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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第241章
第二十九集 第六章

夏季的多瑙河,是綠色的。

由海洋上空逐漸登臨內陸的西南季風帶來了充足的降水,使得多瑙河沿岸地區遍生常綠闊葉林。在維耶羅那東北部的森林中,環境溫暖而潮濕,樹幹上長滿了綠色的苔薛。從灌木、籐本植物到高大喬木,很多物種的樹葉都呈現出皮革一般的質地,顏色墨綠。

林中蟬鳴鳥唱,乍望一眼,平靜的森林就像一位濃妝淡抹的美人,它的曲線和入目的每一處景致都在展示動人的風姿。

於是,在這個時候,普帕卡亞德拉上校就放下了一直被他捏在手裡的金屬神牌、收回了緊盯著森林的視線。

「安全……狗子們沒有追上來!」近衛軍上校縮回藏身的樹叢,他似乎是在告慰跟隨他的戰士們,可在樹林裡找一找……除了上校本人,再沒有一個近衛軍士兵。

這沒什麼好抱怨的!誰都有犯錯誤的時候。普帕卡亞德拉只是在遭遇一次夜襲之後與他的百人中隊走散了。是一個月還是兩個星期?普帕卡記得不太清楚,順便說一句,他已經不再寫日記了,因為他的世界天昏地暗。

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近衛軍上校像那些孤僻、冷酷、多少都有些心理健康問題的軍情密探一樣愛上了自言自語,他還帶著羽毛筆,可沒有墨水,他只能放棄寫日記的習慣。

就算是在一個月前吧!普帕卡有些憤慨地回想著,他和他的師……

哦不!他把自己的步兵師拆成團,團又變成了一個中隊。所以我們應該說,他和他地中隊忙著在山林裡狩獵!不是狩獵敵人,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狩獵。這是一種難得的消遣,也是士兵們獲取食物地唯一來源。

不湊巧!普帕卡躺在一堆樹根圍繞的淺坑裡。他想到那個夜晚!那個晚上很不湊巧,出門狩獵地戰士們被一夥精明的法蘭狗子盯上了,近衛軍上校現在以為,那伙極善追蹤和山地戰的法蘭狗子必然是專職清理戰場後方的精銳部隊,他的百人中隊還帶著百人傷員。他和他地戰士疲倦欲死,他和他的戰士傷痕纍纍,所以那件不湊巧的事情就發生得很快!

夜襲!黑暗!撕殺!肉搏!慌不擇路!潰不成軍!普帕卡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法蘭人參與了夜襲、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兄弟逃出了敵人的圍剿,他只能自認倒霉!再狡猾的狐狸也有撞上陷阱的時候,他不會抱怨,可是……

就算是在一個月前吧……普帕卡惱火地想,他為什麼老是這樣說?

好吧!權且當作一個月前,他和他的兄弟遭遇夜襲,他和他的兄弟都是好樣的!他們從混亂的營地裡殺出一條血路,有些身高體壯地士兵還帶走了一部分胳膊腿都比較齊全的傷員。後來……樹根!

普帕卡左右看了看,他躺在一個樹根圍繞的淺坑裡,就是這些樹根。記得那個夜晚,他就是被一條樹根絆倒了,然後他就像葫蘆那樣一直從山腰滾到山腳,再然後……不!

為什麼要說不?近衛軍上校猛地撕開破爛地領口。他抓過腰袋,可腰袋裡的水囊再也倒不出一滴水,普帕卡詛咒了一聲,他只得拍拍屁股站起身,多瑙河就在森林外面。

水?是了!普帕卡跪坐在河邊,他被水中的倒影嚇了一跳!這是誰?哪來的野人?看看野人地頭髮!看看野人的鬍鬚!光明神在上!這兒有個野人!

野人呆傻地盯著水面,就算是一個月之前,他從山腰摔進山腳,在他醒來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野人在山林中漫無目的的遊蕩,天光、大山、綠油油的森林、綠油油的水面!

水?是了!

野人找到水!光明神在上!這位偉大的神明在創造了炎熱的夏天之後又創造了清澈涼爽的水泉。野人虔誠地跪倒在水邊,就像現在這樣,他恨不得把整個喉嚨都塞進水裡!泉水清澈涼爽,被酷熱和乾渴折磨得就快休克的野人放縱地豪飲!

是了!水!

野人「嘩」的一聲從水中抬起頭,他豪爽地發出一聲最原始、最開懷地叫喚!水色暗了、不再清澈,水色紅了、不再涼爽!野人疑惑地注視著水面,一種慾望驅使他奔往溪流的上游,最後他不得不藏在一片灌木叢裡,用猩紅的眼睛盯緊水岸……野人淚流滿面!

野人為什麼會哭?難道他認識那些聚在水邊的人?一隊近衛軍士兵在水邊排成一行,身後站著凶神惡煞一般的法蘭人。野人懂得法蘭語?

要不然他不怎麼會知道法蘭人想怎麼幹?

