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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沉浮》第244章
第二部 縣 第七十二章

 燦燦上學的事兒落實了,四姐是感激涕零,她早從沙沙嘴裡知道燦妹子三年畢業後,不僅跟她舅舅一樣是大學生、國家幹部,而且會在財政系統上班呢,成功地實現了四姐母女倆脫農的願望,那還不趕緊著買好酒好菜來慶祝慶祝。

 沙沙同樣高興,她知道這委培指標在縣裡爭破了頭,沒想隨口說說就讓六子蒙聲不出氣地解決了,說明什麼?不就是六子在縣裡有面子走得起的嘛,不免也好奇究竟走了哪些門路,便來了個關門「審訊」。

 楊陸順就興奮不起來,人家財政局王局長陳局長給了天大的面子,勢必是要登門拜謝的,僅僅請他們吃頓飯很不夠,可要進財政局長的家,那禮品寒酸了是不行的,燦燦還沒正式就讀,隨時都有被刷下的可能性,聽陳局長隻言片語的透露,解決燦燦,似乎在局裡影響不小,他們局黨組會上也意見各一,他們兩個正副局長可擔了些風險,這不也在暗示著什麼麼,這都暫時放在一邊,關鍵老謝為啥這麼積極?平時在工作上支持放權就夠算討好的了,也還說得過去,抓了把柄是得小心做人,而解決燦燦的事似乎就有點太出乎意料了,不管老謝動用了什麼關係,終究也欠了人家王局長他們一份大人情,在那天宴請兩位局長也看得出,老謝三句話帶個謝四句話有感激,實屬比較罕見的。而且飯後還打發王陳倆局長每人一條中華煙,按說這費用理所應該是楊陸順出,可老謝卻堅持簽單,還是他親自簽的,那意思不就把這頓近五百元的餐費用轉嫁給了公家麼?楊陸順正是抓了老謝經濟上的把柄,可不想讓老謝也抓他什麼小辮子!但那是五百塊錢不是小數目,就算要自己掏腰包,那也得給家裡的「財政部長」請示匯報的。

 楊陸順面對沙沙的問詢,苦笑著說:「親愛的,這次全靠老謝的面子才輕鬆解決,老謝神不知鬼不覺地就辦成了,事前我一點消息也不知道,就連是誰把這事透露給老謝的,也是個迷呢。」沙沙著實楞了會才說:「笑面虎這是唱的哪一出啊?燦燦這事就我所知不是個小事,如今想進個好單位不容易,多少眼睛盯著那委培指標的,就讓老謝悄悄給辦了?我說六子,他是不是要你做什麼為難的事做交換啊?」楊陸順再次苦笑了笑說:「就是啥也沒提,我才心裡犯嘀咕呢,老謝那人我清楚得很,什麼事在他面前就是做交易,點都不帶含糊的,偏生他就什麼也沒提,還有件事兒不能不說,老謝請財政局王陳兩為局長吃飯答謝,居然餐費不讓我掏錢,簽單算的招待了上級領導,本來該是我掏錢請客的嘛,你說這事蹊蹺不!」沙沙說:「換了其他領導這麼對你,我心裡倒高興了,就是老謝我不放心,平白無辜地幫了咱,就連咱應該表示的也不讓,沒鬼才怪了呢。六子,咱可不能糊塗,多少錢也得自個兒掏,別佔了這點小便宜成了笑面虎整你的藉口!」楊陸順大喜,吧唧在沙沙臉上親了口,呵呵笑道:「我就知道咱家財政部長不是沒見識的,我還沒說,你就替為夫說了,我正是這意思,雖然五百塊有點心痛,可不能應小失大」

