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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帝國風雲錄》第228章
第五章 風雲突變 第一節-第二節

 深秋的西疆天空,蔚藍,廣袤,高遠。

 清晨,一輪金色的太陽冉冉升起,柔和的金色光芒灑遍了整個大地。城樓上的大纛在晨風中飄揚,黑色的旗面和巨大古樸的「漢」字沐浴在金色的朝陽下,發出凝重而滄桑的吼聲,那種俾睨天下的氣勢,讓人魂為之奪。

 傅燮感受到了大纛帶給他的強大力量,他仰首向天,高舉雙手,張嘴發出了一聲狂吼,他彷彿要把心中的憤怒和無盡的鬥志盡情地吼出來,叫出來。

 昨天,黃衍來了。傅燮和他幾年沒有見面了,兩人最後一次見面還是老師劉寬逝世的時候。傅燮非常高興,拉著黃衍說個不停。兩人一邊喝著酒,一邊回憶跟隨老師學習時的情景,言談甚歡。他們談到許多同門,有的因為黨錮之禍已經死了,有的醉心於經學研究,有的去仕歸隱了,像他們這樣還在各地為官,盡心盡力為大漢朝效忠的人已經不多了。

 傅燮不問黃衍為什麼而來,黃衍也絕口不提他來幹什麼。兩人依依而別。

 望著黃衍消失在城外的身影,傅干問他的父親:「這位大人千里迢迢而來,就是為了和你說說話,喝碗酒?」

 傅燮搖搖頭,半天沒有說話。他默默傅干的頭,傷感地說道:「大漢國日漸衰落了……」

 「咚……」

 遠方突然傳來一聲若隱若現的戰鼓之聲。

 傅燮和守城將士驀然心驚。傅燮幾步衝到城牆邊上,凝神聽去。

 「咚咚……」鼓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大,漸成轟鳴之聲。

 翼城將士的心隨著遠處的戰鼓聲而劇烈地跳動著。

 傅燮四下環視了一眼自己的部下,看到他們一個個緊張而興奮的面孔,突然大笑起來。

 「哈哈,終於來了……」他手指城外,縱聲大叫,「來了,他們來了……」

 「擂鼓……」

 「準備迎戰……」

 猛烈而狂暴的戰鼓聲霎時間衝天而起。

 =

 華雄一躍而起,飛一般衝出屋子。

 戰鼓聲,叫喊聲,騾馬的嘶鳴,武器的撞擊聲響徹了天空,大戰來臨的緊張氣氛突然之間籠罩了整座翼城。

 防守士卒在各自長官的帶領下,正在按照不同的兵種依次就位。城中的百姓早就被組織起來,承擔不同的後勤任務。現在他們在府衙官吏的帶領下,正在往城牆上搬運箭枝,石塊,擂木等各種守城武器。

 「大人,敵人開始攻城了。」軍侯趙義迎上華雄,大聲說道,「羌人集結的號角已經吹響很久了。」

 華雄點點頭,兩道濃眉有節奏地跳動了幾下,他興奮地說道:「來得好。雖然我們在野外打不過六月驚雷的鐵騎,但我們可以憑藉這高大的城牆,將六月驚雷的騎兵斬殺在翼城城下。」

 他往空擊去一拳,高聲狂叫:「兄弟們,開戰了……」

 =

 皇甫錚站在翼城的西城城樓上,凝神注視著從遠方地平線上逐漸出現的大軍,神情肅穆。

 他是皇甫家族的子弟,最早跟隨皇甫嵩征戰天下。皇甫嵩被罷職後,他跟著大公子皇甫鴻留在了西涼戰場。皇甫鴻的軍隊被六月驚雷伏擊後,損失慘重,一直留在翼城。不久前,皇甫鴻給太尉張溫調去統領北軍,這支三千多人的軍隊就由傅燮指揮。傅燮忙於政務,就讓軍司馬皇甫錚統領軍隊。這次叛軍攻城,傅燮命令他率部堅守西城門。六月驚雷的軍隊駐紮在翼城東門,皇甫錚想報仇,數次請求傅燮將他的軍隊和華雄的軍隊對調,他要去守東門,被傅燮拒絕了。他對皇甫錚說:「你脾氣火爆,看到仇人眼睛都紅了,容易失去理智。我現在就這麼點人馬,如果讓你一次性拼光了,我找誰去守東們。你就在西城門防守。」