人頭、濃血、暗紅色的水面!法蘭人像驅趕豬玀一樣把傷痕纍纍的近衛軍士兵推到水邊,然後高高舉起染滿血銹的斧頭……嚓!嚓!嚓!

還有傷員!法蘭人當然不會放過傷員,他們的長官聚在一起抽煙,就在幾個煙鬼腳邊躺倒著滿地傷員——在無數次戰鬥中英勇奮戰的近衛軍傷員!野人用牙齒死命咬住手背,他不想讓自己發出聲音,也不想吞下又苦又鹹的淚水,他最不想做的其實是目睹這一切,可他無法移開視線,他看著吸著雪茄的法蘭軍官在傷員中挑挑揀揀,然後……

嚓!嚓!嚓……失魂落魄的近衛軍上校再一次躺倒在樹根圍繞的地穴裡,他的水囊已經裝滿,還用匕首削出一根尖尖的木刺。嚓!嚓!

咖——…木屑灑了普帕卡一身,木刺就越來越尖。

突然!幽深的地穴裡滾落幾顆小石子,亞德拉上校就像受驚的野人一樣蜷縮成團,他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正在逐漸接近野人藏身的地穴!野人嚇得驚慌失措,他看著左手的短劍,這東西是用來削木刺的;他又看看右手地木刺。這東西是用來扎魚的!野人該怎麼辦?

看在光明神的份兒上!說得清楚一點!縮在地穴裡一動不敢動地膽小鬼是那個獨自逃出深山的野人?還是那個指揮一支孤軍轉遞重要文件地近衛軍上校?

不知道!沒人能解釋!

普帕卡·亞德拉像鼴鼠一樣縮在地穴裡,驚悚地傾聽著逐漸接近頭頂的足音,他緊攥匕首、緊攥木刺!他吸著氣、吐著氣、喘著氣!有好幾次他都想抓緊手裡的武器像一個月或是兩個月以前那樣瘋狂地撲出去!

可自從野人見證一場屠殺之後、自從野人親眼目睹昔日的同袍手足像豬玀一樣被人宰割之後……腳步聲越來越近!普帕卡亞德拉突然下定決心。他使足了力氣,也許下一刻他就會急衝而出!

下一刻……什麼都沒發生。近衛軍上校又急切地縮了回來,他的身軀只是微微一震。他還是藏在地穴裡,一動不動!

普帕卡哭了,為他地懦弱和膽怯。數百數千次的戰鬥都沒有將他擊倒、再苦再險的際遇都沒有磨滅他的雄心!可當他親眼目睹朝夕相處的兄弟戰友被殘忍地屠戮時,戰士的勇氣、泰坦軍官的威嚴、保家衛國的決心。這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不見!曾經那個有勇有謀無畏無懼的近衛軍上校變成了一個膽小如鼠地野人!

腳步聲終於在野人藏身的地穴旁停了下來,普帕卡亞德拉已經拋開了匕首和木刺,他像精神錯亂的病患一樣扯開領口,掏出那個明晃晃地金屬神牌,嘴裡亂糟糟地唸唸有詞……

※※※

「感謝萬能的造物主賜我衣個——…感謝偉大的光明神賜我今天……」維恩克利夫蘭上尉終於鬆開抱成祈禱手勢的拳頭,早已迫不急待地炮兵將軍立即抓起餐盤中的牛排。

「開飯!開飯!」塔裡惡形惡狀地叫喚著,不過他在吞嚥那塊許久未曾謀面的牛排時還是記起自己得向主人家的晚餐表示感謝。

「克利夫蘭將軍!感謝您的……呃……啊……」

維恩上尉望了望他的父親,又看了看顯然是被牛排噎得面紅耳赤的炮兵將軍,他不耐煩地抓過自己的配劍,並用劍鞘死命敲打了一下世界軍事史上第一位炮兵指揮官的脊背。

塔裡劇烈地咳嗽一陣。他紅著臉、狀似無辜地向布倫要塞衛戍司令攤開手,「克利夫蘭將軍,您看看!您的牛排就像最有威力的4號炸藥一樣帶勁!」

泰坦近衛軍北方集團軍群布倫要塞衛戍司令塔爾塔克利夫蘭中將是一個留著一頭淺金色卷髮的漂亮中年人。之所以說他漂亮。是因為這位出身大名鼎鼎的克利夫蘭軍勳世家的伯爵大人在年輕的時候曾是首都貴族圈公認的第一美男子。這種美貌似乎是伯爵大人的家族遺傳,年紀輕輕的維恩,克利夫蘭上尉就繼承了父輩的長相,這在極為重視血緣優越性的泰坦貴族看來是值得尊敬的事……至少與克利夫蘭將軍隔桌對坐的塔馮,蘇霍伊子爵就這麼認為。

「謝謝!」塔爾塔將軍向不停誇讚小牛排的炮兵指揮官微笑著頷首:「不過……你知道嗎?我本來打算給要塞衛戍部隊改善一下伙食,可實際情況卻是……在整個布倫防區。能夠找到的上好牛排只有桌面上的這些。」