 「什麼?你們一頓飯吃了五百!」沙沙立馬掙脫出來,滿臉驚訝痛惜!楊陸順囁嚅著說:「喝的是五糧液,臨了還打發兩個局長每人一條中華煙,我可沒瞎說,還是在你老同學王愛民飯店吃的呢,不信你去問愛民去!」沙沙無力的靠在沙發直喘氣,半晌跳起來打開空調,說:「我在家連空調都舍不得開時間長了,你倒好,一頓飯吃了咱倆一月的工資!你曉得不曉得,好多人一個月才百多塊錢的工資呢,你真當你成了大闊老呀。六子,你是縣委辦管錢的主任,你也該我怎麼說呢,現在哪個單位不這樣?吃一百報兩百的,我不是叫你犯錯誤,可你也得隨大流呀,你看我們行,不說行長下面營業部的頭頭,只說科室的科長什麼,個個都會來事,俗話說靠山吃山嘛。你現在在縣委辦的情況我很清楚,老袁沒少跟我說,不是老謝給你放權了麼,那你就該用上啊,我們家可不比從前了。」她沒敢說透,那就是小標跑了,她少了來源,上次幫老三還債一下拿了兩萬,家裡也只剩下萬把塊錢的積蓄了,雖說郵票還在,終究也是小標的,真要小標在外面混沒了還不全指望這點郵票啊,不到最難可不敢動郵票的主意,眼見得這一大家子日用開銷不是個小數,工資不漲物價卻高,真要靠工資存錢真是天方夜潭,還得在外面撐住六子這縣委辦副主任的門臉兒,同事同學朋友家有啥事上人情都要比別人高那麼點,免得人家嘀咕越有錢越摳門,再瞅自己單位上那些有點職權的人哪個不是想方設法揩公家的油挖社會主義牆角呢,唯獨只有這啥六子,又不是叫你成萬上千的貪污挪用。

 沙沙一提到錢,楊陸順就沒轍,都是實情,他也知道那些所謂混得活泛的人不就是佔盡了公家的小便宜麼,打心裡看不慣眼,何況他現在一隻筆管了縣委辦一年四、五十萬的經費,能不小心謹慎?唉了聲說:「沙沙,你說的我都知道,我全都知道,我真不屑做那些事,不是我清高,個人原則問題,何況上面還有老謝這老冤家呢,看似他放權,萬一他就是藉機找我的茬呢?說心裡話,現在我到了這個位置,多少人那是奮鬥一輩子才勉強達到的,我才三十一虛歲,熬資格也能熬進縣委班子裡,總有你做縣委領導夫人的時候,就是千萬再出不得差錯了,從新平上來,我們的處境多艱難?現在房子有了,家人也團聚了,你在行裡也任命了骨幹,我是縣委辦副主任,多少人羨慕死咱,同樣也有多少人等著看咱的笑話,闞書記一倒你也感受到了不同,這就是世態炎涼啊我的老婆大人,說句我自己都不願意說的話,我現在沒什麼為人民服務的崇高思想,只想保住這得來不易的穩定日子,你算算,我們倆有工資,你在行裡的福利也不錯,我呢,一點小小油水還是有的,比起你家強姐夫是差了不少,可比起你兩個哥哥還有我那些鄉下的姐姐,還有南平不少生活在貧困線下的人,夠幸福的了,我們倆走出去多少還有人奉承,多少還有人要求咱辦事,無非就是我是縣委辦副主任手裡有點實在權利而已。要是我這副主任被自己玩沒了,嘿嘿,你看那時我們又得瞧人臉色過嘍!」

 沙沙被空調的涼風一吹,冷靜了不少,沒了地位面子總比幾個小錢要緊得多,就說:「六子,你說的在理。可你也別太那個,現在不都這樣嗎,你一文不取的,叫別人怎麼對你放心?該你得的不推脫,不該拿的咱也不稀罕。」楊陸順見沙沙鬆了口,順勢就把去王局長陳局長家道謝的事也說了,沙沙自然不再反對,雖然心痛錢物,可也知道受了人的好不登門道謝的大忌,就咬著牙說:「王局長陳局長家該去謝,我看笑面虎家也不能不去,沒老謝牽線搭橋,那什麼王局長也不會吃飽了撐著去解決燦燦。」

 就這樣,兩口子趕緊就準備了三份算是貴重的禮品,一一登門道謝,王、陳兩位局長是受之無愧,心裡都還氣憤楊陸順弄得他們工作被動,這點東西算是補償了。老謝也沒推辭,他是請了老書記出面,自然也得去謝老書記,這楊陸順提來的東西剛好他就著送給老書記,雖然算的義務幫忙,但楊陸順總也是受了他分大人情,以後相處應該會更融洽了。

