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第三章
真是混亂的一天!男爵的歌劇院安靜極了,但這絲毫不能緩解多爾姆的焦躁。整整一天,他一直在為小親王忙個不停,與黑區域中的人打交道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男爵敲定了一個名聲還算響亮的刺客團,在雙方談好價錢之後便布置了南下事宜。
“是薩卡埃拉家族嗎?”男爵眼望天頂,管他呢!但願自己沒記錯。
這就算了,不過是偽裝成匪徒進行的一次秘密刺殺事件,南方出亂子了,據說暴民遍地都是,一個貴族家庭被暴民屠殺是再正常不過的!
狗咬狗俱樂部發生的事情才是真正棘手的!男爵一想起這個就不長吁短嘆,他在趕到俱樂部的時候剛好看到小親王抱著一個身上血跡斑斑的孩兒從大門奔出來。他知道事情一定非常糟糕。
果然,親王殿下沒有听進他說的一句話,其實男爵在要張口說話的時候便被少年以凶厲的眼神給制止了。哦天啊!那個眼神!男爵只要閉目一想就會渾身打哆嗦。
于是少年上了馬車,于是男爵也上了馬車,馬車回到肯辛特宮,宮里的毒醫也不知道是怎麼得到的消息,他竟然等在門口。在毒醫檢查那個孩兒的時候,親王向他的保鏢形容了一番自己受到的傷害,殺手之王暴雪竟然一反常態的繃緊了面孔,看來事情真的難以善了,也許小親王真的打算向佐埃拉和她的狗咬狗進行報復!
男爵是個聰明人,他將狗咬狗發生的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沒錯,他是佐埃拉夫人的仰慕者,可這位精明貌的夫人卻已犯了致命的錯誤,她不應該任由自己的部署去招惹那個絕對不能受到侵犯的少年人。
“那麼……佐埃拉,殿下不是說了嗎?這份帶血的債務必須追究。”男爵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的酒精沖進喉嚨,這令多爾姆多少都痛快了一些。他知道,事情發生在巢穴,紅燈街雖然不屬于他的勢力範圍,但當主人受到侵犯的時候,他必須表態了。
也許……他和佐埃拉注定沒有結果,這位夫人在都林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
就像里奇說的那樣,親王不喜歡背叛,而自己是不會背叛他的,男爵完全是靠著親王的扶持才得到了今時今日的地位,如果再說遠一些,沒有少年的關照,他的家庭早就完蛋了!那麼就拿佐埃拉和她的狗咬狗俱樂部當作一次試練好了,多爾姆.奧勒做出了選擇,他要看看自己在心靈的惑與責任的面前能不能擺好位置。
男爵覺得已經沒有必要再胡思亂想了,命令已經傳達下去,明天他就會向親王殿下匯報結果。
10月24日,這應該是今年都林城的最後一場雨,氣溫一下子降了好多,人們都窩在家里,有的人家已經燃起了爐火。
雨水在中午的時候逐漸大了起來,豆粒般的雨珠瘋狂的敲打城市中的建築。地上的積水匯成了一條湍流,它們從地勢高的北城奔向南城,在南城的小巷分散之後便化作股股細流,骯髒的泥水在南城的豁口再次匯聚,這次它們改變了方向,大量的積水涌入下水道,而其余則沿著低緩的地勢奔向城西,那里是雨水的終點,它們會在那化為爛泥,化為蒸氣。
肯辛特宮在雨幕中露出了高大的身影,它像一個世紀以來那樣一言不發,只有屋檐下的排水槽在嘩嘩的響個不停。
奧斯涅親王剛剛起,他肩膀上的那條口子已經不礙事了,可毒醫卻大叫僥幸,那應是一把鋒利的短褥成的傷害,只要在深入一點就可以切斷肩膀連接上臂的韌帶,那樣的話小家伙的右手臂就被廢掉了。不過奧斯卡對此只是點了點頭,大家都看得出他並不在乎。
“我現在只想知道那位怎麼樣了?”親王邊穿衣服邊對坐在自己臥室沙發上的暴雪說。
“她沒事,用過早餐之後便又睡下了。”
“沒事?你說的這個沒事是什麼意思?”奧斯卡猶豫了一下,但他還是得說出來,“她失去了貞潔,還……還流了好多血。”
“並不存在您所說的那件事。”保爾望著小親王不笑了起來。
“不存在?”奧斯卡有些糊涂了,“別賣關子了好嗎?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保爾站了起來,他將衣物遞給了小親王,“心靈的創傷是難免的,但她身體還好,那頭肥豬並沒有奪得她的貞操。至于那些血,您知道,孩子流起血來是有規律的,昨天只是踫巧。”
“哦啦!這樣啊!”奧斯卡了然的點了點頭。“不幸中的萬幸不是嗎?”
“是的,不幸中的萬幸!”保爾也點了點頭。
“哦對了!”奧斯卡突然想到一件事,“難道……你一直在這兒?”
