”如果搶在清軍大部隊拿下金陵之前被對手吞下。這個戰局也只能算是平手。

 “平手?做夢!”眼睛通紅地多爾袞在府邸來回踱著步,看著跑步進來通報最新消息的手下:“山西的兵馬到哪兒了?”

 山東、山西、東北三路兵馬中,雖然山東一路被困,但山西、東北兩路不論哪一路趕到都可以極大地緩解北京城目前所面臨的危局。尤其是山西。它地十萬兵馬一到就不僅僅是牽制了,即便不能滅了北伐軍,也足以實施反包圍,切斷北伐軍的回撤之路。

 “回稟王爺,”屬下趕緊回報:“據最新情報,山西兵馬已進抵真定府下!”

 “真定府?”多爾袞一下子轉過身來:“前天他們不就只距真定府三十里地了嗎。怎么兩天還沒走完?”

 “回稟王爺,”屬下地額頭開始冒汗:“據報,山西援軍在真定府受到了明軍的阻截!”

 “明軍?胡說八道!”多爾袞爆喝道:“真定府哪來的明軍?”

 “平手?做夢!”北京城下的王燃與多爾袞發出了同樣的聲音:“我精心策划的這個北伐可不是只想要一個平手!……你總不會以為我放在山東的那‘富裕’出來的四萬人馬沒什么用吧……”

 “什么?是閻應元部的人馬?”多爾袞看著跪在面前的手下不可置信地問道。

 可不管他再怎么不相信,真定府這一山西通往北京的咽喉要道落入敵手已是不爭的事實。而有了結果,只要對照作戰地圖就可以輕松地看出這四萬明軍的行動軌跡。

 很明顯,閻應元部的十萬人馬在完成“繞城”戰朮后,有五萬兵馬被置于德州北部的東光,而依據計算,東光城只要留下一萬人馬便足以完成困住洪承疇一字長蛇陣中的蛇尾任務。而剩下的四萬人完全可以向德州的西北方向挺進,進抵真定府,也就是王燃原本時空中的石家庄附近……以四萬人馬扼守真定府,山西的十萬人想要通過可不是一件輕松之事。

 “這賈寶玉也太狡猾了!”龔鼎孽輕嘆一口氣:“我都差點把這四萬人給忘了……”

 “關外援兵呢?他們到哪兒了?”多爾袞拋開這個話題問道。

 “回稟王爺,”屬下的汗意更重:“關外援兵今天已經抵達山海關……”

 “好!”多爾袞舒出一口氣……山西十萬兵馬一時半會來不了,四萬關外鐵騎也行,就算圍不住城下的明軍,也足以牽制住他們,并保得北京城的平安。

 “太好了!”龔鼎孽也隨之舒出一口氣。

 剛才山西守軍被阻一事確實把大家的心都壓的沉甸甸的……隨著城下明軍一如既往的消耗戰,這几天確實有點度日如年的意思,城內糧食等問題倒不大,至不濟可以拿老百姓的口糧頂上,但各項軍用物資的消耗已經讓守軍感到了很大壓力,城內清軍傷亡的數目已呈遞增之勢,總數目已經不到九千,再這樣下去,不用等明軍攻城,守軍就先耗干淨了……現在山西援軍雖然被阻,但關外援軍來也差不多,按行程,從山海關到這兒,兩天也就夠了。況且這次明軍的人馬都在城下,不可能再施行像上次那樣的伏擊。

 “通知他們,快馬加鞭!”多爾袞意興昂揚地說道:“叫他們把兩天的路程縮減到一天半,越早趕到京城越好!”

 “呃,稟告王爺,那個,那個關外援軍怕是來不了這么快……”屬下突然有些口吃,對著略顯疑惑的多爾袞等人的眼光囁嚅著說道:“他們被明軍阻截在了山海關外……”

 龔鼎孽分析的不錯,關外援軍沒有遭到伏擊,而是遭到了正面阻擊。

 “混賬!山海關怎么可能有明軍!明軍怎么可能還有兵!”多爾袞臉徹底黑了下來,咆哮道。

 “這個笨蛋!……既然山海關的清軍全都被調了出來,我怎么可能不派人去接管這天下第一關!”城下王燃淡淡地說道:“一夫當關,我一萬兵馬足以擋住你四萬鐵騎!”

 “賈寶玉這個混蛋,我抓住他一定要把他千刀萬剮、挫骨揚灰!”多爾袞早以掀翻了桌椅板凳,仆人丫環們個個渾身發抖,恨不能離開他八丈遠……多爾袞緩解心中壓力的方式早已傳遍府內。但想歸想,誰也不敢擅自離開,很快,在多爾袞血紅的眼睛下,有兩個小女孩淪為了犧牲品,他們的命運比之原來的姐妹更慘,當場被活活打死。

 “告訴山西和關外援軍,五日內拿不下真定府和山海關,叫他們提頭來見!”多爾袞扔下手中的鞭子,暴虐顯然帶給了他靈感:“命令洪承疇,放棄山東,揮兵北上,拱衛京師!”

 說實話,已經很難判斷多爾袞命令的理性程度……就前兩條命令而言,四萬對十萬、一萬對四萬,看上去清軍都占優,但以攻對守,而守城明軍的戰斗力顯然并不弱于攻城之敵,五日內想要達成這一目標談何容易!而最后一條命令就更有些奇怪了,六萬對五萬,清軍的實力還要差一些。

 “我又不是讓他們剿滅明軍……”多爾袞陰著臉說道:“我五萬滿清勇士難道還擺不脫六萬明軍嗎?……只要把他們擺脫攻擊進入北京城,我京師的防守就是穩如泰山!”

 “王爺,您看要不要調豫親王一部回援,現在時間還來得及……”龔鼎孽小心的建議道:“畢竟京師是我大清之根本要地,不容有失……”

 “怕什么?!你們這些漢人就是膽小怕死!”多爾袞厲聲斥道:“豫親王那里一個兵也不能動!我這里最多只要再堅持十天,金陵就將是我大清之地……十天,山西、山東、關外三路并進,給他們十天的功夫,難道就沒有一路能打得進來嗎?”

 龔鼎孽還想再說,多爾袞一擺手冷笑著說道:“你不必多言,我決心已下,倒要看看賈寶玉那厮還能挺多久!你以為咱們的日子不好過,他的日子就能好過嗎?”

 多爾袞判斷的不錯,王燃的日子確實也很緊張。

 河南、南京的局勢進一步惡化,河南的清軍不愧是戰斗力最強的部隊,已經強行突破了虎牢關天險及許州城,使李岩不得不收縮防線,退守開封。

 河南境內的十萬兵馬雖然拼掉了近六萬清軍,但自己也損失了三成以上的兵馬,敵我雙方的兵力對比由五比一變成了六比一,此后的防守不用說也是更為艱難。

 黃得功所部的日子也不好過,左夢庚這次顯然存了破釜沉舟之心,不惜血本,發揮出了較平常高得多的戰斗力,經常以三換一、以四換一,甚至以五換一地與黃得功部死磕,憑借人數上的絕對優勢,主力部隊已經成功突破了銅陵的防線,將黃得功所部壓到了當涂,此處距金陵,水軍也只需一天的行程。

 而王燃這里同樣不輕松,自己雖說包圍了滿清重地,但以北京城為核心,清軍山西、山東、關外三路兵馬同樣對自己形成了包圍的態勢,而且這三路兵馬的戰斗力可都不弱。

 關外的四萬鐵騎與山東洪承疇部的五萬人馬本就是以滿洲八旗為骨干組成的部隊,雖然比不上豫親王多鐸手下的“純”八旗子弟戰斗力強,但也差不太多。

 山西的十萬兵丁乃是原明廷山海關駐兵,久經沙場,里面還有兵震天下的關寧鐵騎余脈,那可這可是當年冤死的民族英雄袁崇煥一手調教出來的部隊,當年滿清皇太極兵困北京城,袁崇煥率六千關寧鐵騎星夜馳援。萬軍陣中來回搏殺,硬是將皇太極十萬兵馬殺退三十里,解了京城之圍,雖然這股血脈已經被稀釋地很厲害,但戰斗力依然不容輕視。

 可以說,稍不留神。王燃的二十萬北伐軍就會被鎖在北京城下。雖說想要脫困問題不大,但如果那樣。王燃勞師勞力地發動這次北伐又有何意義?

 “二爺,憑咱們現在的實力拿下北京城易如反掌……”王燃的緊張藏在心里,茗煙卻已經表現在了臉上:“咱們為什么不先殺進去,擒住滿清的什么皇帝、攝政王。然后逼清軍退出關外……清軍還敢不聽他們皇帝和攝政王的話嗎?”

 看著明顯沉迷于三國曹操之“挾天子以令諸侯”計謀地茗煙,王燃尚未答話。隨軍參戰的堵胤錫先一步笑道:“清軍是不敢不聽他們皇帝和攝政王地話……可這得建立在一個基礎上,那就是他們沒有成為俘虜……一旦成了俘虜,他們的話有沒有人再聽可就不好說了……”

 堵胤錫的軍事才能在這次北伐之戰中得到了更好的表現……當初王燃在北京城下大擺龍門陣,為迷惑清軍。王燃與庄子固等將領全部在城下露面,前去執行伏擊山海關清軍任務地就是這個搞出寧國府一案的堵胤錫。

 “那我們就不管金陵了嗎?”茗煙著急起來:“府上一大家子可都在……”

 “我們現在不能回去,回去就意味著前功盡棄……即便我們現在就往回趕,不提清軍地糾纏追擊,恐怕還沒到金陵,金陵就已經被清軍攻占了……”堵胤錫也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本來咱們的計划好好的。時間也有富裕,誰想到半路居然殺出兩個程咬全……牛金星、左夢庚這兩個混蛋!”

 “那怎么辦?”茗煙急著看向王燃:“這一頭不能丟,那一頭也不能放……這……”

 王燃正要說話,庄子固一大步邁了進來:“大人,山東的洪承疇動了!”

 在多爾袞地將令下,洪承疇確實動了,也不得不動。

 從表面上看,多爾袞命令洪承疇發動的命令屬于典型的病急亂投醫……山西、關外兩路援軍的兵力都遠遠高于明軍,真定府下是十萬對四萬、山海關下是四萬對一萬,而山東卻是唯一兵力少于明軍的一路,是五萬對六萬……重兵尚且不能保証突破明軍的防線,更何況敵眾我寡?

 但仔細分析,卻可以發現多爾袞地這條命令也有一定的道理……龔鼎孽就曾經私下對他的如夫人,也就是著名的秦淮八絕之一的顧媚分析過這條命令。

 在龔鼎孽看來,多爾袞宣布山東與山西、關外兩路人馬并進,一方面是增強己方的氣勢,打一個心理……第二方面是最重要的,多爾袞嘴上雖然沒有承認,但心里卻對明軍飄突不定的用兵極為防范,只有讓三路人馬都動起來,才能確切地掌握明軍的動態……當然還有第三方面,正所謂亂中方能取勝,三路人馬同時發動,不管哪顆樹上先結果,取勝的几率總歸是大了一些。

 事實很快証明了多爾袞決策的英明之處。

 算起來,洪承疇可以說是王燃的老前輩,人家也曾出任過明廷的兵部尚書,行軍布陣自不在話下,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兵力相當的情況下把原本謝啟光麾下的山東兵團打得潰不成軍。而這一次洪承疇同樣展示了自己的作戰能力。

 在接到多爾袞的命令之后,洪承疇立刻進行了全面的部署,并在第一時間發動了攻擊……他令兗州守軍一萬部眾向泰安城發動了攻擊,令德州守軍一萬部眾分兵兩路分別向禹城及東光發動攻擊,自己則從戰爭中學習戰爭,趁明軍被糾纏之機,率領濟南守軍三萬人馬“繞”過明軍所駐各點,一路北上直奔北京城。

 “干得漂亮!”多爾袞一拍桌子:“丟車保帥!……洪承疇這個奴才干得好!”

 從事后的推演來分析,洪承疇所行之策確實可以稱之為“丟車保帥”之策……洪承疇是用兗州與德州兩萬人馬的性命換取濟南三萬人的北上勤王之機。

 讓兗州守軍一萬人去攻打駐有兩萬明軍的泰安城,本就屬于自殺式攻擊,況且后面還有駐守于鄒城的一萬明軍銜尾而來。內外夾攻,不死何待!……德州情況也是如此,一萬人馬還要兵分兩路分別去攻擊總計兵力達到三萬的禹城和東光,同樣與找死無異!

