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卡耳塔之主 第一百三十四章 火雨

　如同是洪水從山坡上傾瀉而下，瑞恩斯坦公爵的軍隊出現在斜坡的頂端，然後毫不猶豫地奔湧而下。雖然速度並不快，但是在下面看起來，卻像是攜裹著雷霆的烏雲一下子就撲到了人們的頭頂上。

　這次瑞恩斯坦公爵並沒有按照傳統方式將步兵居中，騎兵放在兩翼了。他放在佇列最前面的，就是騎兵和輕裝步兵的混合編組。

　他的意圖很明顯，既然韋林為了某種原因，只使用了一道看起來不怎麼堅固的柵欄來阻攔，那麼自己就不能夠畏首畏尾的了。唯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沖過去，將那柵欄和後面的敵人全部砍成碎片。

　那些輕裝步兵有些類似於佈雷德家族喜歡使用的那種突擊步兵，也許是當初培根帶著那些人，突然出現在了主堡外面，給瑞恩斯坦公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現在這些人都是只穿著皮甲以減輕重量，但是手中所拿的，卻都是些分量比較足的武器。比如戰錘、戰斧之類的東西，顯然更適合用來破壞柵欄。

　瑞恩斯坦公爵的計畫，就是讓所有部隊齊頭並進。然後在快進入敵人射程的時候，輕騎兵部隊突然加速。他們要利用自己的高速和騎兵們高超的馬術，來引誘韋林的士兵放箭。

　等他們射過一輪，甚至是幾輪後。輕裝突擊步兵就要快跑到柵欄前，將那些柵欄全部砍爛，或者是推倒。這樣，跟在後面的重騎兵就可以直接衝擊韋林的防線了。大量地步兵。是跟在騎士們的畫面的。當然重裝騎兵最好是不要在正面突擊敵人的軍隊，以免傷亡太大。但是現在從兩翼攻擊地話，更有可能被纏上，算起來還是正面突擊保險些。瑞恩斯坦公爵知道韋林軍隊的遠端攻擊很厲害。但是只要衝過去纏上了，應該也是沒有辦法吧。

　實際上瑞恩斯坦公爵還是有點擔心的，他認為無恥到韋林這種程度的人，很有可能會在地上灑滿燃燒物。到時候不分敵我，全部燒個乾淨。雖然這種可能性比較低，但是瑞恩斯坦公爵還是把部隊調整了下，讓各個大隊伍間分開了距離。這樣做的最大壞處。就是可能無法在最短的時間內投入最多的兵力，不過比起士兵全部變烤豬，還是這樣安全點。

　在兩軍用冰冷地武器交鋒前，就已經在用無形的氣勢拼鬥了。韋林的士兵們沒有退縮，只是從地上站了起來，最後一次檢查裝備。一些士兵蹲在了土牆上，抓住身前的柵欄，大聲報著距離。如果要說今天的陣地有了些什麼區別，那就是韋林下令在圍牆上插了許多旗幟。

　前一天的時候。韋林倒是疏忽了。後來看著瑞恩斯坦公爵那邊在矮牆上的旗幟，才猛然想起來。多布旗幟本來就是可以掩人耳目的，只是他自己忘記了可以用密密麻麻的旗幟把柵欄一線全部遮擋起來。

　現在就是亡羊補牢了，在那麼多旗幟地遮掩下。瑞恩斯坦公爵的軍隊顯然看不見在柵欄地後面，韋林正緊張地注視著這邊，嘴裏還喃喃自語道：“這次不會再玩什麼花招了吧？要是又走到半途就溜回去了，那我該如何是好？”

　周圍的扈從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當前如此重大的事情，顯然只能夠讓韋林自己作決定。如果胡亂對韋林施加影響地話，說不定會弄巧成拙。眼看著敵人越來越近了，如果再不下決斷就沒有時間應變了。韋林狠狠地將望遠鏡在自己掌心敲擊著，對旁邊的扈從說道：“開始吧。”