 「邊章和韓遂來了。」軍侯武城走到皇甫錚身邊,輕聲說道。

 皇甫錚點點頭,嘆道:「西涼的仗,讓人越打越寒心。」

 軍侯黃非奇怪地望著他,問道:「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幾年前,我經常陪著老大人,兩位公子到金城去拜訪邊先生和韓先生,但今天呢?」他指著遠處旌旗飄揚的叛軍,悲傷地說道,「我們卻要面對面地廝殺。」

 他回頭看看兩位手下,無奈地說道:「大公子著急要離開西涼,看來也是不堪忍受這手足相殘之痛啊。」

 一片沉默。城樓上高高矗立的大纛在風中呼號。皇甫錚抬頭看去,大纛上那個巨大的「漢」字象波浪一樣劇烈地翻滾著,猶如一條即將躍空而去的蛟龍在蓄勢待發。

 猛然間,他血脈賁張。

 「都準備好了?」皇甫錚問道。

 武城和黃非點頭。

 「擂鼓……」皇甫錚舉臂狂吼,「開戰了……」

 =

 翼城因為背靠渭水,地勢便利,所以沿城建有護城河。

 在西疆,城防建有護城河的城池只有幾座,而翼城是其中最大的一座。沒有水源,護城河這種城防措施是沒有辦法修建的。攻打這種帶有護城河的城池,其難度要增加許多,傷亡也會成倍增加。

 北宮伯玉當然希望翼城能夠輕鬆拿到手。上次軍隊在邊章的帶領下,一瀉而下,漢陽府衙的人棄城而逃,結果翼城不戰而下。但這次就不行了。這次翼城由傅燮駐守,傅燮是西疆有名的硬骨頭,天不怕地不怕,很難對付。傅燮的兩個手下華雄和皇甫錚,也是西疆猛將,有他們輔助,這翼城就更難打了。

 北宮伯玉對狂風沙請送傅燮歸鄉一事抱著很大期望。狂風沙和手下在翼城城外跪請了一天,把嗓子都喊啞了,就換回來傅燮的一刀兩斷。後來王國請黃衍以同門之誼再去說說。如果能把傅燮說服一起參加反叛,未嘗不是一件更好的事。黃衍不想去。傅燮是什麼人,他還是一個小小佐軍司馬的時候,就敢上奏彈劾奸閹,根本不怕殺頭。後來做了議郎,他在朝堂之上大罵司徒崔烈,要把崔烈斬了。這種狂夫,你能和他說什麼?但他懶得解釋,一個人騎著馬就去了。和傅燮歡聚一天之後,黃衍高高興興,酒氣熏天地跑了回來。他對王國說,明天開打吧,然後就睡覺去了。北宮伯玉得到消息,立即下令第二天攻城。

 當天夜裡,各部首領在北宮伯玉的大營裡商議攻打翼城。

 韓遂提出了一個最為穩妥的方案。他認為,北宮伯玉既然已經決定拿下翼城後,西涼大軍只是佔據鞏固西涼全境,而不再出境攻打三輔,這攻打翼城的事就可以慢慢來。儘可能打慢一點,打穩一點,減少軍隊的攻城損失。

 「城中將士和百姓在傅燮的帶領下,士氣高漲,戰鬥力肯定很強。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們一味狂攻,損失必定較大。」韓遂指著地圖上的翼城說道,「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翼城只有五千兵力,糧草也較為短缺。如果我們以包圍為住,進攻為輔,爭取大量消耗敵人的兵力和糧食,那麼等到敵人糧絕的時候,即使他們不投降,我們也能輕鬆拿下翼城了。」

 大家都同意韓遂的說法。北宮伯玉隨即決定由東門的六月驚雷和西門的韓遂兩部佯攻,自己和王國的軍隊在南門實施強攻。北門因為靠近渭水,地形狹窄,也不適合攻城軍隊展開,所以被北宮伯玉放棄了。

 清晨,大軍開始發動。

 韓遂的三萬人馬攻打翼城西門,六月驚雷的三萬人馬攻打翼城東門,北宮伯玉的四萬人馬加上王國的兩萬人馬,武都的一萬五千人總共七萬五千人攻打南門。十三萬五千大軍象潮水一般撲向了翼城。

 =

 北宮伯玉望著城樓上高高飄揚的大纛,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開始吧。」他淡淡地說道。

 戰鼓擂響,雄渾的戰鼓聲驀然響徹戰場。

 大軍的前方,李文侯騎在馬上,衝著旗令兵揮揮手,說道:「命令強弓營,齊射,連續齊射。」

 一萬弓箭手分成五個方隊,整齊地列陣於城下。

 強弓營的兩千名戰士,隨著一聲令下,射出了第一撥長箭。長箭離弦,飛入空中,飛向城樓。兩千支長箭在空中匯成一片巨大的黑雲,就像兩千條雲駕霧的黑龍,它們張嘴發出刺耳的叫嘯,淒厲的嘯聲讓人肝膽俱裂。

