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奈何匆匆
沒聽見錢妃喊起,慕禪也只得伏在地上不敢動。倒是身邊的嵐兒,她本是錢妃的貼身姑姑,自作主張地便抬起了頭,探問道:「主子,慕禪姑娘奴婢給帶來了。」
「奴婢慕禪給錢妃娘娘請安。」慕禪順勢又福了一禮,仍舊伏在地上沒敢動彈。
「今日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吧。」一聲柔柔的帶著些起伏動氣的聲音響起,慕禪沒有抬頭也知道錢挽心此時的表情定是十分彆扭。任誰也聽得出,剛才皇帝的寫話只是不想多來瀾碧宮的借口。都說男子薄倖者多,那君王更是不必說。守著後宮佳麗如雲,任是一個女子有著千般嫵媚萬般柔情,恐怕也經不住這樣的冷淡相與吧。想著想著,慕禪竟對上首那個尊貴的錢妃娘娘有了一絲憐憫之心。好不容易懷上了龍裔,無奈最後的結果不但是失去了孩子,恐怕連那一點兒寵愛也跟著失去了不少吧。
「慕姑娘,既然主子今日身子不爽,你就下次再來吧。」嵐兒見慕禪跪著不動,又吩咐了一句。
「那奴婢就告退了,謝娘娘。」慕禪這才回神,趕緊福了一禮後便起身退下了。
見慕禪離開,嵐兒也起了,上前扶住臉色發青的錢挽心,心痛地說道:「娘娘怎麼又動氣了,皇上不過嘴上說不來罷了,還不是為了娘娘的身子著想。」
任由嵐兒扶著自己跌坐在鋪了紫糕毛的雕花廣椅上,錢挽心神色失落:「他說不來便會不來的,他哪裡是為了我的身子著想,分明是嫌棄我病了不能伺候他。」
「小姐!」嵐兒趕緊止住錢妃的哀歎,低聲道:「小心隔牆有耳啊,小姐可千萬別埋怨了。皇上不來的時候,小姐不如趕緊把身子養好,再漂漂亮亮地出現在皇上面前,自然就又能勾起皇上對小姐的眷顧。我看那慕禪,小姐還是趕緊要來吧。宮裡規定不能起明火煎藥,可要是那丫頭若能來瀾碧宮伺候小姐,便能暗地裡多替小姐調理身子呀。」
「過幾日吧,今日也沒看清楚。畢竟是收進我宮裡的人,還是要親自看過問過才放心。」錢挽心一手扶額,柳眉緊蹙,紅唇只是輕輕抿著,心頭的氣卻還是沒有順了過來。
「娘娘,今日奴婢在瀾碧宮外面遇到那個小賤人了。」嵐兒一邊替錢妃捶著腿,一邊無心答話道。
柳眉蹙起,錢挽心抿了抿唇,半晌兒才起唇:「你還是別叫她小賤人了,聽說皇上日日都讓她送湯過去,看來不久後便要晉位子了。」
「她也配,她就做個御女采女的才是正理兒。若是讓她晉了正經世婦,再一路爬上了九嬪的位置,那置這些個正經主子們於何地呀!」嵐兒倒是不太相信,又接著展露自己的不滿。
「哼」從鼻端發出一聲悶哼,錢挽心反而笑了,只是笑得有些違心:「這宮裡的女人,哪一個的尊貴地位不靠皇上來給呢。如今她能日日見皇上的面,倒也比我們這些體面的妃嬪強啊。」
「難道小姐都不生氣。那狐媚子趁著小姐有孕,不知廉恥地主動攀上了皇上,這口氣小姐嚥得下,我這個做奴婢的可都替您不值啊。要是她來日僥倖懷上了,可不就是正經主子了嗎,叫咱們瀾碧宮的臉往哪兒擱啊……」
嵐兒話音未落,卻聽得「啪」一聲脆響,原是錢挽心將廣椅旁茶几上的茶盞給一把掃落了下來。被如此一驚,嵐兒倒也閉嘴不言了,「噗通」跪下,趕緊磕頭:「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嵐兒。」那錢挽心雖然打了茶杯,臉上卻毫無表情,只是冷冷地道:「好歹你也是我身邊的人,莫要再說那些了。要是在這瀾碧宮裡我在聽見你第二次說這些話,你就準備好領板子吧。」
見主子果然是生氣了,嵐兒這才覺得雙腿發軟,伏地就磕起了頭來,念道:「奴婢該死,奴婢下次不敢了。」
「把地上手勢就退下吧,乏了。」錢妃淡淡地道。
「是,主子。」嵐兒這才起身,趕緊空手撿了地上的碎瓷片,就連手上一不小心被割傷了,也只得緊緊地咬住牙,不敢哼哼半分。待將遞上的碎瓷片和茶葉渣滓都清理好,嵐兒這才取了絹帕包了手,偷偷地看了錢挽心一眼,發覺她閉了眼正假寐,才輕手輕腳地慢慢退了出去。
