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投懷送抱的小美女

　二月春來早，衡陽的天氣也隨著早到的燕子熱了起來，從嶺南刮過來的暖風夾雜著絲絲細雨，開始滋潤北方的大地。

　只可惜，風能夠從隘口掠過，而人卻不能。

　二月初八。

　在剔除了約三百余因傷重無法長途行軍、老弱病殘和不願再當兵的士兵外，作好了長途行軍準備的秦軍李信、蒙虎部八百余人離開衡陽，取道靈渠之後，沒有再繼續向九嶷山南進，而是轉西踏入了武陵山脈茫茫腹地，他們的目標是位于黔中郡與象郡之間的重要隘口——靖陽關。

　靖陽關的地理位置相當的重要，它處在夜郎、西甌和秦國交界地方，哪一方扼守住這個地方，就擁有了緊握其它兩個對手的巨手。

　昔日，為了爭奪這塊要地，南海郡尉屠睢帶著一路精兵穿越叢林想要奔襲甌人後路，卻不想遭到西甌首領吁宋的伏擊，秦軍傷亡慘重，最後不得不請求始皇繼續增兵，這樣的戰果自然不會讓始皇滿意，震怒之下，他下旨限期屠睢擊破吁宋主力，無奈之下選擇冒進的屠睢結局就此注定。

　在桂林郡附近，屠睢的部隊被吁宋誘入一處山坳，全軍兵敗，屠睢被殺，此戰過後，秦軍不得不退出已佔領的南海、桂林、象郡南部，以待靈渠開通，增援部隊和糧草抵達之後再戰。

　僵持的局面一直到四年之後才被打破，靈渠的開通給了秦軍南方軍團以強有力的支撐，也使得秦軍南下的步伐大大加快，不過，讓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是，這一場發生與秦越之間的大戰結果卻是兩敗俱傷。

　源源不斷的秦國大軍消耗掉了西甌人的力量，但同時，強大的秦國也被拖得元氣大傷，當陳勝、吳廣的反秦大軍揭竿而起時，可憐的秦國朝廷手里竟然派不出一支主力去掃蕩，無奈之下二世皇帝只好讓章邯去酈山組織刑徒來鎮壓反秦軍隊。

　中原大地，已是一片戰火汪洋。

　六國遺貴紛紛聚眾而起，英雄、梟雄、山賊、囚徒——，但凡有一點實力的，只要振臂一呼，便能引來萬千饑民相投。

　大秦，這艘在海上航行的巨艦眼見著行將沉沒，只可笑在咸陽城里淫樂的胡亥與趙高還在做著誅殺異己的瘋狂勾當。

　行不義者，天滅之。

　——。

　武陵山東麓。

　雖然還沒有深入到森林的腹地，這一帶的叢林邊緣就已經荒無人跡了，蒙虎、李信帶領的這一支秦軍部隊沿著一條看上去只是采藥山人走過的小道前進。

　“小心，前面蔓藤上的花不能踫！”

　“秀兒，攜扶好李將軍。”

　隨著路途的延長，森林開始茂盛起來，腳踩在枯葉上，沙沙的聲音格外的清晰，秦軍隊伍的兩邊，出現了參天可沖雲霄的巨木，猿猴飛鳥的嘶叫與歌唱，一串串從大樹上垂落的萬千長藤，還有透過樹葉間隙灑落的珍貴陽光。

　“這個地方真是好美呀！”秀兒一邊走著，嘴里一邊念念叨叨，畢竟是小丫頭，在見識了茂密叢林里面迥異的風景之後，秀兒的眼楮已經不夠看了。也許，在她的眼中，這次行軍不過是一次認識陌生新奇事物的遠行罷了。

　“秀兒，你為什麼不願意留在衡陽，你難道不知道這次行軍非常的危險？”蒙虎看了看額頭微微沁出細汗的秀兒，問道。這些日子，秀兒對蒙虎的態度有了些轉變，不再象以前那樣冷冰冰的，在稱呼上也不再一口一個軍候的叫著。

　在決定長途回歸嶺南之後，他特意找秀兒長談了一次，依他的想法，答應秀兒母親將她帶出長沙城的諾言已經完成了，現在秦軍面臨的情形還很嚴峻，說不定什麼時候叛軍就會攻過來，秀兒留在軍中的話危險程度還是較大。

