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鳳凰涅?

　這幾日整個暉義州都是風波不算，話題不絕。首先就是那奇妙滋味的“落仙”酒，因為賣家的停銷，如今已經炒到一壺十金的市價了，而且還是有價無市。這讓那些苦哈哈了一輩子的窮苦人家不停的乍舌。

　當然這個可不是百姓茶余飯後感興趣的話題，真正吸引人的就是這背後的故事咯。據說，這“落仙”酒是一位神秘的年輕富商為當年那位名動暉義的落仙姑娘制造的。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那個嫁入韓家的落仙被人以無後淫亂的罪名休出家門，如此勁爆的話題，再加上這被吵得紛紛撓撓的美酒事件，頓時給了說書人不少的靈感，也讓他們小賺了一筆。

　而今天又一個震驚的消息傳遍鄉里，那就是曾經轟動一時的“鳳凰樓”將要再次搭建“鳳凰台”！

　鳳凰台，就是指當年落仙登台的那方高台︰一丈余高，頂部僅僅是一個四寸長，三寸寬的木板。落仙出閣後，也不是沒有其他的妓院想要搭建“鳳凰台”，但是都沒有那種實力在那上面舞蹈，自此以後，“鳳凰台”一舞就成了所有富貴人家，士子才俊們的遺憾。

　可是“鳳凰樓”將再次挑戰這個神話，五月十八，黃道吉日，“鳳凰樓”力推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寇白門姑娘再次跳出“一步傾城”！

　頓時對這位寇白門的猜測就已經成為了所有人茶余飯後的話題，有人說是落媽媽暗中調教的新人，有人說只是落媽媽的噱頭，有人說是落仙化名，一些底下賭場甚至開出賭局。

　五月十八，“鳳凰樓”外鞭炮連綿，鑼鼓不絕。紅色耀眼的巨大錦緞將那方“鳳凰台”遮的嚴嚴實實。“鳳凰樓”上面用各種顏色的錦緞扎出彩球的模樣，當真稱的上花團錦簇。

　此時的樓前，早就已經擠滿了人群，熙熙攘攘，喧鬧聲不停。樓內已經被那些達官貴人，鄉紳富豪之流全部包下，里面的姑娘也是來回穿梭。

　“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啊？”

　“不會是騙人的吧？”

　“快點啊！”……

　在“鳳凰樓”里面，雲蒙恬正在各大官紳之間來回穿梭，在他身邊的是他的父親，雲繼昌。此時的他，完全發揮出了自己的優良血統，八面玲瓏，再加上他那人緣廣闊的老狐狸父親，很快的就和所有人打成了一片。那些稱頌什麼虎父無犬子啊，少年英杰的話語著實听了讓蕭月夜好笑。

　原本劉復才也是準備和蕭月夜坐在一起安安靜靜的，可惜，他的身份不必任何人遜色。“錢來票號”遍布天下，一共四十一位大掌櫃，哪個不是各大交際圈里的風流人物。尤其這一個還是少年得志，尚未娶妻的青年人，這讓不少的上層人物動起了腦筋。

　轉過來看，最清閑的就是蕭月夜了。雖然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存在，可是他一向低調（有待商榷），加上不喜與人客套，所以才得以安安靜靜的坐在二樓的包廂里，看著外面的人山人海。

　小三坐在一邊說道︰“少爺，你怎麼不出去和那些官員打打交道？听雲蒙恬說，這一次，翎省大大小小的官員起碼來了二十幾個，里面還有暉義道台，太守，還有什麼鹽運節度使，都是整個翎省鎮的住場子的官員。”

　蕭月夜不在意的擺擺手，抓起桌上的西瓜一陣狂啃之後，才說道︰“和他們說話沒意思。這些當官的，說話都是一個腔調，十句話有九句是廢話。可是呢，這九句廢話又步步殺機。所以可以的話，我才不去廢這個腦子，還不知道要死多少腦細胞呢？！”