 傅燮怒睜雙目,回首狂呼:「舉……盾……」

 盾牌兵斜舉長盾,弓箭手掩於盾後,長矛兵和刀斧兵全部伏於牆後,大家神情緊張,屏息以待。

 長箭撕裂空氣的「咻咻……」聲瞬間及至,接著就是長箭砸射到城牆上的「嘣嘣……」聲不絕於耳,再接著就是所有的聲音彙集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嘯叫。更多的長箭以最快的速度一批批地飛向了空中。

 列於前方的四個弓箭手方陣在前排長盾兵和後方強弓手的掩護下,迅速進入距離城牆一百步以內的射程範圍內。在方陣前後令旗的指揮下,在方陣長官們的怒吼聲裡,無數支長箭飛離了長弓,它們發出急促的厲嘯,爭先恐後地躍入空中,霎那間,整個空中佈滿了長箭,它們就像漫天的蝗蟲,頓時遮掩了陽光。

 翼城城樓上的木質樓閣在長箭的肆虐下發出了痛苦地呻吟,它們渾身顫慄著,被無數的利箭洞穿的面目全非。五彩斑斕的旌旗不是被射斷墜落就是被射穿破裂。戰士們極力縮小身軀躲在盾牌和牆垛後面,神情緊張恐懼,不是有戰士被彈射而起的長箭射傷。

 傅燮坐在城牆垛子下面,用心聆聽著城外的動靜。

 李文侯用手指指一名傳令兵,大聲說道:「通知駱駝,命令他立即在護城河架橋。」

 「通知聶嘯和斬馬,帶著攻城軍隊,立即靠近弓弩營,準備攻城。」

 =

 駱駝是個高大結實的漢子,面相忠厚,一臉的濃密鬍鬚。他是羌族的渠帥。

 他看到強弓營還在射擊,急得破口大罵。強弓營的弓箭雖然射程遠,但準頭很差。護城河寬約十步,護城河距離城牆也只有十步,這都在強弓的射程之內。

 弓箭營的統領百里楊就站在他旁邊,看到駱駝罵人,他非常不高興地說道:「你什麼意思?你以為我們是豹子軍啊,我們才訓練幾天,有這個樣子不錯了。」

 百里楊是個高瘦的漢子,一雙小眯縫眼,長發披散。他最反感羌人學漢人束髮。他認為羌人披髮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絕對不能改。但現在好多歸屬羌人受到漢人的影響,把許多羌人的規矩改得不倫不類了。

 駱駝瞪了他一眼,大聲叫道:「將軍已經下令,讓我立刻衝到護城河架橋。」

 百里楊不滿地瞥了他一眼,說道:「你看清楚了,我的弓弩營還沒有上去,你跑去幹什麼?嫌命長啊?」

 「那你快點啊。」駱駝叫道。

 「急啥?」百里楊慢悠悠地說道,「我難道要聽你指揮嗎?」

 駱駝恨恨地罵了兩句,回頭指揮自己的部下排好陣形,緊緊跟在弓弩營後面。

 百里楊指揮前方四個弓箭方陣一邊射擊,一邊再進五十步,以便近距離掩護架橋軍隊。

 百里楊衝著旗令兵揮手說道:「命令強弓營停止射擊……」

 「命令弓箭營,給後續軍隊讓出通道。」

 隨著密集的戰鼓聲,密集列陣的弓箭兵突然整列整列地拉開距離,讓出了幾百條通往城牆的路。

 「準備出擊……」駱駝一手執盾,一手拿刀,縱聲狂吼。他的軍隊五十人一列。前後兩側是盾牌兵掩護,中間士卒拿著六丈長梯。所謂的架橋,其實也就是在護城河上架起長梯,讓後續攻城軍隊通過而已。