 不過老謝沒兩天得知楊陸順還是自己掏錢付了飯錢,心裡就不痛快起來,這說明了什麼,說明楊陸順對他還是不信任的,甚至還處處提防,要不這幾百塊錢的餐費還那麼緊張巴巴的自己掏什麼腰包,不禁惋惜得很,老謝原本是想法也是想退一步海闊天空,畢竟他五十多了,頂多三兩年就退了二線,而楊陸順遲早要上去的,得留有餘地才成,本也想籍此徹底恢復兩人的關係,沒想楊陸順居然還是防範得死緊,好心當了驢肝肺,是可忍孰不可忍!

 轉眼九月份,燦燦如願地去了地區財貿學校讀書,關關也在縣婦聯坐上了辦公。說來也巧,何醫生居然漸漸就好了很多,這也難怪,以前有小標這靠山,她把關關託付給了小標沒了牽掛,可小標居然是犯罪分子,這讓她當媽的內疚得很,心裡還慶幸敗露得早,真要是關關跟小標結婚了再案發,那不成了犯罪家屬,肯定也把自家閨女的終身幸福給誤了,沒了寄託,自然也不願撇下未成年的孩子,有了生存的信念,身體逐漸就好了起來。關關雖遺憾沒圓得了大學夢,但能有這麼份安逸舒服的工作,也很滿意,加之媽媽的身體大有起色,更是快樂得很,俗話說喝水不忘挖井人,何醫生下得了床後,第一時間就上楊陸順家道謝,再得知楊家的家務活都是四姐一人在承擔,就暗中囑咐關關要勤快點,幫著做點家務照料老人孩子,能報多少恩就報多少,盡力而為。燦燦去了地區讀書,四姐心裡不免掛欠,關關這小妹子聰明靈惠的,幫著做事是好手,而且還能開四姐的心,就差認做乾女兒,自然關關也就時常出入楊陸順家了。沙沙早就在心裡把關關當做小標的媳婦,說話間少不了開玩笑,干媳婦干媳婦的叫。關關從前就不樂意跟小標談愛,只是不敢忤逆她媽媽違心同意的,這會小標不知道跑哪裡去了,音信全無,巴不得小標永遠不再回來就好,雖然心底覺得歉疚,可卻也顧不得那麼多,一心一意撲在了楊家,伺候得兩老笑咪咪,哄得旺旺只願意跟姐姐玩耍。

 何醫生在中醫院又受到了不平待遇,她病了老長時間,以前在醫院科室的分工早被人頂替了,這會身子好了點就要求上班,可院裡人員超編,那裡還有什麼好工種,就連個棲身之地也難以安排,院領導就藉口她身體不行再三推脫,只是讓她安心養病。可何醫生能安心得下來麼,休病假只發基本工資,其他各種補貼獎金全無,而且大疊醫藥費也還沒報銷,便三番五次找院領導要求解決,按說這些正常的要求應該能妥善解決的,可何醫生卻忽略了件事,那就是你求人辦事怎麼著也得提點禮物到領導家去吧?何醫生只曉得跑領導辦公室卻不曉得跑領導家,去得頻繁了自然招人厭惡,免不了冷言冷語沒個好臉色。何醫生心裡也憋屈啊,她怎麼說也是國家幹部編的老醫生了,自然得生養死葬報銷醫藥費的,情急之下話就不怎麼中聽,可就惹惱了領導,拍著桌子罵道:「你還要上什麼班,你不是有個賣假煙的闊老闆養麼?怎麼,以前有人養就不鳥單位,住院都跑地區,你不知道院裡的規矩?幹部職工有病就住中醫院,實在需要轉院的,也要本人申請領導同意了才行,你呢,你什麼時候申請過,院裡什麼時候又同意過?!姓何的我告訴你,你別太猖狂,你那個犯罪分子女婿已經是通緝犯了,沒人給你撐腰了。不干活還發給你工資,黨對得起你!」何醫生不知道,小標曾經就恐嚇過這些人,現在小標跑了,自然輪到他們揚眉吐氣,壓你卡你也是正常現象。何醫生受不住打擊,回家就哭倒在了床上,關關下班回來問明情況,氣憤地說:「媽,不能就這麼算了,他們是歧視侵害婦女的行為,我們去婦聯討說法!」說著就把自己到婦聯新學到的知識法規簡要地講了講。何醫生只是搖頭痛哭,半晌才說:「關關,算了,就算官司打到縣委書記那裡,他們終究是單位領導,人多啊,還不都向著他們當官的?自從你爸爸出事後,我就看穿了這些人,沒一個好心腸的,那個朱副院長,你爸爸曾經還幫他解決過親戚的轉干,現在他老遠見了我就把頭扭一邊,我怎麼不去死喲,活著受他們的氣,還不如死了的強!」關關怎麼也勸不轉她媽,忽然靈機一動說:「媽媽,那你乾脆病退算了,本來身體就不怎麼好,現在我上班能掙錢了,我們不靠這慪氣單位,婦聯那邊空了不少宿舍,我們干脆搬出去住,總比這髒兮兮的強!」