只是在屋門關上的哪一刻,原本還雙目緊閉的錢挽心突然就睜開了眼,一雙黑眸中散發出點點寒光,飽含著濃濃的恨意,咬牙道:「香卿賤婢,有我錢挽心一天,就容不得你在這宮裡囂張。玄諳,你可看好這嬌滴滴的美人了,總有一日,我要將她碎屍萬段……」
一陣陣悶悶的冷笑從錢挽心口中發出,雙手均捏成了拳狀,許是因為用力過猛,手背上原本晶瑩如玉的肌膚變得有些慘白,根根青筋更是爆出,昭示著雙手的主人此時心頭的恨意竟是那樣的濃烈。
……
話說慕禪逮著機會匆匆從瀾碧宮裡退了出來,一路上都快步走著,心裡慶幸著皇帝的突然出現反而救了自己一時,胸中不由得長長一口氣舒了,只想趕快出了這後宮,回去自己的居所,再煎一爐清心茶好好壓壓驚再說。
只是走時匆忙,加上心中胡思亂想,慕禪一路走來卻路上景象竟越來越陌生,轉過一個迴廊角,抬眼往前一看,竟是一彎有著涓涓淺溪的小園子。
此時正是冬日,可此處的景象卻一點兒也沒有的蕭條景象,反而處處透出濃濃的綠意來。那倚著紅牆而上的籐蔓,竟是朵朵淡紫色的牽牛花在綻放著。花籐邊,乃是一方用霜黃的竹竿砌成的涼亭,亭下便是淺溪流過。
見到如此景象,慕禪趕緊停下腳步,心下暗道「不好」。這內宮自己一共就只來了兩次,其中一次還是深更半夜。今日來時也只顧著擔心被錢妃娘娘給留下,哪裡曾用心記過路上的情形。再加上內宮的寢殿樓宇俱是雕龍畫鳳,高牆飛簷的,本就不怎麼分明。現在自己連南北東西也分不清了,可是迷路了嗎!而眼前這方小園子,明明自己就不曾來過,怎麼看都陌生的緊哪。
正咬唇著急著,慕禪一個抬頭卻遠遠望見淺溪對面有一堆奇石堆砌的假山,山上的半中腰有個人影。細看下來才發現那是個身著了淡色綢袍的男子,此時正斜倚在上面,雙目緊閉似乎假寐著呢。
再望了望周圍,清淨地連聲鳥鳴也沒有,更別說時來往的宮女內侍了。無奈望望四周俱是陌生的場景,慕禪也顧不得其他,只得無奈地清了清嗓子,朗聲對這假山上的那人喊道:「打擾了!請問,去御藥房該怎麼走?」
半晌沒聽見回復,慕禪見上頭那人略微顰眉,仍舊瞇著眼假寐,只得開口又放大了些聲量,又問:「請問此處去御藥房該怎麼走?」
這下上頭那人終於有了反應。只見他似乎是懶懶睜眼,再坐起身來。因隔著淺溪,又在高出自己許多的假山腰上,雖然是面對著,但頭上就是背射過來的陽光,慕禪根本就看不清那人的臉。
「你剛剛問什麼?」
懶懶地一聲問話傳來,雖然看不清臉,慕禪卻覺得那人聲音渾厚有力,張揚驕傲,很是不羈的樣子,卻是略微有些耳熟的樣子。
慕禪眨眨眼,不疑有他,只是別開直射的陽光,抬手遮了遮額上:「麻煩你告訴一聲御藥房路怎麼走。」
聽了慕禪的話,那男子終於緩緩坐起,居高臨下地看著淺淺的陽光勾勒的那一抹青色的素淨身影,揚起唇角,淡淡道:「出了外面的迴廊,一直朝西北方向走上兩炷香便能看到御膳房。御藥房應該離哪兒不遠。」
「多謝告知。」慕禪捏了群角微微福了一禮,趕緊回頭便走。
只是走出去兩三步慕禪才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這裡是雲瑞朝的內宮呢,比不得外宮時常有男子出入。能在內宮走動的男子除了皇親國戚便是淨身的內侍和羽林,可看剛才那人又不像是下人。難道……
不對!雖說在錢妃那兒隔著側殿,再加上心中緊張所以沒太聽清楚皇上的聲音,但慕禪明明親眼看到皇上從瀾碧宮出來的時候分明還是著的明黃色服飾。莫不是,那人是個來串門子的王爺?
想想還是不通,慕禪搖了搖頭:管他是誰,這裡以後再不來了就好。定了定心,更是加快腳步,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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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神秘帥男現身鳥。到底是不是皇帝老大呢?
介個問題,容我暫時保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