 但從別一個角度來說,洪承疇這一招確實是可以選擇的招數中最好的一招……正常情況下,五萬人對上六萬人。想要甩下對手,費死了勁起碼也要扔下一半以上的兵力。洪承疇只損失了兩萬,而且還保留了剩余三萬人地充分戰斗力。

 “攝政王英明!”龔鼎孽相當的激動……北京城的局勢一天比一天糟糕,炮彈、箭矢等物再“計划”也撐不了多長時間,幸虧城外明軍看上去不太了解城內底細、沒有貿然發動攻擊。否則几個大的沖鋒下來,北京城能不能抗住都很難說。

 “洪承疇到哪兒了?”多爾袞壓抑不住自己的興奮。語氣中更有几分自得……三萬人,有了這三萬人,北京城別說守到金陵城破,就是守上一年半載也沒有問題!

 說實話。多爾袞自己也沒想到這最不可能的一路反倒第一個跳出了重圍,事情往往就這么神奇。

 “據最新地消息,洪將軍日夜兼程,已經快要抵達天津!”多爾袞的手下趕緊報告,然后又主動加了一句:“距北京城不過一天地路程……”

 “好!好!好!”多爾袞接連說了三個好字,轉頭看向城下王燃的大營:“賈寶玉那個混蛋沒有想到我們還有這一招吧……你把四萬兵馬調往真定攔截我山西援軍……我的山東援軍你用什么來阻擋?”

 “通知洪承疇。不要趕路……要注意保持體力……”自得知山西援軍被阻以來,多爾袞頭一次透出了關懷屬下的大將風范。

 “攝政王英明”,看著多爾袞心情大好,龔鼎孽也笑著說道:“這可算是賈寶玉地一大敗筆,洪將軍這一招將敵我態勢完全逆轉了過來……明天只要洪將軍一到,明日便將成為此次戰役的轉折點……”

 平常的時間過得很快,可如果是在等人,那時間就像停了一般的緩慢,更何況要等人還處于遲到的狀態……本來預計昨天就應該到了的洪承疇居然沒有出現,這怎能不讓城內等他的人心急如焚!

 城內,多爾袞正在不停地走來走去,帳下眾人也都是神情復雜,混合著緊張與期望。而城下,明軍還在依然故我地重復著自己的襲擾戰朮。

 “媽的,等洪承疇的援兵一到,我立刻帶他們殺出城去,攪得你們一團亂!讓你知道什么叫大清第一勇士!”鰲拜對下城外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北京城內士兵過一天就少一點,現在的總兵力已經不足七千,是剛開始時的一半。可恨地是,自己損傷的這七千人馬,并不是在真刀真槍的對搏中倒下,而是死在對方連續不斷的炮火中。最可恨的是,為迷惑對手、不讓他們搞清楚自己的虛實,被圍了這么多天,除了第一次試探對手實力和上一次接應山海關敗后,己方就沒敢再主動出擊過。事實上,隨著手下傷亡的加大,清軍已經失去了出擊的機會。

 “洪承疇這個奴才也該到了!”多爾袞卻是沒有理會鰲拜的話,他站住腳仔細聽了聽:“昨天沒來,今天怎么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洪承疇在搞什么鬼!”

 本來到城樓上“看”比在城里“聽”更方便一些,但隨著城下戰車的不斷推進,城樓已被列入極度危險的區域范圍,若不是逼不得已,多爾袞等高官是不會輕涉險地的。

 “王爺不必著急”,龔鼎孽趕緊勸著這位昨天還口口聲聲音要洪承疇“慢慢來”的攝政王:“洪將軍連續行軍几個晝夜,臨近北京城下,自然要稍事休整……畢竟城下還有近十萬明軍……估計很快就到了……”

 龔鼎孽不愧是烏鴉嘴中的超級明星Super Star,話音剛落,城外傳來一片喧嚷。緊接著一個小校喘著粗氣,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

 “稟告王爺”,小校上氣不接下氣:“洪承疇將軍,他,他……”

 “你這個混蛋!喘什么大氣兒啊……”多爾袞等人都著急地快要轉圈,多爾袞勉強按下一腳踢死小校的**:“說,洪承疇他怎么了?是不是已經到了?”

 “洪承疇將軍,他,他”,憋了半天,小校終于憋出一句話:“他全軍覆沒了!”

 “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不過是老套的引蛇出洞外加半路伏擊而已……就北京城里這几千人,還用得著我這近九萬人馬都守在這?”王燃摸了摸鼻子:“不過話說回來,洪承疇這個家伙學得還真快……這‘繞城’戰朮我也就用了那么一回就被他學走了……我原本以為他頂多能跑出來兩萬人……”

 “洪承疇戰朮玩的再好,戰略有問題,他也一樣沒戲……只要引他放棄了堅固的城池,失去了憑借,他從我們那兒拿走的萬人敵就無用武之地!那還不任我們打!”庄子固笑著說道:“要是他知道我們本來就想著把他給放出來,他還會費那么大勁搞這么一出‘丟車保帥’嗎?……這對我們來說可是最有利了,變攻為守,連野戰都不用,我們留在山東的六萬人几乎就沒什么損失!……正好可以調一部分回援金陵與河南……這還不把多爾袞給急死!”

 “王爺,我們現在怎么辦?”看著同樣著急慌亂的多爾袞,龔鼎孽禁不住重提舊議:“要不要速調豫親王一部回援?”

 第七卷 滿江紅 第七章 東征西討

 南京與河南的局勢越來越嚴峻。

 在河南,由于王燃等人沒有料到牛金星反水一事,所制定的計划中對清軍實力的估計嚴重不足,李岩很快就面臨了兵員不足、彈藥缺乏的情況,雖有宮秀兒的兩萬人協助,在河南也站不出腳,不得不邊打邊退,沿開封、睢州、歸德,一直退到了徐州,至此,河南全境已全部淪入敵手。幸虧有北伐軍的一萬人馬及時回援徐州,補充了大量的萬人敵等守城利器,才勉強在此三省交界之重鎮站了下來,不過以李岩目前的實力,加上一萬人也撐不了多久。

 在南京,左夢庚如同打了興奮劑,不計成本、不計損傷地揮霍著他那八十萬人馬,在豫親王將李岩逼退到徐州時,左夢庚的大軍也終于兵臨應天府,水陸兩路將金陵重重包圍。左夢庚采取的戰朮與王燃攻打北京有些類似,都是不分晝夜地輪換攻擊,但人家不像王燃那么小家子氣,王燃攻擊時用的都是小股小股的部隊,每次攻擊都不超過五百人。而左夢庚的手筆就大多了,每次起碼都是五萬人,打得黃得功都快可喘不過氣來。

 可是話又說回來,南京與河南的局勢再嚴峻,也比不上北京城的局勢嚴峻。

 原本的三路勤王之師中,山西、關外兩路人馬被阻擊在真定城與山海關外前進不得,雖然人數占據著絕對優勢,兩路人馬也都拼盡全力,但以攻對守,真定城與山海關顯然又是早有防備。哪有這么容易讓清軍順利通過?而原本給了大家驚喜的山東洪承疇部,以自己的全軍覆沒給大家展示了什么叫大逆轉。

 北京城內現在只剩下了不到七千的人馬,而城外卻是近九萬之眾,將近十三比一地比例叫北京城怎么再守下去?況且不論是彈藥還是火炮都已經到了極限狀態,根本守不了几天!

 “王爺,趁著現在城外的明軍還不知道咱們的底細。趕緊請調豫親王援兵……”官員甲慷慨激昂地說道:“別的地方再重要,也比不上北京城啊……皇上、太后還有您。那可都是我們大清的支柱,可不容有失!”

 “王爺,正所謂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官員乙說道:“我們此戰已經取得了丰富的成果……河南、金陵以東都已被我大清占據。我們隨時可以發動對他們地攻擊,完全沒有必要急于一時……”

 “哼!你們這些貪生怕死的家伙!整天就只知道求援、求援!別地什么也不知道!”沉吟良久的多爾袞在眾人的期盼中終于開口說話。但第一句話就讓諸人心涼了半截,正當大家都以為多爾袞還要硬撐下去的時候,多爾袞話鋒一轉說道:“豫親王是一定要調回來地,不過卻不是為了回援北京!”

 眾人皆是一怔。紛紛抬頭看向多爾袞。

 “我們大清的目標是統一中原,李自成已經完了,山西地李過也翻不起什么浪,我們現在最大的敵人就是明廷……”看著眾人疑惑的目光,多爾袞干咳了一聲說道:“通過這段時間的作戰,本王認識到了一個問題。想要讓明廷臣服,單是攻打金陵只能是治標而不治本……拿下了一個朱由崧,那些手握重兵地明朝諸鎮還可以擁立其它的人出來當皇帝……”

 多爾袞認識到的這個問題很有道理……朱姓的龍子龍孫確實不少,而且對當皇帝都很有興趣。根據王燃原本時空的記載,朱由崧的政權倒台后,南明并沒有就此終結,隆武政權、魯監國、永歷政權等又將南明這一階段拖延了几十年……事實上,任何一個國家或是部落缺什么也不會缺首領,只不過是這個首領能掌握地權力大小不同而已。

 “因此,統一中原的關鍵在于廢掉那些手握重兵的明朝將領……就像這個賈寶玉!”多爾袞點出自己話題的主旨:“這小子手握明廷軍權,只要把他廢了,明朝就是出來三百個皇帝也一樣沒戲!”

 雖然所有人都明白多爾袞的話有語病……如果真的一舉拿下金陵,即便后面再涌現出皇帝,其號召力和公信力都將大打折扣,況且身處亂世,誰不想過把皇帝癮?為搶一個皇位,那些龍子龍孫很可能就會陷入內亂,不用清兵去剿,自己就內耗了個干淨……可是多爾袞的話再有問題,誰會傻的把這個名正言順的下台階給拆掉?……再不調清軍回援北京,金陵是完了,可自己卻也沒機會看到那一天。

 “攝政王英明!”眾人立刻恍然。

 “現在可是天賜良機,賈寶玉的近二十萬兵馬都被困于京師一帶,而豫親王的大軍也正好打到了徐州城下……”多爾袞恢復了其意氣風發之態,就著作戰地圖說道:“只要豫親王抓住時機揮師北進,便可以切斷賈寶玉、南撤之路,與山西、關外兩路軍馬一起形成夾擊之勢!六十萬大軍,看那賈寶玉如何能逃!”

 “攝政王英明!”眾人無不誠心贊佩……能把撤兵回援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多爾袞還真不是一般地有才。

 當然,多爾袞的分析的確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真的能依照他的戰略構想,在明軍攻破北京城之前完成對明軍的包圍,北伐的明軍也只有被包餃子的下場……滿清豫親王多鐸可不比洪承疇,人家打到現在,手下也有四十余萬精兵,根本用不著玩什么特別的戰朮,一力直沖也無人能抵其鋒!

 “有本事你就一直在這兒攻著,不要走!”多爾袞轉向城外王燃所在的方向,頗有些扭曲的表情表露出他對王燃的憤恨。

 “王爺放心,賈寶玉此次北伐最大的目的就是攻取京城,在得知豫親王大軍回調之前,他是不會放棄的……不過,就是他知道,想走也來不及……回撤的路已然被四十萬大軍堵死!”龔鼎孽說道:“自您決定調回豫親王的那一刻起,賈寶玉的好運氣就到頭了!……風水輪流轉,也該輪到我們了……”

 ……………………

 龔鼎孽的話在很短時間內就得到了驗証。

 首先是多爾袞的愿望得到了實現,這主要源于城下明軍的配合……對于多鐸主力被調回的消息,明軍似乎還被蒙在鼓里。明軍依然保持著自包圍北京以來的常規動作,不停地炮擊、不停的襲擾,看架勢准備用這種小股襲擾的方式將守軍耗個干淨。

 接著山西方向也傳來了好消息,在山西援軍的不斷努力下,終于突破了真定府的防守,正往保定府推進,按路程計算,如無意外,一天便可抵京……雖然山西援軍沒有在多爾袞規定的五天時間內達到目標,但多爾袞顯然不會因此而有所責罰。

 “好!”多爾袞高興地叫道:“讓我們在豫親王到之前先給賈寶玉來個下馬威!”

 多爾袞雖然找了一個大面兒上講得通的理由調多鐸回援,但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火,并非心甘情愿。如果山西援軍先一步趕到,便等于給了多爾袞一個機會表現一下自己的神勇,多爾袞自然興奮。

 “想辦法通知山西援軍,讓他們千萬小心,”多爾袞吃了若干塹之后,終于長了一智:“不要再中了賈寶玉那厮的詭計!”

 說實話,北京城的守衛力量已經不足以探出城下明軍的真實力量,也只能提醒山西援軍小心了。

 ……………………

 不過這個提醒還是慢了一步,沒有上過明軍當的山西援軍還沒有形成很強的防范意識。多爾袞派去提醒的人還沒到,山西援軍已然被明軍困在了保定城至泳州之間的狹長地帶。

 “山西援軍有十萬,”多爾袞雖說一直想要提醒山西援軍小心明軍的詭計,但從內心卻非常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實:“得多少人才能包圍我十萬人馬?……賈寶玉哪弄這么多人去?”

