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2 八神翔的春天(下)

張婕在床上折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她筋疲力盡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兒，

滿臉都是汗水，她的嘴唇在顫抖，身體在哆嗦。

我拿來一條毛巾用冷水浸透幫她擦汗︰「忍一忍吧，馬上就好了。」

我看著張婕那張憔悴的小臉，沒來由的一陣心疼，但我知道這種心疼是很

單純的，因為她是女人。

「唉！」我摸著張婕的臉深深嘆了口氣，忽然，手腕上傳來劇痛，張婕她

竟然一口咬住了我的右手腕。

「哎呀！」劇疼讓我忍不住嚎叫起來，使勁去推她的腦袋，我一邊推一邊

罵︰「你這個女人怎麼回事！疼啊，你他媽給我放手，不，放口！」

我從來就沒想過會被一個捆的跟魷魚條似的女人咬住手腕，她哪來的這麼

大力氣呢？

鮮血從我的手腕滴答滴答地流入床單上，就如女子的初夜，那殷殷落紅，

可，可女人那時候也是痛並快樂著啊，而我呢？我他媽是干疼，那種肉被

絞碎的感覺我總算體驗到了。

最慘的是，我不敢再去掙扎，雖然我有能力將手抽出…但我不想等她戒了

毒之後要給自己瓖上一副假牙。

「嗚……姐姐呀，我喊你姐了……你輕點好不好……嗚……疼啊……」我

滿臉淚水地趴在床上，整個手掌由於充血都變成紫色了。

十分鐘後，說實話，我都不知道這十分鐘我是怎麼挺過來的，手已經完全

失去了知覺，我居然有空靠在一邊抽煙說︰「你咬夠了沒有……」

張婕沒動靜，我轉過身，扒拉一下她的腦袋，那紅潤的嘴唇，尚未凝固的

斑斑血跡讓我不禁聯想起美國電影中的吸血鬼…

「手啊手啊……真是苦了你了。」手終於抽回來了，我沖到水池子里清

洗，血洗乾淨了，那兩排整齊的小牙印也浮現出來。

「天吶，這……這……老子以後怎麼出去混啊！」我還在這抱怨，屋內傳

來聲響，我跑進去，張婕迷迷糊糊地轉動著身體︰「好餓……好餓……」

「…」我解開捆在她身上的「繩子」，使勁拍她的臉蛋︰「喂喂，醒醒，

該醒醒了。」

張婕睜開眼睛有氣無力地說︰「翔……我好餓……我想吃拉面……」

「大小姐，這個點我他媽去哪給你弄拉面去啊？出前一丁行不行？」聽她

這麼一說我的肚子也開始「咕咕」叫喚，中午吃的那點玩意兒早被消化殆

盡了。

其實最重要的還是手腕上的傷，看著小半張床都被血染紅，我的心就別提

有多疼啊，連死的心都有了！

匆匆忙忙下樓買了幾條火腿腸、幾個出前一丁，外加一板生雞蛋，我又開

始了下廚生涯。

雞蛋是一種非常好的食物，至少我認為是。

不是吹的，我煮出前一丁的水平那絕對是一流的，八個雞蛋往裡一扔，不

消五分鐘，香噴噴的面就出爐了。

我端著碗走進張婕的睡房，這個小丫頭就像睡著了一樣，邊睡還邊淌口

水。

「起來啦，吃東西！」我將她撥弄醒，她已經恢復了心智，滿懷感激地看

著我︰「翔……謝謝你……」

我笑了笑說︰「別說那些用不著的，我們是朋友嘛。」

「朋友啊……我很早以前就沒有朋友了……」張婕的神情暗淡下去。

「行了行了行了！別那麼多愁善感的，我被女人甩了還不是一樣挺過來

了！廢話少說，快點吃！」我將碗塞給她，然後跑了出去洗碗。

男人的飯量女人能比麼？我將大黑鍋提到客廳的茶几上，打開了電視機，

一邊吧唧吧唧地吃一邊按遙控器。

「啊！！！！」張婕的尖叫聲響起，我以光的速度跑進去︰「怎麼了？」

「血……血……」張婕縮在角落里指著床單的血漬。

「靠！」我徹底被氣暈了，我揚了揚手腕沖著她大叫︰「這他媽是老子的

血啊，你鬼叫個什麼勁兒！」

「啊？」張婕「爬」過來，抓住我的手，緊張地問︰「怎麼搞的？疼

嗎？」

「疼！不過那是剛才，現在已經好了！」我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別放