塔裡在乍聞這種說法之後不禁更加賣力了,他運刀如飛,像對付德意斯人一樣迅速準確地切割餐盤裡的牛排,在把牛排徹底支解之後,炮兵將軍又選擇了從未出現於戰場上的魚子醬。蘸過魚子醬,夾上鱒魚沙拉和一些配菜,小牛排便和這些東西一齊落入一張血盆大口,又過了幾秒鐘,塔馮,蘇霍伊子爵已經打了一個嗝,他就意猶未盡地砸了砸嘴。

「將軍!真的……真的只有這些?」

塔爾塔克利夫蘭中將還是帶著那副好看的笑臉,他放下自己的餐刀,用慈父一般的眼光打量著食屍鬼一般的炮兵將軍。

「塔裡!你幹嘛擺出這副模樣?你是一個好孩子!」

「父親!很抱歉地說,您見到的確就是我們的炮兵指揮官!」一直沒有發言的維恩,克利夫蘭上尉終於不耐煩了。

塔爾塔將軍擺了擺手,他似乎與塔·馮·蘇霍伊子爵是老相識。

「塔裡……」布倫要塞衛戍司令發出一聲呻吟:「還記得那次狩獵嗎?有你、你的父親、你地許多伯父、還有你的薇姿姐姐……那時你才這麼高,騎著一匹小牝馬。「塔爾塔將軍一邊說一邊比畫了一下餐桌的高度。「你還記得嗎?你地克利夫蘭叔叔被一頭野豬傷到大腿。所有人都樂意拿他開玩笑,只有你!你給克利夫蘭叔叔造了一副擔架,那時我就對蘇霍伊公爵說。塔裡是個前途無量的好小伙子……」

「啊哈……」維恩,克利夫蘭上尉再一次打斷父親地話,他忍無可忍地發出一聲輕蔑至極的嗤笑。

塔裡有些不自在。他碰了碰維恩的手臂:「怎麼?我是一個前途無量的好小伙子,這有傷害到你嗎?」

維恩上尉乾脆別過頭,經過兩個月的接觸,他已對炮兵將軍地道德品質和精神素養失望透頂,若不是有個炮兵聯絡官的頭銜束縛著他。他早就和這個紈褲子弟斷絕一切往來了。

「塔裡!你知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克利夫蘭將軍沒有理會桀驁不馴的小兒子,他只是專注又期待地盯著炮兵指揮官。

「是的我知道!」塔·馮·蘇霍伊子爵歎了一口氣,他似乎不再打算繼續裝傻了。「如果您是在說那場婚事,那麼抱歉了克利夫蘭將軍……」

「叫我叔叔!」

「好的好的!」塔裡連忙攤開手:「塔爾塔叔叔,對這件事我得說抱歉!」

「別急著回答!」布倫要塞衛戍司令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之前我曾與你的父親,也就是我的老朋友蘇霍伊公爵說起這件事,你的父親滿口答應,但我沒有決定,因為我不想把自己的女兒強行……你知道我地意思吧!這是你們年輕人自己的事。我們做父親的老傢伙只是希望……」

「咚!」

餐桌上地兩位近衛軍中將都被突然倒地的椅子嚇了一跳,維恩上尉站在桌旁,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的面孔漲得通紅,雙肩和雙手齊齊發抖!

「維恩……我的忍耐是有限度地!」塔爾塔將軍衝著冒失的兒子板起面孔,他在這時才拿出一副高級統軍將領該有的冷厲面孔。

「你在忍耐什麼?」維恩上尉大膽地迎上父親的目光:「你要把我……我……我的妹妹嫁給這個下三爛的兵痞子嗎?」

「嘿!」塔裡出言表示抗議,他無姑且無奈地攤開手。可他打一開始就搞不明白。這位故人子弟為什麼老是跟他作對?

「你閉嘴!」維恩用一聲吼叫把倒霉的炮兵將軍嚇了回去,他轉向已經有些憤怒的父親。——「你口口聲聲地說著不會強行干涉子女的婚姻,你在忍耐這個、忍耐那個!可你問過我……或是我妹妹的感受嗎?你身為布倫要塞衛戍司令,當無數軍人在城頭上拚死拚活的時候,你搜羅著牛排,攛掇著一場婚姻!當蘇霍伊家族被皇帝指控的時候你怎麼不提嫁女兒呢?當奧斯涅攝政王重新開始經營蘇霍伊家族的時候你又……」

「住口!住口!」忍無可忍的塔爾塔將軍終於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維恩上尉的臉頰落著兩行淚,他瞪著自己的父親,當感到再也無法自處的時候他便頭也不回地衝出餐廳。

