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應聘

　本屆新聞系一共一百零九人，人不算多，學校便沒有劃班，把這間能容納二百人的階梯間分給他們當教室。

　雖然彼此間都不熟悉，同學們相處很融洽。冰雨一下子就記住了所有人的長相和姓名，那種第一次有了同班同學、第一次與同學見面、第一次听老師、系主任、校長訓話的新奇感覺讓他身上每一個細胞都愉悅。

　他和前桌一位叫陳宇的男同學、後桌一位叫楊麗欣的女同學很快搭上了話，同學們都有點興奮，他知道這就是學校獨有的氛圍，心里愛死了那份感覺。

　但是整整一上午，不論听報告還是和同學聊天，他沒有片刻忘記早上的那段香艷小插曲，總覺得眼前一直有她的影子在晃。

　鄺雨涵……多美的名字，她和恐龍鄰居簡直差著一銀河遠，那樣的美女，一天踫到幾百個也不嫌多。

　當然，盡管腎上腺分泌加速，盡管心靈有一種震顫發生，作為被母親訓練出來的“全能型人才”他很明白自己的感覺，那並不是愛情。

　那只是他作為男人對真正美女的一種向往、一種崇拜、一種本能，其中並無任何男女感情成份，只是純粹的欣賞罷了。愛情需要了解，需要溝通，需要經過多方面的適應，最後才能形成刻骨銘心的愛戀。

　當然世上還有一種快速發酵的情感，叫做一見鐘情，不過自認為思想成熟的他並不相信那樣的感情，他覺得那只是文學家和編劇們夸張的寫法而已。

　接下來的一個月，冰雨參加了學校為新生舉行的軍訓，這又是一個對他來說很新奇的事物，所以勁頭十足，別人每天都累個半死，他則練得生龍活虎有滋有味，最神奇的是當其他人都汗如雨下時，他則一身清爽、沒有出過哪怕是一滴汗，不僅如此，如果靠近他還能感覺到他身上似乎散發著絲絲涼意，害得同學們都以為他是怪物。

　于是一個月的軍訓下來，冰雨得到了平生第一個外號︰冰人。

　憑著特殊體質和這個外號，他成了新聞系的名人，很多其他院系的學生都知道新聞系有他這麼一號人。還好，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也就習慣了他的一點點特異、自動忽略，沒有把他送到某研究室當遠古化石研究……

　冰雨本人對這外號非常滿意，因為他的功夫本來就和冰有關，稱他為冰人並不為過，可說十分貼切。

　其實他身上所發散的冷氣，當然不是他宣稱的什麼在冰山呆久了的關系——如果那樣每個雲夢山人出來都能擺在商場里當空調賣了。

　實際上，他的冷氣緣于他修煉的冰功。

　修煉冰功會產生一種舉世無雙的自然真氣，名字叫做玄冰之靈。

　據教他功夫的母親說，冰功歷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兩千多年前的古代。簡單說，它是一種符合自然之道的功夫，它和普通內力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不僅講究力道的修煉，更注重使內力帶上強烈的冷氣，理論上最強狀態時會達到絕對零度。

　換句話說，當冰功練至至高境界時，被之襲擊的人即使可以抵御它的內力強度，也會被它凍死！

　不過，冰功的修煉極其不易，冰雨現在的冰功只到第二層，只于內力中稍稍帶著一點點冷氣而已，相距大成還差得遠，有個不大不小的好處就是寒暑不侵，這就是別人靠近他會覺得涼爽的原因。

　軍訓的一月間，每天冰雨都會抽出時間坐車出去，很晚才回來。因為他不住寢、軍訓一解散就離開，連已和他好得如一人似的徐斌都注意不到他搞什麼，更別提陳宇和楊麗欣那樣的普通朋友。

　他當然是為了母親的命令，可惜一直沒有收獲，母親接到他的報告，安慰他事情過去多年，頭緒早斷，急不得，慢慢來，他這才放下不安。

　讓母親高興，是他生命中的頭等大事。

　從十月二十日起，明珠大學各年級全面開始這一學期的教學工作。

　冰雨亦于這一天正式上課。明珠大學新聞系的課程安排還是比較寬松，基本上每天只有半天課程，下午均為自由時間，可以自行選擇在教室里溫習功課、去圖書館看書、去影音館或咖啡館等地消磨時間，或者去明珠市的各處景點消磨時光。