 百里楊扭頭衝著駱駝叫道:「駱駝,該你了。」

 駱駝咧嘴笑道:「把箭給我射狠一點,再狠一點。」

 「兄弟們,上……」駱駝戰刀高舉,率先衝了出去。

 吼聲頓時衝天而起,數千名戰士衝出了弓箭兵方陣,衝向了空曠的戰場前方。

 百里楊舉刀狂呼:「射……密集齊射……」

 飛向翼城上空的箭陣愈發的厚實,刺耳的嘯叫聲愈發的淒厲。

 此時,聶嘯和斬馬帶著攻城軍隊飛速趕到弓弩營後方。

 =

 老鼎是個老兵,已經從軍十三年了。他一直很慶幸自己是個弓箭兵,他認為這是他活到現在的主要原因。弓箭兵總是距離敵人遠一點,追擊的時候跟在軍隊的後面,逃跑的時候跑在大軍隊的前面。他有許多戰友,如今都已不在人世,他們都是長矛兵或者刀斧兵,但這次,老鼎覺得自己的生命也已經走到盡頭了。他透過眼前這個小小的正方形的射擊孔,看到了遠處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敵兵陣勢,看到了近處象潮水一般湧過來的敵人攻城軍隊,他無奈地笑了。敵人太多了。他從軍十三年,經歷了幾十次戰鬥,還是頭一次看見這麼多軍隊,同時攻擊一面城牆。老鼎抬頭看看天上飛嘯的長箭,黑壓壓的巨大一片,他恐懼了。他艱難地吞了幾口口水,嘴裡咕嚕著罵了幾句。在這個南城城牆上,太守傅燮傅大人只安排了兩千士卒。兩千人對付眼前這幾萬大軍,老鼎覺得很可笑。這能守幾天?

 「老鼎,大人怎麼還不下令,敵人快到護城河了。」離他不遠的一個年輕弓箭手小聲問道。

 「還早呢。」老鼎輕鬆地笑道,「這些架橋的敵人目前都有盾牌兵掩護,我們即使射了,也射不死幾個。等一下,他們要順著梯子過河,到對岸來固定長梯。這個時候我們就可以射了,射一個死一個。」

 「老鼎,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我守過狄道城,所以知道什麼時候射這些架橋兵最合適了。「老鼎得意洋洋地說道,「狄道城是隴西郡的郡治,它背靠洮水河,也有這麼一條護城河。」

 「有護城河,敵人攻城肯定要困難多了。你看我們守得住嗎?」那個士卒滿懷希望地問道,「敵人太多了,象螞蟻一樣多。」

 「沒問題。」老鼎笑道,「我和傅大人一起打過仗。他打仗厲害,守這麼個小城,還不是十拿九穩。」

 年輕士卒聞言抬頭看看遠處的傅燮,一臉的崇拜。

 「大人在幹什麼?」老鼎問道。

 「大人舉起了右臂,好像要下令了。」

 「早了一點。」老鼎看看護城河邊忙碌的敵人,搖搖頭說道,「再遲一點就好了。」

 傅燮湊在射擊孔前,猛地揮動右臂,大聲叫道:「射……任意發射……」

 老鼎非常嫻熟地射出了第一箭,接著他的右手就像翻飛的蝴蝶一樣,拿箭,上箭,拉弓,瞄準,射出,一連串的動作瞬間完成,讓人眼花繚亂,其速度之快令人夷非所思。他全神貫注,嘴裡不停地罵著,全身心都沉浸在飛速射擊的快感裡。

 一支支長箭帶著憤怒的吼聲,對準奔向護城河的敵人,從數百個射擊孔裡同時衝了出去。弓箭手們都像老鼎一樣,在以最快的速度上箭射擊,長箭就像連在一起似的,無休無止,瘋狂地射向了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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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駝的軍隊沿著護城河,在三百步的距離內,成功搭建了一百多條梯橋。護城河兩岸躺倒了許多死去的士卒,河面上開始飄浮起一道道殷紅的血跡。

 百里楊用力拍拍聶嘯的肩膀,大聲說道:「老聶啊,你過了河,我就要停止射箭了。生死由命。」

 聶嘯笑道:「生死由命。」

 斬馬攏攏披散的長發,然後在額頭上繫上一條白色的布帶,笑道:「老聶啊,開始了。我攻左,你攻右。」

 聶嘯點點頭,他從背上緩緩抽出雪亮的戰刀,提著圓盾,大步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

 戰鼓轟然響起。

 聶嘯舉刀回首,縱聲狂吼:「兄弟們,殺……」

 「殺……」士卒們同聲呼應,吼聲如雷,氣勢如虹,一時間人流如潮,攻城軍隊猶如排山倒海一般殺向了最激烈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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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百里楊的吼聲,滿天的長箭突然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幾千名弓箭兵無力地垂下雙手,劇烈地喘息著。

 第一批一百多架雲梯在攻城士卒的瘋狂衝刺下,飛速渡河,並且迅速豎了起來。第一批攻城士卒開始攀爬雲梯。

 一部分弓箭兵在盾牌兵的掩護下,迅速靠近護城河,開始近距離射擊城牆,以掩護軍隊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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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燮的雙眼緊緊盯著天上的最後一支長箭,看著它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然後凶狠地釘在城牆頂部的青磚上,長箭高高彈起,再筆直地墜落到鋪滿了厚厚一層箭矢的地上。

