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催眠專家 第四十九章 解約

　「賈局，不好意思，這兩天事情有點多，警局的事情沒能顧及，」半小時後，唐宋推開賈成信的辦公室，先致歉道——他之前請假只是跟於凱說了聲，還沒知會賈成信，現在被人找上門來，自然要放低姿態：

　「再過兩天，再過兩天那些瑣事就完了，我就能……」

　「回來了，來，坐坐坐。」賈成信卻不是不等唐宋將話說完，笑著截斷道：

　「在雅素卿小姐那兒還好吧？你們的合作計劃現在到了什麼地步？是不是很快就能走上正規？」

　「差不多吧，不過離出產品大概還有不少時間。」唐宋瞧了賈成信一眼，不動聲色道。賈成信的客氣讓他有些不適應，似乎有些假。

　「呵呵，那就好，這麼說就算沒有警局這份工作，你以後的生活也完全沒有問題，甚至還相當優越。」賈成信貌似自語地道，偏偏聲音還不小，即便正常人也能聽得清清楚楚，更別說唐宋了。

　沒有警局這份工作？唐宋心中一動，問道：

　「不知賈局找我來到底什麼事情？」

　賈成信看了唐宋一眼，正色道：

　「小唐，你在為警局工作的兩個多月來，身先士卒，歷經艱苦，成績卓著，先是協助我們警局抓獲七名劫匪，破獲世博開幕式投毒案和爆炸案；後來又預警警局大樓爆炸，幾乎救了我們全體警員的性命，包括我在內；再之後，協助武警部隊擊斃三名恐怖分子，擊斃一名狙擊手，抓獲恐怖分子頭目達瓦.艾爾瓦提，繳獲三顆環己烷炸彈；更不要說在這些事情的間隙中抓獲幾百名小偷以及其他罪犯，讓整個上海的治安狀況在這兩個月內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連老百姓都經常打電話到電視台去感謝我們警局……」

　即便早已清楚唐宋在這兩個月裡都干了什麼，但再次歷數下來，賈成信也不禁動容，就上面所說的這份功勞。若是放到隨便哪個警員身上，只怕升到他賈成信的位置也足夠了。若是時間跨度大一點，幾年做上一兩件，最終升到公安部一二號職位也不是問題。

　可惜了。賈成信嘆息一聲，搖搖頭道：

　「老實說，小唐，我很欣賞你，若是有可能的話，我都希望我們之間地合約完成後再簽上一份。將你永遠綁在我們警局的戰車上，即便再高一籌的待遇，我也舍得，有你在，我相信就沒有破不了的案子。不過很可惜，我地希望大概暫時成不了現實。相信你也從我的話裡聽出來了，警局要跟你解除合同。」

　說什麼警局，你不就是警局？唐宋心中淡笑，很平淡地問道：

　「為什麼？因為我這幾天請假缺席？還是工資獎金太高，承受不了？」

　最近賺了不少錢，他對這份工作本來就沒多大興趣了，若不是合同限制。說不定他早就辭職不干了。錢夠用就行，阿堵物之流，永遠不會在他心中佔多大地位。所以現在警局主動跟他解除合同，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不過主動請辭跟被人辭退。那是兩個概念，即便不滯於外物的唐宋心中也有些不舒服，也想問個清楚，死個心服口服。

　賈成信搖頭：

　「不是，你這樣的人，哪怕平日天天在家睡大覺，關鍵時刻能解決問題。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天天讓你逛大街抓小偷，我都替你不值。至於待遇。以你的身手能力，那點錢更算不了什麼。」

　唐宋心念電轉，忽有所悟，嘴上卻道：

　「那是為什麼？」

　「那日晚上的酒會你忘了？陳祖茂是我們市政法委書記，也是我們警局的頂頭上司。」賈成信重新介紹了一下陳祖茂的身份。

　話無須多，點到就夠了，他相信唐宋一定理解他說這話內裡地含義。

　果然還是因為這個，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罷了，不料竟然也有這般影響力，官，果然是個不可小覷的行業。唐宋啞然一笑，無所謂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好吧，賈局你說怎樣就怎樣。」

　唐宋無所謂的態度倒是刺激了賈成信一把，微一沉吟，說道：

　「小唐，你會不會怪我過河拆橋？需要的時候就叫你過來，不需要的時候又將你一腳踢走？」

　這很重要嗎？唐宋搖頭：

　「自然不會，相信賈局也有自己地難處，何況我對這個工作已經沒什麼興趣了，本來就想著辭職，現在正好。老實說，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賺那麼多錢，我應該感謝賈局給我這個機會才是。」

