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捲入世-第三十一章風雲際會
一臉疼惜之色的李氏,小心的將床上躺臥著的鄭肅扶起,將溫熱正好入口的米粥一口口地小心喂過去。鄭宇、鄭靜兄弟靜靜地站一旁,關切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正如所猜測的一般,鄭肅完全是因為大半天沒有用飯,才引發了腸胃的老毛病。據鄭定瀟所言,他們清早雖然最先來到郡公府,但卻一直等待到下午時才被族長鄭安世接見。期間,除了幾杯清茶,一塊糕點,肚中就再沒有進過其他東西。中午時,鄭安世自己用餐休息了一個半時辰,將十數名拜謁者丟在偏廳內不聞不問,連一頓粗茶淡飯都吝嗇(或者說不屑)招待。
由於鄭安世沒有謝客,一行拜謁者誰也不便自行離去,只能繼續枯等。輪到鄭肅、鄭定瀟時,已是日漸西垂之時。
兩碗溫熱的米粥下肚後,鄭肅的額頭隱隱見汗,但神色明顯好轉了許多,臉上不再呈現出那令人擔憂的蒼白。
這粥是用紅棗、粳米、糯米熬制而成的,有護胃、健脾、補中益氣的功效,最適合於鄭肅食用。也幸得李氏考慮周到,前來滎陽時隨行攜帶了一些紅棗、粳米、糯米,否則一時之間未必能湊齊這些東西。
緩了口氣後,鄭肅抬了抬手,示意自己腹中已經飽了。
李氏從鄭宇手中接過一條方巾,細心地替鄭肅揩拭乾淨後,小心地扶著丈夫躺下去。
“我沒什麼大礙,你們不必擔心……”看到自歸來後便一向冷靜的長子那形于色的自責和關切,鄭肅嘴角艱難地扯出一絲安慰的笑容,,“子醒,遠楠公子還在麼?”
鄭宇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是客人,不便失了禮數,你代我出去招待一下,這裏有你母親和阿靜便可……”
李氏也朝長子擺了擺手……
院落中,正和鄭定瀟敘話的鄭遠楠,一見到鄭宇出來,便緊幾步上去詢問道:“子醒,叔父怎樣了?”
“不妨事了…”
“謝天謝地。”侍郎公子也松了口氣似的說道,“子醒,晚上我再請滎陽城中最好的大夫過來,為叔父好好檢查一番。”
“多謝則誠兄,家父只是宿疾,只要好生調理休息一番,並無大礙……”鄭宇淡笑回道。
“子醒,實在是有些對不住……”見對方拒絕,鄭遠楠也不勉強,隨即很是誠懇地說道,“今日義明堂弟他們幾人對你無禮過甚,我這裏代為致歉,還請子醒莫要往心裏去。”
鄭宇臉上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點了點頭。對那幾個宗系的“紈絝”,他倒真是沒放在心上。而且那個與他有“積怨”在身的鄭明星,更是被他不動聲色地算計了一把,沒有個三、兩月,怕是恢復不過來。
說起來也好笑,這積怨的由來,只不過是因為十年前還是少年的此人曾仗勢欺淩鄭靜,結果被護弟心切的鄭宇痛揍一頓。
十年前的事情,也虧他能一直記到現在。不過,這其中也能看出————鄭氏的宗系子弟在滎陽一地是如何的飛揚跋扈。
不過,任他們再如何飛揚跋扈,不招惹自己便罷,一旦招惹上了,便讓他們連後悔都來不及。
“子醒難得來滎陽,我原本準備乘此機會領子醒遊覽一番附近的景勝,見見此間的一些名士才俊,不過現在叔父身體抱恙,這幾日怕是沒有機會了。宗祭之後再看子醒有無閒暇吧。”鄭遠楠不無遺憾地說道,“子醒,我也不打攪了,先行告辭!”
送走了侍郎公子後,鄭宇正準備回房,卻聽到一個聲音從旁邊:“子醒,你與鄭侍郎家公子似乎關係莫逆?”
