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挑選

趙旻晟把汽車在法院的停車場放好，信步向法庭走去。醉露書院口，就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怎麼他也來了？」

這個人正是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雨果小姐的英國未婚夫！看他正在和一個身穿職業套裙的女孩兒說話，不時的指指點點，好像是在說著什麼。

趙旻晟有點猶豫，雖然他在和雨果小姐說話時說自己已經把過去的事情放下了，但是看見和她有關的人出現，心中還是不很舒服，況且，自己還不知道人家叫什麼名字呢。還是算了吧。

他正想走過去，誰知道，那個年輕人一眼看見了他，立刻和那個女孩兒打了手勢，臉上帶著一絲微笑向他走了過來：「波貝克先生？」

趙旻晟只得站住了，微笑著向他點點頭：「嗨。」

年輕人嘻嘻一笑：「我還當認錯了人呢！想不到真的是你。怎麼，您來這裡有案子？」

「呃，嗯，算是有案子吧。」趙旻無奈的敷衍著。

那個年輕人似乎很健談：「那可真的是太好了！我也是的！但是我的當事人現在還沒有來，嗯，波貝克先生，您有時間嗎？我想和您談一談。」

趙旻呆了一下：「談一談？是關於什麼的？」

「嗯，」年輕人撓撓頭：「是關於瑪莎的，她……」

趙旻晟一轉就要從他身邊繞過去，年輕人有點著急，拚命一擋。趙旻晟藍眼睛看著他：「你……！」

「波貝克先生，請給我一點時間。我相信我一定可以讓你改變對瑪莎的看法的！拜託？」

趙旻晟心中一軟：「好吧，三分鐘。」

「呵呵，」年輕人笑了：「波貝克先生，您真的很喜歡開玩笑。」

趙旻也笑了：「2分半。

年輕人這才知道，他不是開玩笑，趕緊說道：「波貝克先生。我知道，瑪莎當年地行動傷了您，但是請相信我，瑪莎真的不是故意要傷害您。你可能不知道，她在這件事之後，也曾經到心理醫生那裡去接受過治療，而且，這一次在和您再見面之後，她又難過了很久。嗯，還有一個情況。我們已經訂婚了，本來是準備在她的生日前後就結婚的，但是現在這個事也被拖延了下來。波貝克先生……」

趙旻晟看著他：「對不起，你叫……？」

「亞當‧安德裡亞諾。您可以叫我亞當。」

「好吧，亞當。我記得我在紐約見過瑪莎的時候，曾經和她說過，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多提。我也已經把這件事放下了，現在我認為你最需要做地，就是找人，嗯，找心理醫生繼續給雨果小姐治療，而不是到這裡來尋求我的原諒，你認為呢？」

「我只是想找人幫幫忙。」

趙旻晟盯著他看了幾眼：「亞當，你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但是請你相信我，找我去真的對雨果小姐地病沒有任何的用處，再說，我現在真的是走不開，對不起。」說完，不再和他搭話，逕直走進了法院。

趙旻晟坐在陪審員席上，和其他的預選陪審員等待著控辯雙方的挑選。眼睛不停的溜向坐在自己11點方向地雙方律師，控方的律師有三個人，二男一女，年齡都不是很大，滿臉地精明之色，一個坐在最外面（離趙旻晟他們最近）的可能是首席律師，不停的彎下腰去和身邊的兩個人嘀咕著什麼。

辯方律師是個大胖子，滿臉的迷糊，好像睡不醒似地，但是趙旻晟知道，像安第斯這樣的大公司會找這樣一個人做自己的代表律師，不用問，他一定有過人地地方！而且，在趙旻晟他們進來的時候，大胖子只是掃了一眼就又恢復成昏昏欲睡的樣子，可見他對案子有著絕對的信心！

終於，在趙旻晟焦急的等待中，法庭裡傳來了法警的一聲呼喊：「洛杉磯第2回法庭，案件標號第六卷第16452，陪審員預選庭現在開庭！由尊敬的喬治‧曼菲斯法官主審！請起立。」

