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殺死一頭恐龍(100)
當然還是會做些奇怪的夢,例如夢到科男嘴裡咬著刀子脫衣服時,我用力一搥,把刀子搥進他腦袋裡,或是他在割我時我突然飛起來然後迴旋踢把他踢得崁進牆壁。
但是驚醒後起來喝杯水,坐在黑暗的客廳時,我的腦子裡不再有以前那些波濤洶湧的念頭和幻想了。一切都平靜下來,我在黑暗中比任何時候都清楚地面對自己,我就是這個樣子,不再是我幻想中的那個樣子。
蔡依琳是蔡依琳,我是我。
就算我真的名叫蔡依琳我也不會是蔡依琳。
在這波美麗主流中,我是敗下陣來的。
我不美麗,我是吳可梅。
我可以孤孤單單地過下去,至少有她陪著我。
「喂。」
「大頭我是梅梅。」
「啊,妳好點了嗎?我可以去看你了嗎?」
「可以呀,你可以來了。」
大頭好幾次要來,我都不肯。可是現在我想見到他了,這段時間我一直很想他,比真正見到他還感親密。
我們約在曾一起喝奶昔吃甜甜圈的小公園見面,我坐在樹下的階梯上,看著他騎腳踏車過來。
他停了車,遞過來一個紙袋,裡面是甜甜圈。
另一個紙袋他打開來是兩杯星巴克的熱咖啡,一杯是我的,一杯是他的。
「天氣涼了,還是喝熱的吧。」
我咬一口甜甜圈,喝一口拿鐵,幸福得跟他笑笑。
「對了。」他從口袋裡拿出一隻好小的綠色布恐龍,背上還有三個三角型。「給妳,夾娃娃夾到的,應該是劍龍,可是真正的劍龍背上的骨板應該是五角型,而且是分兩排才對。」
「哇好可愛。」我接過來。
「妳胖了。」
「討厭!被發現了啦!最近又開始猛吃猛喝的。」
「心情不好啊?」
「不是。」我又吞下一個甜甜圈。
「要不然勒?」
「我懷孕了。」
大頭呆呆看著我,甜甜圈一定塞住喉嚨了,半天他猛灌下一大口咖啡,直著脖子才嚥下去。
「就,就是那天?」
「要我陪你去墮胎?」
我搖搖頭。
「那麼?」
「我要生下來。」
「要生下來。」
「對呀。」
「要生下來啊。」
「大頭你跳針了。」
大頭不說話了。不遠處有一堆老人圍著棋盤賭博,一場結束,有人哀哀哀地叫,掏出十塊錢扔在石桌子上。
「我要把她生下來作伴。」
「人生很辛苦的啊。」
「不管,就算我自私好了。」
「那…,」大頭兩個手掌抱著裝咖啡的紙杯轉來轉去,「那…。」
「大頭你又跳針了。」
大頭抬頭深呼吸一下,然後下定決心,「那妳要不要跟我去美國?」
「去幹嘛?」
「我來照顧妳。」
我盯著他看,他也盯著我看。
「大頭你說老實話,你覺得我現在模樣怎樣?」
「蠻糟的。」
「比事情發生前還醜吧。」
「嗯。」
「那你幹嘛一副愛上我的樣子?」
「我哪有愛上妳呀?」
「你剛剛明明說要照顧我。」
大頭抓抓頭。
「我也不知道,只是不太捨得離開妳,想一直跟妳在一起。」
「你有沒有搞錯啊?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怎樣的人,也不是不知道我惹了多少麻煩。」
「對呀,所以我也覺得我怪怪的。」
「你應該去看心理諮商師。」
「那是幹嘛的?」
「大概就像電影裡的心理醫生吧,有沒有那部電影老大靠邊閃裡面有個幫勞勃迪尼諾做心理輔導的比利克里斯托,大概就是比利那種人吧。」
「那要去哪裡找比利?」
我轉過頭看著他,他也看著我,「女警隊。」我想了一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