 ……………………

 “這個笨蛋,連賬也不會算!”王燃淡淡地笑道:“山西援軍打了這么多天的攻城戰哪還有十萬?我四萬守軍尚且損失了小一萬,他十萬人馬只就能剩個六七萬!還都只是些疲憊之師!……再說,圍住這個根本沒有什么實力的北京城,一萬五千人足已!……北京城下抽出七萬人,加上原本防守真定府剩下的三萬余人,再加上從山東調撥過來的原閻應元部的四萬人……十四萬人馬還對付不了你?!”

 王燃沒有刻意隱藏這次重兵包圍山西援軍的軍事部署。事實上,作為滿清施號發令的中心,這種消息很難完全瞞得住北京城。

 王燃原本時空中的現代戰爭講的是奪取信息優勢,其目的是達到自己想知道的就能知道、想讓對手知道的就讓對手知道、不想讓對手知道的就不讓對手知道這樣的境界。但無數次實踐証明,戰爭迷霧的存在使這一問題變成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自古至今,對陣的雙方沒有哪一方可以完全控制住敵手的情報,那需要極大的人力、物力投入和長時間的積累、儲備……王燃原本時空中,以美國在情報領域的絕對優勢,不提攻打伊拉克時對大規模殺傷武器的錯誤情報,便是著名的拉登大叔,美國至今也沒能控制住其一脈的活動……而在這個時空也有很近的例子,當年皇太極重兵包圍北京城,但崇禎皇帝還是很快地將求援信送到了袁崇煥的手上。

 但話說回來,信息優勢畢竟是戰場制勝的法寶之一,經過現代信息戰洗禮的王燃對這一點自然清楚。因此,對自己實力有著比較清楚認識的王燃在這一階段的作戰中采取的措施是“嚴密保護自己,半放開敵人”……也就是對己方部隊的行蹤與部署嚴格保密,避免外泄,但對清軍內部的情報通傳則采取能管就管,不能管也不勉強的態度……應該說,這個策略符合王燃部的當前利益。

 王燃在此次北伐中的作戰指導原則就是“以多打少”,只要保護好自己地情報。便足以完成祕密調動、隱蔽設伏等部署,而戰斗一旦打響,只要自己的動作夠快、夠狠,即便對手內部實現了情報通傳也無濟于事。

 更何況,在很多事情上,王燃還是希望清軍內部消息順暢的。否則他怎么可能在自己預定的時限內調出清軍的各處援兵?……原山海關守敵、山東洪承疇部、山西援軍、關外援軍,還有那位正准備往回調動的豫親王多鐸部。

 ……………………

 “不用擔心……賈寶玉滿打滿算也不過十三四萬人馬。想吃掉我山西地七萬人談何容易?”北京城內多爾袞已經從最初得知這一消息的吃驚中恢復了過來,嘴角挂著他一如慣常地不屑:“即便他能吃掉,也起碼是一兩月后的事情了……而那時,豫親王早已大兵殺回!”

 “真希望豫親王早點返回……賈寶玉那個混蛋也欺人太甚了!城下就這么點人了。居然還敢在外叫陣!”一旁的鰲拜恨恨地說道:“真想點齊兵馬出城殺他個屁滾尿流!”

 鰲拜這也就是過過嘴癮……王燃的主力雖然都布置在了涿州一線,城下地兵馬不過一萬五千人。又是分散在各大城門,城內六千余人的清軍八旗應該說可以出城一戰。但經過這段時間地不間斷襲擾,守城清軍早已心神俱憊,連上城樓防御都提不起精神。更何況是要他們出城野戰。

 “不要著急,仗有你打的……”多爾袞笑著對鰲拜說道:“這一次賈寶玉是真的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若是集中兵力一力攻打京城,恐怕還有一搏的機會,但他卻自己找上了山西援軍與之糾纏……這和本王當初設想的與山西援軍共同出戰、拖住賈寶玉待豫親王大軍返回又有何不同?”

 多爾袞分析的確有道理……山西援軍即便是到了北京城,也是得讓他們或出擊、或協助防守,現在只不過少了城內的六千人助陣。這六千對七萬,忽略不計也沒什么大問題。況且人家這六千也不是什么都不干,這不還牽制了一萬多人呢嘛。

 “王爺,這中間是有些不同……”一旁的龔鼎孽給多爾袞澆了一盆涼水:“山西援軍的糧草怕是……”

 龔鼎孽的見識確實不錯,老于兵事的多爾袞這几天受到的打擊太大、太多、太突然,平常的軍事素質也就是能發揮出來一半,他還真的把這件事給漏了。

 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山西援軍由于接命倉促,根本不及預備足夠的糧草,原本在攻打真定之時還可以從山西方向獲得一些補給,但打破了真定后,后方補給線也隨之被明軍掐斷,山西援軍目前的態勢就是被人關了門打狗,糧草也就剩下了身上攜行的那部分。

 其實,山西援軍本來是不用為糧食發愁的……他們只要挺進了北京城,七萬人的補給自然不成問題……用多爾袞的話來說就是,“庫里沒有了還有老百姓嘛”,畢竟這糧草不同于彈藥,屬于軍、地共需品……現在的問題的,山西援軍沒能打進北京城,而是被困在了外面……山西方面的大門被閻應元部堵在了保定,總不能讓京城殺進包圍圈給他們送補給吧。

 “依奴才計算,山西援軍的糧草也能再撐上個七八天的……”龔鼎孽偷眼看了看臉再次變得黑沉的多爾袞說道。

 ……………………

 事實情況比龔鼎孽預計的還要糟糕。

 “夏將軍,咱們的糧草只夠兩天的了……”清山西援軍的中軍營帳中,一個三十上下的清軍將領正背著手來回踱著作思考狀,一名年紀稍長的男子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再不想辦法,不用對面的兵馬來攻,弟兄們就先餓死了。”

 這位三十上下的清軍將領便是此次統領山西援軍的主將夏國相。別看王燃對這個時空的許多知名將領都不熟悉,但卻是知道這位夏國相。原因無它,早年讀過的《鹿鼎記》里有這么一號人物,而現實與書中地記載比較一致。這位夏國相就是被后人稱為大漢奸的吳三桂的女婿。

 吳三桂對他的這位女婿相當器重,認為他有“相國”之才,不管吳三桂是不是從他“國相”的名字上推斷而得,反正諸凡大事都與夏國相商量,包括吳三桂父母于“龍口”的祕密安葬以及最后他的起兵反清等事。讓吳三桂從此功彪漢奸冊的殺死南明永歷帝一事,也是由他的這位東床快婿親自執行。“遣固山楊珅、章京夏國相等縊永歷于篦子坡,焚其尸揚之。家屬送京。”

 正是出于對自己這位女婿的信任,在接到北京城的勤王令后,吳三桂才特地安排了夏國相親率大軍啟程……吳三桂自己不能親來,因此當時他受清豫親王多鐸轄制。需要遵守多爾袞“不要管京師、加速攻打南明”的命令。

 夏國相從山西啟程時統兵十萬,其中有吳三桂起家地部分老本。三萬經過一定稀釋的關寧鐵騎,還有七萬則是由原駐守于山西地地方部隊組成。

 關寧鐵騎自不用說,那是響當當的名聲,而剩下的七萬人馬也頗具戰斗力。他們的統軍將官是原明廷派于駐守山西大同地總兵姜瓖,也就是剛才闖進夏國相營帳的那位男子。

 姜瓖說的糧草問題也正是目前最令夏國相感到困擾的問題。對面的明軍像是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窘境,因此并沒有發動猛烈地攻擊,而是緊緊地困著他。

 當然,夏國相并沒有像姜瓖影射的那樣坐以待斃,他連續几天組織人馬向京城方面發動了相當規模的突圍戰。只可惜成效不大……對方火力猛的驚人,又是以守對攻,很多山西來的援兵與頭一次見識到新型戰車和連珠銃的人一樣,在試過它們威力之后,就不再愿意主動面對它們……經過几天的突圍戰,人雖然沒有有損失多少,士兵的士氣卻被摧殘到了低谷,打仗根本就不愿意往前沖,這也是傷亡小的主要原因。

 當然,士氣下降并不完全是戰車與連珠銃的壓力所造成,明軍那白天、夜晚不間斷的擾亂軍心之舉更是讓士兵們了無戰意……什么“明軍不打明軍”、“自己人不打自己人”、“不要再當漢奸、賣國賊”、“只追首惡、余者不究”等口號此起彼伏,到了晚上還有人專門在陣前來上曲山西小調什么的,成效雖然沒有四面楚歌那么明顯,倒也頗具殺傷力。

 往前沖顯然沒戲,但往后沖肯定也不行,不提此舉無異了違抗軍令、臨陣脫逃,即便是得到了上峰的允許,想突出去也是一樣沒戲……雖然身后的明軍不像前面的明軍那樣擁有強大的火力,但有堅固的城池為依托……自己傷了三萬人才打下的真定城就是由他們防守的……山西援軍能有几個三萬?況且他們的兵力又明顯得到了加強。

 “這真定城真是我們打下來的就好了,那樣的話,對方怎么也不可能在被擊潰后的短短半天之內就能重新組織起人手切斷我們的后路!”姜瓖冷笑著說道:“這明顯是對方故意開了一個口子,好讓我們鑽進口袋!可笑我們當時還在那里沾沾自喜!”

 夏國相的臉一下紅了起來。說實話,當初他率十萬大軍啟程后是意興洋洋,根本就沒想到會在真定遇到攔截,也沒想到真定的攔截會讓他付出如此大的代價,他當時認為兩天之內便可以跨過這道障礙,但好几個兩天過去了,他還在原地踏步……閻應元在防守方面的軍事才能可不是浪得虛名。

 而讓夏國相更沒想到的是,正在他面對真定城鐵一般的防守以及懸在頭[**,電腦站更新最快]上的那把多爾袞“五天之內拿下真定”的利劍,而感到一籌莫展外加惶惑不安時,隨便組織的一次進攻突然就得手了。激動的夏國相根本就不及多想,一路追殺著明軍的潰兵就到了保定,但然后就變關進了大門。

 “那姜將軍有何高見?”夏國相被小刺一把,但還是微笑著說道。

 “我能有什么高見?”姜瓖冷笑一聲,挑著眉頭看了夏國相一眼說道:“我又不是主帥!”

 “姜將軍說笑了,你我之間誰當主帥還不都一樣?”雖然姜瓖話里的諷刺意味越來越濃,但夏國相還是裝作聽不出來的樣子笑道:“若是姜將軍有意,我自當讓賢……”

 “我可當不起這個‘賢’”姜瓖臉上的冷笑之意越重,剛想說什么,但突然像是觸動了什么心事,語調不覺暗了下來,最后竟恨恨一嘆:“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客觀地說,這位姜瓖確實當不起這個“賢”字。從他的經歷來年,姜瓖應該算得上一位“三朝元老”……他原是明朝挂鎮朔將軍印大同總兵官,1644年李自成的大順軍攻克太原后,風頭正勁,姜瓖主動派人聯絡,投降了大順政權。同年五月,傳來了大順軍在山海關戰敗、放棄北京的消息,姜瓖又立刻發動了叛亂,殺害大順軍守將,擁立了一個名叫朱鼎珊的明朝宗室“以續先帝之祀”,而在清軍入關定鼎北京后,又主動歸附了清朝。

 姜瓖雖然當不起這個“賢”字,但一個“能”字也還夠格。姜瓖在軍事上相當有才能,在奉多爾袞之命抽調大同地區的精銳兵馬西征陝北大順軍時戰果頗為突出,打得李自成的妻舅高一功、侄子李過所部節節敗退,几無還手之力,否則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把他的兵馬抽調出來。

 只不過姜瓖的運氣確實一般,他本以為不費清朝一兵一卒,把大同地區拱手獻給了清廷,又在陝西榆林擊敗大順軍,應該稱得上是勞苦功高。但几件事情做完,他不僅沒受什么封賞,反到備受猜疑,落了個“功罪相准,往事并不追究……”的下場,著實讓姜瓖一肚子怨氣。

 第八章 暴雨之夜

 王燃兵困夏國相部已經進入了第七天,兵圍北京城更是已近兩個月,兩路清軍均被拖的疲憊不堪。

 北京城的清軍不用說,兩個月的不間斷攻擊已經挑戰了他們的極限,若不是聽說豫親王的大軍很快就將回援,恐怕早就崩潰或是干脆沖出去來個自殺式攻擊了。用鰲拜私底下的話來說就是“再拖上几日,怕是兄弟們連出戰的勇氣都沒有了……”。