在心上，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麼，想當年我被人用鐵棒打個血流披面，流了

好幾十斤的血，現在還不是照樣活的好好的……」

「你說的……那是血麼……」張婕嘻嘻地笑著。

我看著她，自己也笑了。

吃完我煮的面，張婕氣色好多了，她端著髒了的床單去廁所清洗，我依著

門看她︰「真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多面手，什麼都會幹啊。」

「這是當然了，一個人出來租房子住不比在家，有什麼事拜托老媽老爸就

行，在這裡啊，全得靠自己動手。」

我問︰「你打算一直在這住下去？」

張婕忽然停止了手里的動作，回過頭笑了一下︰「當然不是，等我毒癮徹

底戒掉之後，我就回家，當初爸媽就是因為我跟他……在一起……才跟我

斷絕關係的。」

「這還差不多！」我在客廳轉了一圈，在觀音姐姐的供品台上取了一根香

蕉剝開皮兒吃了。

「你……你怎麼能吃供品？」張婕又是一陣尖叫。

幸好我已經有了抵擋能力，不然非被她嚇得心臟病發不可。

我橫著眼看她︰「供品怎麼就不能吃了？」

「你……唉……算了，一看就知道你是個無神論者……」張婕搖晃著腦

袋，像個面對頑皮孩子的無奈家長般走出去掛衣服了。

「喂喂喂，不要做出這種表情行不行，好歹我為你流了好幾斤血呢！」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最棒，你最好……行不行！」孔婕掐著腰朝我嘟

嘴。

「哈……啊……哈……」

我忽然發現，除了幫她戒毒外，我們之間就再也沒什麼共同語言了。

門被輕輕關上，張婕咬著嘴唇走上來，拉我的手︰「今天……你陪陪我好

嗎？」

「好…」

夜晚，城市上空的星光異常閃亮，我被張婕拉著上了天台。

我躺在折疊椅上，我抽著煙仰望蔚藍的天空。

「我特別喜歡這樣的夜晚，你看，星星多漂亮。」張婕用手托著下巴，眼

楮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夜空。

「你們這些女人沒事就喜歡做些浪漫的事，唉，說起來我在日本住了這麼

多年，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美的天空。」我這話絕不是為了附和張婕或是

討好她而說的，絕對是發自肺腑。

「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喜歡這樣看星星了……經常看著看著就睡著了，跟

你說噢，這一樓層的阿姨人很好的，時常上來看看我，要是發現我睡了，

還會拿條毯子給我蓋呢！」

這個時候的張婕迷人極了，像是一個純潔的小天使，雙眼充滿了對未來的

向往，與白日裡的她截然相反。

「會唱那首歌麼？」我指著星星。

「嗯？」

「手牽手一步兩步三步四步望著天……看星星一顆兩顆三顆四顆連成

線……」我輕輕在嘴里哼著。

我對愛情的向往要比一般人強烈的多，我不要求錦衣華食，也不要求住洋

樓，開轎車，我只希望在勞累了一天後見到心愛女人的笑容，陪著她到屋

頂數星星，這樣就夠了，可……越是簡單的要求，就越難實現。

因為，我是黑星會老大。

「翔……你怎麼哭了？」張婕伸手擦我的眼淚。

我推開她，抹掉淚水苦笑︰「沒事，眼睛里進沙子了。」

「騙人……」張婕來到我面前，猛的抱起我的脖子，將火辣辣的小嘴唇貼

了上來。

我們足足親吻了大半個小時，直到我的嘴都麻痺了，她才鬆口。張婕依偎

在我的胸膛上，輕輕說︰「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對我好就可以了……要

是哪天你遇到比我更合適的……我會放你走……」

「……」我沒說話，沉默著，安靜地享受著這溫馨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