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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沉浮》第241章
第二部 縣 第六十九章

 楊陸順剛到自家院子門外,就看見乳白色三號車停在裡面,說是乳白色,那是楊陸順知道這車本來是乳白色,天見可憐哪裡還看得出是乳白色?到處泥濘灰塵,活脫脫一個大花臉!不禁搖頭嘆息,建設也太不像話了,怎麼說也是縣委大院的三號車嘛。猛地就一激靈,嘿,老舅哥不來還差點忘了茬事兒,如今自己管了行財科,捏住了財權,那可不能再讓建設呆在縣委司機班了,不管老謝出於何種目的,總不能再讓人抓了小辮子。不用想就知道建設來是目的,無非又是想替哪位縣委領導開專車,嘿嘿,就他那素質,還是算了吧,得想法打發走這個禍害。

 去老爹娘房裡小坐了會,只見了四姐沒見燦燦,隨口問了句,四姐笑著說:「丫頭大了有她自己的朋友們。這不高考完了,正在搞同學聚會呢,成天東家玩西家吃的,我也沒攔她,難得她高興。」楊陸順哦了聲,說:「姐,哪天也叫燦燦把同學叫家裡玩一天,禮尚往來才行嘛,姐,別覺得為難,這家就是你家,燦燦想什麼時候帶同學朋友來玩,舅舅舅媽都歡迎,要是覺得大人在家不放肆,那我們都出去,給她們個自己的空間!」四姐沒來由就紅了眼,怕也是勾起了傷心事,心裡更是感激這好心的老弟,嘴巴囁嚅著也不知道怎麼說,就捻著袖管揩眼睛,重重地點了幾下頭。

 六子他爹笑呵呵地說:「老四,你這老弟老弟嬸子可真沒半句挑剔的,就叫燦妹子定個時間,我和你娘也想到新平去看看,昨天老三託人捎話了,叫我們兩個老不死的去住兩天,我跟你娘一合計,從新平出來這麼久還沒轉去過,就去玩兩天。」楊陸順自然沒意見,眼見得爹娘都是古稀年歲,按南平老話叫老來無人情,也就是今天不知明天的事,眼瞅還不沒到大熱天,下去見見老鄉親也算了了個心願,說:「爹娘,你們什麼時候走定下來沒,到時候我叫建設送送。」

 又閒話了幾句,楊陸順見旺旺在樓上笑得歡,就要上樓去,四姐緊跟在後面,扯了下他,楊陸順知道四姐有話說,在客廳裡四姐壓著嗓門說:「六子,其實三姐是接娘去做七十大壽的。」楊陸順奇怪了:「娘不是要明年才滿七十整壽麼,還得老歷九月二十三呢!哦,我知道了,肯定是想擺酒做人情,嘿,這是什麼事!」四姐說:「六子,今天三姐兩口子專程到家來接的,他們其實挺難的,三姐夫在家排中間,那邊給老人做壽放喪他都佔不了主,幾個兒女又老收刮他們,去年給小滿娶媳婦怕是背了點債,老三又愛面子,從不在我們姐妹弟弟面前說道,這次我覺得該是幫幫他們了,按說老弟在縣上當大干部,有了難處是該麻煩你,可他們面子淺不敢開口,也是怕給你添難,這不他們自己想了轍,你就體諒體諒,好啵!」

 楊陸順心說我的娘做壽卻要女兒操辦,我這做兒子不也沒臉面麼?虧老三想得出叫我去給他們撐臉面,那我的臉就不是臉啊?心裡就煩躁起來,虎著臉說:「姐,老三家欠多少債,我替她還了,爹娘去住幾天我沒意見,要操辦娘的七十大壽,我就是當了褲子也要搞得熱鬧,還輪不到女兒女婿!幸虧你提前告訴了我,要不我醜都會醜死!我那爹也是,莫是老了糊塗了,這都答應他們!」

 四姐如何不曉得南平的風俗,也不怪六子心裡不痛快,更不想老三他們瞞著六子搞名堂,掃了六子的顏面,這才透了口風,忙勸道:「六子,我曉得你是孝順崽,你也莫氣,老三確實是沒辦法,乘他們還沒到處請客,你得先打消他們的念頭,幫他們還債也好,我多少也能資助點。你也莫埋怨爹娘,手心手背都是肉,老人家也是沒辦法。」

