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六章 潛龍勿用

青煙在禽獸星球的天空中飄散，尚未走進的段天涯停了下來，紅潮從他臉上慢慢退去，在靜靜的站了幾分鐘之後，他才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輕聲道：「紮營吧。」

紮營是個很平凡的詞語，但是用在這裡卻有它獨特的象徵意味，這代表人類已經代替神族接管了這顆星球，成為了禽獸星球新的主人。

這個時候，林燃星率領的部隊已經繞過了禽獸星球，穿行在藏鋒和繡花兩顆星球之間，而巴特爾和星宇，也順利的率領部隊進入藏鋒星球，完成了登陸。

這是一顆百分之九十的地表都覆蓋海水的星球，可以踏足的路地被海水切割的支離破碎，從星空中看下去，就像是一盆水裡零星的漂浮著一些小圖片。

「好凶險的地形！」星宇感嘆道。

「的確凶險。」巴特爾點頭。

在出發之前，他們已經通過超遠距離深空探測詳盡查看過這裡的地貌，所以兩人只是感嘆，卻並不驚慌，進入藏鋒星球的兵力配備與其他幾顆星球都有很大的不同，其他星球上都是以陸軍為主力，類似禽獸星球這種更是配備全部陸軍，而這裡，卻是半空半陸。

三百萬地面機械化混合部隊，已及兩百萬混合空軍。

人類最大的依仗在於兵力，四千五百萬對三千萬，這代表人類在四個戰場上都能佔據兵力上的先天優勢，藏鋒星球的地形雖然限制住了陸軍的數量，卻限制不住空軍。事實上，在聽說藏鋒星球的主將是絳碧之後，林燃星毫不猶豫的為巴特爾和星宇配備了為數不少的高級兵種，所以，這裡的五百萬大軍，含金量極高。

毫不誇張的說，在四龍負責守衛的這四顆星球中，人類準備工作做的最細緻的就是藏鋒星球，因為這裡的地形實在太新奇了。

新奇的地形固然會讓敵人不適應，卻也無疑地是在提醒人類提高警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藏鋒星球上的地形起到了反效果，智商絕高的林燃星大帝根據藏鋒星球的地勢和守關者的風格，早已作出了最詳盡的細緻的戰略分析，針對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制定了對策，這種細膩的程度，讓巴特爾甚至有些不爽，他認為林燃星完全視在剝奪他獨立作戰的自由。

無論如何，帝國雙壁今天要打的，絕對不是一場太艱難的戰鬥。

五百萬陸空混合部隊很快就佈滿了星球上的每一塊角落，在布局過程中，士兵們沒有遭到任何攻擊，神族部隊根本就沒有露頭。

「果然如長官所料，」星宇很輕鬆的笑了笑：「絳碧想要打的，並不是一場正面戰爭。」

「聽說潛龍絳碧是六龍中唯一一個堪堪只突破千萬壁壘的將領，而且，它的正面作戰偏軟，幾乎從不與人正面交鋒，」巴特爾有些懊惱的甩了甩頭：「老子還想跟它好好幹一場呢，現在看來，長官還是說中了，果然沒我什麼事。」

在人類大軍完全就位之後，天空中有金黃色的海盜群呼嘯而下，地面上的士兵們嚴陣以待，兩位長官神態輕鬆，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可是緊接著，星宇的瞳孔就略為收縮了一下。

他沒有看到預料中黑壓壓的神族提速運輸機，他只看到了一艘運輸機。

緊緊一艘運輸機，他並沒有躲藏在海盜船的護航區域內，而是相當狂妄的飛翔在海盜船群的最前方，看上去，就像是整個空軍大部隊的領航員，就這樣衝著地面肆無忌憚的一頭扎了下來！

星宇和巴特爾立刻就動了。

從地面射向天空的第一發子彈並不是標準機甲的子彈，而是---幽靈戰甲的鎖定。

這是專門針對絳碧的戰術設計。你不是要玩多線騷擾嗎？你的提速運輸機不視迅捷如電無法捕捉嗎？你不是要一擊不中遠揚千里嗎？好的，我承認，當你的控制足夠好時，我無法用標準機甲秒殺你，但是，別忘了我有技能。

在戰場上，帝國的軍官們已經逐漸發現了一個真理：技能，是比物裡攻擊更有效的東西，如果說之前的歲月裡軍部很少使用技能，那只是因為戰術還過於落後，沒有進化到現在這個層面而已。

當跳跳不久之前於斯科特星系一場個人秀直接驚退神族一千多萬海盜船封鎖之後，技能的作用已經被提升到了戰術層面的最頂端。

要破潛龍絳碧的拿手戰術，當然要靠技能！

運輸機裡裝載的是神族地面射程最遠的兵種金甲重，金甲重的地面移動速度相當慢，幾乎為零，所以，在節奏飛快的戰場上，如果想要用金甲蟲來攻擊敵人，那麼就必須讓金甲蟲直接降落在他的射程能夠企及的地方，而不能奢望它在地面上爬行一段之後再做攻擊。

