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初秋之晨，一幕淡淡的霧氣瀰散在天地之間，如夢又如幻。

　　「呼～！」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後，鄭宇從馬步姿勢中直立了起來，近一個時辰的晨練也就此結束。

　　自回到鄭府之後，白日裡總有這樣那樣的事情纏身，只能將鍛煉的時間放在凌晨與深夜，各是一個時辰左右。這時候，府中基本無人活動，也不用擔心會引起什麼特別的驚詫。

　　對於睡眠，鄭宇的需求度是相當之低。以前在山村時，因為有奇石的幫助，他通常只需要睡上一個半時辰，就可以保證整天的充沛精力。但在為他「治療」了那次近乎送命的重傷之後，奇石徹底失去了那神奇的功效。

　　但同時，他的身體卻也發生了一些變化。其中之一，就是睡眠時間的變少。幾個月下來後，在確保精力無礙的前提下，睡眠時間基本可以壓縮在兩個時辰左右。這騰出來的時間，便可以讓他多做些事情。

　　呼吸逐漸平復之後，鄭宇轉過身子，朝著已經一旁窺望了些時候的少年招呼道：「起得早啊……」

　　未想到自己已被發現，鄭靜被那突來的招呼嚇了一跳。楞了楞後，他臉上的表情由好奇迷茫迅速轉為厭惡，只是哼了一聲，竟似連回句話都不願意。

　　好似沒有看到少年那厭惡的表情一般，鄭宇淡笑了笑，舉步朝自己的房間走去。途經少年身旁時，他才看似隨意地說道：「夜裡看書不要太晚……」

　　「……」未料到對方居然知道自己夜讀至深夜，更詫異於這麼一句有些關懷意思的話，鄭靜不禁一怔，片刻後才會過神來，如吃了嗆藥一般說道：「…用不著你多管閒事……」

　　然而話出口時，他才發現那個身影卻已經消失在了視線之內……

　　臉上的表情陰晴不斷變化，呆立了片刻後，少年才猛一跺腳，快步離去……

　　漱洗過後，鄭宇先去向鄭肅和李氏問了安。

　　「子醒，中午時我準備邀你舅父一家過府一聚，便當作慶賀你的歸來，和得到拔解名額之喜。上午你也莫要去其他地方了，就在家中等候！」

　　「孩兒知道了！」

　　…………

　　離開了父母的寢房後，鄭宇直接去了偏院。

　　床榻上，一臉倔強的趙山不顧朵兒的勸阻，一次次掙扎著想要起身，但疲軟無力的身體卻讓他的努力全部白費。

　　「先躺下！」跨入房間時，恰好看到這麼一幕，鄭宇立即輕喝道。

　　「先生，我……」對先生的話不敢有違半句，趙山放棄了原先的一切努力，乖乖地躺回到床上。

　　「蘇大哥早……」朵兒輕掩有些裸露的寢衣，羞紅著嬌靨說道。她剛起身不久，因為發現趙山的異狀後著急過來察看，身上那單薄的寢衣還未來得及更換，此刻竟被那心中仰慕的人看到，不禁羞怯於心。但隱隱地，卻又有一股難以言寓的歡喜。

　　「有些早寒，不要著涼……」從榻上拿起件趙山的外衣披在少女的身上，鄭宇和聲提醒道。

　　「謝謝蘇大哥……」嬌顏已經紅似霞雲，朵兒低了頭，用那只屬於她的「稱呼」輕聲回道。

　　「阿山，凡事都應該有個度。過猶不及的道理，我也曾跟你講過……」轉過身，鄭宇表情嚴肅地說道，「勤於練習不是壞事，但如果太過勉強，非但練無所成，更會累垮自己。真到那時，一切都成虛妄！」

　　「先生，我錯了，我只是想早些練好……」少年一臉懊惱，身體微微蜷縮了起來。

　　「我知道！」側身坐在床邊，拍了拍少年的肩，鄭宇臉上現出一絲笑容，「今日先好好歇息。等身體恢復後，我再為你安排個詳細的訓練章程。」

　　「恩……」少年重重點了點頭，卻因為動作太大，牽動了酸痛無比的身體，頓時輕聲哀呼起來。

　　…………

　　安頓好趙山後，鄭宇和朵兒一同離開少年的房間。

　　「蘇大哥，我有件事想……」攜行了幾步後，少女突然猶猶豫豫地開口說道。

　　「說吧……」並不感到詫異地笑了笑，鄭宇和聲說道。其實先前在房間裡，他便發現少女的神色有些異常。

　　「蘇大哥，我知道……你和小山準備給村裡人報仇…」這是少女第一次向鄭宇提請求，心中未免忐忑不安，努力了片刻後，她才鼓足勇氣說道，「我雖然沒什麼用，懂的東西也不多，但是……但是也想出一份力。」

　　少女嬌柔的面龐上居然現出一絲堅毅之色，話也變得流暢起來，「蘇大哥，我想學醫術。如果學好了醫術，萬一你和阿山出了什麼事，我也能幫上些忙……」

　　說到這裡，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話中的不妥，嬌靨陡然泛白，「蘇大哥，我不是說……我只是……」

　　急切想要解釋，卻又發現自己無力表達，情急之下，少女那雙秋水明眸中已是晶瑩閃動。但就在這時，一隻溫暖的手臂輕輕將她擁住了。

　　「好！」

　　短短的一個字，奇跡般地讓少女慌亂的心境平復了下來……

　　……………

　　中午時，府中迎來了幾位客人。

　　「表兄，那晚我撞上的人，原來果真是你……」一位藍衫青年很是欣喜地說道，「那時你大概沒有留意到我，我雖然看著眼熟，卻沒來得及相認，居然就那樣錯過了。這些天，我一直都與些朋友在城裡尋找你的下落，未想大你竟然已經回來了！」

　　看著這位很是熱情有趣的表弟李健，正被一位中年婦人拉著手噓寒問暖的鄭宇也記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笑著點了點頭。

　　今日過府相聚的二舅父李登陽一家，是最近幾年來不多的、與門庭冷落的鄭家往來頻繁的親朋故舊。

　　患難之中可見真情，兩家人的關係因此而相當密切。

　　「宴席已經準備妥當，有什麼話，飯後再說……」敘話了些時候，便聽到鄭肅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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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在這時，一騎出自長安的快馬，星夜兼程地馳入了河東道延州城中，給在此督防突厥侵擾的大唐朝二皇子李景諶送去了一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