 楊陸順就氣哼哼地上了樓,見建設跟沙沙有說有笑的,舅母子張巧卻帶著汪偉在和旺旺做遊戲,趕緊就換上笑臉。沒想還是被建設看到了,打趣道:「妹郎子現在手掌縣委的財政大權,是權大氣也大喲,跟哪個發脾氣啦?」

 聽了建設的調侃,楊陸順更是慪得很,可也只能滿臉堆笑說:「我哪裡在發氣?要發氣也是發你這舅哥的氣。」又笑著跟張巧汪偉打招呼,要是張巧不在,說不定真會藉著三號車發個脾氣。建設就趕緊裝出一副畏懼的神情道:「楊大主任,小的哪裡冒犯大人了啊?」沙沙撲哧笑出了聲:「哥,看你跟縣委領導開了幾天車,領導風采沒見學到,奴顏媚骨倒是有模有樣!」

 楊陸順說:「我的好舅哥,你去看看你的車,哪裡還有點三號車的樣子,要是換了顧書記等其他領導看見了,對你有了看法,我看你怎麼在司機班呆得下去!」

 建設一臉無辜:「六子,這怪不得我了,你曉得我今天跑了些什麼地方不?已經深入到了村裡田頭,要是縣裡三號人物,會去那些鳥不拉屎的地方?這段時間我算是受夠了,機動車,全都坐些最沒資格的人去些最邋遢的地方!本來我回來是要洗車的,可聽了你的好消息,我哪裡還有心思,趕忙帶著張巧來給你道喜了。」

 沙沙遞了杯茶給六子,笑著說:「聽哥說得那麼淒慘,車隊現在歸你管了,是不是也該讓他換了環境了?闞書記住了這麼久的院,他就機動了這麼長時間,也該實塌實地跟領導開專車才行啊。」

 楊陸順就一陣頭痛,有些話也不好當著建設張巧說,特別不能在張巧面前落了建設的面子,還真怕處理不好得罪自家親戚,就說:「那是應該的了,不把自己人安排好,我還算個什麼妹夫子呢?沙沙你就放心好了,就是虧了我自己,也不能虧了你親哥!」

 這話算是給足了汪家幾個人的面子,果然氣氛就好得不得了,建設一家又玩了會起身告辭走了,沙沙則忙著給旺旺洗臉洗腳安置他睡覺。楊陸順就悶著臉在客廳想轍,先得把沙沙說服了,再去做建設的思想工作,這舅哥實在是爛泥扶不上壁,有小週一半懂事,不就好說了?!

 一會沙沙服侍完旺旺睡著後,笑嘻嘻地坐在六子身邊磕著瓜子兒說:「喂,我聽建設說你管了行財科,是顧書記欽點?」

 楊陸順苦笑著搖了搖頭說:「要是顧書記的意思就好咯,就怕是你做夢也想不到的人做出的決定。」沙沙奇怪地問:「我想不到的?縣委幾個書記副書記,我當然不曉得是誰的決定了,建設也沒說清楚,他是天擦黑才回司機班的,就聽其他人在恭喜他,你也曉得我哥那性格,怕也是歡喜得沒心情再打聽究竟了。」

 楊陸順說:「難得跟你繞圈,是老謝主動讓出來的,他自己找了顧書記,顧書記也就答應了他的請求,嘿嘿,他居然捨得把這塊塊讓我去管理。」

 沙沙固然一楞,旋即笑道:「是老謝我也不覺得意外,上次老謝請我們吃飯我就看出了苗頭,我不也跟你說了的麼,他怕是曉得自己沒幾年就要下了,在培養你這接班人呢。」

 楊陸順哼地冷笑道:「他培養我做接班人?還沒這資格!再說就我這年齡,看還熬上個十年如何,你以為縣委辦主任是那麼容易當,得有資格威望才成!」

 沙沙忽然盯住六子,臉上的表情甚為怪異,看得楊陸順心發毛,好一會沙沙才說:「六子,是不是你跟老謝私下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以前僵成那樣,沒幾天又好成這樣?前次去吃易老師的生日飯,明顯是你巴結老謝,而這次老謝請我們吃飯,卻又顛倒了過來,六子,你老實交代,其中究竟瞞著我做了些什麼?你就真以為我不驚奇啊,狗還能改了吃屎?!」馬上覺得言不達意:「我是說笑面虎狗還改得了吃屎呀!」