而幽靈戰甲的鎖定技能，射程恰好與金甲蟲相同。

你可以提前降落，但是你的金甲蟲將會無法攻擊。

你可以在射程內降落，但我一定會鎖住你。

這就是絳碧無法迴避的矛盾，也是他這套戰術唯一的、也是不可避免的破綻。

藏鋒星球上人類與神族的帝一次交鋒，人類就直接擊中了神族的罩門！

「絳碧會如何選擇？」這一刻，帝國雙壁腦子裡掠過的是同一個問題。

在普通人看來，這不過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的試探，無論哪一邊贏得了這次試探，也不過只是人類幹掉了神族區區一艘運輸機，或者神族用金甲蟲一砲打死幾具標準機甲的事情，完全微不足道。可是再巴特爾、星宇和絳碧這樣的頂級名將看來，這並不是一次試探，而是相當重要的一次交鋒，並且許勝不許敗。

「潛龍絳碧既然可以擠身六龍之列，那麼他的實力必然相當強悍，可是他有一個最大的缺點，那就是膽小，在蓋亞星球的不戰而退後，它的信心正在一點一滴的的喪失，所以，它是六龍中最弱的一環。」出征之前，林燃星是這樣說的：「它的戰術是多線的騷擾，利用神族提速運輸機的速度和金甲蟲恐怖的地面殺傷力不斷在各個地方進行騷擾攻擊，它並不能從正面擊潰我們所有的主力，但是它可以不斷的佔便宜，如果是弱一點的將領，甚至會被騷擾的心理上直接崩潰，要知道戰爭最重要的東西並不是控兵技巧，而是士氣，如果我們真的失去了士氣，那麼即便它的正面作戰能力再弱，也可以直接發動正面強攻了。」

暴風大帝的想法是很好的，可是戰局跟他的預測完全不同，神族發動的第一波攻擊並不是多線的金甲蟲騷擾，而是只有一艘運輸機。

這艘運輸機並沒有如預料中一樣躲藏在後，而是毫無顧忌的衝在最前面！

這說明什麼？

「天生軟弱的絳碧是絕對不敢出現在戰場第一線的！」林燃星的話言猶在耳，可是這一瞬間，當看到一艘孤零零的運輸機時，巴特爾和星宇幾乎是同時做出了一模一樣的判斷：絳碧，就在這艘運輸機裡。

天生軟弱的絳碧居然像是當年的暴君激動一樣，直接出現在戰場最前方、最危險的地方，顯得狂妄霸道，而且暴烈！

為什麼？

因為士氣！

毫無疑問，潛龍絳碧做出了一件讓軍神閣下都判斷錯誤的壯舉，他想要通過自己這親身犯險的雷霆一擊，直接把神族大軍的士氣提升到最頂點！

所以這並不是簡簡單單的一次試探，而帝國雙壁要做的也絕不是簡單的回避，巴特爾的眼裡在剎那間就有無與倫比的戰意閃現出來，以他一貫的風格，他一定要把敵人的這次示威毫不客氣的一拳敲回去，打的稀巴爛，才能紓解心頭之氣！

看起來只是一剎那的交鋒，可是這其中包含著許多深刻而複雜的含意。

那麼，絳碧會如何選擇？

幽靈戰甲的鎖定精確的擊中了運輸機，可是在鎖定導彈飛過去的時候，運輸機裡已經落下了一條金甲蟲和兩個光明聖堂武士。

「劈啪！」

「劈啪！」

兩道心靈風暴在人類陣線前狠狠的劈下，與此同時，金甲蟲也張開口，轟隆隆的吐出了一顆砲彈，金甲蟲的砲彈是在地面上滾動前進的，看上去就彷彿是從山道上滾落下來的巨石，這種砲彈有著恐怖的面積殺傷效果，可是它們也有一個最大的缺點，那就是滾動速度偏慢，這就給了人類閃躲的機會。

巴特爾和星宇已經配合過成千上萬次，在星宇控制釋放鎖定的同時，巴特爾已經命令人類的運輸激動了起來，當砲彈滾落的時候，將要被擊中的那幾具標準機甲和布雷車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衝上了剛剛駕臨頭頂的運輸機，躲過了這致命的一炮。

心靈風暴是擋不住的，它們無視防禦等級、無視陸軍或空軍，也無視任何技能，一旦釋放，風暴範圍內一切物體都要遭受可怕的打擊，連自己人都不例外，所以，兩道心靈風暴劈下，十多具標準機甲化為飛灰，十多個年輕的戰士失去了生命。