　「呵呵，感謝我不必了，那點錢算不了什麼，你幫我的忙更大，只要不怨我就行。」賈成信貌似很欣慰地一笑，坦誠道：

　「其實，這次之所以跟你解除合同，我還是有點私心的。老實說，我身為一局之長，如果堅持不跟你解除合同的話，相信沒人能把我怎樣。不過，你也知道，托你的福，過段時間我可能要往上走一走，進市委常委，以公安局長身份兼任政法委書記，不，到時應該是以政法委書記身份兼任公安局長。這樣一來，那陳祖茂必定要從常委以及政法委上退下來，又或是升上去，嗯，我估計是升到上面的機會更大，他還沒到退地年紀。這事現在正是要緊的當兒，因此我不能跟老陳起沖突，破壞容易建設難，萬一沖突了，那老陳心裡一個不順，暗中使點壞，說不定我的事情就泡湯了。所以，我思來想去，便只能犧牲小唐你的利益了。」說道這兒，賈成信忽又一笑：

　「當然，我也是仔細考慮了小唐你地實際情況才作出如此決定的。你身手好，聽力出眾，而且在樂器演奏方面更是到了出類拔萃的程度——我雖然不太懂音樂，不過那晚上那些老外們震驚的場面我可是見識到了。關鍵問題是你現在跟雅素卿合作生意。不缺錢，生活無憂，所以，即便跟你解除合同。對你來說也沒什麼實際影響，說不定還可能將你從這個必須天天到警局報道的合同裡解脫出來，或有另一番我想象不到的成就。如果換了一個必須依靠這份薪水生存地員工來，就算老陳再怎麼跟我嘮叨，我也不會放棄自己原則地……這麼說，小唐你明白嗎？」

　雖然很詫異賈成信為何對他如此推心置腹，連那點官迷私心都沒有隱瞞，不過唐宋現在也只能點頭說明白了。

　「呵呵，明白就好。這兒有個解除合同協議書，你簽下字。按照當初合同裡寫好地，警局作為違約一方，會支付你二十萬的違約金，還有這個月地工資，一會兒你到財務去結一下。」

　什麼時候戴帽子的也如此按規矩辦事了？唐宋邊看合同解除書。邊想道——他卻不知，賈成信連自己的私心都坦言想告了，為的就是能讓他不因此事怪罪於他，如何還在那點小小違約金上做手腳？何況，也是慷國家之慨，又不用他自己掏錢。

　陳祖茂陳少華最多才知道唐宋聽力很好，樂器演奏也不錯。或許，還會幾門外語，但賈成信可不一樣，那個帶腳印的鋼門、那七個變成白痴的劫匪、警局大樓倒塌的預警直覺、直面狙擊手卻能全身而退最終擊斃那個狙擊殺手……這些事情可一直都在他賈成信腦海裡盤旋著。讓他十分肯定唐宋本事決然不止表面上眾人看到的那些。所以，即便以後唐宋不在他手下工作，他也絕對不願意得罪唐宋這樣神秘莫測的救命恩人。再說了，現在維系著點關系，以後萬一有什麼一般人解決不了地麻煩事，或許還有個念想……

　所以，當唐宋簽完字。平靜地走出辦公室時。賈成信還是沒忍住，喊道：

　「唐宋——」

　「還有事嗎？」唐宋止步回頭。

　賈成信站起身。往門口走過來：

　「以後有時間來坐坐，有什麼事情的話，也可以打電話給我，或者於凱……」

　「有機會再說了，賈局留步吧。」

　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看著被唐宋順手帶上的辦公室門，賈成信不禁搖了搖頭，老陳啊老陳，只是小輩們的一個鬧劇，卻折騰出這些花兒來，倒不知你是什麼想法，不過與這樣一個年輕人較勁，即便勝了，怕也是得不償失了。旋即一聲冷笑，得不償失更好，都要走的人了，還仗著政法委書記的職位來要挾於他，真要怎樣了，那不可是活該？

　先去人事處注銷工作證，然後去財務處領了一張支票出來，連違約金帶工資獎金，一共六十七萬八千四——賈成信很厚道，原本抓捕七名劫匪說好分期給付地五十萬獎金，還剩余四十幾萬，現在也一並支付給了他。加上以前的收入，如今他也小有四百余萬家產了。雖然在遍地富豪的大上海這點錢委實算不了什麼，不過卻也不是一般工薪階層一輩子所能望其項背的，如果省吃儉用，這輩子大概不無需為錢發愁了。

　將支票放好，唐宋心情很舒暢地出了財務處。

　剛到樓下大廳，正好看見於凱正跟李峰說話，心道也算相識一場，還是說聲再見的好，便走了過去：

　「於隊，李峰，在說什麼呢？」

　「呵呵，我們說什麼還能瞞住你的耳朵？怎麼想著回警局上班了？還以為你呆在美人窩裡樂不思蜀了呢。」見到唐宋，於凱自然很高興，開著玩笑道。

　李峰見到唐宋，點頭笑了笑，眼神卻情不自禁地有些閃躲。

　唐宋不以為意，推開於凱搭在肩膀上的手說道：

　「上班？可是跟我無緣了，我是來說再見地。要不是你們，我也不能在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賺那麼多錢，說來還該謝謝你們。」