 楊陸順不得不佩服沙沙敏銳的觀察力,女性獨有的細膩居然就把這事分析得差不離,既然沙沙不是平常女人那樣沒腦子,何不聽聽她的看法呢?下意識把頭湊在沙沙耳邊說:「是這樣,我懷疑笑面虎在新平辦公樓的基建工程中有經濟問題,也初步調查了下,確實疑問很大,但苦於沒有真憑實據,奈何不了他,但我故做高深地敲打敲打了老謝,果然他就前倨後恭,對我的態度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接著就是請我們吃飯,再就是主動分權給我,我覺得吧,老謝不知道我究竟掌握了他多少材料,所以他害怕,就只得拉攏我。」

 沙沙一雙大眼睛骨碌地轉了起來,也壓低著聲音說:「六子,你這是在玩火啊,你又沒證據,畢竟嚇唬老謝只是一時,還能長久?就算他目前是處於封口來討好你,但」沙沙的臉色就難看起來:「萬一他這樣是權宜之計,等他找到整你的藉口,而你又拿不出他的證據,那不就壞大事了?!六子,一個部門單位上的財權是不好管理的,抓嚴格了得罪一大批人,不抓死又怕有人暗中損公肥私,到時候你還得負領導責任!我還以為你們達成了什麼協議,就算是你不計前恨投靠老謝,我那心裡都安生些,偏生你在走鋼絲繩。不出事自然什麼都好,要是你再被笑面虎整了,可就笑話大了,不說什麼職務待遇,就是被同一個人整倒兩次,還有什麼臉面在南平呆喲!」

 楊陸順頗有感觸,更是認同沙沙的說法,但心裡未免仍舊不服氣,說:「沙沙,你的擔心我不是沒考慮過,不管抓了什麼權,只要我自身不犯錯,加之平常小心防範,也許就能安然無恙,我把本職工作做好,讓顧書記認為我是個有能力的人,是縣委辦不可缺少的人,就算有點小小工作失誤,也不至於把我一捋到底,這不比新平,他老謝還不能一手遮天。我政治上沒問題、作風上沒問題、經濟上沒問題,我還就不相信他老謝能把我怎麼著!反觀老謝就沒了新平的優勢,雖然他是我的頂頭上司,也許會在工作上給我這樣那樣的難題,我相信我還應付得了,他也是三兩年就要退線賦閒的人,難保不也再為將來考慮,而我只要紮實穩當,又有年齡優勢,熬資格也要熬到縣委班子裡去,我就不相信他老謝老了不依賴單位組織!所以我覺得他借這機會跟我緩和關係也是面前成立的。」

 沙沙掰弄著手裡的瓜子說:「你想得比我更遠呢,唉,你也是背時,跟那老謝冤家路窄,怎麼就又湊一塊了呢?人家當官都進財,你倒好,錢我不指望,連過個安生日子都難,不是防這就是防那的,六順六順,我怎麼就沒見你順利過呢?說來也怪,不少人都說你是大富大貴的生相,什麼印堂啦天庭啦有模有樣的,當著外人我自然歡喜,其實我心裡琢磨著只要過得順心,什麼富啊貴的,我還真不在乎,要再像討好什麼領導去當牛做馬,我是真不樂意了。六子,建設的事你覺得為難,就別去管他了,要不是他,闞書記也不得中風,你的處境也沒這麼難,我這哥啊,生親了也真沒辦法。」

 楊陸順心裡就一陣感動,還本想藉機拿建設的事來說道說道,沒想沙沙就主動體貼地提了出來,既然沙沙能體諒自己的苦衷,那也得體諒沙沙在娘家人面前的苦衷,真要不管了,那建設肯定會把老泰山請出來,與其被動還不如主動妥善安置好建設,就說:「沙沙,要想過順心日子,也不是萬事不管就能行的,要是建設把咱爸請來,你說我們是不是要照辦?總不能因為自己有難處就寒了咱爸的心,我們倆最難的時候,還是咱爸沒嫌棄我們,讓我們有了個落腳地兒,也許你覺得女兒住娘家沒什麼,可我一輩子都感激呢,要說謝就生分了感情,我幫建設調進縣委車隊、幫建國做布匹生意辦執照疏通關係,咱爸沒謝我,可我看到他笑得開心,我也就開心了。建設的事是自家人的事,我一定要安置好,不能讓咱爸操心了。」

 沙沙自然也是感動得很,身子一歪就靠在六子的肩膀上,說:「傻六子,你也說是自家人的事,還老說感激我爸呢?倒是我爸一提起你就眉開眼笑的,老是感慨,兩個女婿其實只有一個」