　命令被無聲地傳達了下去。韋林這邊在柵欄後面站著三四排人。那些人多是長矛手和弓弩手。他們的位置不會輕易移動，但是一般損失會很大的。所以在他們的後面。應該是站著預備的部隊，那些人要隨時等著上前填補空位。

　可是韋林的扈從們只是悄悄地跑了過去，低聲對著每隊的頭領下令。雖然明知道這麼遠的距離，敵人無論如何都是聽不到什麼聲音地。但是他們還是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音，可見那無形地壓力讓人們受到的影響。

　那些士兵本來都是站在那裏地，現在得到了命令後，馬上迅速地向後退去。他們身後的人也自動排列得更緊密一些，好給他們讓出空間來。

　在他們所站立的地方，看起來沒有什麼奇怪的，只是地面上好像沒有多少人踐踏，所以還有些花花草草的存在。在營地中是不會有人專門來除草的，只不過那麼多雙大腳踩上去，草地很快就會被踐踏得只剩下泥土了。

　士兵們彎下腰去，許多個人一起用力，將地上揭開了一條條的木板起來，露出了下面的坑。韋林在後面得意地笑著，這可是他的主意，雖然左右的扈從都是榆木腦袋，沒有人湊趣地過來問上一句“爵爺為何發笑？”但是依舊不能夠影響韋林快樂的心情。

　這些坑是一開始就挖好的，作為工事使用。挖坑不難，只是挖下去了半人高而已。這種坑都是特別設計的，周圍都是筆直的，只是在後方留有一個出口。那出口設計得比較大，可以讓兩個人並排行走。最關鍵的是，那出口一出去就是個拐彎，然後才是向上的斜坡。這樣做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防止發生什麼事故以後，傷及到其他人。這些坑挖了很多，但都是獨立的，位置就在柵欄後面一點的地方。這裏當然是不能夠空著的，否則敵人即使看不清楚，也能夠看見這裏居然沒有佈置士兵。瑞恩斯坦公爵得知後，一定會胡思亂想的。

　所以韋林又讓人將木板橫過來鋪在坑上面，木板上再鋪一些草。人可以站在那上面，只要不移動。是沒有人能夠看出破綻的。木板間地空隙不用站人，就可以省事點，用細一點的繩索為網，上面弄點草。照樣可以騙人。即使敵人看著這邊的人好像站得稀疏點，那又不是什麼大事情，沒有人會在意的。

　那些士兵只是普通人而已，將木板網子什麼地抬著就往後面跑了。又是另外一些人從斜坡裏下到了坑裏面，有的心急就直接跳下去了。這些人才是技術人員，沒有必要耗費體力罰站的。

　在坑裏面，擺著一些東西。每個坑裏面剛好是四個人，大家手忙腳亂地將那些東西組裝起來。那是個奇怪的架子，只是木頭做的而已。重要部分看起來就只有兩個部分而已，一個是作為支撐的兩腳，另外一個，就是斜放在那上面的一個大木板一樣地東西。

　另外在坑外面，還有一些人是負責傳令的，每個坑外面都有一個。他們聽到了指揮官的命令，然後馬上傳達給下面的人。那些人就按照命令調整著那些架子。那種兩腳架很方便，下麵是鐵制的尖頭。可以輕易地插入泥土中。並且在那大木板和腳架之間，有一個小小的刻度裝置，可以正確地顯示出兩者之間的夾角。只要在事先測量過相關的資料。那就很容易計算出一些結果。

　在這木頭架子按照上面確定的角度假設好後，就不需要再移動了。幾個人全部跑到了一邊去，將一個木頭箱子抬了過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將裏面地箭矢一樣的東西放到架子上面去。恐怕他們做父親地時候，捧著自己的嬰兒都沒有這樣小心過。

　這就是韋林靈機一動弄出來的火箭，當然正確地說，應該是在他地親切關懷下，指導出來的。韋林一直為自己火炮那可怕的填裝速度而頭疼，另外炸膛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為了體現自己的關懷。韋林一直都是讓炮手們用長引線。這樣雖然大大降低了傷亡事故，但是可以想像到的是。其發射速度會慢到什麼程度。