 兩母女想到就做,果然院裡很乾脆地同意何醫生病退的申請,離開了醫院這傷心之地。日子過得雖平淡,但也可心,住得雖小,但也自在。縣婦聯與縣總工會歷年同在一個地方辦公,兩個單位架子大級別高人員不多,因而家屬房也聯一起,關關組的宿舍其實也就是以前沒拆的舊辦公室而已,巧不巧總工會一干部的愛人懷孕在家待產,知道何醫生原本是中醫院退休的產科醫生,少不了前去諮詢點相關知識,何醫生自然熱情招待,一來二去就熟了,這天那孕婦挺著肚子上了趟街轉回來的時候就發作了,其實按預產期還差小半月的,幸虧有何醫生的產前知識,雖是頭胎也不怎麼慌張,眼瞅著離自家還要上兩層樓,而去何醫生家就近了很多,便捧著肚子就上門求助了,可不留神在上台階的時候腳一軟,摔了下,這就麻煩大了,何醫生從醫多年不知道接生過多少孩子,特別在馬坡子鄉衛生院時,不少農民直接請她去家,在家裡生人。但隨著生活日益改善,兼之城裡只生一個,基本都在醫院生,臨產前三兩天進院。何醫生服伺產婦在自家床上躺下,順便習慣性地看了看情況,發覺這產婦產道打開得厲害,羊水也汩汩直流,心說這摔得倒蠻好,怕要不了一小時就能生出來,省了痛。趕緊著就往總工會辦公室跑,找產婦的愛人叫醫院救護車來接人,等電話打通了,何醫生帶著把幹部回家,好嘛,那產婦哎喲叫喊得凶,再細看,孩子都露出了小半個腦袋,何醫生沒辦法,趕緊採取緊急措施,可家裡畢竟沒有無菌消毒的器械,對孩子產婦都不好,可那孩子急不可耐的往外拱啊,好在救護車來的及時,偏生來的產科醫生跟何醫生挺熟,兩人一商量,借助救護車上帶的簡單器械,就在家裡幫接了生,事後那產科醫生笑著說:「何大姐,你技術這麼好,病退了實在可惜喲,今天要不是你這專家採取了緊急措施,我看孩子產婦沒那麼輕鬆。閒著也是閒著,開個診所發揮餘熱唄。」

 正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何醫生琢磨著有道理啊,就憑她這麼些年的技術經驗,開個小的婦科兒科診所不正合適麼,想著兒子衛邊將來娶媳婦,她這當媽的怎麼著也得準備張羅,那還少得了錢啊,真是閒著也是閒著,能賺點錢又何嘗不好呢?等關關回家就把想法一說,沒想關關不只能支持,原因是身體不行,何醫生自覺恢復得不錯,何況自己開診所累了就關門休息,自由得很啊,關關架不住她媽的說道,反正小標走前還留下兩萬塊錢,正好當啟動資金,就同意了。沒想要申請行醫執照還真難,畢竟開診所不是開小賣部那麼簡單,母女倆去衛生局諮詢情況時,接待的人就頗為官僚,冷著個臉說話眼睛就沒離開過手中的報紙,哼哼哈哈了半晌也沒弄清楚個究竟,可把關關氣壞了,她雖參加工作時間不長,可悟性不錯,知道小老百姓辦事難,要有個領導身份的人出面就容易得多了,自然最佳人選就是楊叔叔楊主任了。