 而山西援軍雖然只被圍了几天,但士氣較之北京清軍卻是只低不高。由于此次心急勤王,山西援軍屬于匆忙出征,糧食准備的本就不足……本來大家還樂觀地以為只要帶齊了路上吃的就行,反正到了北京就可以獲得補給,但沒想到這一路卻是坎坷崎嶇,行程被拖長了好几倍,以至于他們在真定城下被閻應元部阻擊時就曾几次出現糧草缺乏的情況,而山西的后勤補給工作又不太得力,搞得山西援軍很長時間都沒有了吃上一頓飽飯的經歷,頗有些孤軍深入敵占區的感覺……這個情況在被明軍引入包圍圈并被切斷后方供給線后達到了極點,几乎是在被明軍包圍的第二天,進行了若干次試探性突圍失敗后的夏國相就不得不宣布將每日的食物配給降至最低。

 “夏將軍,我們這樣等下去可不是辦法,”夏國相的一位部將在被圍后不久就曾嘆息著說道:“怕是等不到豫親王來,咱們已經完了……馬吃沒了,人也跑光了……”

 根據多爾袞的命令,山西援軍的任務是拖住明軍的主力。等待清軍主力地到來以實施反包圍。說實話,開始接到這個命令的時候,夏國相還長吁了一口氣……雖說自己的任務由“出援”變成了“待援”,聽上去有些下不來面子,但在這兒堅守比起強行向北京方向突圍來,自己生命的保障系數卻是大大增加。不管是大規模的突圍還是小規模的突襲都已經証明了對方防守力量地可怕……但現在看來,這“待援”也好不到哪兒去。用剛才那位部將的話來說,“馬吃沒了,人也跑光了”,“待援”自然就變成了等死。

 按道理來講。剛被包圍了几天,本不應該這么快地就出現殺馬的情況。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一則是由于部隊長期處于半飢餓狀態,而這種狀態很明顯在一段時間內得不到緩解,士兵心里有著相當大的壓力,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山西援軍的構成。

 此次地援軍由關寧騎兵與山西地方部隊兩塊構成。夏國相部占總兵力的三成,山西地方部隊占據了總兵力地七成,不過由于吳三桂從中的安排,所帶兵力處于少數的夏國相部成了此次出征的主帥,這就不可避免地為雙方之間地矛盾埋下了伏筆。

 如果說此次出征一帆風順,這種矛盾恐怕不等爆發便已經結束。或者雙方的統帥之間相知甚厚,這種矛盾自己也可以輕松解開。但可惜,這兩種情況哪一種也不存在……這當然不能全部怪吳三桂,誰不希望把自己的家人推到前台?更何況此次任務初看時怎么看也不會出現今天這種情況。

 事實上,自部隊受命勤王那一天起,兩方部隊的矛盾就一直不斷,夏國相與姜瓖之間的面和心不和已是盡人皆知。

 夏國相對勤王這件事自然是非常積極,畢竟這可是難得一逢的出人頭地機會,這對年輕而充滿理想地夏國相充滿了誘惑。但姜瓖這位主動投降滿清的將軍卻顯得很異常,按理說他也應該很激動、很興奮,而事實上姜瓖雖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不配合,但不論是出戰的積極性還是主動性,與他在山西對付李闖所部時判若兩人……象准備此次出征的糧草本屬于“地頭蛇”姜瓖的工作范圍,不論是清軍還是吳三桂但給他下了命令,但姜瓖卻磨磨蹭蹭、推三阻四,耽誤了不少事,要不然山西的部隊在糧草方面怎么著也能多支援個一兩天。

 而且在此次出征過程中,姜瓖也有很濃重的“山頭主義”傾向表現,經常為一些在夏國相看來的小事上斤斤計較,什么今天我攻擊了三次、你才攻擊了一次,什么我的部下損傷了三千、你的部下卻在后面坐觀等等……打到現在,兩方損失的人數持平,都是一萬五千人左右,但從比例上看,姜瓖顯然有“保存實力、作戰不力”的嫌疑。

 主帥之間的不和毫無疑問地傳染給了下面的將官士兵,中國人喜歡拉幫分派的性格越在在這種時候得到了很好的發揮,几乎是在通令降低食物配給的第二天,姜瓖手下的士兵就有偷著宰殺夏國相手下軍馬的情況發生。

 出于對姜瓖的顧忌,夏國相草草了解了此事,這顯然起了一個很不好的頭……在夏國相有所顧慮、姜瓖不聞不問的態度下,山西地方部隊的膽子越來越大,由“偷馬”迅速發展到成群結隊地的去“搶馬”,而關寧騎兵自然也是來而不往非禮也,因此在馬的事情上,雙方已經出現了好几次較大的干戈,待夏國相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時,事情已經脫離了控制……關寧鐵騎之所以極具戰斗力,自然與“騎”脫不開關系,而隨著戰馬數量的減少,山西援軍的戰斗力也在持續不斷地下降。

 而更讓夏國相煩心的是,己方戰斗力的下降不僅表現在戰馬的損失上,非戰斗減員的急劇增加更為嚴重……這邊是飢腸轆轆,對面的明軍卻是一日三餐,用吃香的、喝辣的形容有些夸張,但絕對是每天都有新花樣,別的不說,單只每晚肉包子的香氣再加上“對面的兄弟們,過來吧,管夠管保”的呼喊聲,就能把前哨整營整營的人給拉過去,縱有軍法隊在前執法,每天逃到對面的人數也是呈指數遞增之勢……這倒頗有些像王燃原本時空中三大戰役時的場景。

 從形勢上判斷,不論是北京還是山西的援軍都已經達到了極限狀態,用王燃的話來說就是,“頂多再圍上個十天,山西援軍肯定會不戰自潰……我們完全可以以最小的損失搶在多鐸回來之前打他個時間差!”

 王燃的計划自然是利用多鐸回程這段時間滅掉山西的來援清軍,然后再轉回頭對付北京……這樣既可以達成“圍魏救趙”、解徐州與金陵之圍的目標,也不妨礙拿下北京城、擒住滿清小皇帝和多爾袞的目的,摒除此次北伐的軍事目標不談,這可是政治層面最大的任務,當然,就算擒不了兩個,擒一個也足以達成王燃的意圖。

 事實上,自多爾袞下令調回多鐸部之日起,多鐸大軍的回程便成為了各方用于計算時間的參照物。

 王燃的計划無疑是比較理想的,考慮到自己手下著實有限的兵力,通過這種不間斷的消耗戰、陣地防御戰并輔以心理戰,王燃已經實現了在發動總攻前最大限度地消耗對手戰斗力的目標,而根據獲得的情報,只要把握的時間精准,完全可以達成既定的目標。

 但是計划再理想,也要經過實踐的檢驗才行……第二天的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對王燃的計划形成了強烈的挑戰。

 ……………………

 現在已是秋末,按理說在這個時候北方不應該有連續不斷的暴雨氣候,可是眼前的這場暴雨卻已經足足下了一個時辰也沒有停止的意思,大雨如注,狂風不止。不僅如此,天空中的烏云越來越濃,越壓越低,天也就越來越黑,黑得像是罩了口鍋。明明是剛過了中午,天卻比普通的夜晚亮不到哪兒去,不說軍營中負責警戒的士兵難以站住腳、睜開眼,便是呆在營帳中士兵在一個響似一個的驚雷中也難以休息。王燃此次北伐可雖然也遇到了一些雨水天氣,但大都是些小雨,稍微大一些的也是下一會兒即停,這一次的雨竟像是要把全年的雨一次全下完似的。

 這對于普通人,最好的選擇就是呆在家里,哪兒也不去。浪漫一點的還可以與伴侶一起坐在屋檐下,愜意地欣賞這秋后難得一見的雨景,有點文采的甚至還可以來個即興賦詩。但對于目前處于對峙期間的王燃、多爾袞、夏國相三方而言,卻是一個難得的契機。

 ……………………

 “諸位,真是天賜良機,現在正是我們突圍的好機會!”夏國相中軍大帳中,夏國相一改這几天的深沉,意興飛揚地說道。

 ……………………

 “如此大雨,正好讓我八旗子弟一試身手,讓這幫南蠻子嘗嘗我們的厲害!”北京城中,也傳出了多爾袞興奮的叫聲。

 天上烏云涌動,夾雜著暗雷陣陣,瓢潑大雨像是在往地面上倒一樣,不停不歇。

 黑火藥時代,暴風雨氣候可說是熱兵器的致命傷。在當時的條件下,不論是彈藥的形態還是發火裝置都極大的限制了熱兵器在暴風雨條件下的使用。

 依據王燃原本時空的記載,17世紀中葉的世界,火器的主要配備還是以火繩機槍為主,點火方式采用火繩點火法,彈藥的模式依然是火藥與彈丸分離。這種模式顯然不利了火器威力的發揮……依據明軍的標准裝備,每名槍手需配備火藥罐2個,一個裝發射藥,一個裝引火藥,攜帶鉛彈3O0發。由于又要裝發射藥、又要裝引火藥、還要瞄准和點火,發射速度相當慢,遇到雨水天氣,更會直接因為火藥被打濕而無法使用。而使用火繩點火自然更加劇了暴風雨氣候下的使用限制,在風雨天氣中,不是火繩出問題,就是火門里火藥出問題,根本無法進行正常的射擊。

 當然,從彈藥的形態來講,當時應該說已經出現了定裝槍彈的雛形……明廷的趙世禎已經于公元1600年前后在其設計‘掣電銃’中采用的就是后裝子銃的彈藥模式,每銃配有子銃若干,每個子銃定量裝藥2三錢,鉛彈重2錢,可以預先裝填好,用時輪流裝入槍管發射。這一項發明應該算是定裝槍彈的鼻祖,几十年后瑞典人才提出并實現了定裝槍彈的概念,把彈丸和發射藥裝在同一個紙筒內,裝填時將紙筒咬破。把發射藥和彈丸一塊裝入槍膛中去。

 而從發火裝置來講,當時的明朝也已經出現了燧石發火地模式……明廷的畢懋康在明末就試造出來的‘自生火銃’,就已經把我國使用了兩百多年的火繩點火法改進為了燧石發火。這撞擊式燧發槍,通過扣扳機龍頭下壓,因彈簧的作用與火石磨擦發火,不僅克服了風雨對射擊造成的困難。而且不需用手按龍頭,使瞄准較為准確。并在各種情況下,隨時都可發射。這可以算是中國另一項領先于國際的技朮,歐洲直到一百多年后才出現了相似的技朮。

 不過可惜的是,明廷的這兩項發現均沒有得到明廷的大力推廣。根據王燃原本時空中的歷史記載,明末清初中。明軍用以對付清軍地主要裝備,不管是鳥嘴銃、魯密鳥銃、三眼銃、五眼銃,其基本原理都還是火繩機槍。

 當然話也得說回來,即便是配備了趙世禎的定裝子銃.、、采用了畢懋康地燧石發火裝置。在這種暴風雨氣候下,也難以充分發揮威力,原因無它……不管是明廷的定裝子銃,還是瑞典人的紙裝彈藥都存在防水的問題,防水性能不好自然無法在雨天使用。

 這個問題直到清朝末年英法聯軍入侵北京時也沒有得到很好地解決……當年著名的三元里人民抗英,就是利用暴雨天氣下英軍的彈藥受潮無法使用而取得的勝利。這場勝利可是清軍正面抗敵都沒有取得過的。暴風雨天氣可說是這個時代。冷兵器部隊所能獲取的為數極少地天時之一。

 ……………………

 ‘這雨還真夠勁,’王燃的營帳中傳來庄子固的聲音:‘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

 ‘這雨也太夠勁了,這么大的雨,再防水的紙也防不住啊……’王燃心疼地嘴直抽抽。

 作為有著不少軍械經驗的‘外來人’,王燃自然了解定裝彈藥和燧石點火的重要性……王燃部隊配發最廣泛的‘康禎造’便綜合利用了‘掣電銃’與‘自生火銃’的優點,當然也進行了一定的改進,比方說將‘掣電銃’的定裝子銃調整為了紙殼彈藥。

 ‘大人,您還是想開一點……’庄子固看著王燃痛苦的表情勸道:‘敵人的損失比咱們大……這么大的雨,咱們的彈藥都使不了,他們的就更沒戲了……’

 ……………………

 ‘這么大的雨,我們的火器用不了,賈寶玉的火器也好不到哪兒去……’清山西援軍統領夏國相的中軍營帳里,夏國相狠狠地一拍桌子:‘可我們沒有了火器,還有弓弩刀槍……賈寶玉沒有了火器,那就剩燒火棍了!’

 ‘他們好像那有那什么刺刀……’夏國相的一名手下不識時務地提醒道。

 ‘刺刀?’夏國相不屑地笑道:‘能比得上我關寧鐵騎的馬刀?……我五千騎兵就足以給他的防線拉開一個口子!’

 夏國相倒不是吹牛,袁崇煥時期,其直屬部隊關寧鐵騎可算是明朝最精銳的部隊之一,每人皆裝備有5眼火繩槍,其火力突擊能力在當時是天下無敵,便是縱橫一時的滿清鐵騎也輕易不敢掠其鋒芒……而今天這種情況,雖然5眼火繩槍已經失去了威力,但關寧鐵騎的馬刀之朮也不是吃素的。

 ‘我准備集中全部兵力,由正面突擊……’陰沉的天氣難掩夏國相一臉的豪情:‘一鼓作氣沖進京城!’