“當然,我已經決定,與您保持的距離必須在十米之內,我再也不能脫離崗位了!”殺手之王回答得異常干脆。“這次就是我的疏忽,都林城的危險系數已然超過我的想象,這個鬼地方竟然還有那種生物!您知道嗎?昨天那個用小刀捅了你一下的家伙就是鬼狗。”
“鬼狗?”奧斯卡在很早就听說過這個名字,“來自地獄的三頭犬?”
“沒錯!”保爾露出一副緬懷的表情,“一把三刃錐,一把螺旋刀,一把短顎劍,這就是地獄守門人的暗黑三頭犬。”
奧斯卡有些詫異,“看來……你似乎對這頭鬼狗非常熟悉?”
“當然,那三種獠牙都咬過我。就是因為我的身上有著和您肩膀上一樣的疤痕,所以我才斷定襲擊您的人是鬼狗。”
“你們交過手?”少年突然興奮起來,他知道鬼狗是排名僅次于13和暴雪的頂級刺客。
“是的。”暴雪深吸了一口氣,顯然他並不平靜。
“結果怎麼樣?”
“結果您不是看到了嗎?我好好的坐在這兒跟您閑扯,而鬼狗則成了啞巴,在一個叫狗咬狗的地方給人看門。”
“呵呵!那個地方還真是跟他挺配的!”奧斯卡笑了起來,“對了!是你割了他的舌頭?”
“不!”暴雪又嘆了一口氣,“是他自己割的,我還記得當時的情景,他來挑戰,我們便交手,他在施盡渾身解數之後仍然沒有取勝,于是便割了自己的舌頭,表明不會再說話,也就是說仍然沒有人知道我的樣子。”
“這家伙還是個好樣的!”奧斯卡有些嘆服。
“也不算啦!他也是為了保命,不然的話我不會留活口。”
“哦啦!”奧斯卡了然的點了點頭。“咱們去看看那位吧,她叫什麼名字?昨天我沒來得及問。”
“阿歐卡亞.席瓦.威夫敏斯特。”
“阿歐卡亞!”奧斯卡怔怔的重復了一遍孩兒的名字。
雨還在下,天空低沉得令人抑郁極了。街道泥濘不堪,雨水已將地面變成一道道溝壑。樹枝在淒風冷雨中抖落了一身的綠衣,枝葉落在泥水里,組成一副令人心頭發冷的圖畫。
與肯辛特宮的莊重不同,矗立在皇棘殿建築群中心地段的甦馮泰爾斯堡多少都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它是歷代莫瑞塞特皇帝的寢宮,盡管它在外形上跟一座要塞區別不大。沐在雨幕中的甦馮泰爾斯堡不發一言,也沒有一盞燈火,它那青條石鑄灸外牆依然班駁,在經歷過四個世寄風霜雨雪之後,甦馮泰爾斯仍然忠實的擔任著莫瑞塞特皇帝的衛士。
費特楠德家族的馬車正在甦馮泰爾斯堡的吊門處接受檢查,雨水盡情的沖洗這輛四輪馬車,漆黑的車身和掛在車門上的黃金纓絡清楚的昭示著馬車主人的身份。
不過馬車主人的身份並不能阻止近衛軍首都保衛師的兵,作為都林城防御最嚴密的甦馮泰爾斯堡值星,一名中校帶著守門衛士一絲不苟的檢查了馬車上下的每一個細節位置,他在確定馬車表面無法挾藏兵器之後便吹響了掛在胸前的哨子。
鋼鐵柵門在金屬摩擦聲中緩緩升起,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公爵的車駕終于駛入皇帝的寢宮。
阿爾法三世在這座小型要塞的主堡大廳內迎接了自己的老師,他親吻了一同前來探訪的費特楠德侯爵夫人。也許是天氣的原因,當皇帝的嘴唇踫觸這位夫人的面頰時,野利朵蘭竟然打了一個哆嗦,原本打算在此過的侯爵夫人怔在原地,她不知道皇帝的親吻為何會變得這般冰冷。
阿爾法三世將老公爵請入自己的書房,書房中圍坐的一群大人都站了起來,他們先向皇帝致敬,然後又狀似親切的問候老卡契夫。
我們看出來了,皇帝召集了幾乎所有的辦事大臣,這里進行的應是一場極為高端且機密的會談。
在座的大臣有財政部的阿爾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司法部的羅門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稅務部的以斐爾.歐文侯爵,軍務大臣阿蘭元帥,帝國近衛軍總參謀長瓦利爾.西普留斯元帥,首都衛戍司令法博亞.曼魯赫上將,主持貴族元老院的卡德羅.布迪西特公爵。
其實書房內的大人還不止這麼幾位,他們的名字和職稱對我們來說都是極為陌生的,但絕不能因此而否認他們的地位,能夠參與這次秘密會議的大臣都是能夠在某一方面決定帝國政策的關鍵人物。
老卡契夫的出現在眾位大人的意料之中,雖然大家好像對他十分感冒,但表面上還是頗為親近。這位老公爵說話時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在他看來,整間屋子只有少數幾個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精明人物。