一個50多歲的法官走上法官席坐定，輕輕地點點頭：「女士們先生們。」

眾人紛紛落座，法官看著自己面前的雙方律師：「控辯雙方，你們準備好了嗎？」

「是的，庭上。」

「那好，我們現在開始吧。」

坐在控方律師身邊的那個年輕人站了起來，走到陪審員席面前：「我想請問3陪審員一個問題（陪審員是沒有名字的，只有代號）。嗯，請問您，自己有抽煙的習慣嗎？」

3陪審員是個黑人青年，一頭的小辮子，聞言搖搖頭：「沒有。我不抽煙。」

「那麼，你能接受您的身邊有人抽煙嗎？」

「不能，但是我不會干涉別人的自由，我會找借口出去。」

律師點點頭：「謝謝您，先生。」扭頭走回自己的座位，和同伴商量幾句，然後說道：「庭上，我們不否決。」

法官點點頭，又看向辯方：「辯方律師，你們呢？」

胖子律師的助手看了看他，見他沒有任何的表示，也向法官點點頭：「庭上，我們也不否決。」

經過數次詢問，在趙旻晟前面的9個人只有3個人被留了下來，其他的不是被控方否決就是被辯方否決了。趙旻有點緊張：不是怕自己也被否決，正相反，他怕到現在為止才只有3人留下，如果他們不夠人數。拿自己來湊數可怎麼辦呢？

正想著，那個大胖子的助手站了起來：「我有一個問題想請問10陪審員先生。請問您，您對這個案子有什麼瞭解嗎？」

趙旻晟一進陪審員休息室和法庭就被很多人認出來過來向他打招呼，但是他也算是到目前為止，在這個法庭中最受人關注的人了。因此。當辯方律師開始詢問他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了過來，不為別地，波貝克警官的名字在最近的一段時間裡真的是太響亮了！

趙旻晟也感受到了眾人了這種關注。英俊的臉蛋上浮現了一絲苦笑：「是的，我知道一點。」

「那麼，你對這個案件有什麼看法呢？」

趙旻晟笑了說：不知道我說地是不是真的，但是好像身為陪審員，對加審理的案子不應該有先入為主的意見吧？」

他地話一說完，整個法庭立刻響起了一陣「嗡嗡」聲。聽得出來，眾人對趙旻晟的回答真的是太佩服了！早就知道這個叫波貝克的警察言辭銳利。今天在這裡終於見識到了！不但是法庭中的旁聽者，就連辯方的那個大胖子，也是微微一皺眉，眼睛睜開，向趙旻晟投來了飛快地一瞥。

提問的那個律師楞了好一會兒。這才苦笑著點點頭：「那好吧，我請問您另外一個問題，您或者您地朋友有沒有抽煙的習慣？」

「我只是偶爾抽煙。沒有這個『習慣』。」

「那麼，請問，您對在您身邊抽煙的人是怎麼看的呢？」

「嗯，這是別人的自由，我認為我沒有權利干涉。」

律師點點頭：「謝謝您。」轉身走回大胖子身邊，低聲商量幾句，終於抬起了頭：「庭上，我們否決10號成為陪審員。」

趙旻聽見這個好消息，終於鬆了口氣：總算躲過去了！

走出法庭地大門，趙旻晟以最快的速度開車回到了警局，湯姆一看見他滿臉的笑容就知道，一定是有好消息了：「真地被否決了？」

「呵呵，是的。」

「哈哈！我就知道，嗯，你知道嗎？傑米，我本來還想讓你自己犯點什麼案子呢！哈哈哈哈。」

趙旻晟也笑了：「是啊，其實我也想過要立刻辦理移民呢！」

「嗯？你也知道？」

趙旻晟正要說話，羅拉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張紙：「傑米，這是給你發來的傳真，嗯，今天早晨來的。」

趙旻晟伸手接過，隨便溜了一眼就知道，正是肯特警長給自己發來的報告。仔細看了看，忍不住苦笑起來：這個肯特警長可能是寫這種案件報告寫得太多了，所以這份關於索圖市假釋犯的生存狀況的報告也是寫得和平時的工作報告一樣，很是言簡意賅。憑這樣的文字，怎麼能讓負責人提起興趣來過問呢？

