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殺死一頭恐龍(113)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終於到了芝加哥歐海爾國際機場，悠悠很乖，吃完我帶來請空服員幫我冷藏再加熱的稀飯後就睡著，醒來用奶瓶喝果汁，然後我們一起唱了數十首的兒歌，雖然是輕輕的，但一定還是吵到別人了。下飛機時一個走在我們前面的外國男人不知是否有意識到，他正在哼著我們唱最多次的那首「煙火煙火煙火真美麗，一閃一閃亮晶晶…。」的旋律。

　起飛時台北氣溫還有十七度，我跟悠悠都只穿了薄薄的長袖加外套，厚重的羽絨衣則塞在隨身行李箱裡，大頭寫e-mail說芝加哥現在白天氣溫是攝氏零到五度。

　喜兒捨不得悠悠，抱著她淚眼婆娑：「悠悠，悠悠，阿姨已經在想妳了，妳一定要想喜兒阿姨喔。」悠悠不知真懂假懂，伸出手去摸喜兒的臉。

　「來來我跟妳說。」喜兒把我拉離爸媽到角落坐下，「我那時候說大頭可能有女朋友是假的，是想刺激妳下定決心的，妳見了大頭千萬不要沒頭沒腦說出奇怪的話呀！」

　「好啦。」我嘴上不在乎，心裡可是一塊石頭落了地。

　「還有還有，」喜兒破涕出現神秘的笑容，「妳看過那部珊卓布拉克跟比爾普曼主演的電影『二見鍾情』？」

　「有啊。」

　「那部電影的背景就是芝加哥喔。」喜兒喜孜孜。

　「講那麼遠去，妳乾脆說電影『芝加哥』背景是芝加哥不是比較快？」

　「不一樣啦！二見鍾情呀！」喜兒看著我的表情，期待我快些領悟，「有沒有？是不是很巧？或許妳跟大頭就會二見鍾情。」

　啊！

　二見鍾情呀。

　整型後的我對大頭來講的確是二見，但會鍾情嗎？

　我不知道…。

　但因為喜兒說大頭沒有女朋友，所以我想他今天應該是會來接我們的。

　下了飛機走進機場，悠悠立刻被這座閃亮亮到處有可見倒影的鋼板、絢麗散發彩色冷光的玻璃給迷得暈暈倒倒，手指放進嘴裡，仰頭一面走一面看天花板，又東張西望，好幾次我沒拉好她，一撲愣就撞上大人的腿。

　我到女廁裡幫悠悠和我自己加上保暖的衣物，然後像一大一小兩頭熊般搖搖晃晃領行李出關。

　悠悠被我包得太腫，跑著跑著就砰一聲摔趴在地上，四周那些外國人喔喔喔地驚呼。

　行李撂在一旁，我衝過查看她的情況，其實穿得多，她又那麼矮，應該是沒摔疼，只是可能嚇到了，小臉一癟一癟眼看要哭起來。

　怎麼辦怎麼辦？要老媽在一定要罵我不會帶孩子了，這次她本來就反對我帶悠悠。可是不帶悠悠，我該如何面對大頭呢？

　我把她的雙臂拉起來一點，她抬頭好奇我想幹嘛。

　我開始讓她以肚子為重心在光滑裎亮的地板上轉圈圈，「溜冰冰呀溜冰冰！」

　悠悠高興得格格直笑，完全忘了剛剛正準備哭這件事。不過我有點擔心說，好像美國人很重視兒童福利的，不曉得會不會有人覺得我在虐待兒童報警抓我。

　悠悠高興了，我們就可以繼續往外走了。越往外越覺得慢慢有點涼，慢慢可以看清楚接機的人。

　即使在那麼多高頭大馬的外國人中，我還是一眼就看到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