 楊陸順本開始不想管這事,他早就聽聞了些關於他和衛關的流言,要是小標還在,啥事由小標出面他在後面幫忙還成,如今真要幫何醫生辦執照,那還不得事事出面親自去找人求人啊,那不正坐實了謠言麼,也不知道關關究竟是怎麼拉攏了沙沙,沙沙反做楊陸順的思想工作:「六子,何醫生請你幫忙你就幫幫唄,這總沒替關關轉干招工難吧?如今小標也沒在家,咱們不能不管干媳婦家的事嘛,我知道你為難什麼,怕影響不好,這有啥,現在不是鼓勵個體經營麼,再說何醫生是多年的老醫生,又不是江湖騙子,我們只是找點熟人,把過程縮短些時日而已。」

 有了沙沙的最高指示,楊陸順也只能是迎難而上了。還真讓關關這小妹子估計對了,有楊陸順這個縣委辦副主任出面,事情就簡單得多了,跑了幾趟衛生局,請了這部門那部門的頭頭腦腦喝酒吃飯,這事就辦得差不多了,說來這裡面關關的功勞也不小,小妹子在單位上長了見識,知道怎麼哄領導高興,在請客吃飯時頻頻與領導敬酒干杯,把漂亮妹子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至,比起楊陸順的面子似乎還要有效得多呢。這名義上的兩叔侄前後花了不到一星期就幫何醫生辦好了全部的手續,只等找好門臉開張大吉了,理所當然關關對楊陸順的好感又增進了一層,這也不是說楊陸順就優秀得迷倒天下所有女人,但凡漂亮妹子沒少追求的人,其中也不乏有長相出眾身家優越的,可總得讓人瞭解到真實情況才能打動女人的心吧,何況關關早就為楊陸順做出過重大犧牲,一絲情愫自然早也牢系在楊陸順身上了,只是楊陸順這楊叔叔渾然不覺而已。不過楊陸順帶著關關四下里走門路,果然也讓某些人覺得楊陸順是衛家國的便宜女婿並非空穴來風。

 1990年北京亞運會,亞洲體育史上一次普通的聚會,因為凝聚了太多民族的力量,太多中國人對於祖國的摯愛,以及改革開放之後的中國向世界展示自己的強烈願望。在中國,在北京,它所蘊含的意義早已超過了體育所能涵蓋的範圍。9月22日,在「團結、友誼、進步」的旗幟下,第十一屆北京亞運會拉開了帷幕,同時也牽動著中國十一億人民的心,為了觀看比賽,幾乎達到了當年觀看香港武打片《霍元甲》萬人空巷的程度,而歷時十七天的亞運會我國體育健兒獲得了 183枚金牌,遠遠超過了半數,並打破了1項世界紀錄,創造了30次亞洲紀錄,再次顯示了體育強國的實力。

 南平人民高漲的激情隨著亞運聖火的熄滅逐漸回覆了昔日的平靜,唯一遺憾的是不能親臨賽場一睹盛況,而縣委縣政府的日常工作卻沒因為亞運會而中斷,機關領導幹部們依舊為新平縣七十多萬人民群眾的生活生產而忙碌著。

 楊陸順正愁眉苦臉地審核著縣委簡報的稿件,為啥愁眉苦臉,還不是因為這月的開支太大超過了預算被沙沙嘮叨的麼。一堂一堂的喝酒隨人情,無情地掏空了楊陸順乾癟的錢包,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可憐兮兮地伸手找沙沙要錢,有時候楊陸順真恨不得少認識點人,要不哪來那麼多請柬呢,以前吧還只是稍個信請人帶個話,現在弄出些燙金鑲紅的精美請柬,越是金光燦爛越是要命,這隨人情也是看漲,像他頂著縣委辦副主任的頭銜,不上五十元人情硬是拿不出手,看著有的人一百兩百的上,不僅是體現了感情好,更體現了人家混得好,要不拍出一張兩張百元大鈔還能保持臉上歡娛的笑容?想著想著楊陸順就不由的搖頭嘆息。