 楊陸順身子就一僵,對他那岳父油然升起了不滿,魏家強確實不算好女婿,可岳父就是好岳父嗎?當初魏家強沒發財在汪家受盡了冷眼,等家強發財了那態度就立馬改了,眼珠子總盯著人家的荷包,家強的錢應該不是天上掉的地上撿的,一但沒得到想像中的好處,這女婿頓時就說沒了,也未免太世故了些,說白了就是勢利!如若太注重錢財利益,也就怪不得女婿幾年也不回來看岳父,心裡一絲溫情自然也沒了,說:「你哥我準備這麼安排,最好的乾脆調離縣委車隊,要在一起,再怎麼著也有人說三道四的。」

 沙沙說:「我哥除了開車就沒什麼本事了,只要是開車當司機就成,去哪裡我沒什麼意見,不過工作要做通,免得那傢伙大嘴巴,說你不把他當舅哥。」

 楊陸順故做大度地笑笑:「我不怕他不認我,他親妹子在我家做夫人呢。我也不得太虧了你哥,好歹是跟縣委領導開過專車的,換個地方不說是一定給單位頭頭當司機,怎麼著也得開小車,要不讓我臉上也無光是吧。上次聽猴子說縣公安局要成立綜合治理快速反映分隊,配備最新型的警車,我琢磨著去找找顧副局長,應該能行。在政府機關裡,你哥怕永遠是職工編制,看到了公安局,變個法以工代干,或者招聘合同幹部,都還是有前途的。」心裡還加了句,你哥愛抖威風,穿了警服那還不得意死!

 沙沙說:「六子,你說行咱就去找,我那兩個哥哥沒少讓你操心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心理不平衡還是幫六子找心理平衡,忽然就有點怨恨地口吻說:「想起我們剛進城那麼困難,我那兩個哥哥不但不幫忙還風言***的,要不是一個娘生的,我還真不想搭理他們了。也難為我的六子心胸寬廣不計前嫌。」說著就直往六子身上膩。

 楊陸順就勢摟住沙沙,臉貼著臉晃悠著,說:「都是自家兄弟,能幫就幫,不圖什麼其他,我們一家好不算最好,要全部都好,那才叫好!這不我三姐家手頭拮据,去年小滿結婚三姐欠了點債,你猜他們想了個什麼餿主意」沙沙眯縫著眼睛說:「我哪裡知道?說起也怪,現在的年輕人結婚都只刮老爹娘的錢財,我們那時結婚,全靠自己。」楊陸順騰出隻手刮她的鼻子說:「你也不害臊,全靠自己?你那會有多少錢,我又有多少錢?還不多虧了兩邊長輩才湊出那麼熱鬧的場伙。我三姐要把爹娘接到新平,提前做七十大壽來收人情還債哩!」

 沙沙果然不樂意了,掙脫擁抱說:「虧他們想得出,那不是扇你這獨崽的臉啊,要是你這獨崽沒本事沒能力操辦尤之可,你好歹在縣裡有樓有屋還是縣委的領導幹部,我怕南平人曉得了會全部去醫院!」楊陸順巴不得沙沙慪氣,故意迷惑地問:「我算是丟了臉,可別人怎麼會去醫院?」沙沙一拍手打了個哦呵:「別人都笑掉了大牙,去醫院補牙唄!」

 楊陸順說:「我也是不願意,可我爹娘也是心痛崽女,總不能讓老三讓人逼債上門吧?本還是想瞞著我偷偷去新平的,還好四姐鐵我們,告訴了我實情,你說怎麼辦?我這做滿老弟的不讓他們辦,可也得想個轍幫幫他們吧?說良心話,我好賴也是個幹部,可老三這麼些年從沒找我幫過半點忙,她那人又極愛面子,跟我一樣低三下四去求人也開不了口。」

 沙沙對老三確實沒什麼很深的影響,只覺得是個老實靦腆人,三姐夫也是憨厚之輩,心裡不免一軟:「六子,你姐有困難,你做弟弟的是應該幫忙解決。又要不傷感情又要不丟面子,你有什麼好辦法沒?」楊陸順笑著說:「我們現在不是還略有點積蓄麼,就暫時借給老三還債,慢慢總會還清的。」沙沙一想也行,至少這辦法是船過得舵過得!

