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秋高氣爽，雲朗風清。

　　鄭府的後花園中秋菊盛開，放眼金黃，淡雅的香氣縈繞鼻尖，端的是令人心曠神怡。午飯後，到訪的客人並未即刻離去，分了輩分各自敘起話來。

　　花園中有個蓄水的池塘，可以與園外的暗河相通，清澈的水波中蕩漾著幾尾錦鯉，別有一番格調。塘正中處，建有一座不大的涼亭，以廊橋相連。

　　亭內一張矮腳香案，鄭肅和妻弟李登陽對案就席盤膝而坐。案上擺放著一隻紅泥小爐，和幾隻薄瓷茶盞，盞中茗茶正升騰起裊裊清香之氣。

　　起盞飲了一口茗茶後，李登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讚歎說道：「蕩心滌肺、洗脫塵俗，兄長的茶道是愈見精湛啊。只可惜，近年來卻少有這樣的口鼻之福。上次有幸得品，似乎還是在五年之前。」

　　「賢弟謬讚了！」滿臉恬淡之色的鄭肅微微笑道，「茶取雅致，若想得其真味，必禁心煩氣躁。我這五年裡晝煩夜躁，脾性更是日見火氣，哪裡顧得上茶道之事。莫說精進，能留得當年兩三成功力便算是不錯了！」

　　憶起了往昔的時光，李登陽悵然一歎：「記得年少時，我等兄弟時常聚在一處，品茗飲酒，談詩論賦，好不愜意自在。歲月蹉跎，如今卻少有這樣的機會了。公務、家務、兒女，勞心費事，碌碌終日。」

　　頓了頓，似乎不願再談及這樣惹人惆悵的事情，他換了個話題說道：「而今子醒歸來，總算了了兄長一樁心事。若再算上兄長新晉郎中，和拔解之事，也算得是三喜臨門。看來，兄長是否極泰來，再展宏圖抱負有望了！」

　　「仕途險惡，世態炎涼，我這些年嘗盡個中冷暖，晉官與否，我早已不放在心上。」鄭肅淡笑一聲，悠悠說道，「倒是子醒的歸來，確是讓我心慰不已。當年我只顧仕途公務，疏於對子醒的管教，才致他發生那場變故而離家出走。本以為父子自此將成永訣，幸得上天憐憫。我如今只望子醒他們兄弟能順利成家立室，其他就再無所求了！」

　　點點頭，李登陽轉身看了看遠處菊叢中的幾個年輕人，不無感歎地說道：「兄長，子醒此番歸來，性情真是大有不同了……」

　　「恩……」鄭肅點了點頭，對妻弟談起了昨晚夜訪侍郎府的經過，說到長子的表現時，臉上一副欣慰之色。

　　「姑父，父親，我領表兄出去走動走動……」遠處傳來了藍衫青年李健的聲音。

　　「記著早些回來……」鄭肅很是隨意地抬了抬手。

　　「兄長……」李登陽略一皺眉，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

　　「孩子們都大了，由他們去吧！」鄭肅知道妻弟的心思，只是笑了笑。

　　………………

　　「總算擺脫馨兒、雲菲這兩個丫頭了……」出得府門後，李健才鬆了口氣般地對鄭宇說道：「表兄，沒想到這般容易就能出來，記得當年姑父是最反對我們一同外出遊耍的！」

　　頓了頓，他扮了個鬼臉，假作鄭肅說話的口吻道：「不在家讀書寫字，胡跑廝混什麼？」

　　鄭宇笑了笑，將目光投向了街道上的往來人流。回家的日子雖然已經不短，但除了昨晚夜訪侍郎府，他基本就沒有出過家門，對長安城的印象還停留在那日初臨時的記憶之中。

　　「記得以前都表兄帶著我與阿靜一起游耍的，若有什麼人欺負我和阿靜，也是表兄你為我們出頭……」回想起了童年時經歷，李健的神色也變得感傷起來，「這一晃，都五、六年過去了，表兄離開那麼久，阿靜也變得只知道埋頭讀書了……」

　　「怎麼又說這些沒勁的東西……」想到自己是為了帶表兄出來散心，李健輕啐了一口，換上了一臉神秘的表情說道，「表兄，我今日邀你出來，可是大有明堂的！」

　　「哦～？」鄭宇收回了張望的目光，微笑說道。

　　李健嘿然一笑，湊過來低聲說：「表兄，今天可是有群芳會啊！」

　　「群芳會？」

　　見表兄望著自己，李健略有詫異地說道：「表兄，你都忘了？今天是城裡每月一度的詩會，城裡大半的大家閨秀都會去那個地方。咱們也去湊湊熱鬧，雖然做不出什麼詩來，但看看美人也是好的。說不定還能看到風華和雨萱兩位小姐呢……」

　　突然想到了什麼，李健的話頭嘎然而止，目光偷偷朝鄭宇臉上瞄了瞄，發現表兄神色如常，以為自己的話大概沒有被聽到，才鬆了口氣。

　　「那就去湊湊熱鬧……」鄭宇一臉平和，微笑著說道。

　　「呃～好！」

　　…………

　　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

　　帝都長安佈局氣勢恢弘，宏偉的城池規劃成方方正正，整整齊齊的109坊，街衢筆直寬闊。

　　蘭亭坊，依山傍水有一座莊園，園門前一灣清水，繞園流去，頗為清幽。進得園中，方見園中遍是菊花。

　　此時正是菊花盛開的時節，放眼望去一沐金黃，掩映著曲水流觴，真好似人間仙境。

　　園中已經到了不少人，既有年長的名賢，也有那年輕才俊。或品茗，或飲酒，酣暢處時更有人即興高聲賦詩。園林幽靜，儒雅氣清，引以流觴雅俗，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

　　不過，園中最惹人矚目的，卻還是那些鶯鶯燕燕的紅粉佳人。本朝風氣開放，並不禁女孩兒家在外拋頭露面。許多年輕仕女靚狀露面，無復蔽彰。或與閨閣好友作伴，更有甚者，便是年輕男女結對同游。

　　曲水幽避之處，設下了些繡幕羅圍，卻那些大家閨閣的所在。那一處，卻是園中最熱鬧的地方，多有丫鬟侍女手持薄絹宣紙進出其間，將一些新的詩作傳遞給紅粉閨閣，以供品鑒。而那些年輕才俊則翹首以待，渴盼能以胸中才學，打動心儀的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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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太忙，累得要死要活，好不容易在中午擠出點時間碼了這章，請大家見諒。不出意外，晚上還會有一章，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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