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殺死一頭恐龍(98)

　有啊當然有啊！你的白雪公主來了我的白馬王子。你是我的金城武我是你的梁詠琪，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我找你找得好累好累，差點就要放棄啦！

　「我是，小琳。」

　科男的眼光瞬間變得銳利冰冷，但只有一下下，很快就回復溫柔了，還有些笑意。

　「小琳是嗎？快進來。」他伸手碰一下我的手臂，我身體已經很涼了，他的手卻更涼。

　房裡的陳設跟12號一模一樣，我老練地往床上一坐，我可不想顯得像個從來沒上過汽車旅館的老土。

　「這家還不錯，前陣子我才來過。」我說。

　「是嗎？」他點起一支菸，Marlboro的，阿光最喜歡的牌子。

　我發現我今天非常懷舊，一定是天氣的關係，秋天老是使人感傷，因此每年開學時我都心事重重，非常不想去上學。老是會想起古時候一個女俠士之類的人說過秋風秋雨愁煞人的話。

　「跟誰來？來做什麼？」他斜倚門邊，嘴角微微有笑。

　「喔。」我晃了晃雙腿。「他騙我來的呀，他呀，想對我不軌，幸好沒讓他得逞。」

　科男突然仰臉大笑起來，笑了很久，簡直氣都要喘不過來了似的。

　「妳？妳？」

　這笑聲讓我的心驟然下沉，轟隆隆外面大馬路上的聲音變得好清楚，越來越響越來越響。

　小明說：「我來，讓我來愛妳。」

　大頭說：「我已經去補托福了。」

　姑姑說：「我不想被狗吃掉。」

　喜兒。現在好想靠著喜兒。喜兒我跟妳說我明白了，真的明白了，這世界上不會有人愛我的。我全都明白了。我終於醒了。

　因為我是恐龍啊。

　我的手慢慢在床上移動，抓住包包，然後站起來，走到門邊。

　「嘿！去哪？」科男伸手攔我。

　「我要回家。」

　「回家？」科男攬住我往房裡走，他身上有濃厚的體味，薰得我頭昏腦脹，有一剎那，竟然覺得有點幸福，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氣這麼足的男人這樣摟著我過。我乖乖跟著他走向床邊，他順手在床頭櫃的菸灰缸裡摁扁Marlboro。

　他的右手空出來了，原來那是有用處的。

　他甩手給了我一巴掌。

　回過神來時我已趴倒在床上，耳朵嗡嗡作響，半邊臉麻掉。

　我一向是健康寶寶，小時候常常羨慕同學會流鼻血跟昏倒，感覺好令人憐惜。現在我鼻子好痛痛得要死好像真的要流鼻血了，卻變得很害怕很害怕，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哈哈，別玩了啦。」我說著又站起來，朝他揮揮手，然後再往門口走。

　「想逃啊死肥豬！」他手長腳長，不用跨步手就欺近我的頭，猛然揪住我的辮子，我身體往後一倒，半躺在地上，我看見胸前白色的襯衫上落下一把一把我的染黃的頭髮。

　爸媽吳可松喜兒，我好怕，真的好怕，快來救我。

　他拉著辮子強迫我站起來，我趁勢往後用力踩他的腳，他一痛放手，我死命要衝出去，他卻再度逮住我，手臂夾緊卡住我的脖子。

　「我喘不過氣來，放手啦！」

　「放妳？然後讓我白付旅館錢。啊！我是白癡嗎？」他拖著我倒退往床上躺下，另一手啪地扯掉襯衫，我感到胸口一涼。

　然後他嘿嘿笑起來，「不錯，奶子果然很大，妳這個人還有點活在世上的價值。」我看見他從褲子後袋摸出一把瑞士刀，頓時全身不能動彈，刀鋒亮出，緩緩朝我胸部而來，「恐龍妹妳要乖乖的啊，這刀子很利啊，我最恨妳們這種在網路上到處騙人的恐龍妹了，又醜，又不要臉，還想要我們的錢，啊？」突然錚地挑斷胸罩。

　冰涼的刀身在我乳房上輕輕劃著，然後順著脖子一路劃到臉頰。

　「多肥的下巴，多肥的臉，還有那些痘痘，嘖嘖。」刀尖一一刺著我臉上的青春痘，我感覺到胸前、脖子和臉上，慢慢有涼涼的東西流出來。

　「妳有看過變臉嗎？」

　我沒說話。

　「啊？」他狠命搖了我一下。

　「有。」

　「我幫妳換張臉好了，」他笑起來，「這張臉醜死了，我看了就想吐，一想到要幹妳，我就更想吐了。」

　他站起來，刀子啣在嘴裡，慢條斯理地開始脫衣服。

　他先把手表脫下，在床頭櫃上擺好。然後解開袖子的鈕扣，先脫上衣，然後是鞋子跟長褲，他的身材真的很好，腰腹結實的線條甚至比我想像的還好。

　可是我很想吐，而且好像快要昏倒了。我抬手抹一下臉，手整個變紅。

　「我做過那麼多，妳算最醜的，妳的運氣真好啊。」

　我開始哭，發不出聲音來，只有汨汨流不盡的淚，漬得我臉上和脖子上的傷口又痛又辣。

　我以前看羅曼史小說時都會很興奮，覺得被猛男強迫佔有是很浪漫過癮的事，常常睡前想像那種色情的畫面，一個面容英俊卻看不清楚的壯男一把撕掉我的衣服，然後我們粗魯又溫柔地做愛。

　並不是這樣的！如果我能活著出去，我一定要去總統府前面燒羅曼史，不是這樣的！這一點都不浪漫，妳只會覺得自己像一條狗或一包垃圾，像一大塊腐爛的生豬肉，嗡嗡黏滿了蒼蠅。

　有人從門外走過，我開口大喊一聲，科男迅速摀住我的嘴，待人聲遠去，他嘶嘶笑著，「嫌嘴不夠大嗎？」刀子勾住我的嘴角，接著往外一挑，「這樣夠大了吧，啊？」我的嘴裡立刻充滿鹹鹹的血腥味。

　我的身體鬆了，意識漸漸模糊。但還可以感覺到尿流出來了，溫溫地浸濕屁股和大腿，科男彈起來，「幹！髒死了！死肥豬！」

　接下來我就聽不到看不到也感覺不到任何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