　如果是圍住了城，有一發沒一發地往裏面打，那倒還無所謂。但是如果是敵人沖了過來，恐怕火炮只來得及放一炮吧。

　某一天韋林突然鬼使神差地想起來了要做火箭，當然不是在箭頭後面綁燃燒物，點燃後再射出去的那種火箭。而是使用火藥推進的，會燃燒、會爆炸的那種。在另一個世界裏，印度人甚至就用這種東西，擊潰了英國兵。想起來地話，其技術難度應該不高才對，自己都能夠做出來火炮了，做火箭應該也沒有問題才對。

　果然，韋林地上下還是比較順利地就製作出了火箭。當然這東西正如同韋林事先想像中的那樣，射程勉強還可以。不過會飛得歪歪扭扭地，甚至有的時候，會在空中向後轉。威力其實也不大，落地後爆炸是沒有指望了，但是燃燒還是可以的。想去想來，這東西最大的作用，應該就是對敵人士氣的打擊吧。

　並且這東西最大的優點，就是成本相當低，那簡直是價格便宜量又足的典範了。火箭最貴的部分，就是火藥了，不過那關係不大，韋林還用得起，其他部分，不過是些鐵皮木頭而已。當然還要添加一些有助於燃燒的東西，那也是巴雷特家族的強項啊。

　不過在試驗幾次後，問題也出來了，那就是如同火炮容易炸膛一樣。這火箭，也容易在發射架上燃燒爆炸。這讓韋林很沮喪，根據試驗來看，要碰上人品好的時候，發射出去的火箭才會爆炸。但是如果出了點問題，那基本上都是在發射架上爆炸的。

　幸好這東西用不著到處亂搬，安裝好後，就可以這樣用了。韋林讓他們設計好了帶有角度儀的木架，能夠通過調整角度，來大致確定火箭的落點。同時韋林發揚巴雷特家族的優良傳統，將火箭發射架安置在獨立的坑裏面。如果說發生了什麼不幸的事故，那也不會對旁人造成多大的影響。

　韋林眯著眼睛看敵人越來越近，雖然他們的騎兵甚至都沒有跑起來，但是韋林感覺他們他們幾乎是一下子就可以到自己的面前。他強忍著下令的衝動，等待著敵人更近一點。

　那些負責報出距離的士兵，其實沒有經過什麼特殊訓練。因為這個戰場是韋林決定的，他只是在前面的那斜坡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放上了一些石頭而已，還有故意砍得剩下一截的樹樁。那斜坡上幾乎都是草，瑞恩斯坦公爵當然不會知道那些看起來平平常常的石頭樹樁，就是韋林的軍隊用來標記距離的。

　終於，一名扈從急促地說道：“爵爺，他們已經進入火箭射程了。”韋林感覺自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仿佛是要把胸腔中的空氣全部吐出來一樣。但是在旁人看來，韋林只是不動聲色地馬上答道：“哦，那就開始吧。”

　命令被迅速地一層層傳達下去，趴在坑沿上面的士兵吼道：“發射！”然後他馬上一個翻滾，就滾到到了旁邊去。坑裏面的幾個人對望一眼，其中三個迅速地從通道口跑上去了，然後他們儘量蹲下來，以保證坑裏面即使發生爆炸，也不會殃及自己。

　留在裏面的那個人，拿去放在了通道口的，已經點燃了的火把，跑回來後往引線上一湊。但是他沒有馬上轉身，而是眼看著那引線已經在哧哧地燃燒了，才轉身狂奔而去，甚至都沒有放下火把。當他轉過那個彎的時候，清晰地感覺到了身後有熱浪襲來，當然這是無法傷害到他的。

　下一刻，無數的火箭拖著長長的尾焰與黑煙騰空而起，它們在空中劃了個弧線，然後就落了下去。那時候，瑞恩斯坦公爵的士兵們以為自己看到了世界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