塔裡乾笑了兩聲,他從長相俊美的近衛軍上尉身上收回視線,又向那位憤怒的父親無奈地攤開手,「別介意塔爾塔叔叔,我知道您可不是那種趨炎附勢的人!」

布倫要塞衛戍司令沒有說話,他只是頹喪地坐回椅子。

「別這樣!」炮兵將軍已經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了。「即便您的兒子誤會了您,可您自己千萬不要那樣認為!我的家庭受到阿爾法三世陛下和阿蘭元帥的打壓,這不關您的事,更不是您的錯!何況我還知道,是我的父親為了不把您的家庭也牽扯進去才婉拒這場婚姻!可現在……該怎麼說呢?」

塔裡異常尷尬地抓了抓頭:「我和您都已陷入一場注定曠日持久的戰爭!我……我無法在這個時候接受一個妻子,我要娶她,我就得對她負責任,我得保證她的未來充滿光明!我不知道!我無法在這種時候給任何人任何承諾!所以……」

「塔裡!」塔爾塔將軍有點不耐煩了,「你是一個好小伙子,你可以不必娶她,但你得答應我……好好保護她!」

塔裡狠狠地抓頭,「我……我可以答應你,可是……可我連您的女兒叫什麼都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現在在哪?」

塔爾塔將軍笑呵呵地擺了擺手,事情已經成了一半啦!

「她叫菲歐拉,菲歐拉在古羅曼語裡的意思是妖精森林,所以你不用擔心她的相貌!」布倫衛戍司令不懷好意地拍了拍炮兵指揮官的肩膀,樣子就像塔裡撿到一個大便宜一樣。

「她就在要塞!」

「您的女兒就在要塞?」塔裡終於瞪大眼睛,「您把長成一片妖精森林的女兒留在要塞了?這不是開玩笑嗎?您該把她送到大後方!」

「是啊是啊!我該把她送到大後方!」塔爾塔將軍惱火地攤開手:

「就像你說的那樣,菲歐拉長成一片妖精森林,卻生了一個倔驢子的性子!你相信嗎?她在神前起誓,要與衛戍守軍共存亡,可這關她一個女孩子什麼事?」

「其實您也不用擔心,德意斯人打不進來!」塔裡試圖安慰要塞衛戍司令,可他看到塔爾塔將軍竟在聽到這番話之後不住地搖頭,面孔上還帶著些許絕望的神情。

「不!年輕人,讓我告訴你吧!德意斯人……一定會攻陷布倫!」

「哦!」塔裡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怎能相信布倫要塞衛戍司令會親口說出這番話?

「因為我們的敵人是德意斯王國軍!所以他們一定會攻進來的!」

「不對不對!這不對!」塔裡連連搖頭,「攻防戰不是已經持續兩個多月了嗎?德意斯人在要塞前丟下了數以萬計的屍首,他們……他們……」

「他們根本就沒有投入全力!」塔爾塔將軍冷冷地哼了一聲,「德意斯王國最高統帥部部長斯達貝尼裡元帥是和銀狐阿蘭同一水準的軍事家!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德意斯就不會在最初的進攻中挫敗阿蘭,我們在邊境防區的失利早已注定整個北方集群只能接受被動挨打的局面,儘管布倫要塞攻防戰看似輕鬆,可真正輕鬆的卻是德意斯人!」

塔裡並不是一個軍事家,他對如何運作炮兵部隊倒能說出一二三四,可若讓他站在整個戰場上,估計他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說?」炮兵將軍始終認為要塞衛戍司令有些危言聳聽。

「原因很簡單!」塔爾塔將軍指了指掛在餐廳中的一副戰術地圖:

「你說說看,是荷、法、利、威的四國聯軍勢力大還是獨自投入北方戰場的德意斯人勢力大?」

「當然是西邊來的下等人!我的天!他們有一個五十萬人組成的龐大集群!」

「沒錯!」塔爾塔將軍點了點頭,「德意斯人絕對不會先於那個五十萬人組成的龐大集群突破我軍防線,他們會等待四國聯軍在西線或是南線打開突破口、等待近衛軍陷入徹底的慌亂!這樣一來,等到他們集結所有兵力向布倫要塞發動總攻的時候,國內已經亂成一鍋粥了!近衛軍既無法組織有效的抵抗,也無法阻擋四面八方超過百萬的敵群!」

塔爾塔將軍點了點頭,「德意斯人絕對不會先於那個五十萬人組成的龐大集群突破我軍防線,他們會等待四國聯軍在西線或是南線打開突破口、等待近衛軍陷入徹底的慌亂!這樣一來,等到他們集結所有兵力向布倫要塞發動總攻的時候,國內已經亂成一鍋粥了!近衛軍既無法組織有效的抵抗,也無法阻擋四面八方超過百萬的敵群!」

「不!」塔裡仍在搖頭,「我沒有這種考慮!我堅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絕對不會輸!我相信……」