 沒想楊陸順跑了三姐家一問,居然欠下三萬多的債,心裡未免把那小滿外甥一頓好罵,你說沒錢窮講究個屁啊,去年喝喜酒時還以為是小滿兩口子自己的積蓄,沒想全是老娘的血汗,也不怕住著紅磚瓦房看著大彩電騎著摩托車內疚?!可話說出去了總不能不算數吧?問明白催得急的有兩萬五,而且息錢還不低,回家找沙沙要錢去了,饒是知道會還,沙沙也有點心痛,存銀行裡多少還有利息,這借給了窮姐姐,自己急需錢時怕要都不好意思開口,不免就有點囉嗦話,四姐本只拿五千,咬咬牙就要拿一萬,還是六子好說歹說,四姐也曉得她的錢要供燦燦讀書,還要自己防病的,這才只拿了五千。從這件事,楊陸順就曉得四姐待他比沙沙待他還要好得多!

 幫完了三姐自然得趕緊把建設的事弄熨帖,先是放建設的假,交出了車鑰匙,所有的費用一次性在謝主任那裡處理掉,然後楊陸順就找顧局長幫忙,還好顧局長那裡比較順利,反正只是調來當司機而不是當幹警,又接連跑了不少部門,把建設的職工檔案也落進了公安局,對外稱借調。剛開始建設還不滿意,就指望妹郎子當權了給他安排個縣委領導開專車,他是知道給領導開車的實惠,人前人後有面子不說,外水幾乎是財務工資表上的好幾倍,楊陸順為了趕緊卸了這個包袱就哄他說:「建設啊,這到公安局開車也很好,雖然少了些許從前的實惠,可顧局長答應了,只要你好好表現,就有機會幫你轉幹成為正式民警,現在你就是以工代干的名義,去了就穿警服配警銜,那傢伙開著警車多威風,至少在南平還沒人敢招惹你吧?在縣委你就難得轉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縣委超編嚴重,哪天來了減員縮編,你們司機們的編制怕又得落到其他單位去。再者我管了行財這一攤,也得避嫌不是?你成天拿著單據費用來報銷,不管我們多麼講原則,還是會有人說閒話的,到時候你解釋得清?等你解決了,我再想辦法找顧局,看也學猴子那樣,把張巧也解決算了。但有一條,就是要好好幹,出不得任何差錯!」楊陸順說得天花亂墜汪建設聽得眉花眼笑,屁顛屁顛地去了公安局快反隊。

 處理完自家的事,楊陸順就集中精力做自己的本職工作了,對於老謝他根本不放心,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生怕老謝下套讓他鑽,那是啥事都小心謹慎,絲毫不敢麻痺大意,當然他也有私心,也想在管理上有點作為,不想讓縣委領導們把思維固定在楊陸順只是個筆桿子書生,搞管理搞接待也是一個裡手行家,這樣才會在將來委已重任。

 楊陸順果斷地把汪建設調離縣委車隊,馬上就引起了顧書記的注意,其實對於老謝把行財科交給楊陸順負責,他是不太放心的,因為行財科管理的範圍實在太廣了,行就是行政,總務後勤車隊等等,財就是錢了,縣委一年下來不說行政開支,只是接待費用就是個老大的數字,地區省裡各部門單位到縣裡來檢查摸底考核的幾乎天天有,一天好幾撥,這個裡面要是管理不善漏洞就大了,經辦人總要雁過拔毛,人人都想揩點油,就有膽子大的人在單據費用上做手腳,什麼公款吃喝那更是防不甚防,如何開源節流如何堵漏,是每個負責人頭痛以極的,當然就更擔心負責人監守自盜以權謀私了。所以顧書記見小楊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親舅哥調走,那看法就好了許多,這就是小楊對外表明的態度,是個很好的開端嘛,所謂「公生正、廉生威」,自己做到大公無私,那其他人想搞名堂就要惦量掂量了。

