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陪審員的「邀請」

　趙旻晟回到洛杉磯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開車回到家，爸爸媽媽都不在家，在桌子上找了找，又一站紙條：甜心，我和爸爸到鄰居家做客，蘋果派在烤爐中，麵包在冰箱。

落款是：媽媽。後面還有一句：哦，甜心，有你的新郵件。

趙旻晟順手拿起桌上的信封，打開一看，立刻呆住了，只見上面寫著：尊敬的傑瑞米‧波貝克先生，根據加利福尼亞州法律賦予我的權利，我很榮幸的通知您，您已經被隨機選定，擔任凱特‧米切爾訴安第斯煙草公司案件中擔任陪審員，請您立刻填寫我們隨信寄去的表格，並履行您的公民義務。如果您有特別的原因不能擔任這一高尚的工作，請您在6月7日前把填寫清楚的表格寄回，如果您為了逃必擔任陪審員而有意胡亂填寫資料，您將有可能面臨300金的罰款和不少於監禁，或者罰金加監禁。如果您有什麼問題，可以按照下面的號碼來電詢問。我們期待著您的到來。

趙旻晟慢慢的把信放下，嘴裡狠狠的罵了一聲：「真該死！」他認真想了想，最終還是拿起了電話：「喂，是湯姆嗎？我是傑米。」（注1）

「啊，傑米，有什麼事嗎？」

趙旻晟把經過講了一遍，最後告訴他：「能不能幫我個忙，想個什麼借口？」

湯姆笑了：「呵呵，傑米，怎麼。你也接到了巡迴法庭的來信了嗎？」

「嗯？你也接到了？」

「是啊，不過不是今天，嗯，是前幾年。也是一個刑事案件。」

「那你，嗯，我是說。你是怎麼做的？」

湯姆無奈的歎息一聲：「還能怎麼辦呢？就是得去唄！傑米，你知道，有些事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地。」

趙旻晟似乎來了精神：「那後面的事呢？」

湯姆得意的一笑：「你知道嗎？陪審員在選擇的時候，是要經過很多的考量的。而我就沒有被選中。」停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嗯，傑米，你也不必為了這件事著急。我想，因為你地背景情況，你有很大的可能不會被控方和辯方選中。」

「你是說。因為我不吸煙？」

「這只是原因之一，傑米。我想你自己也知道，你的名字已經有很多的人知道了，嗯，如果有你這樣一個人進入陪審團，很多在最後關頭搖擺地陪審員也會被你的意見所左右。而這個情況不論是控方還是辯方都絕對不會接受的！你懂我的意思嗎？」

趙旻晟終於有點放心了：「嗯，謝謝你，湯姆。這真是一個好消息。」

湯姆笑了：「隨時效勞。」

簡單的填寫好資料，趙旻晟開始吃飯，剛吃了沒有幾口，蘇珊和丈夫開門走了進來：「啊，傑米，你回來了？」

「唔……」趙旻晟趕緊把食物嚥下：「是啊，媽媽，我回來了。」

多米尼克沖兒子輕輕地點點頭，又給了妻子一個吻，轉身上樓去了。趙旻晟愣愣的看著媽媽：「媽媽，爸爸怎麼了？」

「哎，他地老朋友，杜布羅夫先生被查出患了癌症，嗯，你知道，他們是老朋友了，感情非常好。現在，哎！」

趙旻晟驚訝的睜大了眼：「怎麼會這樣？我是說，現在地情況呢？」

「已經開始治療了，但是，這種病是，是很難治癒的，聽杜布羅夫太太說，她丈夫的醫生告訴她，杜布羅夫先生的病已經，哎，」

「那，他還有多久？」

「最多不會超過3月。」

趙旻晟的眉毛立刻皺了起來：「這麼短？啊，是什麼癌？」

「肺癌。杜布羅夫先生地煙抽得太凶了！哎，艾沙曾經和他說過很多次的，但是，你知道，杜布羅夫先生始終沒有辦法……」

趙旻晟苦笑著點點頭：「我想，這一次他沒有再戒煙的必要了。」看媽媽地臉色不對，又趕緊改口道：「我知道，我知道，媽媽，現在不是開玩笑的好時候。」

蘇珊還是瞪了他一眼，轉身也上樓去了。趙旻晟胡亂吃了幾口飯，也來到樓上，敲了敲門：「媽媽，我是傑米。」

「啊，進來吧。」

趙旻晟推門進去，只見爸爸正坐在床上翻動著照片，媽媽坐在他身邊，似乎正在安慰丈夫。兩個人看著兒子進來，都露初一絲疑惑：「傑米，你有事？」

「嗯，是這樣。」趙旻走進房裡坐下：「爸爸，我很遺憾。」

多米尼刻苦澀的一笑：「是啊，我也很遺憾。約翰當年是一個多麼勇敢，多麼英俊的小伙子啊！現在他只能躺在床上，你知道嗎？他現在的體重還不到80磅，而他的身高卻有6英尺7寸呢！」