　總之，大學的生活既緊張又恬淡，老師交待好事情後就基本上見不到他的面了，全靠學生自覺，冰雨一開始覺得挺怪，慢慢也就習慣了，不管別人怎麼樣，反正他的生活十分有規律。

　他每天早上七點多一點就從公寓出發到學校，上一上午的課，中午在學校的餐廳吃飯，然後直接到圖書館看書到下午三點，再去教室溫習功課。他的智商很高，課程對他來說本比較輕松，但他依然努力。

　和他接觸較多的幾位同學見他如此，既羨慕又欽佩，他卻清楚自己的弱點——新聞專業需要大量接觸人群，而他這十八年見過的人來來去去不超過二百個，氣度和經驗自然有著不小的欠缺，這個只能靠時間來彌補了。

　這天早上，他又象往常一樣七點多出門，經過自家過廊來到電梯門前，按鈕等電梯。

　開始的幾天，做這一套動作時他的心都提著，因為深怕再次踫到那個恐龍妹妹，從而影響自己一天的心情，但是自從那天以後他還一次也沒踫到過她，心下慢慢地也就放松了警惕。

　“HI！”

　可惜今天老天不照應他了，隨著這聲不太好听的招呼，一記勢大力沉的掌擊拍在他肩頭上，這倒無所謂，但那聲音差點把他嚇個跟頭。

　是那個恐龍鄰居！天啊，今天她怎麼沒有睡懶覺嘛！

　他僵硬著脖子上的肌肉回過頭來︰“那個……呵呵，你好你好，今天好早啊。”

　“早早，呵呵，原來你住我鄰居啊，早說嘛，我們真是有緣哦，你說是不是，嗯？”恐龍抖著一身的肥肉，肉麻地傾向他。

　冰雨渾身雞皮疙瘩狂冒，苦著臉向後退，直退到牆壁上退無可退時，終于听到“叮”的一聲，電梯到了，他以最快速度閃進去，飛快地在一樓和關門鍵上各點一下。

　恐龍只覺眼前一花就失了他的蹤影，待她回過神來電梯門已經關上，不由向天發出一聲狼嚎︰“啊——難道本姑娘第一次示愛就失敗了？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我，小子，我和你沒完！”

　聲音在整棟公寓樓里回響，造成那些尚沒有出門的住戶輕度驚厥，而電梯箱里的冰雨，被嚇得險些一屁股坐倒。

　……

　時光如水。一轉眼到了十一月下旬，冰雨入校已經兩個多月。

　兩個月來，冰雨已經完全習慣了學生生活，自覺過得愜意自在，唯一的遺憾就是再沒見過那位絕世美人鄺雨涵。

　他也曾主動找過她，可惜九號教學樓里的一千多名學生里，根本就沒有她的人，他想起她說過的話，可以肯定她是本校的學姐，奈何明珠大學全部學生超過三萬人，校園又那麼大，不可能總翹課去找她，于是他只有在午夜夢回，才能欣賞到伊人那蓋世風姿。

　至于鄰居恐龍，自那天第二次與她相遇後，他及時修改自己修煉和出門的時間，改為每天早上六點四十五分準時出門，早餐都在外面地攤解決，如此一來，至少近一個月再也沒有見到過她，總算讓可憐的他放下心，要知道他一直以來看的都是電視上的美女，對美與丑的靈敏度比常人要強許多，分外受不了恐龍的騷擾。

　某個下午，冰雨首次沒有將時間消磨在圖書館，而是剛吃過中午飯就跳上九零一路汽車，經一小時零五分鐘的車程，轉了一路車後，在明珠市人才市場站下了車。

　他考慮過了，想找個兼職工作干干，如果那份工作能與他的專業對口那就最理想不過。雖然他不缺錢花，但半工半讀才是他喜歡的上學模式，那是他得知母親讓他上大學時就決定好的。