　“腦細胞，那是什麼？”小四疑惑的問道。

　“呃，腦細胞是，是，哦，是我們醫道上的一種稱呼，就是指腦子中元氣的東西，呵呵。”蕭月夜隨口胡說個借口將小四忽悠過去。

　落梅看看時辰，差不多了。她今天打扮的非常漂亮，把家當全都拿了出來，什麼紫玉釵，五寶瑪瑙手鐲，七色彩雲桃花紗裙，將自己打扮的比那些貴婦人還要高貴。

　露出職業的笑容，在所有人期盼的眼神中，她緩步走了出來，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全場的聲音慢慢的低了下來，最後只听得見呼吸聲。落媽媽滿意的點點頭，朝著眾人福了個身子，叫聲說道︰“今日我‘鳳凰樓’重建高台，感謝眾位的捧場。廢話我也不多說了，擊鼓，鳴炮！”

　歡呼聲響起，在眾人聲音頓下來的時候，雄震的擂鼓聲恰到好處的響起，將眾人的情緒鼓舞起來，而在門口邊上的龜奴也用香點燃了炮仗，急忙捂著耳朵離開。

　鞭炮聲轟鳴，鑼鼓聲震天，這一切都將在場所有人的情緒推向了一個高潮，連安坐在里面各大包廂的官商之流，全部都推開窗戶，期待的望著外面。

　鼓聲漸停，炮響消失，落媽媽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到高台的旁邊，使勁扯開那火紅的錦緞。

　闊別幾年的“鳳凰台”再次重現在所有人的面前。整個高台被涂上了一層亮眼的金漆，在陽光的照耀下，頓時晃住了所有人的眼楮。

　“雲賢佷，好大的手筆啊，光是這高台，恐怕要花上個數百兩吧？！”暉義道台余波光驚嘆一聲，轉頭看向雲蒙恬。後者略帶的恭敬的笑了笑，算是同意。這讓不少人都微微抽氣︰錢都有的是，但是這種跳完就拆的竹台竟然花上個數百兩，實在是太浪費了。

　雲蒙恬將他們的反應淡淡的掃進眼里，他笑了笑說道︰“其實這還不是最貴的。這整座木台是由南方的紅木所制，光是這些紅木，就花了一千多兩。”

　這一下頓時又將旁邊听眾的心揪了起來。什麼，用那個貴的要死的紅木做的高台？這不是燒錢嗎？尤其那些官員，他們一年的俸祿，最多的也就是個一百兩的樣子，這個破台子竟然頂得上自己十年俸祿！

　成功的在這些官場的老油條心中打下“肥羊”二字，雲蒙恬朝著身邊的老父眨眨眼，後者露出奸詐的笑容。只要讓這些掌握大權的人心動了，那麼後面一切都好做的很。

　果然錢可通神啊！

　眼見大紅的綢緞被掀開，可是那傳說中的寇白門還沒有出現，在場的人頓時都騷亂起來，噓聲一片。

　“搞什麼啊？人呢？”

　“請我們看這個台子啊，人死哪去啦？”

　“你們鳳凰樓是不是騙人啊？”……

　眼見此景，落媽媽也不急不惱，她揮手示意，等安靜下來後才笑聲說道︰“我們的寇姑娘第一次登台，如果沒有呼聲和掌聲的話，怎麼有勇氣出來呢？”

　人群沉寂了一會，然後開始有掌聲響起，紛亂嘈雜的歡呼聲絡繹不絕，在某些有心人的帶動下，很快變得一致︰“寇白門，寇白門！”

　那麼此時落仙，哦不是，寇白門究竟在哪里呢？

　蕭月夜對著屋子里面的女子柔聲說道︰“怎麼樣？”

　落仙給了他一個甜美的笑容，讓旁邊的小四不自覺的帳篷支起。

　“放心，我一定會讓所有人記住寇白門三個字。”淡淡的聲音，卻充滿了自信，擲地有聲。

　“好！”蕭月夜開心的鼓掌，然後對著小三說道︰“小三，開始吧。”

　小三點點頭︰“是，少爺。落姑娘，請。”

　在萬眾矚目之下，在所有人的歡呼聲中，從“鳳凰樓”二樓的一個包廂里，一位女子翩然落下，她滿身金色，奪人眼球。在驚嘆聲中，她仿佛一只驕傲的鳳凰，擇木而棲，優雅的飛身落到高台之上，俏然一笑。

