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 第九章 最後一戰之一
南宋,囚車旁——
呂布戰甲渾身綻放紅光,這是它被濕婆從地獄帶到地獄遊戲以來,最興奮的時刻。
因為,它眼前的敵人,夠強。
強到,可以讓它發揮真正的實力。
方天畫戟高舉,然後舞出一個美麗毫無破綻的圓形,直接攻向眼前這從黑暗中浮現的高手,左元帥。
「五靈之,木靈。」左元帥天生屬火,引出木靈來提升自己的力量,登時架住了呂布的方天畫戟。
呂布戰戟一收,轉為由上而下的直劈,這劈夾著呂布強大武力,頗有力開山河的氣勢。
只是,左元帥冷笑,右手一轉,第二靈順應而生。
金靈。
金靈在五靈中身軀最硬,和方天畫戟一聲金石交錯,躲掉了這波猛擊,同時間,左元帥的第三靈再度出現,水靈。
水靈身體無形無質,躲過方天畫戟的攻擊範圍,瞬間鑽進了呂布戰甲的懷中。
「進去!」左元帥右手一握,水靈夾著強大後援之力,鑽入了呂布戰甲體內。
從木靈、金靈,到水靈,左元帥果然是運用五靈的能手,瞬間拿到優勢。
「漂亮!」右將軍在一旁大聲歡呼。「這傢伙外表看似只是一尊戰甲,只有無形無體的水靈能對付,我竟然忘記了,不愧是左老大。」
「是嗎?」另外一邊,為呂布戰甲夥伴的中年男子,表情卻不為所動,只是冷笑。「左元帥沒出實力,呂布戰甲又何嘗不是呢?」
吼!
下一秒,只見呂布戰甲發出咆哮。
盔甲一陣顫動,溫度暴升,沖入其體內的水靈,在這一瞬間競被來自呂布的癲狂戰意給盡數蒸發,變成冉冉蒸汽,給逼了出來。
「好。」左元帥眼睛一睜,灰色眼珠閃過一絲激賞。
而呂布戰甲的方天畫戟再度旋轉起來,越轉越快,而且隱含風雷之聲,宛如猛虎下山般震動人心的咆哮著。
「看樣子,老是用一些小技巧,你也不耐煩了吧。」左元帥手一伸,五靈同時彙聚。
黃色金、紅色火、藍色水、綠色木、棕色上,五色旋轉成一顆球。
而球,在這一瞬間,變化成一個黑色的圓環。
呂布戰甲眼神綻放紅光,接著,它雙手同握正在急速轉動的方天畫戟,風雷之聲還在增強,天地都為之變色。
「來吧。」左元帥的手一揮,這刹那,黑色圓環飛了出去。
無聲,安靜,輕巧的一拋。
而呂布戰甲的方天畫戟,也同時脫手。
浩瀚,震動,聲勢浩大一拋。
然後,兩大力量,在空中交會。
「結果?」右將軍抬起了頭,眾蒙古武將士兵都抬起了頭。
「誰贏?誰輸?」包括小舞、阿霆,所有道門的師兄弟也都抬起了頭。
但,結果卻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最強的攻擊武器方天畫戟,以及堪稱這時代,道門最強的五靈歸一,卻沒有碰在一起。
被纏住了。
被一條一條奇異又噁心的黏膜給纏住了。
這黏膜具有某種特殊的力量,完全阻隔了呂布戰甲的方天畫戟與黑色圓環。
左元帥皺眉,「這裡還有其它高手?」
但也許左元帥不認識這黏膜,呂布戰甲可是熟得很,它高高躍起,直撲向黏膜的主人。
神秘的中年男子。
那黏膜不是別的東西,正是這男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鼻子裡面的東西。
鼻涕。
「吼!」無法說話的戰甲,光這聲金石相碰般的吼聲,就足以表示它的極度憤怒。
但這中年男子卻絲毫無懼,他看著呂布戰甲的大拳頭,逼近了自己的臉門,才忽然猛力大叫。
「呂布!你忘記,濕婆要你聽我劉禪的嗎!」
聽到「濕婆」兩字,只見呂布戰甲在這一刹那,猛然一頓,拳頭緊急煞車,就停在中年男子面門的正前方。
空氣中,只剩下充滿壓迫的呼吸聲。
「別忘了,是哪個大神把你從地獄第十七號監獄給帶出來的。」劉禪冷笑,「他抽去了你愛反叛,惜英雄的精神,只保留你一身狂暴的戰意,但你別忘了,你要聽我的。」
呂布戰甲的紅色眼睛射出憤怒的光芒,可是他的大拳頭,卻也在此刻,慢慢的放下了。
「這樣才乖嘛。」劉禪抽了抽鼻子,走過暴怒的呂布戰甲,來到左元帥的前方。「你叫做左元帥?」
「哼。」左元帥對眼前這貌不驚人的肥胖男子,不屑的哼了一聲。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要抓囚車裡面的人,還有他的同黨,告訴你,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劉禪露出邪惡的笑。「不如,讓我們合作吧。」
「喔?」
「你要囚車裡面那個人的命,而我,則要他兄弟的命。」劉禪笑,「我們各取所需,劃算吧?」
左元帥沒有說話,他瞄了一眼,遠處那渾身紅色的呂布戰甲。
剛才湧出的高昂戰意,如今已經被冷酷所取代。
「劃算。」左元帥轉身,「右將軍,把那些餘黨都抓一抓,我們上路……嗯?」
這聲上路,才剛落。
忽然,左元帥昂起頭。
騷動。
靈在騷動?