這是戰爭，它最殘酷的地方在於，無論你做好了多麼完善的準備，無論你占據多大的優勢，你都必須要犧牲，必須要付出代價。

巴特爾唯一能做的，只是減少這種犧牲，而不是完全杜絕。

一發鎖定彈在這間不容髮的剎那飛了出去，目標正是地面上的那隻金甲蟲。

金甲蟲是神族移動速度最慢的兵種，沒有之一，它絕無靠自己的速度躲過任何形式的攻擊。

最重要的是，如果不出意料之外的話，這就是潛龍絳碧。

不得不說，絳碧的勇敢讓它一瞬間陷入了危險境地，主帥的孤身犯險雖然可以大漲士氣，可是一旦失敗，卻也足以讓整支部隊陷入萬劫不復。

可是這時候，跟隨在後的神族海盜群終於衝了上來，只是一瞬間，地面上就被籠罩了無數白花花的光芒，這東西人類並不陌生，這是海盜船的分裂網，白光範圍內，一切兵種都將失去進攻能力。

正在往前衝的標準機甲們在這一刻停住了腳步，而在海盜船從地面飛掠而過之後，那隻金甲蟲已經不見了。

「神族出動的閉並不只有一艘運輸機，還有一艘運輸機悄悄的藏在那些海盜船中間。」星宇頓了頓，苦笑道：「它是故意的。」

巴特爾的表情在這一刻變成了嚴肅，他皺眉道：「也就是說，它已經料到了我們的應對方法，而他的計劃，是針對我們的。」

星宇沉吟了一下，然後點頭道：「沒錯。」

這一刻，藏峰星球很安靜，地面上是沉默的黑色鐵甲，天空中是飛翔的金色海盜船，雙方相隔數萬米的距離遙遙相望，並沒有倉促之間的再次交鋒。

「長官的猜測完全出錯了。」過了許久，星宇才沉聲道。

「可是結果不會改變，」巴特爾嘴角彎起一個鋒利的弧度：「因為…我們的實力有差距。」

「它的實力，遠遠不是我們的對手！」

「段天涯一個人都敢面對暴龍霸斯特，我們兩個人，難道還不能隨便捏死絳碧這隻臭蟲？」

一隻金甲蟲沉默的坐在運輸機裡，冷冷的俯視著地面上的人類，它的眼裡沒有畏懼，只有殺機。

它是潛龍絳碧。

與人類的第一次交鋒它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戰略目標，付出了一艘運輸機的代價，殲滅了人類十多具標準機甲，它賺大了。

最重要的是，它已堂堂主帥之驅，從敵人的眼皮底下全身而退，這對於地面上的兩個人類主將而言，無疑是赤裸裸的打臉，也可以把自己麾下大軍的氣勢激發道的極點。

雖然它沒指望打正面戰役，可是以它高端精神生命的敏銳感觸，它依然能夠感受到那些神族部隊的興奮和躍躍欲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的第一擊可謂是大獲全勝。

可是它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接下來的攻擊，而是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些往事，那些它與師傅交談和鍛煉的往事。

「我很希望你的封號是天龍或者恐龍，實在不行的話，暴龍也可以，但是，我真的不喜歡潛龍。」那時候絳碧剛剛被神皇封為六龍之一，它興沖沖的從賽場上衝回來，想要對安寧泰姆報告這個喜訊，可是迎接它的並不是讚揚和鼓勵，而是這樣一番話。

「可是…為什麼呢？」那時的絳碧還有少年的叛逆心理，它不服的反駁：「潛龍的地位在暴龍之上的呢，暴龍，是六龍中最墊底的存在，您是不是記錯排名順序了？」

「我沒有記錯，孩子，可是我依然希望你做暴龍，而不是潛龍。」安寧泰姆只是輕輕的嘆了口氣，並沒有把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

可是絳碧不服，它很憋屈，曾經的軟弱少年為了心中的夢想堅持了這麼久，它熬過了安寧泰姆給宇它的那些慘無人道的可怕訓練，才有了今天的榮耀，它認為自己的未來一片燦爛，它覺得現在就是收穫的季節，可是師傅為什麼要這樣打擊自己呢？

所以它想要問個究竟，刨根問底，不問到答案絕不罷休。

被纏的急了，安寧泰姆才反問了他一句話：「你知道潛龍的含意嗎？」

他看著絳碧茫然疑惑的眸子，深深的嘆息道：「潛龍…勿用啊！」

這是師傅這輩子跟絳碧說的最後一句話，在絳碧成為了六龍之後，安寧泰姆就忽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無論是平日遇見，還是在神皇的宮殿中碰見，它都只是淡淡的看絳閉一眼，然後轉頭走開。