塔爾塔突然從懷裡掏出一份紅色封皮的軍報,這份象徵緊急極密軍情的戰報被丟在餐桌上,炮兵指揮官立刻閉緊嘴巴。

「你知道這上面說的是什麼嗎?」

塔裡搖了搖頭。

布倫要塞司令長官歎息著靠坐在椅子上,「晚餐前,我剛由集群總參謀長克拉蘇斯將軍那裡回來,同行的還有衛戍部隊所有軍級將領,在會議上,克拉蘇斯將軍立下了戰至最後一人、與敵攜亡的誓言,他連遺書都準備好了!」

塔裡沒空理會克拉蘇斯那傢伙的遺書,他只是一把奪過紅色封皮的戰訊。

「這上面到底說什麼了?」

塔爾塔中將異常慘苦地笑了笑:「教歷802年6月3日,在傑布靈要塞前聚集的四國聯軍發動了一晝夜的總攻,傑布靈地區衛戍長官已向各級部隊下達了艱守城頭以身殉國的死命令。」

「今天……今天是4號!」塔裡恍恍惚惚地靠坐在椅子上,他地意識出現一道幽深的裂縫。在泰坦帝國的炮兵指揮官看來。最有可能出現狀況地是南方防線和北方防線,可南方有號稱「鐵臂將軍」的岡多勒·阿貝西亞,北方有近衛軍歷史上最年輕地集團軍群參謀長克拉蘇斯。而西方!西方防線本應是最穩固的,由老一輩近衛軍將領中碩果僅存的魯賓元帥親自坐陣。那麼……傑布靈要塞?傑布靈衛戍司令默默無聞,難道這就是防線被突破的原因?

「塔裡……塔裡……」

炮兵中將下意識地轉過頭,他從苦惱的思量中驚醒,迎上布倫要塞衛戍司令關切地眼神。

「你沒事吧?」

「沒事!」塔裡點了點頭,他只是覺得事情很麻煩。一旦四國聯軍在西方防線上打開缺口,向東可以進逼都林,向北可以會同德意斯全面包圍泰坦北方軍。

「沒事就好……」塔爾塔中將歎息著握住炮兵指揮官的手掌:「塔裡,事情已經很明白了,當突破防線的四國聯軍打到某一個點,德意斯人就會調集散佈在整個北方的三十萬大軍對布倫發動總攻,而我!我是布倫要塞衛戍司令,失去了這座要塞……」

「不,您不會!您還有我!」塔裡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中將閣下!我這就去徵集所有的火炮,我這就去修築新的炮台。我能說服納索夫布侖塔諾泰坦尼亞准將把他的三個炮兵連全都拉上城頭,我可以……」

「大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已經撤離北方防線……」塔爾塔中將打斷了信誓旦旦的炮兵指揮官。

「您……您說什麼?這不可能!這是誰的命令?」塔裡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漂亮的要塞衛戍司令無可奈何地攤開手:「還有誰能調度大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這是帝國武裝力量最高統帥地命令!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只是讓帝國軍事史上的第一支火器部隊到戰場上來練練兵,他可不是讓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給布倫要塞陪葬!」

塔裡一時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他知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為人,這位老朋友不會把用於保命地嫡系部隊全部拼光。

「那麼……我記得你已經答應我了!」

「什麼?」

「保護我的女兒!帶她離開這個鬼地方!」

「不!」塔裡又一次瞪大眼睛:「我的家在北方,我的防線在布倫要塞,我哪也不去!除非德意斯人從我地屍體和坍塌的炮台上踩過去!」

衛戍司令搖了搖頭。他又從將校服的內兜裡掏出另一封信。「好孩子!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調走了大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他又怎麼會忘記你呢?這是克拉蘇斯將軍托我轉交給你的調令。」

塔裡吸了幾口氣,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憤怒地對老朋友的作為表示不滿,但他知道自己連拒絕的勇氣都沒有,對他又或是他的家族來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命令等同神旨!

炮兵指揮官接過了調令,但他連看都沒看。

「真是開玩笑!奧斯卡必定是吃錯了什麼東西,在德意斯就快發動總攻的時候調走戍守要塞的炮兵部隊和火器部隊,這等於把要塞拱手送給德意斯人!」

「誰說的?」塔爾塔將軍頗為不滿地瞪大眼睛,「你想把要塞送給德意斯人我可不答應,北方子弟兵也不會答應!我和我的戰士們會讓德意斯人吃盡苦頭!」

塔裡突然狡猾地笑了笑:「塔爾塔叔叔,我的人可以調走,但我可以給您留下火炮!」

「別做夢了!」塔爾塔擺了擺手,「奧斯涅攝政王殿下會不清楚你的心思嗎?他比你和我加起來還要聰明,你真該仔細看看那份調令。」

塔裡不得不展開調任文書,令他感到有些詫異的是,手裡這份東西竟然是老朋友的親筆信。

「貝卡谷?歸屬斯坦貝維爾集團軍群總司令直接管轄?」塔裡疑惑地撣了撣信紙,「這是怎麼回事?貝卡谷是什麼地方?斯坦貝維爾集團軍群主力不在大西北嗎?我怎麼過去西北邊?要塞的西北方向都是德意斯人!」