五靈在騷動?跟剛才呂布戰甲相同的感覺?
還有高手,還有高手來了嗎?
接著,左元帥猛一轉頭,看見了囚車上的那個東西。
一條黑色絨毛的尾巴,緩緩的溜過了囚車的邊緣。
「我回來了喔,囚車裡面的朋友。」那尾巴的主人,笑得好誘人。「還把你的義弟給帶來了呢。」
關於過去記憶的部分——對文祥和張豐來說,師父的死,對他們造成極大的衝擊,同時也是他們分道揚鑣的開始。
「我有一定程度的武藝了。」文祥說,「在我們能挑戰左元帥之前,我想要找到屬於自己的特殊能力,而且,我還要去找那個讓我家破人亡的混蛋大官。」
「我想回去寺廟。」張豐生性溫和不與人爭,「老僧的墓,也已經許久沒有人掃了。」
「別忘了,尋找你的特殊能力喔。」
「呵呵,事實上,我已經想好了。」張豐微笑。
「喔?」
張豐拿起師父的遺物,那只破碗。
「這就是我的特殊能力。」
「啊?」
「至於能不能成功,我還沒有把握,但,這是我們的承諾,如果有天我們都成功了,就是一起對抗左元帥的時候了。」
「沒錯。」文祥笑了,「原來你想從破碗下手,這麼巧,其實我對自己的特殊能力也有一個底了,我想嘗試那把劍。」
「喔?」張豐眼睛一亮。
「我會成為師父所說的,拯救黎民的亂世之劍。」文祥說,「而你也要成為普渡眾生的大海喔。」
「會的,等到我們都練成的那一天,無論多遠,無論多久,我都會去找你。」張豐伸出手。
「嗯,我等你。」文祥和張豐兩手緊握,然後用力把張豐拉進懷中。
強壯的肩膀,撞上強壯的肩膀。
這是友情的撞擊。
燦爛的友情撞擊。
「再見,義弟。」
「再見,義兄。」
『我們』兩人異口同聲,『等到要和左元帥戰鬥的時候,我們再見!』從此之後,兩個少年開始各自的闖蕩生涯,文祥一如師父所指出的屬於「金」的性格,聰明、銳利、外放。他很快的用計讓無惡下作的大官家族嘗到後果,替自己母親報了仇。
然後文祥投入軍旅,屢下戰功,之後更得以進入權力中樞,甚至見過皇帝,大膽書陳自己的理念。
文祥之後又見了幾次小舞、阿霆,還有一些道門的師兄弟。
文祥才真正發現,他的役靈術,已經是這些小輩望塵莫及的。
他能操縱五靈,實力直逼當年的師父。
而且他從劍中領悟的特殊招數,更讓他履險如夷,無論是在戰場上,或是京城裡,都展現了過人的絕代風華。
而且,這段漫長的修煉歲月中,他固定每年兩次,會去探望六師叔。
說是探望六師叔,還不如說是去見小舞。
文祥的金系天分高得驚人,不用三年,他忽然明白,自己已經超越了六師叔,甚至可以指導小舞。
小舞也在這幾年逐漸的蛻變,原本稚氣靈巧的模樣變得越來越迷人,越來越有女人味。
只是,當官位越來越高的文祥,想帶小舞上京,小舞卻始終不肯點頭。
只是,隨著文祥的地位與名氣不斷攀升,他性格中太剛毅缺乏圓融的部分,卻為朝廷中那些小人所不滿,連環毒計之下,將他送入了一場不可能獲勝的戰役中。
那場戰役的對手,恰巧就是左元帥親率的前鋒部隊,兩軍在戰場上血肉橫飛的交鋒,五靈術則在底下暗中較勁。
可惜,文祥畢竟沒有左元帥的功力深厚,最後不敵被捕。
