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被襲

　　車伕是個老手，通往城內的道路也不差，突然顛簸，顯然是出現了狀況。

　　李凡好歹也是獵手出身，迅速穩住身體，貓釉般躥出馬車。

　　一張極具誇張的巨斧，在夜幕中揮舞，簡捷的弧線卻格外凶狠，馬頭被齊刷刷的切了下來，鮮血噴湧。

　　單憑這一斧，對方至少有三階戰士的實力，而且不止一個，馬蹄聲在旁人聽來雜亂，李凡卻能準確地判斷出，他們有十三個人。

　　要命的是，李凡前來參加拍賣，把弓留在了宿舍，面具也存放在商業區的寄存處，如今兩手空空。

　　戰士的巨斧不見絲毫停滯，揮舞間虎虎生風，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李凡縱身躍出馬車，剛剛立腳的橫樑卻被一斧劈成兩斷。

　　飛舞的木屑擦過眉角，火辣辣的灼熱，溫溫的、黏稠的液體流過面頰，不用看也知道是見紅了。

　　「烏老二，你也有失手的時候，幹掉他。」叫嚷聲混雜著馬蹄聲中，平添出彪悍的氣息，換成普通的商人，怕是當場嚇得腿軟，李凡卻在審時度勢，竭力的讓自己冷靜。儘管是第一次真正意義的戰鬥，他卻像是駕輕就熟，他旁觀過無數次戰鬥，無形中已經積累了豐富的經驗。他是個獵手，殺死野獸和殺人原本就沒什麼分別，他跑路的本領堪稱一流~

　　林諾遇到眼下的情形一定能輕鬆取勝，換成林諾，他會怎麼做？李凡在閃避中思考。

　　風之束縛，鍛煉過無數次的一階巫術，李凡如今不用面具也能輕鬆使用，雖然不如林諾用得神鬼莫測，也能勉強算得上純熟。

　　若有若無的風悄然出現，戰士的速度當即降了下來，借助靈活的身法，李凡輕鬆了不少，繼續向遠離大道的方向後退。

　　「小狗崽子，原來你還是個巫師。」烏老二一陣狂笑，今夜，他穩操勝券，獵物的抵抗，只不過讓遊戲變得有趣。

　　十多匹馬追了上來，將兩人圍在中央，他們燃起了火把，這讓李凡很難渾水摸魚，情形如同困獸。

　　李凡暗暗數了一下，僅有十一匹馬，這意味著對方分出兩個人對付屈衡。

　　李凡不由暗自心急，屈衡的經商之術令他佩服，至於逃命的本領就很難說了。

　　奪馬，李凡沒有第二種選擇，借助風之束縛的幫助，他如飛般衝向外圍。

　　一片雪白的粉末迎面灑來，落入眼中，如火燒般的刺痛，什麼都看不見了。

　　對方既然是殺人越貨的主，用出下三濫的手段實屬平常，李凡缺少經驗，當場中招，不能視物，只好用風系本源的探知，那些粉塵帶來的灼燒，讓他難以集中精神，轉眼間，肩頭就中了一斧。

　　李凡無法察知肩膀的傷勢，但是能感覺得到，整條右臂失去了知覺，如今，他連反抗的餘地也失去了。

　　陷入絕境，李凡反而徹底平靜，儘管仍在不斷受傷，風之感知總能讓他避過致命的傷害，困獸猶鬥，火光映照下的戰鬥慘烈無比。

　　耳畔除了風聲，還有陣陣狂笑，外圍的人仍未出手，很顯然，他們認為烏老二足以應付一個瞎眼的小狗崽子，所以只是遠遠地欣賞。

　　巨斧造成的傷口很深，很寬，加上李凡始終在劇烈的戰鬥，失血的速度極快，生命也在隨著血液飛快流失。

　　身體因為虛弱而變得笨拙，意識也在逐漸模糊，李凡仍在堅持，這種時候，放棄就意味死亡，他無路可退。

　　漸漸的，李凡已經聽不見那些狂笑和馬蹄，也聽不到斧子破風的聲響，即使被利斧劈在身上，似乎也不那麼痛了，他仍在堅持，隨著風的感覺閃避。

　　戰鬥至今，烏老二對李凡也由起初的輕視轉為不安，他很難理解，一個小屁孩有如此頑強的生命力，更加不可思議的是，小屁孩似乎在發生奇異的變化，不僅在絕境中掙扎，而且也在適應絕境，一種奇怪的感覺出現在小孩的身上，作為五階的戰士，他知道那是那是殺氣覺醒的徵兆。起初，他的確想拖延戰鬥，給自己找點樂子，可是現在，他有心立即終結戰鬥，卻無法辦到。