　等了兩個月這才等到一個全市範圍內的大型招聘會，今天一定要找份滿意的工作回去，那種每周一次的小型招聘會他去過兩次，沒有什麼斬獲。

　這個主意他特意向母親請示過，母親答應了他，並說以後類似事情不必再問她，讓他盡量自己拿主意，冰雨對這個答案並不覺奇怪，母親雖然對他管教極嚴，但一直注意培養他的自主能力。

　人才市場所在的麒麟大廈就離街邊不遠，大廈高十八層，基本被政府下屬的各職能部門佔據，人才市場佔據了大廈的五、六、七三層，每一層都是通體長廳。

　冰雨順著人流走入，見那應聘的人人潮如蟻，招聘單位亦非常之多，把長廳里設置的四列、千多個招聘席位全部佔滿，那情景當真是人挨人人擠人，要是那位鄰居恐龍妹妹來此逛幾天，一定可以減肥成功。

　他慢慢從五層逛到六層，熱鬧沒少看，可惜手中的簡歷沒有發出去幾份，倒是到幾個喜歡的單位席位前坐了一小下，奈何人家只要全職，而且大多要求應往屆畢業生，象他這樣的在讀學生根本不給機會，甚至有些招聘人員一見他是大一新生，連話都懶得和他說就喊︰下一位……

　他一時有點意興闌珊，干脆暫時停下，坐到六樓至七樓樓梯間的窗台上，從窗戶往外望風景。

　他看到外面有一些人打著傘，小心翼翼地蹣跚著走路，原來就這一會兒功夫外面下起了雨。明珠市是劍國東南方的一顆明珠，屬于亞熱帶氣候，且差不多有半年的時間帶有溫帶性質，所以十一份仍能看到秋雨。

　向後靠了靠，他的目光稍稍仰視。這時的雲夢山應該又在下著大雪吧……兒時的伙伴們都已經長大，他們是否還有興致去堆雪人、打雪仗呢？應該……會的。

　雲夢山人口稀少，居民都很純樸善良，兒童長大後也不媚外，基本上連走出冰山見識一下這種事都不會做，凡有人離開一次，都將受到所有冰山人的鄙視和唾棄，要好久才能被原諒並重新接受。而象他這樣徹底“背叛”冰山的人，听母親說近百年也只有他這一個。

　他至今還記得他走的那天是如何的小心，唯恐被冰山中人發現，唉，真不知母親在他走後怎樣向冰山人解釋，不過兩個月過去了，看來應該沒什麼事，畢竟母親在雲夢山中有著極高的威望。

　思緒百轉間，他長長地噓了一口氣。少年人亦識愁滋味。

　“小兄弟，怎麼在這兒唉聲嘆氣的，找不到工作還有下次嘛，來，抽根煙。”身旁一個也向外望風景的人遞給他一支煙。

　因為六樓七樓只隔一層，大家都圖走樓梯快捷，這期間不時有人從他身邊上上下下，他知道身邊站了一個四十多歲有點發福的男人，和己無關之人，一直也就沒怎麼在意，這時听他主動說話，還遞煙，連忙禮貌地擺手︰“謝謝啦，我不吸煙的，不過我這兒倒是有一種煙，听說不錯，你抽抽看。”

　那男人欣然接過冰雨的煙，用自己的火機點著輕輕吸了一口，眼楮突然大亮，“咦？這煙好怪！嗯……哦……這這……好棒的煙！”

　“喜歡就好，呵呵。”冰雨淡然笑著，又遞給他一支，重把目光投向窗外。

　那煙當然好啦，它用的是冰山煙絲，不僅不是毒品，還大有清咽潤喉之特效，味道清新雋永，余味綿長悠遠，本就是雲夢山才有的特產，在整個聯盟星都赫赫有名，出產量極低，可說是萬金難求的極品煙，有幸抽過它的人少之又少，看樣子這人就沒抽過，不然早叫起來了。

　那男人爽歪歪地將最後一口煙吸進肺里，回味無窮地仰頭搖晃兩下，把第二支香煙小心翼翼地收好。對他這個超級煙鬼來說，兩支極品香煙的價值等于兩頓美味大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