轉過身,便看到面上幾分驚訝幾分期冀的鄭定瀟正朝他這邊走來。
“只會過幾次面,談不上莫逆……”看出了對方的心思,鄭宇卻也沒有以能與侍郎公子相交為傲,只是如實地回道。
“哦……”聽到這一回答,鄭定瀟不禁流露出一絲失望之色。
翌日,由於李氏和鄭宇兄弟的堅決阻止,鄭肅也未再出門拜會其他人,一家人只是別院中靜靜等候宗祭大典的到來。
…………
…………
郡公府內
“明星昨日裏摔得極重,到現在還神智不清,連人都認不出來……”
“明星的坐騎已經被俊叔給殺了。說也奇怪,那匹馬平日裏溫馴得很,昨日不知為何竟會發瘋。聽他家府內的馬夫說,那匹馬身上無傷無疾,只似乎是受了極大的驚嚇。”
聽了幾位同伴的介紹,族長公子鄭義明一臉怒氣地說道:“明星受此大難,都是那草包的過錯。”他身為滎陽鄭氏長房嫡長子,未來的族長,向來受人追捧,但昨日裏卻是感覺被一個旁支子弟給完全無視了。這巨大的反差,讓他心中極是不滿。此刻的憤怒,與其說是為了鄭明星,還不如說是因為他自己。
“那草包丟我鄭氏的臉面在先,又連累明星受傷,不能輕饒了他……”立時有人附和道。
“我這便去請父親將這草包一家革出滎陽鄭氏……”越想越怒,鄭義明恨恨地說道。
“正該如此……”
………
急匆匆地來到正廳前,平常這時,朱陽郡公鄭安世應該在這裏會見各地鄭氏宗支。聽到廳內有父親的聲音,族長公子心中一喜,正準備進去,卻不妨被府中管事攔了下來。
“公子,老爺正在會見長安來的貴客,特地吩咐不得讓人打擾!”
“貴客?什麼貴客?”
管事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天。
“天使(天子使者,不是長翅膀的鳥人)?”族長公子並不蠢笨,不多時就反應了過來。
………
廳內
朱陽郡公鄭安世微笑著對一位俊朗儒雅、朱服金帶的中年官員說道:“我鄭氏一門的宗祭竟驚動聖上,也勞累楚大人遠道而來,實是罪過!”
太常寺少卿楚居道含笑說道:“滎陽鄭氏百年華族,國朝擎柱,聖上如此看重也是再正常不過了。而居道能有幸一睹如此盛典,心中更是欣喜無比,談什麼勞累。”
“呵呵,過譽了,過譽了……”鄭安世朗聲一笑,“今夜我在府中設宴為楚大人接風,還請務必賞臉。”
“恭敬不如從命了!”太常寺少卿眼中閃過一絲別樣之色,臉上卻仍滿是微笑。
………
等待太常寺少卿離去之後,鄭義明緊幾步走進廳內,急切朝朱陽郡公詢問道:“父親,天使此來滎陽是做什麼?”
“你不去讀書,到這裏做什麼?”朱陽郡公先是皺了皺眉,習慣性地叱責了一句後,才回道,“是為百年宗祭一事,聖上特地頒旨褒賞我滎陽鄭氏。不出意外,應當會賜你一個爵位。”
“真的麼?”鄭義明不由得喜出望外,失聲說道。
“爵位只是增加些食祿,於你的前程作用卻是不大。”恨其不爭地看了看兒子,鄭安世沉聲說道,“你若爭氣,給我考個進士,日後承繼家業時也能少些閒言碎語。”
又回到那個頭疼的老話題上,鄭義明只能選擇呐呐不言。
“過來有什麼事麼?”鄭安世暗歎了口氣問道。
“父親,我想請您將一個敗壞我鄭氏門風的草包,革出鄭氏門牆……”族長公子精神一振,急忙道出自己的來意。
聽完兒子的話後,朱陽郡公略一沉吟,說道:“如此劣行,確實該清出門牆,不過他的父親鄭肅新晉戶部郎中,倒也得給幾分薄面。這樣吧,先將其革出鄭氏門牆五年,以觀後效。若其有所悔改,允其歸宗;仍執迷不悟,便永革門牆。”
“父親英明!”雖然未能完全達成目的,但鄭義明已經相當滿意這結果。
………
………
滎陽城郊的一所莊園內
“那鄭宇確實隨其父鄭肅來到了滎陽,但目下仍未探明他們的居所。但請殿下稍等,至多今晚便能有消息傳回。”一名樣貌精幹的中年男子恭敬地稟報道。
“不急在一時,我已有計劃!”俊朗瀟灑的貴氣青年抬手輕笑了笑,“若真是那人,以他淡泊清冷的性格,即便私下裏拜會也未必能打動他。既然是國士,就要以國士之禮相待。劉玄德三顧茅廬才得以請出諸葛孔明,我若不能表現出足夠的誠意,怎能打動一個無雙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