 通過這段日子的交戰,夏國相已經發現對面明軍之中的騎兵并不多。其實多了也不可怕,以有心算無意,七萬對七萬……失去了火力支援的明軍還能有多大的戰斗力?別說僅僅是准備從明軍包圍圈中突圍,認真策划一下,打他個反包圍也未嘗不可能!不過這也就是想想而已,已經被糧草攪得一團亂的夏國相現在的理想沒這么高,趕緊進駐京城休整部隊是正經。

 ‘通令各軍,關寧鐵騎在前,山西鎮軍在后。兩部互為依托,互為救援……集結待命,准備出擊!’夏國相帶著一種不容有異的表情了看向營中諸人:‘諸位還有何意見?’

 夏國相雖說是在問眾人,但他所關心的也只有姜瓖一人的態度而已。他‘關寧鐵騎在前,山西鎮軍在后’地安排實際上頗有私心……關寧鐵騎自然是以騎兵為主,值此暴風驟雨的最好時機。以機動力見長的騎兵突出去的成功率很高,而等到山西鎮軍突圍之前。明軍很可能已有了准備,在這種鬼天氣下,不管山西鎮軍突的不突的出去,都將吸引住明軍地注意力……夏國相所說的‘兩部互為依托。互為救援’,更多地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

 ‘就這么辦吧……’出乎夏國相的意料。一直與他不對盤的姜瓖竟然沒有發表任何反對意見。

 說實話,姜瓖這些日子表現得很異常,自上次與夏國相爭吵之后就再也沒主動露過面。不過夏國相現在根本顧不上深究這個問題,他心里明白。此次突圍是他最后一次機會,只要姜瓖不扯他地后腿,他成功突出去的可能性從就很大,根本用不著姜瓖救援。

 眼看著最大地障礙沒有發表反對意見,夏國相精神更是一振,剛想說話。一個副將站了出來:‘將軍,屬下有一個問題……’

 夏國相凌厲的目光立刻掃了過去,看向這個膽敢拆台的家伙,這位副將一縮脖子,咽了一口唾沫,期期艾艾地說道:‘屬下是想,此戰乃一場大戰,極需體力……可將士們已經連續几天沒有吃飽飯了……這……’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突進北京城再吃飯!’夏國相一錘定音……搞沒搞錯,等你再加一頓飯,說不定雨就停了,雖說受潮的彈藥不可能這么快地就能恢復使用,可畢竟少了一分勝算。

 ……………………

 傾盆地大雨中,山西鎮軍在姜瓖的統領下在后營集結待命,關寧鐵騎也開始集結到中軍前營,夏國相騎在馬上,沒有披任何雨具,目光堅定地向著自己的部下望去,雨水打在他的臉上、身上,反濺起小小的雨花,刻畫出夏國相剛毅的側面,真是好一副秋風秋雨愁煞人地鐵血點兵之畫。只可惜部下由于缺少糧草,人人臉帶菜色,馬也無精打采,有人還在小聲抱怨……破壞了這個本來值得大大書寫一筆的畫面。

 ‘眾軍聽令!出發!’夏國相沉靜地看了眾兵士一眼,簡單地扔出了一句他不想再說廢話動員,這么大的雨,說什么別人也聽不著,再說此次屬于偷襲,沒必要整那么多事。反正命令已經傳達到了各部,此刻時間是最重要的……雖然雨還沒有停,但雨總會停的。

 夏國相撥轉馬頭,抬起手臂,這是一個姿勢,是一個要眾人聽候命令的姿勢,只要夏國相的手往前一揮,全軍就將開始那最后一擊。

 從抬起手臂到往前揮動手臂,這個動作雖然短暫,但卻包含了夏國相一往無前的決心與信心,雖然在這個惡劣的天氣中,能看到夏國相這個姿勢的人并不多,但看到的人無不屏住呼吸,一時間,夏國相耳邊只剩下了風聲、雨聲……還有隱隱約約的人歡馬叫聲。

 夏國相手臂姿勢不變,惱火地轉過頭……都說了是偷襲,雖說有風雨聲做掩護,也不能搞出這么大的動靜啊。

 夏國相朝中軍傳令官看了一眼,傳令官心領神會撥轉馬頭向著嘈雜的聲音發源地馳馬而去,夏國相則重新恢復了他那堅忍不拔的氣質,回過頭繼續他未竟的動作,可這個動作卻怎么也作不下去……隊伍南側的動靜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晰。

 ‘將軍!’中軍傳令官策馬回奔:‘明軍來襲!’

 明軍來襲?夏國相一怔,看來不僅是自己想利用這種天氣搞點花樣出來……很快夏國相便恢復了過來,大聲喝道:‘慌什么?!他們有多少騎兵?怎能敵得過我關寧鐵騎!’

 ‘將軍,他們有火器!’中軍傳令官奔到近前,聲音已經失去了鎮定:‘他們的火器能用!’

 ‘什么?不可能!‘夏國相狂叫道……可事實已經出現在了眼前就像是在証明中軍傳令官的話,那令夏國相熟悉的‘砰砰’聲漸漸穿透了風雨直向中軍帳前扑來。關寧鐵騎地騷亂就是在平靜的湖邊投下了一顆石子波動了過來。

 就像在夢中的旁觀者一樣,夏國相看著一隊騎兵手持那形狀酷似琵琶的火器,胳膊上系著一塊白手巾順著風雨之勢殺了過來,他們嘴上雖然沒有吆喝出來,但手里的東西卻是‘砰砰’聲不絕,夏國相知道那叫‘連珠銃’。據說可以連續打出好几十發彈丸……當年關寧鐵騎憑以縱橫的五眼銃.也只不過能連發五發,間隔還比較長。這得相當于多少個五眼銃!

 以馬刀對連珠銃,以有心算無意,這場戰斗地結局已然注定!更何況對方的騎兵已經發動了起來,而己方地騎兵還處于怔忡之中。就是單拼馬刀也輸定了……騎兵沒有了速度,便是步兵也可以輕松對付……更糟糕的是。在這個風雨交加、雷閃電鳴的時刻,命令根本無法傳達到各部,明軍的速度很快,就像是煌虫過境一般。由南向北收割著關寧騎兵地性命。

 夏國相雖然呆立著不動,但戰場上的很多情景卻看地很清楚……有的關寧騎兵連刀還沒抽出來就被明軍當胸射倒……有的關寧騎兵抽出了刀,還沒有完全擺出下劈的姿勢,也同樣被當胸射倒……更有地關寧騎兵抽出了刀,剛剛舉起,卻被雷擊了個正著……明軍一個來回還沒沖完。關寧騎兵已經徹底崩潰。

 ‘將軍,將軍……’夏國相耳邊傳來了中軍傳令官著急的叫喊聲:‘弟兄們頂不住了,快逃吧……’

 ‘逃?’夏國相嘴角蕩起一絲苦笑……往哪兒逃?只要明軍的火器能用,自己已然是在劫難逃!

 看著夏國相像中了魔障一般,中軍傳令官心急之下,轉身叫過兩個親兵,脅裹著昏昏愕愕的夏國相向后陣退去,順便拉動著殘余的關寧鐵騎一同后撤。

 中軍傳令官也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物,對形勢地判斷自然有一套。雖然明軍的騎兵人數并不多,但他們的目標明確,就是沖著關寧騎兵而來。在這種情況下,關寧鐵騎一定是完了,但后陣還有姜瓖的五萬山西鎮兵……明軍只要不全員發動攻擊,五萬鎮兵絕對可以再盯上几天,說不定還能守得云開見日明……至于夏國相與姜瓖的矛盾,在此性命交關之際,哪不顧得上這么多。況且,以目前的狀態,關寧鐵騎已經不可能形成統一的指導,夏國相在與不在已經是無關緊要。事實上,由于夏國相的回撤,確實拉動了一批騎兵追隨著他們脫離了中軍前帳這個戰場。

 應該說,中軍傳令官的這個決定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對夏國相和他自己是最有利的,可讓夏國相等人始料未及并在事后事后追悔莫及的是,他們原本有著更好的選擇,那就是,趁亂沖出去!

 不管是向北京方向、還是向保定方向,在這么一個亂得不能再亂的時候,跳出這個包圍圈并不難。甚至可以說,如果夏國相不那么早的放棄,再努一把力,就算是不能全部突出去,但起碼也帶上一半的人馬進抵北京城下。

 原因很簡單,王燃的包圍圈在這個雨夜是最薄弱的時候……除了用于突擊夏國相中軍帳的騎兵,王燃的部隊已經變成了一支冷兵器部隊……正如王燃自己所說,如此大的暴雨,再防水的紙也防不水了,而王燃部隊的步兵主戰兵器‘康禎造’所使用的彈藥就是這種紙殼定裝彈藥。

 不得不說王燃是幸運的……除了使用這種紙殼定裝彈藥,王燃的部隊還配備了一種簡易的金屬殼定裝彈藥,這是北伐前軍械研究所剛剛試驗成功,試生產了一批出來專供連珠銃使用的。

 更不得不贊嘆中國人民的聰明與智慧……在王燃提供的良好科研環境與制定的科研機制下,現在的中國已經提前脫離了黑火藥時代……卞玉京與賈敬兩人發明的新型火藥已經具備了原本兩百年后才會出現的無煙火藥的諸多特質……新型火藥所產生的火藥氣體壓力大于黑火藥,不僅提高了槍彈的初速,還使得槍的口徑可進一步減小,同時.槍膛中留下的火藥殘渣也顯著減少……說實話,也正是因為這種新型火藥的提前問世才使得金屬殼彈藥提前出現在了世界上,雖然只是雛形。

 新型火藥較之傳統的黑火藥威力大,自然產生的溫度也較高,往昔的鉛彈丸已無法承受,容易產生破裂和變形,于是在軍械研究所的攻關下,新的彈丸應運而生,這種新彈丸與王燃原本時空中被稱為被甲彈頭的彈丸相當類似,都是將鉛心裝入鎳銅或軟銅的被甲之中,再融合趙世禎的子銃技朮,便形成了最早的金屬殼彈藥。雖然它們較之王燃原本時空中的子彈性能還相距甚遠,雖然它們制造之初的目標不是為了防水,但實際上卻具備了較好的防水功能。本來這種新型彈藥送到前線來只是為了試用,沒想到今天卻起了決定性作用。

 ………………

 ‘大人,看來我們這招先發制人已經奏效了……’王燃與庄子固兩人站在營帳外,遠眺著山西援軍的方向……雖然天暗雨急風大,看不了多遠,但打了這么長時間也沒見几個敵方騎兵奔過來,顯然前去突襲騎兵已將對手鎖在了當場。

 庄子固口中的‘先發制人’便是此次王燃為應對此次罕見之暴雨所采取的一招頗具賭博性質的招數……值此狂風暴雨,象夏國相這樣身經百戰的人要是沒有什么想法那肯定是不可能,誰不知道王燃的部隊以火器為主……王燃等人一致判斷,已被圍的人困馬乏的夏國相肯定會利用這機會跳出包圍圈。

 說實話,開始時這個情況還真讓王燃等人有些撓頭,畢竟己方的絕大多數熱兵器已經變成了冷兵器,靠拼刺刀即便能把夏國相留下,但付出的代價是王燃絕不能承受的,但就這樣放夏國相過去卻也是王燃不愿意看到的……那樣無疑會給自己完成下一步的任務造成很大的困擾。

 因此,王燃采取的策略是以攻對攻,搶先對敵人發動進攻,力圖打亂夏國相的部署……事實証明,王燃的這一策略已經超脫了單純‘先發制人’的概念,里面所包含的心理戰成份起到了更大的作用……王燃用一支配備著強大火力的騎兵給夏國相造成了強大的心理暗示和威懾,徹底打消了夏國相從正面突圍的念頭。

 王燃的這種手法類似于賭博中的‘偷機’,這當然會讓夏國相等人后悔不已。

 但這還不是讓夏國相等人追悔莫及的所有原因,當他們安全抵達姜瓖陣營后,便觸動了另外一件讓夏國相咬牙切齒的事。

 ……………………

 依照王燃的命令,此次的先發制人打的一個‘局部戰爭’,目標主要在于威懾,當然實現目標的手段是對關寧鐵騎進行打擊,但也僅限于打擊,王燃下給燕山的命令很明確,‘窮寇莫追!’