　這飛天身姿，頓時讓所有人的心都動了起來，尤其是看到那秋水為容的絕世面容，讓在場所有的男人都睜大了眼楮，使勁咽咽口水。

　當然也有不少人心中懷疑，這個不就是那落仙嗎？

　春蔥玉指如蘭花，三寸金蓮似元寶。雲袖輕擺招蝶舞，縴腰慢擰飄絲絛。

　落仙此時就是如詩中描繪的一樣，她緩緩的繞著圈子，朝著在場所有人嫵媚一笑。

　眨眨眼楮，落仙伸出青蔥般滑嫩的食指，樹在自己的香唇前，輕輕說了一聲︰“噓。”

　雖然沒有听見，但是所有人都理解了落仙的意思。場面再次的安靜下來。

　落仙珠圓玉潤的聲音響起︰“各位，今日是白門第一次登台，感謝大家的支持。我今天要跳的舞，名字叫做鳳凰涅?。在我舞蹈的期間，希望大家保持安靜，讓白門能夠听清絲弦聲，謝謝！”

　沒有歡呼聲，這不是不支持，恰恰是說明所有人都听清了落仙的話，也不自覺的按照她的囑咐做了起來。

　優雅的絲弦音樂響起，落仙在所有人的差異中，閉上了雙眼，雙臂微曲，緩緩的動了。

　她的舞，那麼的優雅，又是那麼的熱烈，就在那僅僅的腳掌寸余之地，她舞動的那麼流暢，那麼美麗，還有那麼高傲。

　沒錯，是高傲。經歷過起伏動蕩，經歷過生死考驗，此刻的落仙，褪去那曾經浮華的青澀，用她如今的感悟和心在跳舞。她是高傲的，因為她就是一只浴火重生的鳳凰。不屑于世間的紛擾，但求心中一寸寧靜的聖土。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眨眼，因為所有人都怕打斷此時的一刻。

　那樣劇烈的舞，讓落仙的衣裙全部都飄蕩了起來。今天，她頭梳飛天髻，兩只用金葉雕刻而成的飛天鳳凰釵差在髻上，迎風振翅；她身上穿的是那件金色的鳳凰群，在陽光的照耀下，光芒璀璨，令人恍惚。

　絲弦音漸漸的低了下去，落仙的身姿也越來越慢，最後竟然蜷成一團，抱膝蹲在高台之上，將整個頭都埋在懷中。

　就在眾人以為已經結束的時候，忽然一聲巨響，絲弦的聲音大變，由原本的婉約變的豪放。而落仙，也猛地一抬頭，揮手扯去那層金色鳳凰裙。

　金光沒有因此消失，反而越來越升。等所有人的眼楮適應好了之後，才看見落仙身上是一件類似吊帶裙一樣的衣服，整個裙子上貼滿了金片，反射出一道道耀眼的金光。裙子周邊是火紅的線條，寥寥幾針，就繡出了火焰的模樣，而在火焰之上，就是那金片組成的鳳凰。

　全場嘩然，不僅僅為了那價值連城的金衣，更重要的就是此時的落仙。

　她做了一個飛天造型，右腿落地，左腿自然的後伸。她閉著眼楮，面朝太陽，滿臉的享受模樣，仿佛在感受陽光的撫摸。她的雙手上揚，不停的變化著各種姿勢，優雅而又瑰麗。

　而最為驚人的就是她的後背出，竟然有著兩只翅膀，隨風飄揚。那其實不是翅膀，而是兩條系帶，是用紅色為底，金色絲線繡出來的。

　如此一看，這個時候的落仙，真的就像是一只驕傲的鳳凰，正在火焰中重生！

　“鳳凰涅?！鳳凰涅?！”所有人都振奮起來，大聲的呼喊著，驚嘆著。

　落仙右腳輕狀，整個身子慢慢的扭動了起來，可是她依舊是單腿落地，不停的變幻著各種動作。

　已經沒有人知道到底這場表演是什麼時候結束的，當他們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高台上的寇白門已然不見。

　自此以後，寇白門三個字傳遍整個翎省。

　若干年後，一位曾經有幸目睹此舞的詩人在醉酒後寫下“鳳凰台上鳳凰游”的千古佳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