「貝卡谷在首都西北七十公里處,肖伯河由山口外轉向北。我只知道這些!」塔爾塔將軍邊說邊展開一份地圖,「不過……最近一個星期,最高軍部派往各個地方軍區的通訊員比前一階段增加了好幾倍。這說明……奧斯涅攝政王殿下正在醞釀一場大戰!而首都炮兵師在這個時候又被調往一個莫名其妙地山谷……我猜不出是為什麼,但也知道這件事事關重大!你和你的炮兵部隊得即刻動身!」

塔裡點了點頭。他沒想到塔爾塔叔叔的晚餐是為了給自己餞行。

「去吧孩子!帶上我地女兒,可別忘了,她是你的聯絡官!」

「什麼?」炮兵中將地下巴咚的一聲掉在地上。

「噓……」在草叢中潛行的虎克艾爾曼上士突然向身後的戰友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閉嘴!」虎克不耐煩地向一驚一乍地小婦人低喝了一句。

隆貝裡哈森齊中校趕到帶兵長身邊,他有些不自然地望了虎克一眼。

※※※

虎克艾爾曼指了指不遠處的村莊:「村裡有人!還有狗!」

隆貝裡沒有說話,虎克就自顧自地念叨起來:

「沒有藥品、沒有口糧、刀劍磨損得不像樣子、人累得像作坊裡的騾馬、六指為了取水踩中獵人的陷阱、卷毛狗的傷口一直無法癒合。看他的樣子準是得了敗血症!這樣下去咱們可到不了都林……」

415師師長還是沒有說話,虎克不耐煩了!

「小婦人!」艾爾曼上士決定自行發號施令。「小婦人,看到村口那戶人家了嗎?你去守住院門!餡餅,你去村後的谷場藏起來,我和中校去敲門!」

虎克小心地從草地裡站起身,他的鎧甲立刻披上耀眼的月光,他望了望小腿血肉模糊的六指,又看了看面無血色只會呻吟地捲毛狗……是該到了尋求幫助的時候了!他是415師最後一位帶兵長,他得對僅存的戰士負責任。

似乎……隆貝裡哈森齊中校地小分隊只剩下三名戰士和兩個傷員,六指為了取水踩中獵人的陷阱。卷毛狗傷口感染、敗血症隨時都會要他的命!對了!老滑頭呢?不用問,老滑頭是聰明人,當他的長官不再過問隊伍地事情後。這個老傢伙就找準機會當了逃兵。

小村坐落在一個山坳裡,山坳外面就是多瑙河的一條支流,今年夏天河水沒有氾濫,可寂靜的村落只點亮了一盞孤燈。大部分的村民都逃往偏僻的山林,只有村長和十幾個男人組成的狩獵小隊還守護著家園。

小心翼翼的虎克上士並沒遇到想像中的麻煩,他以為自己會被膽小的村民拒之門外,可熱情的村長在與帝國軍人攀談幾句之後就送上了熱騰騰的麥湯和幾塊大肉乾。

虎克在獵人的幫助下把受傷和六指和卷毛狗抬進村長家,村長當過兵,也在家裡留著一些應急的草藥,六指的傷腿必定是廢掉了,卷毛狗的狀況也不算理想。望著自己的士兵,虎克怎麼也無法開口,倒是當過兵的村長笑呵呵地留下了兩個傷員。

虎克艾爾曼有些激動、有些感慨,他也沒問哈森齊中校願不願意就從貴族子弟身上取出錢袋,連看都沒看就把錢袋塞進村長手裡,村長是個明白人,他知道自己的村莊在收留兩名軍人會有多麼危險,不過村長似乎還有自己的打算。

「錢我收下,兵荒馬亂村裡肯定用得上,但您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虎克跟隨村長走進屋舍後的牲口圈,村長向綁在糞槽上的一個人影攤開手,「前幾天,我在河對岸的森林裡撿到一個逃兵!你看他的樣子,他肯定是逃兵!你們把他帶走,把他送上軍事法庭,我為你們照顧傷員,我會盡一切努力保護傷員的安全!」

虎克打量了一下綁在糞槽上的野人,黑燈瞎火,他無法確定眼前這團爛泥一般的人體是不是個軍人。

「他是!」村長肯定地說,「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就穿著制服,雖然破爛。可我看得出,那還是一件質地上好地將校服!當時的情況你是沒看到,他縮在一個樹洞裡。嚇得渾身發抖,我按住他的肩膀。他就尿了一褲子!」

「哦……」虎克有點難堪,不過是為面前這位不知名地軍人。

村長給撿來的逃兵卸下繩索,逃兵沾了戰士們地光,他第一次被村民們請進家門。

野人逆來順受,他任由村裡的男人們推著、罵著。最後他被一雙臭腳踢倒在地板上,然後人們才陸續散了開來。野人恍惚地移動著眼珠,他對身上的惡臭渾然不覺,只是瞪著躺在床上的兩名傷員,這個場景似乎讓他聯想到什麼事情。

