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卡耳塔之主 第九十一章 眼見為實

　韋林的使者被帶下去以後，大廳中的人們都在等待著那騎士的到來。也許在他們的一生中，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等待過一個低等級的騎士。

　大家都不敢大聲說話，從韋林的使者那看似謙恭，實則信心十足的話語中，人們都聽出了一些詭異的東西。女王陛下的心情看起來可不怎麼好，大家不想自找沒趣。

　幸好去的騎士動作很快，大家在焦慮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人就回來了。看得出來，那被帶來的騎士有些拘謹，畢竟他應該是第一次被女王陛下召見。

　“說說看吧，叛軍那些使者，是怎麼過來的？”拉尼德絲女王陛下急不可耐地問道，“不要有所隱瞞，我憎恨欺詐，勝過憎恨無能。”

　那騎士遲疑了一下才答道：“遵命，陛下。這件事情要從一開始說起了，今天早上，敵人發起了進攻，先是用巨弩發射的箭矢，全部都插在了城牆上，沒有傷到多少人。然後他們使用了燃燒彈，覆蓋了城牆上的大片地區。等到我們滅火以後，他們的架橋車已經到了護城河前面。他們的使者很快就過了河，然後求見陛下。我在稟報陛下以後，您的騎士帶來了您的旨意。在我們準備用繩索吊籃將他們吊上來的時候，他們拒絕了，然後就自己攀爬著巨弩的箭杆直接爬上了城牆。”

　拉尼德絲女王陛下耐心地聽完了以後，愕然對著臣下說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拒絕了用吊籃，卻像是猴子一樣爬上來，難道是瘋了嗎？他們所說的我也許會改變主意，難道是認為我會因為他們像小丑一樣，就會憐憫他們嗎？”

　眾人哄堂大笑，紛紛恥笑韋林毫無自知之明。當然了，在這些人中間。還是有些人懂軍事的。在大家嘲笑著韋林的時候，有些人臉色嚴肅地交頭接耳。

　拉尼德絲女王陛下看著那邊，心中滿是狐疑，還有些不滿地問道：“有什麼問題嗎？難道說在叛賊的舉動中有什麼深意？”

　那幾個傢伙也是老奸巨猾，當時就說道：“陛下，我們看這位騎士應該很清楚這樣的意義，由他來解釋最好不過了。”

　看到拉尼德絲女王陛下那充滿了怒火的眼神又盯了過來。那騎士無奈之下，笨拙地先拍馬屁道：“事情當然就是陛下您說的這樣，但是……但是看起來敵人也許還有深意在裏面。陛下您寬厚仁慈，自然就不知道那些無恥地詭計了。”

　拉尼德絲女王陛下對於這種層次的馬屁完全免疫，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那騎士急忙繼續說道：“陛下，在我看來，叛軍這樣做，其實就是演示了一次攻城的過程啊。以前我們因為敵人的營地就在南面，所以在其他方向的守軍佈置得比較少。因為我們一直認為。敵人要到達城牆，就一定要先填平壕溝。可是今天我們所看到的，證明了叛軍有能力在不填護城河、不架雲梯的前提下攻城。他們地人可以通過架橋車快速越過護城河，然後攀爬著巨弩箭矢一直到達城牆上面。這樣的攻擊更難防範。如果他們進攻其他幾個方向的城牆，也許在我們的援軍到達以前。就可以直接攻下城門了。”

　“這絕對不可能！”拉尼德絲女王陛下現在的樣子，就如同一個發現自己丈夫在外面有了情人的女人一樣，“怎麼可以這樣呢？那完全不可能嘛。”

　那騎士看著周圍領主們的殷切眼神，只好硬著頭皮說道：“陛下，我們防禦的基本措施，就是在敵人最有可能進攻的方向佈置足夠的兵力。但是在其他方向，只保留基本地兵力作為預警。在敵人開始填護城河以後，再調集兵力過去。以前這樣做是完全可以的。但是現在看起來，顯然敵人的速度比我們能夠想像到的更快。”

　“那就在其他方向地城牆上也佈置足夠的兵力。”拉尼德絲女王陛下堅決地說道，“這是一個很簡單地事情，我很清楚你所說的意思，就是擔心突襲而已。只要我們保持足夠的人手，那就不怕這個了。”

　那騎士暗暗叫苦，猶豫著是不是要糾正一下女王陛下在軍事方面的錯誤。現在看起來。有一個外行的上級真是很鬱悶的事情啊。但是得罪了這個上級。是更鬱悶的事情。

　正當這個騎士已經打定主意要裝聾作啞的時候，突然旁邊有領主說道：“陛下。我們地勇士看起來有話說。畢竟他是直接面對叛賊的軍隊，也許他在軍事方面能夠提出一些不同的見解。”

　看著拉尼德絲女王陛下那威嚴的目光掃了過來，這騎士目瞪口呆，只好又說道：“陛下，實際上我認為您的看法是完全正確的……”

　“說重點！別遮遮掩掩的。”拉尼德絲女王陛下根本就沒有管他地小小馬屁，倒楣地騎士橫下一條心來說道：“是的，陛下，有一個小小地問題，就是我們的兵力如果一定要按照在南面城牆的那種配置，是根本不夠用的。如果要強行如此安排，時間一長的話，他們很容易就會因為疲勞而減弱戰鬥力的。”

　現在拉尼德絲女王陛下顯然很煩躁了，她冷冷地打量著這騎士，似乎是在盤算著該從哪里下刀。那騎士心中哀歎，只怪自己強出頭啊。

　突然旁邊有領主建議道：“陛下，既然事情如此詭異，不如我們到南面城牆去看一看。反正現在叛軍的使者前來和談，他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進攻的。”