 老袁又晃了進來,隨便打了個招呼丟了跟三五煙逕自就翹起二朗腿坐了下來,楊陸順捏著煙湊在鼻子下嗅了嗅說:「袁科,西桂飯店的王愛民去找了你沒有?來幾趟了。」

 老袁笑著說:「昨天就把那小子的餐費前結了,我們縣委辦這麼大的衙門還會少了他那幾個辛苦錢兒?」

 楊陸順笑著說:「知道人家是辛苦錢,小本經營的,早結快結算是給他們盤活資金嘛。」

 老袁卻沒笑,說:「我今天來專門就是要說說這王胖子的,你是不是自己掏錢結了五百元的餐費?」

 楊陸順一楞說:「好你個老袁,怎麼跟克格勃一樣什麼都知道啊?是有那麼回事。」

 老袁哼了聲說:「我知道那王胖子的真心誇你廉正,可也沒必要啥地方都嚷嚷一通吧?也得看人看地方不是。昨天那小子兌發票時,恰好老諶也在,那小子可能見著萬把塊錢就要到手心情好還是怎麼的,沒來由地就誇你什麼請客吃飯自己掏錢。不是有點蠢氣麼,還不是我們這些吃飯不掏錢的人給他帶去的生意啊,我倒沒什麼,老諶當下臉就變了色,挖了那王胖子一眼就走了。我一聽也蹊蹺,就問了幾句,好嘛那小子倒水一樣全嘮叨出來了,說什麼謝主任簽了單的,你卻硬是掏了現錢,好在辦公室沒其他人,要不我真會跳起摀住他那大嘴巴!」

 楊陸順心裡也是一咯噔,他知道王愛民那話的後果,也暗罵王愛民老婆不是東西,那麼會說話的人不來偏生叫個蠢豬來,這事還真沒預料得到,得給王胖子個死信,再不許他進縣委辦來,乜見老袁說話帶氣可臉色正常,而且似乎還帶著點關切,就唉了聲說:「天曉得這王胖子會這麼胡說八道,喜幸得袁科你來告訴,要不然我把縣委辦的主任科長們集體得罪了。」

 老袁也唉了聲說:「楊主任,你還真讓我心服了,五百塊不是小數目,老謝都簽單子了你還自己掏什麼錢,要是讓老謝知道了,不定會生什麼意見呢。」

 楊陸順就說:「那我也不瞞你,那次請客是感謝財政局的同志解決我外甥女委培的事兒,按說私人的事不該公家請客的。也許謝主任也曉得我家庭負擔重,有心幫幫我,可實在愧不敢當,所以我就背著謝主任掏了現錢,原本也很隱秘,哪知道沒叮囑下王愛民,這下誤會怕是不小。」

 老袁說:「其實說真心話,當領導的就要像你這樣大公無私,我在行財這麼些年,江主任算不錯的,可也要報銷些個人的費用,不是說老江貪便宜,他也沒辦法,你想想,縣委領導這麼多,開支這麼大,究竟有多少真為了公家事,大家心裡多少有數,這世道沒幾個朋友又行不通,無非是吃吃喝喝,可大家一月多少工資,又能請得幾次客?只要不往包包裡裝,是人總得吃飯喝酒的嘛。」

 聽老袁這麼推心置腹,楊陸順不免有點好笑,什麼大公無私就好?曉得人怕也在心裡笑我蠢呢,現在不流行「有權不用過期作廢」麼,但還是謙虛地搖了搖手說:「袁科你莫誇我,我只是膽子小怕出事,這才是真心話。」卻也起身從辦公桌後沒踱到沙發邊坐下,這些話少點人聽到還是最好,隔起那麼遠說話聲音未免有點大。