 燕山忠實地執行了王燃的命令,在關寧騎兵陣中來回沖殺了兩個來回,追殺殘兵敗將來到姜瓖后營陣前之后,燕山便下令停止了追擊。

 可正當燕山准備駐留一會兒加強一下威懾的力量之后便收兵回營之時,對面卻搶先沖出了一騎。

 第七卷 滿江紅 第九章 紫禁之巔

 連續下了十几個小時的暴雨終于停了,下的突然,停的也突然。晨曦縷縷,伴隨著雨后泥土的芳香沁人心脾,當然你首先要學會有選擇地忽略空氣中那淡淡地血腥味。

 昨日一戰,關寧鐵騎可謂是全軍覆沒。在王燃派出的三千騎兵面前,至少有同等數量的關寧騎兵直接或間接地倒在了連珠銃下,剩下的部分騎兵和步軍計一萬余人馬除個別四散潰逃外,大部分順利地逃到了姜瓖的后營……然后便成了俘虜。

 這便是讓夏國相等人追悔莫及的另外一個原因……姜瓖不僅在明軍偷襲關寧鐵騎之時按兵不動,更在燕山率兵殺至己方陣前的第一時間宣布投降……夏國相及其手下就像添油一樣,間或不斷的投入姜瓖所部表演了一手自投羅網。

 歷史是神奇的,在王燃這個外來的蝴蝶效應下,很多事情發生了改變,但有的事情卻保留了几分原來的痕跡……姜瓖的事情就是這樣。

 根據王燃原本時空中的歷史記載,姜瓖這位先降順、后降清的“三朝元老”,最后也走上了反清之路。略有不同的是,在王燃到來之后,姜瓖雖有一定的自省,但在很大程度上還是迫于王燃的壓力而被動反清,而在原本的歷史軌跡中,姜瓖在更大程度上屬于主動反清。

 當時姜瓖反清的主要原因,一是受了蓬勃發展的南方抗清運動的影響。由于當時諸多降清的原明廷官員因各種原因重舉了反清大旗,這些手握兵權將領地倒戈使得南方抗清運動發展迅速,這對一些不得已而降清的漢官自然不無影響……清朝到底能不能坐穩江山還兩說呢。再者說,除了像孫之獬等少數特無恥的家伙,誰愿意一輩子背負著漢奸之名?!

 姜瓖反清的第二個原因則出于清朝對他的不信任,由于一大批漢官造反,清朝自然加大了對所有漢官的防范,手掌山西鎮軍地姜瓖自然名列其中。清軍以喀爾喀蒙古擾邊為借口,派英親王阿濟格、端重親王博洛等統兵駐防大同。原本就因為“功過相抵”而倍感郁悶的姜瓖自然更加不平衡。擺明了自己沒前途啊。

 而促使姜瓖起兵地導火索則是阿濟格軍兵的妄行暴虐。阿濟格統兵進駐大同后,軍兵們肆意擄掠婦女。最讓人忍無可忍的是,一個與姜瓖沾親帶故的大同官員的女兒竟在出嫁之日被清軍所擄,且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強奸。這件事情被告到了姜瓖那里。姜瓖義憤填膺,親自跑到阿濟格住處。向他講明這樁令人難以啟齒的事情,要求阿濟格能過問這件事,并歸還新娘,不料阿濟格不但不予理睬。反而把姜瓖趕了出去。

 民族大義加上私人感情再加上對前途地擔憂,姜瓖不造反都怪了!而姜瓖這次也沒有再像原來那樣一日三變,不管清軍后來怎么安撫,直到戰死,姜瓖也沒有再與清軍議和。不知道在王燃到來之后,姜瓖的命運會不會有所改變。

 話說回這個時空。雖說姜瓖的投誠多少也出乎了王燃的意料,但能不戰而屈人之兵,誰不高興?在把降軍留給閻應元統一收編后,雨方停歇,王燃就親率整編出來地近一萬騎兵先一步奔回京城,庄子固則壓著大軍慢慢開拔……這場雨實在太大,道路泥濘不堪,戰車及步兵實在難以保持行進速度,而京城目前的狀況讓王燃確實比較挂心……王燃等人既然能算得出夏國相會利用這個雨天出擊,自然也不會忽略多爾袞趁機出城襲擊的可能性。

 ……………………

 在王燃等人的推斷中,多爾袞必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單論馬上的騎射功夫,便是關寧鐵騎也不能望其項背,那可是一支騎在馬背上生活的民族。而多爾袞地選擇有兩個……一是出戰留守于北京城下的明軍,利用六千八旗子弟剽悍的戰斗力擊潰明軍。第二則是利用這一良機突圍,跳出包圍圈,向南與多鐸的大軍會合。

 對于多爾袞的第一個選擇,王燃等人并不擔心……即便是擊潰了明軍,只要多爾袞不跑,就影響不到己方的政治目標,況且,負責駐守京城之下的明軍手中還有五百左右數量的連珠銃,別的火器都成了燒火棍,但這連珠銃.也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而對于多爾袞的第二個選擇,確實讓人比較擔心……如果多爾袞真的傾城而出,暴雨狂風中,再多上一倍的連珠銃也擋不住多爾袞的逃亡之旅。

 但是在王燃看來,多爾袞應該不會做出第二個選擇……以多爾袞心高氣傲的個性,在這個很快就要實現他“反包圍”策略的當口,讓他放弈京城、倉皇出逃是不可能的,這無疑會使明軍失去目標而過早的選擇撤退,這樣就無法實現多爾袞盡殲明軍的目標。因此,王燃分析多爾袞頂多會選擇借機出城,滅一滅明軍的氣勢,鼓一鼓己方的士氣。

 而讓王燃橫下一條心、沒有連夜派出援軍支援京城,而是集中火力先對付山西援軍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不僅是因為天黑路遠可能趕不及,在王燃看來,即便是多爾袞選擇了出逃也不要緊……在這樣的天氣里,入主北京沒多長時間的多爾袞能跑到哪兒去?況且他要跑也不可能自己單獨跑,帶著老婆孩子能有多快?

 事實証明王燃的判斷是准確的,多爾袞確實選擇了出戰而不是出逃。據說當時龔鼎孽也曾苦勸過多爾袞出逃,“與豫親王會合,方可保無憂”,但多爾袞對這種言論顯然不屑一顧,“逃跑?我就不認得這兩個字!”

 另一方面。事實也証明了八旗子第的戰斗力不是吹出來的,在困守兩個多月,無論是精神還是**都受到了極大摧殘的八旗精銳在出戰之后還是展現了他們強大的戰斗力。

 王燃與庄子固率軍親征夏國相,負責留守的是在北伐戰中開始嶄露頭角的堵胤錫,據堵胤錫事后說,雖然他也判斷多爾袞不會出逃。但卻不敢冒這個險,于是便把連珠銃全部集中到了南門方向。而多爾袞選擇出擊的是卻是北門,以馬刀對刺刀,結果完全不用猜。

 多爾袞的計划是沿京城各門划一個圈,橫掃一遍。不過剛掃蕩了一遍北門,多爾袞就不得不提前收兵回城……堵胤錫這家伙確有几分軍事天分。為防多爾袞趁亂出城,堵胤錫一方面嚴守南門,另一方面則下令其余各門的明軍對京城發起攻擊,牽制清守軍。這與王燃擬定地先發制人的招數倒頗有些類似,當然也收到了一定的效果,除了北門的明軍失去了戰斗力外,東、西方向的明軍均打了清軍一個措手不及,雖然沒有真的攻占城門,卻也逼得多爾袞提前結束了這次掃蕩。

 而其后。堵胤錫不僅繼續保持了過去小股小股部隊不間斷襲擾地戰朮,更間或采用大部隊攻城的方式,經常給清軍來几個驚喜,吸引住了多爾袞地全部注意,氣得多爾袞大罵王燃變態,其實這跟王燃有什么關系?全都是堵胤錫的主意……從理論上推算,在這種天氣發動攻城顯然對攻方不利,很多時候,就是城上的守軍不管,攻城的人想要架起云梯都很有難度,更別說往上爬了。就是架好了云梯開始往上爬,不用守軍射你,爬到一定高度,都有可能被風刮下去。這無疑會造成攻城部隊更大程度上地傷亡……但據事后計算,這種傷亡比起讓多爾袞出城掃蕩要好得多,畢竟這主動權握在了自己手里,況且這也杜絕了多爾袞的逃亡之路。

 而堵胤錫忽略損傷、發動這種有些“自殘”性質攻擊帶來的另外一個好處是,城下明軍攻的辛苦,城上守軍同樣也不輕松……有人攻,當然就得有人守。而站在城樓上對風雨的感受自然更加強烈,彎弓射箭自然是沒什么准頭,狂風暴雨下,很多士兵連手里地槍都拿要不住。而且面對堵胤錫不時帶給他們的驚喜,多爾袞不得不將手中的士兵全都派上了用場。

 經過一夜的拼搏,攻守雙方都達到了極限,堵胤錫這一方損失頗重,有近三千的將士血灑疆場,余下的人也都疲憊不堪,躺在城外的地上動也不動。此時如果城上的部隊來組織一個六千人次的突襲,一個照面下來,恐怕就能消滅起碼一半的明軍,不過多爾袞部顯然已經集體提前跨入了四十多歲男人的行列,“最近有些心有余力不足了……”,但大家手里卻也沒有象“x力神”這樣的補藥,只能目光呆滯地看著敵人就在那近在咫尺的地方休息……別說拉弓,能舉起弓的人都很少。

 王燃率部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場景,而這時已距堵胤錫發動最后一次攻擊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雙方都已無力再戰,再處于共同的休整當中。

 王燃所部趕了一天的路,雖然也累得不行,但出于對多爾袞的防范,還是一邊安營扎寨,一邊救助戰友,另一邊則派出了一支五百人的人隊接替著堵胤錫的部隊發動了一次與平常無異的小規模襲擾戰……王燃并沒有想著憑自己這一萬余人強行攻下北京城,只要控制住局勢,待庄子固大兵趕到之時便是北京城破之日!

 一炷香的功夫后,在眾人目瞪口呆中,這支五百人的小隊全部登上了城樓!不單是城下正在扎帳篷的人,城上的守軍,包括攻上城去的五百人小隊也都全部怔住了。

 有許多爬上城的戰士面對就坐在自己面前的清軍,竟然都忘了拿槍指著,而是看看清軍、再看看城下、揉揉眼再看看清軍、再看看城下……清軍也是一樣,坐在地上,看著突然站在自己面前的明軍,怔怔地回不過神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北伐戰士以一種連自己都有些懷疑的語氣,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后,試探地問了面前的清軍一句:“舉起手來,繳槍不殺?”

 大明歷弘光元年的十月十五無疑是一個具有特別意義的日子,由于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改變了王燃的既定計划,使他提前了十天攻占了北京城……那五百個幸運兒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正當不可置信的王燃帶著同樣不可置信的部下進占并控制了北京城時,庄子固正引領著大軍往北京城挺進……閻應元正與姜瓖一起忙于整編隊伍……負責鎮守山海關的北伐將士仍在堅守,他們在這個夜晚是比較輕松的,與平常沒有什么兩樣,因為他們那里根本就沒有下雨,關外的數萬清軍至今也未能越雷池一步……滿清豫親王多鐸部已經撤了徐州之圍正向北京趕,一路上雖然沒有遇到大規模的正面抵抗,但零星的騷擾不斷,雖然沒能拖住清軍,但也遲緩了他們的進軍速度……扼守徐州的李岩,在短暫的休整后,除留下少量兵馬守城外,調集大部兵馬正在回援金陵的路上……至于黃得功與左夢庚現在仍相持于金陵城,王燃拿下北京城的時候,左夢庚也剛剛結束了一次攻擊,造成了自己三千人的損傷,也廢掉了黃得功部的五百人。事實上,雙方損失都在不斷地增加,金陵每天都處于危險之中。不過,由于皇帝、諸位大臣,包括以賈府為首的四大家族都留在了金陵城,金陵軍民的心并沒有亂。

 “二爺,前面就是紫禁城了!”茗煙趕到王燃的馬前,難掩一臉的興奮說道:“燕團長剛才差人來報,已經控制住了整座皇宮!”