自始至終，他彷彿從來沒有收過這個徒弟，像是不認是它似的。

所以在那麼漫長的歲月裡，居然連神皇陛下都不知道，絳碧居然是安寧泰姆的的徒弟。

如果不是死神的死，或許這個秘密還要永遠永遠的埋藏下去。

可是死神當年的那句話，卻永遠封印在絳碧的腦海中。

潛龍勿用！

什麼叫潛龍勿用？

絳碧花了無數的功夫，歷經了無數的歲月，最後才從上個宇宙世代中已經湮滅的某個文明中尋找到了關於這句話的蛛絲馬跡，知到了這四個字的真正含意。

「潛，藏也。」

「龍下隱地，潛德不彰，是以君子韜光養晦待時，未成其型。固曰勿用。」

「故不為是所易。」

「潛龍勿用，陽在下也。」

那個文明有許多文獻資料，絳碧從故紙堆中翻出了一大堆有關的文獻，可是無論是什麼出處，什麼來歷，結論都是一樣。

潛龍勿用，潛伏中的龍，尚不堪大用啊！

後來，忍無可忍的絳碧甚至衝動的找到了神皇陛下，它實在嚥不下這口氣，它想問問，為什麼自己堂堂六龍第五的強者，卻要有這麼憋屈的一個封號，神皇陛下的起名，到底是什麼意思？

神皇陛下先是愕然，然後啞然失笑，最後對它說了八個字：「伏龍在淵，必潛乃翔。」

「潛龍自然勿用，但那是因為你還在蟄伏，等到你一飛衝天之日，你就不再是潛龍勿用，而是飛龍在天！」

「飛龍在天你懂不懂？」神皇陛下用滿含鼓勵的眼神看著它：「那就是天龍！我們神族六龍之首！」

那一天絳碧熱血沸騰，它終於明白了自己名字的意義！

原來我並不是一個廢人，並不是不堪大用，我只是在蟄伏，在吸取力量，等我爆發的時候，我的實力，足以堪比天龍匕首！

原來神皇陛下竟然如此看重我！

這件事情從此成了一個秘密，絳碧並沒有把神皇的解釋告訴師傅，一方面是因為師傅不理它，另外一方面，它也憋著一口氣，它希望能夠有朝一日立下不世之奇功，到那時候，自己榮歸故里，再去告訴師傅，自己並沒有變成一個勿用的潛龍，而師傅當年的看法，只不過是一種偏見。

它甚至無數次的憧憬著那一刻是多麼的激動人心，師傅又會多麼的老懷大慰。

所以它強烈的要求神皇把普羅托斯神族的第一次亮相交給了自己，它意氣風發的前往拜占庭星球，想要將兩敗俱傷的林燃星和激動通通幹掉，其實神皇最初的選擇並不是它，而是天龍匕首。

它沒想到自己會失敗，可是這次打擊不足以讓它消沉，它再度請命與暴龍一起進攻百合帝國，卻又一次在蓋亞星球一敗塗地，這一次，它甚至丟下了戰友不戰而逃了。

這些失敗固然讓它一蹶不振，卻還不足以致命，它心中的火焰不再熊熊燃燒，卻也並未熄滅，那一點小火苗頑強的掙扎著，企圖東山再起。

可是它萬萬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師傅死了。

聽到噩耗的那一天絳碧覺得萬念俱灰，心裡某個透明的東西砰的一下碎了，然後它就陷入了某種瘋狂、執迷、奇妙的情緒之中，它幹掉了侮辱師傅的戰士，幹掉了黑暗聖堂武士家族的族長高樓，再然後，它駕駛著運輸機衝到荒無人煙的星球上，將整個星球折騰得天翻地覆，它用了足足一個星期的時間，才讓自己胸中的那股氣得以宣洩。

然後它發現自己忽然變了！

它變得剛強、鐵血、勇敢，它想到的死亡，卻覺得心裡一片麻木。

死是什麼？

很可怕嗎？

比起師傅的死，還有更可怕的事情嗎？

絳碧在這麼多年之後才明白自己對師傅的感情，它因為安寧泰姆的死獲得了一次徹底的涅槃，從一條膽小軟弱的龍，蛻變成悍勇無畏的龍。

它也終於明白了師傅當年那含意莫名的感嘆，或許，師傅早已料到，只有自己死了，才會讓那個天性不爭氣的徒兒真正變成普羅托斯的龍吧！

安寧泰姆有無數的理由活下去，它是上一個宇宙世代中最大的功臣，它完全可以躲在普羅托斯星系養老，沒有人會逼他出戰，神皇陛下的眼裡早就只剩下六龍而容不下其他的人。

相比背叛的凱因德姆和萊日爾，安寧泰姆的表現已經足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