 傅燮一躍而起,舉刀狂呼:「弓箭兵,射……任意發射……」

 「兄弟們,殺……啊……」

 不要傅燮說,這些跟隨皇甫嵩,皇甫鴻父子征戰西疆多年,戰鬥經驗非常豐富的士卒,已經飛速衝出了掩體,他們各自跑到自己的戰鬥地段,拿起石塊,搬起擂木就砸了下去。弓箭手以最快的速度衝到牆垛邊上,對準聚在護城河兩岸的敵兵展開了猛烈射擊。

 戰鼓聲,吶喊聲,廝殺聲,慘叫聲響徹城牆上下,黑色的長箭在空中飛舞,帶血的戰刀在風中呼嘯,巨大的石塊在雲梯上肆虐,厚重的擂木挾帶著風雷之聲以雷霆萬鈞之勢從天而降。

 由於攻城地形狹窄,叛軍士卒死傷慘重,護城河兩岸很快躺滿了死去的士卒,河面上也浮起了敵兵的屍體,河水也迅速被鮮血染紅了。

 傅燮指揮弓箭兵以密集的箭陣封鎖了護城河,其他守城士卒趁機對殘留在城下的敵人展開了屠殺。

 李文侯看到第一輪攻擊失敗,不等護城河邊的軍隊撤下來,立即命令弓箭兵對準城牆發起了新一輪的猛烈射擊。翼城守軍猝不及防,頓時倒下了一大片。聶嘯和斬馬隨即帶著第二批攻城士卒冒著滿天的長箭,開始了第二輪強攻。這次有士卒成功登上了城牆,並且突破了數處防守。傅燮親自帶著親衛隊四下支援,將所有突破防守的敵人斬殺在城牆上。

 護城河上的梯橋越來越多,攻城雲梯一架接一架靠在了高高的城牆上,攻城士卒在三百步距離的攻擊面上同時開始了進攻。第二節

 太陽懶洋洋地掛在半空,漠然地望著正在翼城發生的血戰。

 韓遂命令鳴金退兵,暫做休息。他在兩個時辰內,只對翼城西門發動了兩次規模不大的進攻。他的任務是佯攻,目的是牽制守城兵力,所以進攻節奏非常緩慢。皇甫錚率領步卒很輕易的就把他們擊退了。

 東城門。華雄從早上等到中午,也沒有等到六月驚雷的進攻。羌胡只是應付著射了兩輪箭,然後就躺在地上休息了。羌人士卒三五成群圍在一起閒聊,好像到這裡來不是為了打仗,而是放牧。

 南城門。傅燮率領士卒們頑強而堅決地打退了敵人十幾次進攻。到了中午,北宮伯玉命令軍隊暫時停止攻擊,稍做休息。

 傅燮手拄血淋淋的戰刀,氣喘吁吁地坐在城牆上。叛軍後來的進攻非常兇猛,每次他們都能成功突破城防。傅燮身先士卒,帶著親衛四下截殺阻擊,酣呼鏖戰。此刻他渾身上下血跡斑斑,甲冑也多處破裂,已經疲憊不堪。

 他久歷戰事,對城上城下隨處可見的血肉模糊的士卒殘骸視若無睹。前年,他隨大帥皇甫嵩在冀州征戰黃巾軍,僅下曲陽一戰,就斬首敵人十幾萬,眼前這點血腥場面,算得了什麼。他大口大口地吞吸著飽含濃鬱血腥的空氣,心中的戰意愈發高漲。

 一群送水送飯的百姓湧上了城樓。傅燮看到兒子傅干給他端來一碗水,心裡很高興。他笑著問道:「你害怕嗎?」傅干畏懼的四下看看,點點頭。傅燮一飲而盡,把碗遞給兒子,笑道:「小子,你覺得我一定會死在這裡嗎?」傅干聞言,心裡一酸,眼眶就紅了。他當然不願意父親戰死,但眼前的劣勢太明顯了,就是一個孩子,他也看的出來毫無勝機。

 傅燮伸手拍拍他的腦袋,笑道:「古人說,『聖達節,次守節』。商朝的紂王荒淫暴虐,周武王起兵討伐將其誅殺,其舊臣伯夷避入首陽山,堅決不食周粟活活餓死。後聖人孔子稱伯夷為賢。當今天子要遠遠好於商紂王,我雖然比不上伯夷的德操,但我知道食君之祿要忠君之事,我不會背叛朝廷,更不會背棄天子。」