 紫禁城,自元朝建都以來,便成為了權力的象征。紫禁城一詞,是歷代皇宮的別稱,古代皇帝稱自己的皇宮為大內,古代官員稱皇宮為禁中。而紫禁一詞的出現則是加入了星相學的觀念。依據古代的星相說,上天有一座紫微星垣,是天帝的宮殿,而人間帝王所居住的宮殿當然就要與之相對應……紫禁一詞就是用紫微和禁中拼接出來的,唐朝詩人在詩作中經常用“紫禁”來稱謂皇宮,這倒不是因為詩人們迷信星相,而是“紫禁”比“禁中”更顯得風雅一些。

 眺望著那組金碧輝煌的建筑群,殿宇重重、樓閣層層、千門萬戶、巍峨庄嚴,不由王燃不心生几分感慨……在原本的時空里,王燃也曾以一個“半普通”游客的身份瀏覽過故宮,說“半普通”,倒不是指王燃可憑軍官証買到半價的門票,而是當時正好在故宮做一個研究項目,公私兼顧,轉了許多“游客止步”的地方。當時王燃已經覺得自己很有些享受特權的意思了,但跟現在簡直沒法比……騎在馬上逛故宮,這感覺……在古代,“紫禁城跑馬”那可是一項極難得的殊榮,非有大功不得賜。

 當然,以王燃目前的功勞倒也配得上“紫禁城跑馬”,雖然還沒有達到王燃當初擬定的北伐目標。

 正所謂計划不如變化快,王燃的“總體戰略”也是一波三折。

 最開始,王燃是准備借清軍忙于對付李自成之機,由李岩部負責牽制河南一線的清軍。庄子固兵團由海路進攻直接奪取北京城,謝啟光的山東軍團同時挺進,徹底打通金陵至北京一線,然后趁清軍回援地空當,奪取山西固一線的內長城與山海關一線的外長城,將清軍隔離在外。并視情況進一步向西方控制住太原、大同一線,將關內清軍的主力封鎖住。截斷他與關外清軍及蒙古的聯系,造成多鐸部“孤軍深入”之勢……清軍畢竟入關時間尚短,在中原一帶并無根基,明軍完全可以挾北伐勝利之勢。在最短的時間內達成最好的作戰效果……清除了這一支最強力量的清軍主力,關外諸軍就好說了。

 王燃地這個構想在他決定第一次南巡之前就已經成形。因此他才投入了極大的物力、財力、精力籌建東海艦隊,并不惜代價練兵東瀛。在王燃原本的計划中,練兵的地方不只有東瀛,還包括朝鮮。拿下了朝鮮。便等于在滿清地背腹插了一把刀,必要時足可形成兩面夾擊之勢,至少也可以起到牽制關外清軍的目的。

 只可惜,王燃的這個構想剛剛啟了個頭,就不得不重新做出部署……山東謝啟光部在當時激進的清流脅迫下提前發動了北伐,不僅是打草驚了蛇。引起了清軍的注意、使得清軍加強了這一線地防范,還斷送了整個山東軍團,使王燃原本就緊張的兵力變得更緊張,同時更在山東一線失去了主動權。同時,堵胤錫、黃得功搞出的寧國府一案,更使得王燃有一種內憂外困之勢。

 不過在王燃上演了一出連環的“疑兵之計”后,不僅成功轉移了清軍的注意力,更整合了南明最大的一支軍閥力量,將黃得功部納入了整體計划之中,調整后地“北伐計划”重新得以實施……李岩部仍舊擔負著牽制陝西清軍主力的任務,庄子固部仍舊從海路直抵北京城下。不同的是,最初的計划是准備直接奪取京城,而現在由于山東清軍的存在,雖然奪取京城的目的不變,但中間的過程卻調整為了先圍點打援,敲掉山東、山海關一線清軍后再奪占京城,以防己方的兵力被這兩部分清軍纏住,給回援的清軍帶來可乘之機。

 這份調整后的計划較之原本的計划顯然是兜了一個小圈子,但根據王燃等人若干次的兵棋推演結果,這份計划即便達不成切斷清軍主力與關外清軍及蒙古聯系的目的,但也可以實現金陵與北京一線的貫通。

 很明顯,這無疑使軍事上的成果大打折扣。從形勢上看,清軍主力與關外清軍及蒙古完全連成了一片,這必然將造成雙方在較長一段時間內的相持。但話說回來,這在政治上的成果卻與最初的目標無異……拿下了北京城,不僅可以極大的振奮、收攏國人之心,更可以震懾住那些心存二志的牆頭草,最大限度地促成一致對外之形勢。

 這份計划在開始階段還是很順利的,清軍根本沒有想到王燃會從海路進攻,被王燃打了個措手不及,讓王燃順利實施了其圍點打援的計划,先滅了山海頭援軍并順勢奪占了這個橋頭堡,接著回兵重又圍住了北京城。

 只可惜王燃緊趕慢趕,動作依然稍慢了半拍,還沒來得及震懾住左夢庚與牛金星這樣的牆頭草,他們先一步被滿清拉了過去。左夢庚與牛金星的突然反水一下使清軍原本將很被動的形勢變得趨于主動……左夢庚部拖住了王燃手中所有原本可以用做預備隊的人馬,黃得功部、張煌言部、青州部都不得不過早地投入到保守金陵的一戰中……牛金星則充分向世人展示了“此消彼長”的概念,使得清軍在滅掉李自成這個頭號大敵后,實力不減反長,不僅一舉突破了李岩在河南的防守陣線、將之壓到了徐州,更在相當程度上沒有了后顧之憂,可在山西組織起十萬人馬用于支援北京。

 從形勢上看,當時清軍已經從戰略態勢上已經完成了對王燃部的分割包圍……李岩在徐州面對著四十余萬的清軍主力、黃得功在金陵抗拒著七十萬的左夢庚部隊,而王燃的人馬也面對著來自山東、山西、關外三處的夾擊包圍,不論王燃被哪一部分牽制住,不僅北伐將告結束、還將承受對方反過來獲取相應軍事目標與政治目標的后果……清軍打下金陵與王燃打下北京,在政治上價值是極為類似。

 這迫使王燃不得不再次調整北伐計划,現在拿北京為餌不僅僅是為了圍點打援,還要將多鐸部吸引回來以解金陵之圍。

 這實際上是需要打上几個時間差,面對山東、山西、關外、多鐸几處兵馬,先打誰、后打誰都必須經過仔細的計算。更重要的是,這几仗都不能打成消耗戰,王燃手里已經沒有可供補充的兵源。

 非常幸運,王燃做到了這一點。在牽制住關外、山西兵馬,迫使洪承疇部第一個跳入了王燃布好的口袋,這便等于是破解了清軍的三路援軍,逼得多爾袞不得不召回了多鐸的主力。而接著王燃又利用多鐸回兵的空隙,將山西兵馬引入了包圍圈,并借助一場本來對自己很不利的暴雨天氣,不僅好運氣地吃掉了山西的援軍,更提前十天完成了此次北伐最大的政治任務、攻占了北京城。

 說起來,現在的局勢確實讓王燃有些哭笑不得……敵我雙方的態勢距離自己原本的計划已是天差地別。

 從政治的角度來看,王燃達成了此行的目標,但付出的軍事代價卻也是相當慘重……從控制地域上看,原本已經比較鞏固的根據地河南全部淪入敵手、南京周邊也被左夢庚攪得一團糟、北京至金陵之間的要道本來已被打通,但現在又已被金陵截斷……而從戰損上看,先后投入到李岩部作戰的有十一萬人馬,現在被打的只剩四萬不到,先后投入黃得功部作戰的近十二萬人馬,也損失了七萬有余,一直追隨王燃、閻應元北伐的老部隊也耗掉了好几萬,現在余十三萬左右,就算加上新收編的姜瓖部人員,王燃所部的總數目也從四十一萬降至了二十八萬。也就是說,截此為止,除了打下了北京,王燃沒有看到任何好處。

 當然,話得說回來,現在沒看到好處,不代表就沒有好處。

 攻占北京后的政治影響自不用說,從軍事的角度來看,王燃部雖然損失很大,但由于大多數是以守對攻,北伐部隊的伏擊戰更是屢屢得手,因此給清軍帶來的損失更大。據初步估算,清軍已經損失了近五十余萬人馬,雙方的總體損傷比近五比一。

 更重要的是,由于雙方的計划變更,多鐸部的主力并非是從山西東來,而是改由山東北上,只要王燃掐住徐州、北京兩頭,就可以將多鐸部壓在山東境內,這樣的話,不用進占山西也可以斷了清軍主力與蒙古、關外的聯系。

 可是,想吃下這四十萬的清軍,單憑現有這不到三十萬的兵力怎么可能?

 “二爺,前面就是坤寧宮,滿清皇室的人都被集中在那兒……”茗煙的聲音打斷了王燃的浮想。

 坤寧宮?王燃一怔,傳說中皇后住的地方?

 第七卷 滿江紅 第十章 宮裝美人

 紫禁城內的建筑分為外朝和內廷兩部分,外朝的中心為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統稱三大殿,是國家舉行大典禮的地方,三大殿左右兩翼輔以文華殿、武英殿兩組建筑。內廷的中心是乾清宮、交泰殿、坤寧宮,統稱后三宮,是皇帝和皇后居住的正宮。

 燕山帶隊控制皇宮后,便將當時在紫禁城內議事的眾滿清親貴及后宮諸人按男女分別看押在乾清宮和坤寧宮兩處,大部分的太監及宮女則集中到了外朝看管。至于城內的治安等事則由有著丰富內政管理經驗的堵胤錫統一負責,倒是省了王燃很多心。

 “參見尚書大人!”王燃剛靠近關押女眷的坤寧宮門口,負責看守的特種大隊戰士立刻響亮地打了一個報告。

 王燃沒有下馬,他并不打算在這個坤寧宮多做逗留,乾清宮的多爾袞才是他要見的目標。王燃在馬上微笑著看著這些戰士,“大家辛苦了……”、“要注意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不要虐待婦女兒童……”等几句話正在舌尖打滾,就聽到一聲高叫“把皇上還給我們!”,把王燃嘴里的話一下堵了回去,隨即就看見一個女孩從坤寧宮里面沖了出來,

 一眨眼的工夫,女孩已經沖到了王燃的面前。當然,有衛兵在,她不可能真的沖到王燃面前……距王燃五步遠,女孩就已經被轉過神來的衛兵擋在了外面。

 “你們這些大男人欺負女人、孩子算什么本事!”沖出來的女孩一面用雙手抓住交叉在面前的火銃、用力掙扎著想到分開,一面仰頭看著王燃大聲喊道。

 欺負女人、孩子?王燃還沒搞清怎么回事,從坤寧宮里又跑出好几個人。均叫喊著向這邊扑來。慌地茗煙一把掏出手銃,“砰”的向天便打了一槍,王燃的隨行護衛們也都立刻向前,有手疾眼快者一下把王燃拽下馬,護在身后,隨即。長銃、短銃一股腦地指向了扑過來的几個人影。

 几個人包括先前那個女孩立刻都停止了原本的動作,整齊划一地發出了“啊”聲。只不過有的“啊”聲短,有地“啊”聲卻經久不衰……先前沖出來的這個女孩由于靠茗煙最近,受到地沖擊最大,茗煙的槍剛響。她便下意識地捂著耳朵、閉著眼睛“啊”到現在,中氣之足堪比老帕同志的“我的太陽”。

 當然這種長時間地“啊”聲也有一項好處……在這段時間里。大家都已經弄明白了現在的局勢,后面扑出來地几個人與先前這個女孩的裝束都很相似,顯然都屬于滿清的后宮親貴,她們這番扑出是應該為了那位前面跑出來的女孩。

 “拜托。別叫了……你也不怕把狼招來……”被衛士們護圍著地王燃忍不住撥開眾人,一跛一拐地來到女孩前面,卡在女孩換第二口氣的時候喊停……這一跛一拐是由于剛才被猝不及防地拽下馬,崴了腳。

 “什么叫把狼招來?!”女孩一下跳了起來,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還是怒視著王燃:“我看你就是狼……只有狼才會叼走小孩子!……你把皇上還給我們!”

 “雍穆!不要胡鬧!”王燃正聽得一頭霧水。坤寧宮突然宮門大開,一個宮裝少婦一面喝止著先前的那個女孩,一面率著一堆女人走了出來。

 這位宮裝少婦顯見在皇宮中地位榮寵,說話也頗有威嚴之氣,那個叫“雍穆”顯見著不太甘心,但卻也不敢違抗這位宮裝少婦的話,只是狠狠地瞪了王燃一眼。宮裝少婦的身份很快被曝光,第二批跑出來的那几個女人見她出來,齊齊地施禮道:“聖母皇太后!”