「嘿!」虎克艾爾曼在村長家門口攔住了垂頭喪氣的中校長官,他打量著隆貝裡哈森齊地面孔,好半晌之後才對自己的長官歎了一口氣:

「中校!咱們得談一談……」

夏日的夜晚已經降臨,遠方的山體背後,星光璀璨,銀河從天宇一端直瀉而下。在山脊的黝黑陰影中鋪開一條銀色的光鏈。

青草、樹木、灌木林上都披覆著露水,它們現在還只是忽閃忽閃地微微發亮,等到旭日東昇。它們在陽光下便會發散黃澄澄的像金粒和珍珠那樣的光閃,到時,田野和林園就會是另外一番動人的景象。

夜霧帶著濕氣和熱氣由河灘那邊緩緩飄來,彷彿大自然背負著沉重的負擔。這種負擔壓得人喘不過氣,就像花籐裡面被燥熱打蔫了地鈴蘭。

四處都有蟲鳴,只在夜裡活動的鳥兒也出來湊熱鬧,儘管暑氣濃烈,可這樣的夜晚還是令人感到些許輕鬆,尤其是在戰爭期間。看著花草間不斷跳動地蟋蟀,盯著圍繞燈火亂舞停的飛蛾,兩名近衛軍戰士站在田地中間,他們對夜幕敞開心胸,幻想感受著一切。

「如果……如果我所說的事情給你造成困擾,那麼我向你道歉!」

隆貝裡哈森齊中校看了看高大的帶兵長,他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不!那不算什麼……哦不!我是說……那件事,我只是覺得很突然!」

「很突然?」艾爾曼發出一聲嗤笑,他用自己地高大身影徹底罩住近衛軍中校的身形。

「是很突然!」哈森齊伯爵公子無奈地攤開手,「突然發現自己的父親是個卑鄙無恥詭計多端的偽君子,突然發現自己的道德品質並不像想像中的那樣健全,突然發現自己活得一點都不體面,突然發現自己的追求和信仰在一瞬間全都崩潰瓦解!」

「哇哦!」虎克發出一聲讚歎,他轉向靜夜下的曠野。

「謝謝你虎克!」隆貝裡拍了拍帶兵長寬厚的肩膀。

「為什麼?」

「謝謝你提醒我有多麼健忘,有些事我是不該忘記的!」

艾爾曼搖了搖頭,他不願承認、不想承認、從不承認!但捫心自問,他無法否認,隆貝裡哈森齊雖然健忘,可貴族子弟都這樣,這位伯爵公子在本質上仍是個好人!更何況,虎克唯一承認的一點——伯爵公子是一個好軍人、一個優秀的指揮官!

「咱們……咱們可以換一種思路!」艾爾曼上士在說話的時候望著天:「你搞大了我妹妹的肚子、又把她拋棄、又把她遺忘!可也是因為你,而不是那些蹩腳的、蠢笨的指揮官,就像村長撿到的那個精神病人,所以我才能在戰場上活下來!所以……咱們兩不相欠,你再不用為這件事犯迷糊了!這樣很危險!我們還負有一項異常艱巨的使命,可415師只剩下四個人!」

「兩不相欠?」隆貝裡瞪大眼睛,他突然搖了搖頭,「不虎克!這是原則問題!我對我、還有我父親對你的家庭的所作所為感到抱歉,我得承擔責任,我不能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那你想怎樣?娶一個佃戶的女兒?你會因此失去一切!」

隆貝裡張口結舌,他想繼續辯解,可他發現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

虎克拍了拍師長的肩膀,他發現自己在向從前的伯爵公子挑明這件事之後就已放下了一直埋在心頭的怨恨,而且事情就像搬開腳邊的一顆石頭那樣簡單。

「不要再說了!咱們兩不相欠!」

隆貝裡目送帶兵長地高大背影走進曠野。

似乎……山坳中的一切都睡下了,星光和月色逐漸趨向黯淡。黎明時分的灰白取代了光明神塗抹在星空上地暗藍。這時,天邊突然湧出一道金紅色的光芒,它將一天中地第一束光輝投進村長家的院子。把院子裝扮得絢麗多彩。

小婦人告訴村裡的獵人,他叫「小婦人」獵人們就取笑他,直到大半夜。小婦人根本就沒睡,他睡不塌實。一閉上眼,剛剛走出學校的小戰士總能看到戰友在臨死前的眼光,那雙眼睛充滿責備和埋怨。當天邊地紅日把它的第一束光輝投進村長家的院子時。小婦人就爬起床,帶上木桶去提水。作為一個剛剛走出校門的學生兵,小婦人懷有許多心事,他告別了初戀情人、告別了父母兄弟,和一群比他高、比他壯、比他勇敢、比他堅強的戰士出生入死,老兵照顧他、長官珍惜他,敢死隊、突擊隊、巡邏隊……這些事情都輪不到小婦人,他是所有人的孩子,他走出家門,在一場慘烈的戰爭中走到今天。小婦人將木桶投進山坳外的小河。他大口大口地飲著河水,他的故鄉就在多瑙河旁邊,這裡雖然是多瑙河的一條支流。但河水還是帶有母親地味道」卜婦人異常懷念。