 傅燮站起來,指著城外聲勢浩大的叛軍,笑著說道:「小子,你看,我今日這麼做,必死無疑。」他用力揮著手,豪氣衝天地說道,「死則死耳,何懼之有?」

 傅干崇拜地望著自己的父親。

 傅燮摟著自己的兒子,疼愛地說道:「你很有才智,將來的成就一定會超過我,但你要記住,無論做什麼事,首先是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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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王國的軍隊做為主力強攻。武都負責陣前指揮。

 武都有個手下,是金城隱士張策的弟子,叫姜舞。此人是翼城大族姜家子弟,二十多歲,長相清秀,武功奇高。他是軍隊裡的軍侯。大戰開始後他帶領攻城軍隊發起猛攻,第一次進攻就登上了城牆。守城的士卒被他一口氣殺掉了十幾個。漢陽郡府的兵曹從事孫經帶人撲了上來。姜舞太厲害,手上的戰刀不停地咆哮著,每刀下去,必定見血。孫經稍不留意,就被他砍掉了一隻胳膊,接著姜舞飛起一腳把他踹到了空中。一路狂奔而來的傅燮眼睜睜地看著孫經在空中飛舞,被十幾支飛竄的長箭洞穿,接著看到孫經的屍體重重地墜落到護城河裡,發出轟然巨響,濺其滿天的水花。姜舞的這一腳,威力駭人。

 傅燮帶著滿腔的怒火殺向了姜舞。他不認識姜舞但姜舞認識他。姜舞很敬重他的為人,根本不想傷害他。兩人力拚了十幾招之後,姜舞一刀砍斷傅燮的戰刀,隻身一人從容退下城牆。攻城失敗。

 戰鬥一直持續到天黑。北宮伯玉和王國分別鳴金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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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弘站在渭水河邊,望著對岸。翼城淹沒在黑暗裡,連一點輪廓都看不到。

 這是叛軍攻打翼城的第十天了。漢軍的斥候多次泅水到對岸偵察。他們告訴李弘,翼城還在太守傅燮的手中,翼城軍民還在傅燮的帶領下頑強地堅守著。因為語言和對地形熟悉程度不一樣,現在負責偵察工作的都是西涼軍隊的斥候。他們在向李弘稟報翼城戰況的時候,都期待著傳說中戰無不勝的豹子能夠力挽狂瀾,擊敗叛軍,解救翼城。李弘從他們的目光中讀懂了這種信任和期待,但他無計可施。他帶著兩千黑豹義從已經在渭水沿岸漫無目的地游戈了八天。他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想待在子秀山,卻要在這崇山峻嶺之間往返奔跑?難道他能發現奇蹟?難道他能擊敗叛軍?

 李弘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感覺累,非常累。從回到盧龍塞開始,他就沒有享受過悠閒。相反,他在鮮卑的時候,在虎部落做奴隸的時候,卻整天閒得無事可幹,最後無聊到舉石頭馬槽練功夫。兩年多來,好像只有一次短暫的休息,那就是和田重幾個人回徐無城看望小雨。小雨那雙幽怨的大眼睛讓李弘刻骨銘心。他永遠都記得第一次看見那雙眼睛時的感受,那是一種痛苦,一種令人震撼的痛苦。

 他痴痴地站著,腦海裡全部都是那雙幽怨的眼睛。

 「大人……」趙雲的喊聲從身後傳來。

 李弘悄悄嘆了一口氣,用力吸了幾口河邊潮濕而清鮮的空氣,極力將腦海中那雙哀怨的大眼睛藏到心裡。他轉身向趙雲看去。

 趙雲和龐德兩人最近混得很熟,沒事的時候兩人還比試武功。李弘看到龐德手上拿著一卷文書。

 「誰的?」李弘問道。

 「左司馬的急書。」趙雲回道,「快馬送來的,好像是急事。」

 「怎麼?糧草的事又出了問題?」李弘一邊說著,一邊接過龐德遞來的竹簡。砍刀趕忙走過來,迅速點燃手上的火把。李弘就著火光,草草看了一遍之後,神情頓時有點惱怒。

 「大人,出了什麼事?」趙雲問道。李弘隨手把書簡丟給他,獨自走向了河堤。

 「子龍,出了什麼事?大人好像不高興。」砍刀舉著火把,望著李弘的背影,小聲問道。趙雲和龐德匆忙看了一下,神色都有些緊張。

 「砍刀,陛下派人來犒勞慰問我們了。」趙雲慢慢說道。

 砍刀一愣,問道:「這是好事嘛。大人為什麼不高興?」

 「這個時候來犒軍,可不是好事。」龐德看了砍刀一眼,說道,「現在西涼形勢非常糟糕,按目前的情況發展下去,年底前我們能把叛軍阻擋在隴縣,保證三輔不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但這個結果陛下肯定不滿意。大人在西涼肅貪,得罪了朝中大小官僚,這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機會,他們豈肯放過?」