　　小屁孩在無形中佔據了主動，控制住局勢，除非他自己倒下，任何強攻都很難奏效，烏老二甚至懷疑，即使再叫兩個弟兄出手，也未必能改變這種局面。

　　假如這小狗崽子不是被石灰燒了眼睛，再有一件稱手的武器，也許，他至少有能力脫身。假如讓他跑掉，假以時日，下次再對上他，恐怕會很棘手。

　　烏老二不禁有一絲後怕，無論如何，他不想第二次面對李凡，況且大局已定，即使擁有再強的潛力，人的生命卻是脆弱的，不，少年的生命決不脆弱。

　　「非要流乾最後一滴血，你才肯倒下麼？小子，讓我來成全你，我倒要看看，你還有多少血能流？」作為獵物，李凡用自己的表現贏得一絲尊重，小狗崽子變成了小子，可惜他聽不見了，即使聽見，也不在乎，他只想活下去。

　　咻~砰。

　　李凡聽不見那悅耳的聲音，但是風明確無誤地告訴他，有一隻箭破空而至，目標並不是他，而是對他窮追猛打的烏老二。

　　那支箭射穿了烏老二的腦袋，李凡沒有閃避，任憑熱乎乎的腦漿和血液濺得滿頭滿臉。

　　李凡的堅持早已經到了極限，一旦鬆弛下來，立即失去知覺。

　　醒來的時候，身體軟綿綿的，就像一坨馬糞，李凡躺在一張很舒服的床上，老實講，李凡很少有機會睡在床上，即便是床，也無非是幾塊木板拼湊起來，能躺下的地方，絕對談不上舒服，甚至連安全都談不上，他還必須警惕隨時有可能出現的狼。

　　在旁邊的椅子上，李凡看見自己的難兄難弟，頓時放心地笑了。

　　屈衡渾身纏滿繃帶，活像個跳屍，包紮成這副德行，估計他現在的移動方式也就是跳了，還好，勉強能自己吃東西，這傢伙獨自端了一個大碗狼吞虎嚥。

　　「你吃的什麼？」從李凡的角度看不見碗裡裝的是什麼，而且，他很餓。

　　「麵條。」屈衡先是哈了一下，將碗放斜，亮出裡邊的雞蛋。

　　「還有嗎？」李凡吞了吞口水。

　　「就這一碗，麵條這玩意兒要現吃現做，不然就泡軟了。」也不知道屈衡是不是頭部受了重擊，反應嚴重遲鈍，坐得四平八穩，片刻間，一大碗麵條見底。

　　難道這就是兄弟？李凡寧願相信他是腦袋讓馬踢了，絕望地轉過頭。

　　「呵呵，你那碗已經做上了，一會就好，你昏迷了三天，這會兒一定餓了，我能不知道嗎？老哥像是吃獨食的人？」屈衡剛笑了兩聲突然僵住，大概是牽動了傷勢。

　　「剛才的確很像。」李凡下意識看了眼空碗。

　　「我們被人救了，你小子夠猛的，在那種情形下，居然死撐兩個小時，我當時真擔心來不及了。」屈衡歎息。

　　「扔下你一個人，你別怪我。」李凡回憶起當天的情形，認為有必要解釋一下。

　　「你是想引走他們，我還能看不出來？你剛剛甦醒，見到我立即笑了，這說明什麼？老哥不是蠢人，這種事不需解釋。可惜呀，奴隸被他們抓走了。」屈衡憤然說道。

　　「他們是什麼人？」李凡有氣無力地詢問。

　　「如果他們不動奴隸，我還無法確定，現在我能斷定，他們是西門家族派來的。西門家族向來囂張跋扈，在拍賣場栽了跟頭，一定心有不甘。我不是沒有預料到他們的報復，只是想不到來得這麼快，也想不到是這種方式，你知道嗎？我們出了意外，西門家族也脫不掉關係。所謂亂拳打死老師傅，人家根本不考慮這些，等我們掛掉，說什麼都晚了。」屈衡將當天的情形描述了一番，種種跡象都表明，雇兇殺人的就是西門家族。

　　「短期內，我恐怕還不上你們的錢了。」李凡的目光很冷。

　　「老弟千萬不要這麼說，這本來就是聚寶軒和西門家族的爭端，是老哥考慮不周，把你牽連進來，幾乎讓你丟掉性命，這件事是我失誤，我會向老闆交代，責任由我來承擔，購買奴隸的損失與你無關。」屈衡抱歉地笑了笑。

　　「一千一百萬金的失誤，恐怕你也很難交代吧？屈大哥，還是先等一等再說，事情也許能有轉機。」李凡努力爬起來，將身體靠在床頭。

　　「老弟，難道你還不死心？這一局，咱們輸了。西門家族如今勝券在握，即使證明是他們幹的也無濟於事，他們頂多殺掉奴隸，賠償一千一百萬金的損失給你，他們的目的是壟斷比戈堡的武器生意，不在乎缺個奴隸，何況憑實力，我們也難以抗衡他們，下次，我們不見得有這麼好的運氣。」屈衡急切地阻止。

　　「戰爭在結束之前，就不能輕言勝負。」李凡不知不覺間搬出了林諾的調調。

　　「對了，我現在的身份是你的朋友，切記。」聽見腳步聲，屈衡連忙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