 王燃對歷史再不了解,到了這個時空這么久,再加上在原本時空中受了太多“清宮戲”地荼毒,自然也知道此時的“聖母皇太后”指的便應該是自然原本時空中鼎鼎有名的“孝庄”,也就是“孝庄文皇后”輔佐過滿清三代帝王,與四任滿清實際領袖都有著深厚關系。

 “這位便是明廷的兵部尚書賈大人吧……”宮裝少婦聘聘走到王燃面前,看著王燃的眼睛問道。

 說實話,“孝庄”不愧是野史傳說中蒙古第一美女,端庄秀麗,氣質超群,雖然已經屬于“階下囚”,但那不卑不亢的態度確有大家風范。

 “不錯,我就是賈寶玉……那個……那個……”王燃有些口吃,倒不是為對面少婦的美色所惑,而是一時吃不准該怎么稱呼對方……“孝庄”是這位死后的謚封,現在喊顯然不合適。“聖母太后”什么的,也是滿清對她的尊稱,以現在的這種形勢顯然不能這么稱呼。按原本時空的習慣,隨她丈夫皇太極喊個“皇夫人”聽著也是相當別扭,而“順治她娘”顯然又太土……只不過,王燃這個猶豫的模樣落在對面滿清諸女人眼里,對面諸人的面上立刻帶出了几分不屑和憤怒,尤以先前那個女孩最為明顯。

 “賈大人,小女年輕不懂事,沖撞了大人,還望大人不要介意……”宮裝少婦眼中也有一絲不屑閃過。

 “啊,沒關系”,王燃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中掏出一本書翻了翻,然后笑著說道:“布木布泰夫人……”

 “布木布泰夫人”是王燃找到的一個中間稱呼……雖不恰當,但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根據《風月寶鑑》,“孝庄”本姓博爾濟吉特氏,名叫布木布泰,是蒙古科爾沁部貝勒寨桑的二女兒。“孝庄”在十三虛歲的時候嫁給了三十四歲的皇太極為側福晉。而早在11年前,她的親姑姑哲哲已嫁與皇太極為正房大福晉,九年以后已繼承汗位的皇太極又娶了她的姐姐海蘭珠,于是姑侄三人同事一夫……這在后人看來多少有些亂,但在當時的滿清卻也屬正常。

 “孝庄”為皇太極共生下了三個女兒。第一個女兒便是固倫雍穆格格,也就是剛剛沖出來對王燃大喊大叫的那位,第二個女兒是固倫淑慧格格,第三個女兒則是固倫端獻格格。

 按原本的歷史軌跡,三位公主在成年后分別是嫁與蒙古貴族弼爾塔哈爾、色布騰和鏗吉爾格。但王燃這只蝴蝶來之后,這個過程顯然已經發生了改變,已滿十六歲的固倫雍穆格格竟然還沒有遠嫁蒙古,更不用說十三歲的固倫淑慧格格和十二歲的固倫端獻格格兩人了。

 “布木布泰也是你叫得嗎?你這個……”聽王燃竟然稱呼自己的皇額娘為“布木布泰夫人”,雍穆格格在一旁又禁不住跳了起來。

 “雍穆!”‘孝庄’再次及時喝止了自己的女兒……雍穆格格雖然沒喊出來,但依據語氣推測,應該離“流氓”、“登徒子”什么的不遠。

 “有什么大不了的,頂多就是砍頭罷了……”雍穆格格不服氣地低聲嘟囔著。

 說起來,王燃在婦女界的名聲本就不算好,作為滿清的敵人之一,他的那些風流蘊事早被添油加醋地流傳于滿清的后宮之中,剛才的“猶豫”更讓大家先入為主地將之歸為“見色起意”的有力証據。至于王燃“漢化”、“發明”的“布木布泰夫人”這一稱呼,嚴格說起來并不離譜,草原上的人在熟識之后也經常直接稱呼女孩的名字……也許換個別人,大家還沒什么反感,但是王燃……大家只能認定他有調戲“孝庄”之嫌。

 “賈大人想怎么稱呼都可以……勝者為王敗者寇,這沒什么好說的……”王燃面前的“孝庄”也有些臉色發白,轉向王燃的語調變得有些清冷,但依然保持“國母”的威儀:“但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大人體諒天下做母親之心……”

 體諒天下做母親之心?王燃不覺摸了摸鼻子……就算自己的那個“布木布泰夫人”稱呼有些超越時代,但也不至于被扣上這么一頂帽子啊。

 “皇額娘說的是皇上,我的弟弟……”雍穆格格在一旁憤憤地說道:“他不過六七歲,能懂得什么?為什么一定要把他從這里帶走?”

 王燃明白了過來……看來燕山同志還是犯了形式主義的問題,將順治小皇帝作為男人一起關押到了乾清宮……可以想像,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要承受多爾袞等人一樣的壓力,怎能不讓媽媽、姐姐們擔心?

 “我會把他送回來的……”王燃笑了笑……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在沒確定這些婦孺有罪之前,虐待婦女兒童可不是自己的作風……再者說,那可是滿清的“皇上”,雖然還沒親政,但也是一件奇貨可居的事情。

 王燃心里打的是用順治小皇帝講條件的主意,自然不能讓他現在太受委屈,把他放回自己的母親身邊顯然有助于平緩小孩子的情緒,王燃已經想像出一個小男孩在乾清宮又哭又鬧的情景。

 不過王燃答應的這么快,倒把“孝庄”和雍穆格格等人弄得有些說不出話,她們原本以為還要費好多口舌才能達成這個目的……雙方敵對的立場和自己戰敗者的身份本來就沒資格談什么條件……當然,王燃同志的名聲使人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些偏桃色的原因。

 “哼!”雍穆格格以鼻音對王燃表示了不屑,輕聲嘟囔道:“跟那姓周的一樣,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盡管王燃沒聽清,但“孝庄”還是輕瞪了女兒一眼。不過這次雍穆格格卻是少了許多顧忌,也許女孩天生就沾染了草原民族敢說敢當的性格,也許是王燃的“好脾氣”給了女孩更多的膽量,也是許王燃現在一瘸一拐、歪帽斜領的“登徒子”模樣令女孩心生輕視,女孩毫不畏懼地對上王燃的眼睛:“那我現在就跟你一起去,把皇上接回來……”

 王燃自是不知道自己給大家留下了諸多不良印象,也沒心思在這個地方耽擱,答應了一聲轉身正要走,側面一陣騷動,卻是堵胤錫帶著几個人跑了過來。

 “大人,大人,”堵胤錫上氣不接下氣,跑到王燃面前:“公主、公主……”

 “人家那兒不興喊公主。都是喊格格……”王燃笑著說道。不論是滿清,還是蒙古確實都是這個稱呼。

 “不是,誰管她們啊……”堵胤錫哈著腰,一支手扶在腿上,另一支手擺著:“我是說我們的公主……我們大明的公主……”

 大明公主?王燃一怔,沒聽說朱由菘同志有什么女兒啊……說起來朱由菘也算比較背的人。三宮六院七十二妃,被他禍害了不少姑娘。但就是沒有子嗣留下。后來在王燃進貢地祕方作用下,身體敏感的一塌糊涂,**的次數倒是沒減,但還沒挨著姑娘面兒呢。就已經繳了白旗,就更不可能有子嗣了……這大明公主從何而來?

 “他說的是長平姐姐……”雍穆格格實在看不下去王燃遲鈍的反應。替堵胤錫說道。

 長平姐姐?長平公主?!……雖然不明白眼前的這個滿清地雍穆格格怎么會和大明的長平公主攀上姐妹地,但看著頻頻點頭的堵胤錫,王燃心中還是不覺一震……難道說真的有金大俠筆下的獨臂神尼一說?

 “大人,我已經將長平公主地府邸保護了起來。”堵胤錫氣息稍勻,神色依然激動,對王燃說道:“您看,我們是不是先去拜見一下公主……”

 作為崇禎皇帝的女兒,這位長平公主算得上是大明皇帝一脈血緣關系最近的人了……崇禎皇帝先后有過七個兒子,六個女兒。但活下來的卻只有她一個。若不是明廷沒有女皇的先例,論排行,長平公主怎么也能排到朱由菘的前面……對如此重要地人物,也難怪堵胤錫如此激動。

 說實話,若不是親眼看到,王燃還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孩就是《鹿鼎記》里的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獨臂神尼、抑或是《碧血劍》中嬌俏可人的阿九……秀麗但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血色,緊鎖的眉頭帶出淡淡地卻化不開地憂愁,本該靈動的兩點黑漆充滿著對未來的迷茫,空蕩蕩的左袖更讓周圍的氣氛都顯得淒涼哀傷。

 根據王燃原本時空的歷史記載,這位長平公主確實命運多舛。在她十六歲正要成親的那年,李自成帶人打進了北京,剛愎自用的崇禎皇帝為免自己的老婆女兒遭受污辱,在送走了自己的兒子們之后便來了個先下手為強,先是逼死了皇后及諸多妃子,然后提刀進了壽寧宮,一句“汝何故生我家!”,對著哭泣不已的長平公主便是一刀斬下,也許是因為長平公主是崇禎皇帝最喜愛的女兒,也許崇禎皇帝當時已是神志不清,這一刀只砍下了女孩的左臂,而長平公主的妹妹昭仁公主則沒有這般幸運,其后直接被崇禎皇帝殺死在昭仁殿。應該說,關于這一段,金大俠并沒有YY。

 但其后的獨臂神尼便應該是金大俠出于對這個女孩的同情而杜撰出來的了,根據史載,長平公主在被人救醒過來后,的確是有著強烈的出家愿望,在大清順治二年曾上書言:“九死臣妾,跼蹐高天,愿髡緇空王,稍申罔極……”表達了自己想到青燈伴古佛的想法,但并沒有得到清朝政府的同意。

 應該說,清朝對這位可憐的女孩還不錯。長平公主在崇禎時曾與一個叫周顯的人定過親,由于李自成造反而一直未成,清政府不僅為他們二人重新舉辦了婚禮,更賜了他們不少的“土田邸第金錢車馬”。

 當然,清政府之所以優待長平公主一則是因為他們需要建立一個“仁厚”的形象工程,二則是因為長平公主畢竟只是一個女孩,不會被有心人利用來造反……象長平公主的哥哥弟弟們,包括事后被俘或主動投降的叔叔伯伯們都被清政府一律處死。最著名的便是當時被東林黨人稱為“賢明”的潞王朱常淓,在投降并被清軍挾至北京后,曾上疏清廷“恭謝天恩”,在疏中自稱:“念原藩衛郡蹇遭逆闖之禍,避難杭城,深慮投庇無所。幸際王師南下救民水火,即率眾投誠,遠迎入境。”對清廷給以“日費”、“房屋”感激不盡,表示要“結草啣環”、“舉家焚頂”祝頌清朝統治者“聖壽無疆”。但可惜即便是這樣地搖尾乞憐,也沒有逃脫被宰割的命運,很快他便與朱由菘等其他明朝藩王一起在北京被殺。罪名是這些明朝藩王“謀為不軌”,企圖擁立潞王朱常淓造反,這個理由真叫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朱常淓要是有這個想法,又豈會在明軍與清軍戰于湧金門下時,喪心病狂地“以酒食從城上餉滿兵”呢?!

 實際上,當時的清廷統治者一方面對朱明王朝有號召力的人物處處提防,力圖斬盡殺絕。另一方面又為了減少征服過程中的阻力,把明朝親、郡王起送北京,所費既不多又便于看管。隨著各地抗清斗爭的逐漸高漲,清廷才不顧自己許下“給以恩養”的諾言,把他們全部處斬,以消除后患。

 在王燃原本的時空里,諸多女性都在為“性別歧視”而耿耿于懷,而頗具諷刺意味的是,長平公主卻是因自己的女性身份而逃脫了殺身之禍。但一個正值花季的少女,本是充滿幻想的年紀,卻一夜之間家破人亡,每天要面對著自己親人的不斷被俘、被殺,每晚要承受那親生父親持刀而來的夢魘,一個十六七的少女能挺几天?事實上,長平公主在清軍入關的第二年便郁郁病死在京城。

 面對著崇禎皇帝唯一的血脈,堵胤錫早已是淚流滿面,跪趴在地下頓首淚流不已,而王燃心中也是側隱憐惜不絕,至于長平公主則只是坐在那里,分不清是高興還是悲傷的淚水不停的往下掉,但不論堵胤錫說什么,她也是一句話也不說,竟像是失語了一般。

 “你們憑什么不讓我進去?!這是我家!我是駙馬!”屋子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騷亂,一個男子高聲叫道:“你們瞎了眼了嗎?”

 駙馬?王燃與堵胤錫互視了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長平公主……卻發現女孩竟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事實上,王燃與堵胤錫早已發現,女孩由于受驚過度,一點動靜都會讓她不自覺地發出透著恐慌的輕顫。因此在整個見面過程中,王燃與堵胤錫不論是說話還是辦事都盡量的小心翼翼,堵胤錫連哭都不敢發出聲音,唯恐再讓這個已經很可憐的女孩受驚,可門外的這位自稱駙馬的家伙卻好像并不注意這一點,而這顯然也是讓女孩輕顫不停的主要原因。

 “別害怕,沒人能傷害到你……”王燃忍不住輕輕向長平公主的方向靠近了一步,輕聲安慰道……堵胤錫受君臣尊卑的觀念影響甚重,王燃卻沒有多少這樣的顧慮。

 王燃顯然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他的動作雖然不大,但還是讓長平公主感到了恐慌,女孩下意識地往后一躲,背已經靠到了椅子,女孩不覺地抬起頭看向實際上還有好几步遠的王燃,眼睛里全是驚惶。

 王燃立刻退后了一步以緩解女孩的緊張,剛想再安慰女孩時,門口那位自稱駙馬的男人又在大聲叫道:“公主,你在里面嗎?我是周顯,特地前來護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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