 砍刀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問道:「來的是什麼人?是閹人嗎?如果是閹人,事情就好辦多了。」

 龐德奇怪地望著砍刀。砍刀衝著他神秘地一笑,沒有說話。趙雲瞪了砍刀一眼,說道:「來了四個人,只有一個是閹人。」

 李弘覺得天子這時候派人來犒軍,明顯就是不信任自己。他一心為了大漢,辛辛苦苦在西涼征戰,肅貪,對陛下也忠心耿耿,結果在關鍵時刻,天子竟然派人來西涼督察自己,其目的不言而喻。他想到天子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他手詔聯繫,看來天子是準備兔死狗烹了。李弘突然很沮喪,也很憤怒。

 「大人,我們還是立即回子秀山大營吧?」趙雲走到李弘身邊,說道,「目前,西涼的局勢非常艱難,我們短時間內很難扭轉形勢,你看……」

 「大人,這個時候你還是在大營裡親自坐鎮為好。」龐德說道,「叛軍的糧草輜重帶得很充足,我們很難找到襲擊的機會。如其在這裡亂轉,還不如回去早做阻擊的準備。翼城……」他遲疑了一下,小心地說道,「翼城估計很難有解困的機會。」

 李弘搖搖頭,說道:「我不喜歡和朝中的人打交道,也不喜歡和閹人打交道,我不回去。」他指著趙雲和龐德說道,「你們給左司馬和鮮於大人各寫一封信,就說我正在尋找戰機,短期內不能回去,所有事情都由他們酌情處理。另外告訴左司馬,再向京兆尹蓋大人催討糧食,爭取早日趕到子秀山大營和主力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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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章今天的心情特別好。

 九羊皮是北宮伯玉的結拜兄弟。他奉北宮伯玉之命,帶著一罐鮮美的牛骨頭湯到允吾。邊章就好喝這個。邊章在夫人的伺候下,一口氣喝了半罐子。然後他洗了個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把另外半罐子又喝了。

 閻行和九羊皮看到邊章精神很好,都很興奮。兩人搶著和邊章說話。邊章說他想出去曬曬太陽。兩個人連聲答應,把邊章連同躺椅一起抬到了院內。邊章很舒服地躺在陽光下,拉著夫人的手,小聲說著閒話。過了一會兒,邊章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邊章的夫人緊緊地抓著他的手,忽然淚流滿面。

 =

 北宮伯玉望著一臉悲慼的九羊皮,半晌無語。

 「他都喝了嗎?」

 「先生分兩次喝完了。他很感謝你。他說你們的交情就是從一罐牛骨頭湯開始的。」

 北宮伯玉慘嘆一聲,一臉黯然。

 「文侯,命令全軍,暫停攻城。」

 李文侯神情悲慼,點頭應諾。他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們要不要連夜回一趟允吾?」

 北宮伯玉想了一下,說道:「我們欠先生太多,應該回去見他一面。這裡的事,就交給文約先生吧。」

 「文約先生已經離開大營回金城了。」九羊皮說道,「閻行和我一起回來的。文約先生聽到邊先生逝去,什麼話都沒有說,衝出大帳騎上馬就走了。」

 「那就交給老聶吧。」北宮伯玉揮揮手說道,「我們立即動身回允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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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知道老邊遲早都要死去,但真到了這一天,韓遂還是難以承受心中之痛。他跪在邊章的靈堂上,失聲痛哭。

 但他隨即就被更加殘酷的消息驚呆了,邊章是被人毒死的,而且,整個允吾城都在盛傳邊章是被韓遂毒死的。韓遂一時間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整個人就像中了邪一樣,痴痴地站在院中,仿若泥塑一般。

 閻鎬是閻行的父親,和韓遂是親家,他用力拍醒韓遂,憤怒地說道:「文約,你還猶豫什麼?北宮伯玉那個渾蛋改不了羌人的禽獸脾氣,他連老邊這個要死的人都要殺,何況你了。趕緊把他殺了,以絕後患。」

 韓遂雙眼無神,腦中一片混亂。他極力想從一團亂麻中理出個枉,但悲慟和憤怒象洪水一樣湮沒了他的全身,使他無法呼吸,無法思考,無法動彈。

 閻鎬看到韓遂一副悲痛欲絕,神智不清的樣子,對自己說的話也置若罔聞,不由的大為著急,他再一次催促道:「文約,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趁著他們回城弔喪,你趕緊把他們殺了,否則,下一個死的就是你啊。」