　其實拉尼德絲對於那騎士所說的東西，只是一知半解。她大概知道了，那些使者能夠自己出現在城中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但是這個到底對戰爭有什麼幫助，就不是很清楚了。現在有領主提議，她也是想去看看的，關鍵是那後一句話，說是敵人不會進攻。才讓拉尼德絲女王陛下放下心來。

　陛下出巡，規矩可不能少。雖然只是到城牆上去看一看，但是該有的儀仗、護衛還是要帶上。所以這麼大一群人折騰好了以後，幾乎要到中午了。

　拉尼德絲女王陛下坐在馬車上，一路疾行到了南面城牆。因為現在城中正是在防守，一切都要服從軍事目的。所以在大街上沒有看到多少人，大街行進的速度反而比平時還有快上幾分。

　一行人還沒有到城牆。就看到了那觸目驚心的痕跡。那是仿佛連泥土都要灼燒起來，石板也變得焦黑起來。

　拉尼德絲從馬車上下來後，看到周圍是一片狼藉。有些地方地水都沒有幹呢，成為了一個個的小水窪。還有一些地方就是泥沙覆蓋著，還沒有來得及清理。大家都很累了，這些事情反正又不急，所以就沒有專門為了女王陛下清理。並且王室對於這些事情又不是很在意，所以大家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但是拉尼德絲一下車，那負責這段城牆的騎士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幾乎是嚇得魂飛魄散。他急忙跑到了女王陛下的身邊道：“陛下。請等一等，請允許我們先為您清理道路。”

　卡耳塔的國王可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所以雖然這地方看起來不會讓人賞心悅目，但是女王陛下還是很高興的。決定要原諒這個騎士先前地不知好歹。

　不過當他們開始清掃以後，拉尼德絲就看出了其中有些問題了。她嚴肅地問道：“可以給我解釋一下嗎？為什麼我看到他們只是在清掃開泥沙，但是對於近在眼前的垃圾視而不見。”

　這真是一個悲劇，那騎士很想說謊的，但是一時間又實在想不起來什麼什麼毫無破綻的藉口，只好實話實說道：“陛下，其實他們本來就是在清掃那些先前覆蓋上去的泥沙而已。叛軍的燃燒彈在投擲過來後，可以粘在地上燃燒很長一段時間。我們覆蓋泥沙只是能夠阻止火焰繼續燃燒而已，但是如果把泥沙移開。說不定那火又馬上燒起來了。士兵們無知，只是想著不要讓陛下被燒傷，卻沒有想到要清掃附近的垃圾。”

　很顯然，拉尼德絲女王陛下對於這樣的事情，還是有些無知的。她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你是說，即使我們蓋上了泥土，但是那火還是沒有熄滅？怎麼可能有這樣可怕地東西？”

　雖然的確是這樣沒錯。但是聽女王陛下說這話的聲調。卻表明了她顯然在心中誇大了這東西威力。

　那騎士無奈地說道：“是的，陛下。敵人專門製造出來，用於戰爭地燃燒彈，當然不是家庭中的火焰可以比地。但是根據我們的經驗，這東西其實並不可怕，只有準備了足夠的沙土和水……”

　他的安慰是徒勞的，從拉尼德絲的臉色上就可以看出來，顯然女王陛下被嚇壞了，因為她在這個時候看見了那些還沒有搬走的傷患。

　正入我們所知道的那樣，對於領主們來說，傷患從來都不是需要優先照顧地物件。特別是對於這樣大面積的燒傷，大家都知道，其實是只能夠等死的。

　當然某些比較仁慈的主人，會讓那些人儘量在沒有痛苦的情況下死去。只要一把小小的匕首，就可以解決了。

　但是這有個小問題，那就是負責這裏的騎士沒有資格來處死這些傷患。他們有地屬於領主，有地就是京城塞克斯的居民。無論如何，必須要和他們地主人說一聲，才可以結果他們的性命。

　但是在攻擊過後，韋林的使者就來了，負責這裏的騎士根本就沒有心思去處理，因此就讓尊貴的女王陛下，看到了絕對是噩夢般的場面。

　那焦黑蜷縮，根本就不似人類的屍體。還有傷患在輾轉哀號，忍不住用手去抓自己聲上的傷口，只弄得鮮血淋漓，那被燒成黑色外殼般的皮膚剝落下來，露出裏面粉色的嫩肉。

　大家都知道，女王陛下的心情很不好，但是沒有當場吐出來，已經很難得了。她在匆匆地登上城牆，看過了那些巨弩箭矢以後，終於大發雷霆道：“既然你們說敵人就是從這裏上來的，為什麼現在還留著，立刻砍斷這些東西！”

　騎士們領命而去，但是拉尼德絲突然改變了主意道：“等等，你們先讓個人爬一次試試，我想看看那速度能夠有多快。”

　很快，一名長矛手就被抓了過來。他之所以被選中，只是他站得比較近而已。那人似乎平時也習慣了爬上爬下的，當下就扔了長矛，抓著巨弩的箭杆爬了下去。他抬頭看了看，女王陛下和許多大人物都探出頭來看著下面，當下也不敢多看，就又馬上爬到了城牆上。

　“竟然真是這麼快，連梯子都沒有用。”拉尼德絲喃喃自語著，負責這段城牆的那騎士本來準備安慰一下女王陛下的，說是只有輕裝步兵才能夠爬上來。但是仔細一想，真要說了，不知道結果如何，還是少說為妙。

　女王陛下向大家下達的命令就是讓他們自己先商量下，這件事情該怎麼辦。然後她就自己回到王宮去了，此時午餐已經在為她準備了。拉尼德絲正要開動，猶豫了一下，對侍從說道：“那幾個叛軍的使者，也給他們送點吃的東西過去，總不能夠讓他們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