 姑且不說顧書記,縣委辦其他人的反映各有不一,但有一點是統一的,那就是楊陸順又成了紅人,都清楚老謝這一讓肯定是縣委顧書記點了頭的,至於老謝是用什麼辦法或者楊陸順用什麼辦法讓顧書記點頭根本不重要,他們只關心手裡的單據費用能否順利地得到楊陸順的簽字,其他也不是最要緊了的。不過除了司機們,幾個科室的科長副科長們都不約而同地採取了觀望政策,為啥,這些人沒少在平時輕慢過楊陸順,特別是闞書記生病住院後和前段楊陸順的乾兒子被通緝,秘書科老諶等人更沒把小楊主任放在眼裡,加之楊陸順又不分管他們科室的工作,表面上楊陸順是縣委辦副主任,實際連個科長的權利也沒有,綜合科老何不也是漸漸成了老謝直轄麼?哪曉得就突然變了天,剛開始覺得楊陸順跟老謝關心猛地好起來就有懷疑,這下算是天下白了,感情楊陸順不知道又走了什麼路線,不僅跟老謝緩和了關係,甚至似乎還靠上了顧書記,要不怎麼老謝說讓就讓了呢?觀望歸觀望,但表面上的關係還是要處理好,閒了沒事三兩個落到楊陸順辦公室裡抽根菸喝杯茶聊聊天,這其中老袁去得最勤密,當然理由最充分,他現在歸楊主任直接領導了嘛,他得匯報工作不是?

 老袁去得多,可並沒表現出太多的熱情,倒顯得穩重了很多,也不像平常那樣話多,絕少開玩笑之類,很是規矩嚴肅地請示匯報工作。楊陸順雖在縣委辦也是一年半,但對於行財科的工作流程並不很瞭解,不瞭解就談不上變革更新,只是交待老袁一切照舊。自然老袁就把各科室的日常費用、必要開支說了個仔細,這個楊陸順知道,每個科室是有筆接待費用,數目按照科室接待人次的多少分了高低,接著老袁提交了份縣委職工宿舍的維修計劃,本該是謝主任審批後簽字實施的,因為上次被老謝打了回去,這次再交上來就已經換了人了。

 楊陸順清楚縣委職工宿舍的情況,以前沒房子住的時候沒少去看過,兩排老式平房二十六個單間,真正住了人的不多,車隊的司機們佔了幾間做臨時休息室,大院裡負責修剪花草的老園工兩公婆佔了兩間,然後就是縣委政府兩邊未婚的單身幹部佔了三五間,其他的房間應該是沒住人的,但究竟是些什麼人佔據了房間一直是個迷,按照總務提供的所謂名單,看排頭楊陸順就沒了興趣,是一九八六年的分房名單,都四年多了,還管什麼用?看了看維修計劃,主要是年久失修,房頂漏雨、門窗破爛,需要重蓋油氈瓦片,門窗需要換新刷漆等等,楊陸順知道縣委不少年輕夫妻住房緊張,住家屬樓不夠資格,在女方單位更就難得有機會,有的住父母家、有的在外租房、有的也如同楊陸順般住岳母娘家,但出於組織照顧給予這些無房戶一點微薄的租房補助,楊陸順也領取過,一月三塊五毛,純屬組織關懷!既然一方面沒房子住一方面還要發租房補助,而正是人們需要的職工房被閒置還要時不時維修,那如何不利用這次翻修把住戶徹底查清楚呢?如果是有了住房的、人已經不在縣委大院上班的,那對不起請把房子交出來。如若楊陸順沒有切膚之痛,他也不會如此上心,想起在汪家他就暗自唏噓,沒權利起新家屬樓徹底解決,能給那些困難夫妻有個屬於自己的小天地,怕也是積了陰德的。

 楊陸順想到就去做,親自帶著老袁總務老楊實地看了看兩排宿舍,還進到司機們臨時休息室,果然是破舊不堪,雖然不是斷壁殘垣,可也牆體龜裂四面透風,紙板隔的房頂早就雨蝕黴腐,黑洞洞的陰森可恐,當即就決定在原來基礎上再追加一筆資金,不僅要把宿舍外面搞好,裡面也不能馬虎,為此他特意請示了謝主任,老謝笑呵呵地說:「你覺得怎麼好就怎麼辦,我是支持你的。我們這就一起去找閔書記,估計應該通得過。」閔書記耐心聽完楊陸順的匯報,老袁老楊也做了詳細地解釋,老謝也幫了不少腔,最後閔書記大筆一揮就批了,但維修金額必須死死控制在三萬塊之內!

 老袁老楊立馬就蔫了勁,三萬塊怕是緊得不能再緊了,還不知道有沒施工隊承接呢,楊陸順則渾然不覺,錢緊沒關係,可以組織年輕幹部出義務工嘛,反正得實惠的是那些年輕幹部嘛。第二天就在縣委大院的宣傳欄張貼了告示,限宿舍住戶一星期內搬走東西,逾期不搬做無住戶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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