 韓遂搖了搖頭,痛苦地說道:「不,我要問問他,我們幾十年的兄弟,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閻鎬無奈地看著他,非常同情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還不都是因為你和老邊阻擋了羌人佔據整個西涼的企圖。不殺你們?不殺你們殺誰?殺誰啊?」

 韓遂突然驚醒過來。

 他考慮了很長時間,然後望著閻鎬,費了好大的勁才從嘴裡擠出了兩個字:「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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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宮伯玉看看倒在血泊裡的李文侯,又低頭看看刺透胸口的長劍,淒涼地一笑,他回頭對站在背後手握劍柄的閻行說道:「你把手拿開,我要給先生磕個頭。」

 閻行被他的氣勢所震攝,駭然鬆開了緊握劍柄的手。

 北宮伯玉帶著穿透胸腹的長劍,緩緩走到靈堂之前。他慢慢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然後挺直身軀,看著躺在棺木裡的邊章,輕輕嘆了一口氣。

 李文侯看到了韓遂,看到了一臉冷漠的韓遂。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擠出一絲鄙夷的笑容,問道:「你為什麼要殺邊先生……」

 韓遂頓時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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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嘯望著大帳內十八個裝滿錢財的木箱,怒氣而笑:「好,好。這麼說現在西涼大軍的主帥就是王先生了。」

 黃衍微微笑道:「正是。北宮伯玉死了,李文侯也死了,剩下你們十八種羌人部落如果願意跟隨大帥,我們就是一家人,以後大家有福共享。如果你們不願意,也請你們收下大帥的禮物,帶著你們的族人各自返回家鄉,不要給大帥惹麻煩,否則……」

 「否則怎樣?」駱駝站起來,手握刀柄,憤怒地吼道,「否則怎樣?你敢威脅我們?你們和韓遂那個渾蛋聯手害死了我們大帥,你以為我們不知道?」

 斬馬一腳踢飛面前的木盒,舉臂咆哮:「韓遂小兒殺死邊先生,殺死石頭,殺死文侯,他還想活嗎?他還有臉活在這個世上嗎?」

 大帳內頓時殺聲四起。

 黃衍撚鬚冷笑,好整以暇。

 聶嘯半眯著眼,狠狠地盯著黃衍,舉起了右手。大帳內的各部小渠帥的聲音慢慢平息下去。

 「我們要回去,現在的這個王大帥可給我們糧食?」

 黃衍堅決地搖搖頭,說道:「沒有。大軍糧食短缺,沒有餘糧供給你們。」

 「那你就是訛詐……」

 「訛詐……」黃衍冷笑道,「要不是顧及六月驚雷和他的大軍,誰願意和你們這幫蠻子在這裡廢話……」

 話音未落,拔刀之聲已經響成一片。

 聶嘯再次高舉雙手,制止了帳內小渠帥的衝動。

 「你把九羊皮放了。」

 「就是他毒死了老邊,怎麼能放……」

 百里楊的長矛突然橫空而起,矛尖帶著一溜寒光,直奔黃衍的咽喉而去。

 「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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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遂在允吾用北宮伯玉和李文侯的人頭祭奠了邊章之後,匆忙回到翼城大營。他和一幫手下極力推舉王國為帥。王國推辭一番後,答應暫時代理一下。他提議在翼城大戰完結之後,由各部大小將領共同推選西涼大軍主帥。

 北宮伯玉和李文侯的舊部在王國的威逼利誘之下,以聶嘯為首的部落渠帥迫於壓力,只好對王國表示效忠。六月驚雷,西北雨和狂風沙等羌胡聯軍首領自始至終沒有對這事發表任何看法,甚至對北宮伯玉的死都沒有提出什麼異議。這顯得十分奇怪。

 按照金城幾個醫匠的說法,邊章死於毒殺,而邊章死的當天,只有九羊皮一個外人給邊章送了一罐牛骨頭湯。韓遂在允吾抓住九羊皮之後,把他帶回到翼城,交給了王國。他希望王國能撬開九羊皮的嘴,還他一個清白。

 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姜舞突然殺進了關押九羊皮的大帳。他的武功太高,手下沒有一合之將,看押九羊皮的幾十個士卒被他殺了個一乾二淨。他斬斷捆綁九羊皮的鐵鏈,背著他殺出重圍,然後一直跑到渭水河邊,把九羊皮丟進了洶湧澎湃的渭水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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