 老袁立即打抱不平:「五百塊錢好大個事,這錢是吃到肚子裡去了你又沒裝包包裡,吃吃喝喝那不是問題,往自己荷包裡摟才是犯錯誤。」旋爾壓低聲音說:「楊主任,其實有些事口子放大了,別人出了什麼問題,你這管錢的多少有點責任,領導責任跑不掉,我看財務上也來點小小改革,多少堵得點漏洞。再說顧書記這段時間是沒什麼心事管機關裡的小事,等下閒下來,遲早要重新規範財務制度,他在當副書記時就曾經抱怨過機關開支過大了的。我們這也算是為領導分憂嘛。」

 想來這是老袁第二次嘀咕要動財務了,楊陸順不知道他究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就說:「袁科,你是老財務,管理上存在些什麼弊端你應該一目瞭然,既然你有心,我就支持你,你先拿出了初步意見,我們商量著辦,差不多了就我們就向謝主任、閔書記匯報,你看如何?」

 老袁點點頭說:「行,就按你說的做,我這就弄個條條框框來,其實早幾天我無意中跟閔書記提了下,閔書記也很有興趣,我看我們這招沒問題!」

 楊陸順不置可否地笑笑,東西都沒見你的怎麼知道這招有無問題?但是能規範好縣委辦經費的管理,不至於讓太多的錢不明不白的被吃喝浪費掉,他心裡還是蠻憧憬的,管理措施越好,領導越高興,這些規矩反正只是管理下面的人,只要不傷害領導們的利益,估計大體上是行得通的了。而且他也覺得有必要嚴格點,他就偶然發覺政研實的老胡手腳不乾淨,有次老胡拿著張兩百多元的餐費發票來簽字,處於相互尊重楊陸順並沒過細問什麼,但就在簽字完了忽然看見千字頭的發票在千位沒打記,要是開發票的人疏忽則沒什麼問題,萬一是有意為之,這裡簽字完了再在千位上添加數字,豈不是兩百變成了一千二甚至更多?但想想政研室一年到頭難得有什麼大型應酬,老胡不至於膽大包天,也就當做沒看見,等老胡報銷完了,再去財務室差證,果然那三百多元的發票被改成了一千二,那老胡不知是膽子小還是怕金額大了穿泡,只冒領了一千元!然則這一千元足足是老胡四個月的工資啊!氣憤之餘卻也不好一把揭穿,鬧大了老胡最少也是個黨政處分。只好旁敲側擊老胡,這陽世上並非老胡最聰明!老胡似乎有所察覺,以後見了楊陸順就老遠打招呼,客氣得很,自然這樣的發票也就再沒出現過。

 老袁果然很快,第二天就拿出了個簡單計劃,像什麼辦公費、差旅費等日常必要的開銷費用就忽略了,司機班的小車費用也沒怎麼涉及,重點就是接待應酬費的管理,提出了定點用餐、定費用餐、用餐申報幾個制度,說直白點就是來客就餐需事前申報,得到許可後在規定的飯店規定的費用範圍內就餐,少不退超自理。結帳則由財務上按月統一結算,不搞什麼這個人拿張發票來簽字報銷那個人捏張票據來簽字報銷。

 楊陸順粗一看覺得蠻理想,仔細想想就提出了疑問:「袁科,要是就餐人員與飯店老闆勾結一起,並不吃飯而是利用關係只開發票,豈不也存在漏洞?你要曉得編個什麼理由說要招待下面的鄉鎮同志是很容易的喲。」

 老袁嘿嘿一笑說:「這容易,我們要是與那飯店老闆關係更好,時刻嚴加監督,我想沒什麼大問題,要讓我們發覺你說的問題,就換個飯店,我想任他哪個老闆也不會因小失大的。只要是吃進肚子裡了杜絕肥了私人腰包,我看就成,什麼政策都不可能十全十美吧。我初步預想就定在王胖子的西桂飯店,一來王胖子跟你關係好,你這麼照顧他的生意,他不會恩將仇報,二來西桂飯店條件不錯,不算非常高檔也不寒酸,而且離縣委大院近,放眼大院周圍,還只西桂飯店合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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