　衡陽這個地方，雖然算不得繁華但勝在清靜，在這亂世之中，對于一個年輕女子來說，能有一個安身的地方就不錯了。

　“我不——，噢，李將軍還需要我照顧呢！”可是，出乎蒙虎的意料，秀兒的回答卻是異常的堅決。

　就這樣，蒙虎的勸說一次次的失敗，被他盯得緊了，秀兒對干脆跑到了李信那里，又或者一句話也不說，坐在那里炫淚欲泣。

　女人的眼淚，實在是一件無敵的武器，尤其是當男人心里有那麼一點憐惜，一點邪念的時候。

　看著秀兒這小丫頭表現出的越來越不尋常的舉動，蒙虎心里越發的懷疑起來，秀兒和她的母親的身份可能絕不僅僅是一個郡守的外室那麼簡單。到現在為止，蒙虎也沒有弄清楚這秀兒到底姓什麼？若是她的父親是長沙郡守，那又有什麼不可以透露的，這年頭，大官在外養幾家小妾早就伺空見怪了，也沒必要藏頭露尾的。

　事情的真相看來不會簡單。

　這女人，就象一個謎一樣！不，說女人太早了些。

　蒙虎心頭的疑惑在一點點的加大。

　——。

　苦燥的行軍對于隊伍的士氣是嚴重的打擊，遠離了村莊、城市，看不到裊裊升起的炊煙，有的只是無休止的密林，還有遠處野獸淒厲的尖叫聲。要不是這些第十軍團的士兵長久駐守嶺南的緣故，不用幾天隊伍中就會出現異常噪動。

　“哎，你們來看，那邊林梢落下的夕陽，美極了！”與一眾士卒低落的情緒相反，秀兒卻是分外的活躍，離開了有人的城市，她仿佛就象跳出了牢寵束縛的小鹿，歡快的在林間蹦跳著。

　當初在長沙城中救出她時，蒙虎怎麼也想不到，那個睜著驚恐眼楮看著自己的小姑娘有一天會變成一個多嘴多舌的小丫頭。

　女人真是善變！

　“美嗎？小心從樹背後竄出一只大猿猴！”蒙虎笑了笑打趣道。枯噪無味的行軍使得秦軍士兵臉上一個個神情凝重，這可不是一個好的征兆，一個人的心情好壞會慢慢的彌散開影響一支軍隊，最後受到沖擊的就是隊伍的士氣，所以，尋一點樂趣來鼓一鼓精神頭是必要的法子。要想吸引士兵們的注意力，當然沒有比秀兒這一朵含苞欲放的小花更合適的了。

　“猴子，啊！”果然，秀兒一听這話，立時花容失色，幾乎是下意識的踉蹌著猛撲進蒙虎的懷里，就連胸口一對小白兔緊緊貼在蒙虎的胸膛上都沒有察覺。

　“雖然小了點，不過，感覺還是不錯的。”蒙虎被秀兒這麼一下擁抱，腦子頓時處于混沌狀態了。不管是前一世還是後一世，他與女人，尤其是年輕女人打交道的機會實在少之又少，現在猛然有小美女投懷，不知所措也是正常。

　“咳，你，你騙我，哪有什麼大猴子？”秀兒紅了臉好半天，才始支吾嗔道。

　“嗯，這個，猴子也許听到你的叫喊，嚇跑了吧，對了，秀兒，我還沒問過，你姓什麼呢？”蒙虎看著剛剛逃離自己懷中的秀兒，心里面癢癢的，有一種復雜又渴望的情緒籠在心頭。無法排解之下他也只好沒話找話了。

　“我姓什麼，啊，我沒說過嗎？我好象說過的。”听他這麼一問，秀兒神色有些驚慌，開始顧左右而言它起來。

　“你說過了，我怎麼不記得。”蒙虎訝然道。任他搜索枯腸，回憶再三，好象也沒有找到秀兒說過她姓什麼的話來，而等到他回過神來再想要問個明白時，秀兒那小妮子早已經跑到李信跟前了。

　有李信在，這些話自然不好問。蒙虎也只得將一肚子的疑惑悶在心里。

　——。

　日升日落。

　清晨的露水打濕了戰士的衣襟，晚落的夕陽照在干枯的樹葉上，抹去一道道金黃，嶺南的春天就在這不知不覺之中慢慢甦醒。

　七天。

　秦軍深入武陵山脈腹地的原始森林已經第七天了，這一天，他們的位置到達了距離靖陽關不足四十里的灕水上游。

　發源于武陵山深處的灕水走向很是奇怪，在它的周圍，有數條溪流交匯成河之後便一路往北，或注入湘水，或匯入沅水，最後俱都並入浩浩大江，唯一這灕水不一樣，它的走向是先由西往東，然後又轉向往南，最後在吸收了幾十條小溪流之後，壯大成為一條縱橫桂林郡的嶺南大河。

　到達這里，秦軍回歸嶺南的叢林大遠征行動可以說完成了三分之一，雖然越往後面走，困難也會越來越多，但這支隊伍里的每一個人都充滿了信心。因為，他們有一個表現出色的指揮官，有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將軍。

　樂觀，有時就是能感染人。

　讓人面對困難，也不會感到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