「再一次!就是再一次!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一定衝在最前頭!」

小婦人堅定地對著母親河起誓,河水中突然浮現出「扳機」的面孔,小婦人自然被嚇了一跳。他差點丟掉水桶。

「扳機!是扳機嗎?對不起!抱歉!」小婦人用胳膊抹掉臉上的淚水,「是我沒用!我是懦夫!但我可不是老滑頭,我也不是那個被狗子們嚇得精神錯亂地野人!扳機你放心!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

小婦人眨了眨眼,他看到河水的倒影中出現了一名騎士的身影。年紀輕輕的小戰士寒毛倒豎,他緩緩扭回頭、緩緩站起身。

一支法蘭王國軍地游騎兵小隊無聲無息地打量著孤身而立地泰坦戰士,這名泰坦戰士驚慌失措地撥出配劍,可他的手就是不聽使喚,劍柄一滑就掉在河裡,泰坦戰士渾身發抖,他想揀起配劍,又想撥腿就跑,可他就是不能動彈。

法蘭騎士長用刺槍的尖頭輕輕碰了碰小婦人的肩膀:

「近衛軍?列兵?」

小婦人看了看身上的軍衣,他無法否認。

「是……我是……」

「你的部隊在哪?你的長官在哪?」

小婦人不想回答,可他的眼睛不聽使喚。法蘭騎士長順著俘虜的目光望了過去,他能看到山坳裡的炊煙。

「你的部隊……多少人?」

小婦人突然靈機一動,他面對的只是二十多個人組成的游騎兵小隊。「我們有很多人!很多很多人!你們打不過我們!」

法蘭騎兵長猛地刺出長槍,尖頭立刻就把小戰士的大腿扎出一個血洞。

小婦人慘叫一聲,他跪坐在河灘上,血色立即染紅了母親河和流水。

「你想吃苦頭?」法蘭騎兵長的面孔掩在頭盔裡,他的話音突然變冷。

小婦人很疼,他又抽泣著哭了起來,所以他是小婦人。小婦人不停地搖頭,他不想吃苦頭,他想活下來,他想回家!回家照顧母親、給父親幫工,順便跟他的情人結婚,再生一大堆小婦人!

「你的部隊……多少人……長官是誰?」

小婦人哭腫了眼睛,又被濃稠的血水迷住了眼睛,他的部隊?有多少人?他的長官是誰?他的部隊是瓦倫衛戍區的山洪雄師!他的戰友……餘下的幾個戰友都是好人!他的長官……哈森齊中校、虎克上士!他的長官對他有過無數次的救命之恩!

血是熱的還是冷的?小婦人又熱又冷,不停地流淚。大腿上的傷口就像一個突然敞開蓋子的活塞,他的血流入母親河,血水中再次浮現戰友的面孔!

這些面孔是小婦人異常熟悉的,有戰死的、有倖存的!無數個聲音對著小婦人的耳朵不停地狂吼:「近衛軍列兵!站起來!衝在前頭!殺光他們!殺光這些狗子……」

血被河水沖淡了,小婦人就看到他的配劍平靜地躺在鵝卵石上,陽光投射水面,水下的長劍就折射出彩虹一般的光影。

「你們……你們到過多瑙河嗎?你們到過河邊的裡盧爾鎮嗎?」

法蘭騎兵長似乎沒有聽懂,他不耐煩地舉起刺槍,尖頭瞄準了泰坦戰士的背心。

「那是我的家……那裡有我的愛人……我絕對不會讓你們走到那裡的!」

刺槍落下!四周的法蘭騎士紛紛別開頭,這種場面他們已經見過許多次,沒人會對落單的泰坦士兵感興趣,可騎士長突然瞪大眼睛,跪坐在河面上的膽小鬼竟然躲開致命一擊,還用胸膛和手臂死死夾住他的槍刺。

小婦人的眼睛第一次暴露出與年齡不符的冷厲凶光,他已忘記是那位老兵教曉他這樣對付騎士,雖然他是第一次實踐,但他做得一點也不賴!

泰坦戰士在一瞬間抓緊掉落水中的劍柄,然後就像無數戰友做過的那樣抬劍一揮,凌厲的劍光就像橫空出世的太陽,帶著風、帶著閃電、帶著流水的光鏈!馬上的法蘭騎兵長手捂脖頸,但他根本無法阻止自己的血液向天噴湧!

小婦人在說話的時候一向細聲細氣,他在經歷變聲期,當西面八方的二十多件刀槍快要近身的時候,他第一次像戰友那樣發出巨聲吼叫:

「祖國……」

一顆頭顱滾倒在岸灘上,熱切的歡呼不禁嘎然而止,年輕的面孔沾滿血珠和灰塵,但他還是對著母親河畔的泥土輕輕地說:

「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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