湯姆探頭看了看：「工作上的？」

「是啊，是這麼回事。」趙旻晟把紙遞給了他，又把自己和肯特警長的想法說了一下。

湯姆一邊看著報告一邊嗯嗯嗯的點頭，最後他把報告又還給了他：「傑米，你和這個肯特警長的想法倒是不錯，但是如果僅憑這樣的一份報告的話，我可以告訴你，這件事是絕對辦不到的！太，太，嗯，干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你放心吧，我會再修改。」

「那好吧，等你修改好了，再給我看。」

趙旻晟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叫過馬克思和羅拉：「馬克思，你和羅拉去一次州假釋委員會，嗯，問問亨德利先生或者什麼別的人，最好掌握一下假釋犯因為各種原因再犯罪的數字，嗯，詳細一點。」

兩個年輕人剛才已經聽見了趙旻晟和湯姆的對話，也明白他要幹什麼，答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趙旻晟把報告打印進自己的電腦，然後對著鍵盤開始思考。正如剛才湯姆所說的那樣，這份報告給人的感覺就是『干』！沒有激情，沒有讓人看了之後熱血沸騰的地方，沒有引發人思考的地方。肯特警長只是把事件的發生過程原原本本的記錄了下來，沒有就事情的起因做進一步的深挖。如果說這只是一份為了留底用的應景文件，倒也沒什麼。但是趙旻需要的是一顆重磅炸彈，一顆讓所有能夠看到這份報告的人重視這件事，重視和威克斯先生還有米勒一樣的假釋犯和刑滿釋放的人員的重磅炸彈！

考慮了一會兒，趙旻晟開始動手在鍵盤上敲擊起來。在報告的一開始，他還是借用了肯特的文字，只是把事件的過程詳細的記錄了一遍，隨即筆鋒一轉，開始就這個事件背後的原因展開更深層次的探索。

「…………威克斯先生的悲劇不是個例，正好相反，和威克斯先生有著同樣遭遇的人在我們的身邊比比皆是。很多的和他一樣的假釋犯在假釋出獄後根本找不到工作，不但是社會上的陌生人，就連他們的家人甚至都不能原諒他們，不能理解他們心中的痛苦和悔恨。這些人在社會上找不到任何一個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又不願意到救濟處去領取那可憐的救濟金，只得幹那些最髒，最累，收入最少的工作。就是這樣，他們還會受到同事的白眼，僱主的盤剝，經常性的拿不到他們應有的薪水，為這個號稱「人人生來平等」的社會種下了因為不平等而造成的仇恨的種子。」

「…………不但是他們的家人和同事還有僱主，就連他們的某些假釋官，對他們的工作對象也根本漠不關心，有很多的假釋官只是偶爾和他們通通電話，在電話裡，對這些人的遭遇也是一副愛莫能助的口吻，這也更加刺激了這些人本來就已經失衡的心靈世界！在某些偶然的情況下，這些人的怒火就會通過不同的渠道發洩出來，在社會上引起動盪。威克斯先生的例子就已經完全說明了這個問題！」

「…………一些最後被逼無奈，鋌而走險的假釋犯，在監獄中生活了或長或短的時間，一方面他們對警察的工作程序有了一定的瞭解，在作案的時候經常會給警察留下一些錯誤的線索，把警察的調查引向錯誤的方向，浪費了大量的警力，拖延了時間，在某一方面也給警察的工作帶來了不利的影響；另外一方面，這些人幾乎都不願意再回到那個讓他們無比痛苦的地獄，因此，在被警察查獲的時候，這些人總是會選擇和警察硬碰硬，很多次都會釀成流血事件，因為這樣一個原因，每一年都會有不少警察犧牲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趙旻晟直起腰，看了看自己完成的報告，總感覺還是少了點什麼。是什麼呢？啊！明白了！原來，整個報告中，只有自己空洞的理論和雄辯，根本沒有任何的數據支持自己的論點。嗯，不過沒關係，等羅拉他們回來就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