文祥被關入囚車,直送上蒙古首都「大都」,在無數的蒙古人民前,問斬。
文祥在車內,卻一點都不擔心。
因為他知道,他被捕的事情,一定會傳人另一個兄弟耳中。
而他,一定會來。
就像當年的那碗水,與那把劍,那兄弟從未放棄。
張豐,消失數年沉潛的張豐,一定會回來。
與文祥聯手,和左元帥一戰。
第六靈究竟是什麼的謎底,也一定會在這場戰鬥中,得到解答。
※※※※※
南宋,囚車旁——
小舞因為突如其來的呂布戰甲介入,整個局勢被迫逆轉,最後十余個師兄弟全部被抓。
雖然無人死亡,卻也只能無奈的躺在囚車旁,看著事情以超乎他們想像的速度發展。
先是呂布戰甲以秋風掃落葉的姿態打敗了小舞等人,接著,嗜戰成性的它,找上了蒙古大將中最能打的一個,右將軍。
雙方交手,小舞更詫異了。
原本小舞安排七、八個人勉強拖住的右將軍,面對呂布戰甲,竟然完全不堪一擊,瞬間就要喪命。
只是,戰局還在變。
左元帥,在此刻現身。
小舞忽然有點懂了,也許左元帥早就跟著這台囚車了。
這一切都是陷阱,捕捉文祥,引誘小舞等人,要將道門第二代,全部一網打盡,這是左元帥布下最可怕的天羅地網。
可惜,這一切反而被呂布戰甲給破壞,但,小舞必須承認,戰甲與左元帥的這場對決,真的讓小舞目不轉睛。
這份目不轉睛,來自小舞從小習武,修道,所渴望的至高境界,就像從小學畫的人,才明白畫聖吳道子簡單幾筆後,所呈現的萬千世界,是多麼浩瀚,且深厚。
呂布戰甲與左元帥,真無愧是當今最強。
兩人的交手,讓現場所有的人都忘記呼吸這件事。
可是最後劉禪的插手,卻讓原本就險惡的局勢,更加險惡,因為呂布戰甲與左元帥正式連成一線。
最強兩人站在同一邊,對小舞這方的陣營來說,簡直就是宣判了死刑。
不過,小舞的沮喪,卻因為另外一件事的發生,又改變了……
而這改變,竟完全來自一條尾巴。
曼妙,輕盈,優美的一條尾巴。
它,滑過所有人的面前,包括錯愕的左元帥、呂布戰甲,還有那個流鼻涕的髒鬼劉禪。
竟然,沒有人攔得住它,或者說,太快,快到沒人想到要攔住它。
這朝代,這亂世,這天下,竟然還有一個人。
可以這樣優雅走過這些頂極高手的面前,恍若無物。
小舞努力睜著眼睛,想看清楚那最後一個高手是誰?
卻在這一刹那,看見另外一個人,一個曾讓還是少女的她,不自覺用眼神難忘的男孩。
輕鬆、調皮,卻溫柔的笑容。
張豐。
「抱歉,好像來遲了。」張豐扠著腰,不知道何時,已經坐在那尾巴的主人旁邊。「小舞師妹、阿霆師弟,還有……我的老朋友,文祥。」
說完,張豐雙手用力,對著這台囚車,狠狠地拍了下去。
囚車木棍同時碎開,四下飛射。
而當木棍落盡,裡面的那個人,也終於露出了他的廬山真面目。
「是啊,真是好久不見啦,老朋友,義弟。」這數十日來的囚車生活,一點都沒有折損文祥的英氣與挺拔。「我就知道你會來。」
我就知道,你絕對不會放棄我的。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