蘇珊看著丈夫一臉的苦澀，忍不住向趙旻晟問道：「傑米，你就沒有什麼辦法來幫助杜布羅夫先生嗎？」

趙旻晟苦笑起來：「媽媽，我只是個警察，又不是醫生，他的病，連醫生都沒有任何辦法，我又能怎麼樣呢？」

趙旻晟要參加的這個案件的始末其實他也知道一點點。這個起訴方叫凱特‧米切爾，今42歲，她的丈夫所羅門‧米切爾生前是洛杉磯著名的所羅門‧斯蒂爾金融公司的合夥人，也是公司的執行總裁。所羅門先生是6年前被確診查出換了肺癌，經過３年的治療，還是去世了。

在丈夫去世之後，凱特女士就開始了漫長的訴訟之路——對安第斯煙草公司的訴訟。她的論點是：安第斯煙草公司生產的「馬車伕」牌香煙的焦油含量和煙氣中的一氧化碳含量嚴重超標，因為這個，她的丈夫才會在吸食這種香煙不久之後的兩年時間裡罹患了肺癌。她提出的訴訟請求是：要求安第斯煙草公司立刻停止這種煙草的生產，並且賠償她和她的家庭賠償金7500萬美金。

對於她的論點，安第斯煙草公司的回答是：馬車伕牌香煙的焦油含量和一氧化碳含量的數值完全符合美國煙草管理局的要求，不存在米切爾太太說的問題，至於所羅門先生的死亡，他們只能表示遺憾，但是，這裡面沒有任何安第斯公司的責任，但是本著人道主義，他們願意一次性給予米切爾太太60萬美金的補償。

雙方的要求相差太遠，私下解決的道路自然沒辦法走通，最後只能上法庭解決。在1年前的一次審理後.還是沒有得出一個一致的意見，這個案子也就被懸了起來，想不到，今天竟然在一次開庭了！

因為這起案子的被告的特殊性，從案子開始的那天起，就吸引了全國無數的新聞媒體的眼球，無數的媒體和記者想盡辦法要採訪本案中的原被告雙方，每一次到了開庭的日子，法庭內外總是圍滿了記者。

而米切爾太太也因為這件事成為了全國著名的人物，她的身價也是暴漲——到了案件到了尾聲的時候，電視台如果想採訪她的話，最少的出場價都已經達到了35萬美金！記得趙旻晟當時看見報紙上有關的報到時，還在和同事開玩笑：「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可能米切爾太太也支付不了她的律師的薪水吧？」只是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這個案子中的一員。

注1：對很多中國人來說，成為能夠決定別人有罪或者無罪的陪審團一員似乎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但是那只是站在中國人的視角上去看這件事。如果是美國人，對陪審團始終是敬而遠之的！有一句笑話可以形容美國人對當陪審團的態度：在美國，有兩件事是最讓人討厭的，第一是報稅，第二就是成為陪審員！原因是這樣的：對於天性崇尚自由的美國人來說，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被限制自己的個人自由，偏偏當陪審員是絕對沒有自由的！在一個人被選中的時候，有很多的要求。例如不能留長髮，不能傳短褲，不能帶任何的有危險性的物品，例如剪刀之類，這也罷了，最討厭的是，陪審員在參加案件審判的時候，根本沒有人身自由，他們不能和家人通話，不能寫信，不能發郵件，總之一句話，不能做任何和審理工作無關的事情！這些人被安排居住在一個旅館中，每天有汽車把他們送到法庭，開審結束後又被送回來——雖然說是當陪審員，其實和坐監獄也沒有什麼區別。這還不包括在審理階段中沒有任何的收入。按照法律規定，法庭會為陪審員提供每天2金的車馬費和美金的日薪，如果你是拿全資的政府職員（就是趙旻晟這樣的人）和私營企業的職員，連這30美金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