　「再見？什麼意思？」於凱詫異道：

　「等等，你是說，你以後再不到警局上班了？不是還有四個月的合同嗎？」

　唐宋淡然道：

　「合同解除了。」

　「呃，解除？為什麼？你這樣的高手不給你續約也就罷了，居然還提前解除合同。世博會還有四個月才結束呢，不擔心余下時間地安保問題？我去找賈局說說！」於凱眉頭一皺，便想上去問賈成信到底是怎麼想的。

　安保問題？唐宋啞然，難不成天天有恐怖分子搞襲擊？即便有。你們這些警察武警養著干嘛地？他唐宋不過是個意外過客罷了，永遠不能左右大局。不過看樣子於凱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李峰的表情倒是有些怪異，拉住於凱攔道：

　「不用了，賈局已經跟我說清楚了，他也有不得已的地方。再說我也不想再呆下去了，你也知道，我也是偶然才跟你們警局簽約的，本來對這行就沒多大興趣。」

　「真地不用？」「有這份心就夠了。真地不用。」唐宋反過來拍拍於凱肩膀說道。

　於凱遲疑了一下，說道：

　「那好吧，反正以你地本事怎麼也不會餓死，何況現在還勾搭上了雅家大小姐，呵呵，我應該恭喜你才是。」

　「看看。說說話就不成樣子了。嗯，那我先走了，以後常聯系。」

　唐宋看了李峰一眼，點點頭，便往外走去。於凱卻跟在後面走了出來：

　「我送送你，賈局這事有些不地道，不管怎樣。也該開個歡送會才是，前些日子你可幫了我們不少大忙。」走到唐宋身邊，忽然小聲說道：

　「以後沒了警察這身皮，萬事小心著些。以前你可抓了不少罪犯，尤其是那幾百個小偷，小心他們出來後找你麻煩。我可不是胡說，那些人都是無法無天之輩。而且，這事我瞧著有些不對，一點消息都沒有，賈局就突然跟你解約了。能不能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

　唐宋淡淡一笑。說道：

　「都是過去的事了，就不必說了。至於那些不入流地小偷。你替我擔心，還不如替他們擔心。」

　於凱一怔，恍然笑道：

　「這倒是，都忘了你是誰了，呵呵，算我替古人擔憂。好了，那就這樣吧，以後常聯系。」

　看著唐宋出了警局大門，於凱才搖著頭回轉——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麼賈局會突然解約，不知道有時候一個唐宋比一百個警察都管用嗎？尤其現在還是非常時刻。

　一看到停在門口的奔馳，再想想剛剛收支票時的竊喜，唐宋也忍不住搖了搖頭——他那點錢算什麼，也不過才四輛奔馳又或是兩輛凱迪拉克而已，若是換個加長的，或許一輛都買不到，可笑自己還抱著以前的思想，幾百萬夠用就滿足了。

　當然，並不是說他突然之間又將錢看多重了，只不過，想要跟雅素卿搭上對，沒點資本，沒點身家，大概是不可能地。

　以雅素卿的身家，若是真跟他發生點什麼，現在還開著別人的車到處逛，連個家都沒有還租房住的他能坦然面對嗎？不怕被人笑小白臉，吃軟飯？

　還要多努力啊，就算一輩子錢都沒人家多，但總該有點能拿得出手的東西，總得靠自己的本事買棟房子買輛車子吧？

　其實，雅素卿倒曾想幫唐宋改善一下居所條件，改善一下出行條件——一家公司地控股股東，還租房子住，傳出去委實是笑話。只是，以唐宋的心性，又怎會花一個女人的錢？連給小丫頭治病，他都不想麻煩任何人。現在開雅素卿的奔馳，只是趕時間的不得已罷了。他也就開過兩次，除了今天外，便是上次去碧水閣會白無心了，平日依然是十一號自行車。

　想著想著，唐宋忽地啞然，俗了，俗了，若真是兩情相悅，又豈在乎那些身外之物？怎麼自己一下子也俗不可耐，像七老八十的師父一樣也講究門當戶對了？

　當然，有本事賺錢而不去賺的假窮，與沒本事賺錢無可奈何地真窮，那是兩碼事。若是唐宋兩手空空，什麼本事也沒有卻還想著癩蛤蟆吃天鵝肉的事情，估計真會被人笑話了。但現在只需那晚在金茂酒會的表現傳出去，那無論跟什麼身份的美女在一起，大概都沒誰敢笑話他什麼？誰敢說他們不是才子佳人地天作之合？

　不過，既然他不想吃那碗藝術飯，那還是在別的地方拿出點成績出來，大家面子上也好看些。

　唔，以後還多多努力才是。

　一聲哂笑，唐宋掛檔發動，車子緩緩行了起來。

　速度還沒起來，車窗上忽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