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前無古人的長征

　初起的朝陽透過軍帳的縫隙，照在掛著的皂布上，一張精密繪制的嶺南軍事地圖清晰的呈現在李信、蒙虎的面前，象征著大秦國家機器運轉之縝密細致的地圖將一個又一個的敵我要點標得清楚明白。

　在上面，衡陽這座小城，就象汪洋中航行的一葉孤舟，被叛軍的漫天巨浪卷起，撞向五嶺的堅石。

　“李將軍，我軍長途行軍，兵士皆疲憊之極，末將以為可在衡陽城暫時休整歇息，至于下一步的去向，末將以為還應以回歸嶺南為上。”蒙虎凝眸良久，神情一整諫言道。

　在目前的戰爭態勢下，叛軍佔領了長沙郡大部，在長江以北的地方，諸路反秦大軍連綿成片，正在攻城佔縣，秦軍被分散在一個個郡縣，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蒙虎他們這一支小部隊若是向北的話，等待的結局就只能是被各路反秦大軍殲滅。

　中原，已是一片戰火，而向南，嶺南一帶尚有接近五十萬的秦軍精銳鎮守，不管任囂、趙佗拉攏了多少人，不管有多少軍官投靠了他們，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那便是依然會有不少的將領不贊同他們割據自立的做法。

　他們可以耍陰謀清除一個李信，消滅一支四千余人的異己軍隊，可以在背地里搞搞借刀殺人的小動作，卻不能大張旗鼓的搞大清洗行動，因為那樣的話，激起兵變後果會怎麼樣可就不好說了。

　要知道駐扎于象郡、桂林郡的正是南方軍第十軍團的主力部隊，這部分秦軍戰力極強，又有和西甌人多年作戰的經驗，相比較而言，另外的四路秦軍人數雖然多出許多，真打起來也未必能佔得什麼便宜。

　所以，不管怎麼樣，在自己的同伴中間，生存的機會總會大一些吧！當然，由于隘道被阻斷，蒙虎他們必須要成功的穿越茫茫原始叢林，其中的危險不得而知，在密林的深處，無論是西甌人，還是其他的越族部落，都是他們的敵人。

　“九嶷山隘道已經阻斷，以我的估計，陽山關、橫湟關只怕也一樣不可通行了，我軍想要回歸，難吶！”李信嘆了口氣，說道。

　“李將軍，我軍可以繞過隘口，向西到達靖陽關，然後順灕水直下桂林。”蒙虎堅定的說道。

　“你是說穿過甌人的地盤，這怎麼可能，還有荒無人跡的大叢林，我們一旦進去只怕出不來了。”李信搖頭道。

　“靖陽關處在九嶷山腹地，駐守有第十軍團的前哨部隊一部主將共二百五十人，從衡陽到靖陽關有一條小道可以通行，屬下在年前率部查探甌人部落動向時，曾經走過一趟，我想只要能到達靖陽關，我軍就可以獲得必須的補給，另外，也可以知曉嶺南三郡的實際情況，至于甌人沿途的襲擾，屬下以為︰西甌人現在損失很大，就算要打我們的主意，也不一定有這個膽量，再說了，有時候必要的風險還是值得的。”

　“穿越茫茫無邊林海，你當真有此信心。”李信追問道，眸中閃動著一絲希冀。

　“有。”蒙虎回答的聲音響亮而有力。長期與西甌人交戰的經歷讓他可以從容自若的對戰事發表自己的想法，李信作戰經驗豐富，自然能夠辯別出蒙虎說的是否可行。

　“好，既如此，老夫就豁出老命賭上一把，年輕人，看你的了。”李信終于被說服了，他哈哈大笑著，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一席長談讓李信和蒙虎相互之間有了信任，最後在李信的堅持下，蒙虎軍候長的職務得到了全體將士的確認，同時，李信由于身體上的原因還不能具體管理軍務，蒙虎因此就實際上成了這支由敗卒、駐屯兵混編而成的秦軍部隊的實際指揮官。

　——。

　大秦二世二年二月初七。

　從九江郡出發的鄧宗帶領八千楚兵到達長沙，他的目的本來是攻佔空虛的長沙城，結果到了之後才發現，這里已經早早的插上了楚國的旌旗。

　既然同在一桿楚字大　下，又見到英布熱情的出城相迎，鄧宗也就欣欣然的將大軍扎于城外，自己在英布的陪同下進城享樂去了。當晚，鄧宗的人頭便被懸掛于長沙城門上，同時，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的鄧宗人馬被英布軍團團包圍。

　群龍無首，鄧宗軍幾乎沒有作什麼抵抗就大批大批的投降，在這些剛剛放了鋤頭的士兵來說，領頭的姓鄧還是姓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吃飽飯，能活一條命。

　吞並鄧宗軍成功，英布實力大漲，這也讓他的野心和信心膨脹起來，區區一個長沙郡當然不能滿足他的胃口，下一步英布已經決定要兵進中原，他要讓輕視自己的秦國官員知道，黥人中也有讓他們懼怕的英豪！

　不過，在決定爭霸中原之前，英布首先要解決一件事情，那便是逃竄到衡陽彈丸之地殘延喘息的秦軍潰卒。要是不將給予了自己恥辱的秦狗全部砍頭，英布殺人王的綽號豈不讓人恥笑大方？

　以萬余精兵水陸並進逼迫一千不到的秦卒，英布想不出來，秦狗還有什麼招數使將出來？

　——。

　敵十倍于我。

　當如何應對，三十六計，自然是走為上策。

　早在潰退到衡陽之時，蒙虎就在為英布大軍來襲作著準備，重傷員與老弱病殘兵士的安置，長途轉戰途中軍糧的征集，還有必要的防備疫情的藥物，這一切的一切，都在為了一個目的，那就是千里轉戰。

　由衡陽出發，穿越茫茫無人跡的武陵山脈，再經由甌人控制的九嶷山區，最後到達嶺南三郡之一的桂林郡郡治所在地中留。這一路，需要翻山越嶺，需要經過秦軍的死對頭西甌人的地盤，需要克服瘟疫、瘴氣、野獸帶來的重重困難。

　這將是一次長征。

　一次置于死地而後生的千里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