皇帝簡要的概括了一遍改革的意向,大臣們紛紛為這位陛下唱起凱歌,其實這根本就由不得他們,阿爾法三世的決心似乎異常堅定,這是十幾年來都沒有過的事情,大家都在懷疑皇帝是不是受了什麼東西的刺激,他已經五十歲了,這不是發奮圖強的年紀。
似乎只有貴族元老院的議長對皇帝的動議抱持懷疑的態度,卡德羅.布迪西特公爵已經在來時的路上詳細的審閱了特勤處針對一些名門望族的初步調查報告,公爵知道貴族院面臨的大清洗已經迫在眉睫,而且他還知道,皇帝交給他的報告只是已經掌握中的一小部分。
“如果這是事實,那麼我沒話說,相信貴族院的元老議員會知道怎樣選擇。”公爵在最後還是讓步了。
阿爾法三世無所謂的點了點頭,並不是這位陛下突然精明起來了,而是形勢的發展使他處在了絕對的優勢地位。
皇帝接著便請近衛軍總參謀長瓦利爾.西普留斯元帥簡要的介紹了一下南方爆發的亂事,情況似乎不太妙,南方軍區雖然穩定了陣勢,但起義者的人數和裝備都已具有相當的規模,他們顯然得到了某些人的大力支持。
不過平定內亂的前景還是很好的,南方山區雖然不適合大規模的展開軍隊,但缺少訓練的山民是如論如何也抵擋不了正規軍的進攻。只是帝國和南方貴族階層在這次亂事中的損失頗為巨大,首都受到的波及也已經顯示出來了,來自意利亞和法蘭的商品已從市場上消失,而各種手工制品和輕工制品正在成倍數的向上漲價。
“這樣……下去,我們……我們會……遭遇……遭遇一次……一次經濟的……經濟的危機!”
阿爾法三世鄙夷的看了一眼結結巴澳財政大臣,“行了哥斯拉,少說些話吧!你應該把精力用在自己的署,而不是去和貓啊狗啊什麼的打交道。”
哥斯拉扶著脖子上緊緊纏繞的繃帶,他知道都林城的事情是瞞不過這位陛下的,他想站起來向皇帝請罪,但阿爾法三世制止了他。
“那麼,我的軍務大臣,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平定南方的亂事?”阿爾法三世迫切的需要這個期限。
“陛下,”阿蘭元帥在自己的座位上向皇帝欠了欠身,“請您原諒,這是軍部在短期之內無法實現的,暴亂發生的太過突然,南方內地兵力的空虛為暴亂份子制造了很好的機會,他們攻佔了幾處險要的堡壘,雖然近衛軍有能力在短期內奪回被暴亂份準據的城鎮,但這些堡壘……”
阿蘭猶豫了一下,“這些堡壘也是能夠攻破的,但暴亂份子要是進入深山同我們開展游擊戰的話那就麻煩了,我甚至看到他們會在戰況不利的時候轉移至意利亞又或法蘭王國境內,這樣一來,我們的平叛行動就會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這一點我已經和總參謀長瓦利爾元帥達成了共識。”
坐在軍務大臣身邊的總參謀長不點了點頭,“是的陛下,阿蘭元帥的分析一針見血,我們現在沒有有效的辦法在短時間內撲滅這次,您知道,這次跟以往非常不同,可我們又掌握不到要點,而特勤處也沒于方面給予我們很好的支持。”
皇帝懊惱的別開了頭,盡管南方戰局正在向糜爛的方向發展,但軍部首腦既然已經如此明白的表態,那麼自己再向他們施加壓力也是無濟于事。
有關戰事的討論就告一段落吧,阿爾法三世不想再面對這個令人頭疼異常的問題,特勤處的頭子魯道夫.霍斯已經在前往南方的路上,他會親自主持那里的密探工作。這……多少都是個好兆頭。對于自己的頭號心腹,阿爾法三世還是有點信心的。
接下來皇帝又跟大臣們聊起了許多事關建立內閣制度的細節問題,但有意思的是敦促皇帝推行這種制度的老卡契夫竟然一言未發。大臣們在向皇帝告退的時候都詫異的望著老公爵,很明顯,這個老家伙在那坐得安安穩穩的,他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要跟皇帝單獨商議。這頭老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大人們都在心底叫喚著!
皇帝隨意的靠在自己的寶座上,那是一具由金線勾勒邊角的高背椅。老公爵還是保持沉默,他注意到皇帝正在思考問題。
“菲利普,擯退左右,命聖騎士仗劍護門!”
機要秘書菲力普.古里安伯爵對听到的命令有些愕然,皇帝的意思是對擅入者格殺勿論,這太不尋常了!
盡管機要秘書滿腹疑問,但他還是為皇帝和老公爵帶緊了書房的大門。
“我的老師,您應該告訴我的。”終于,在沉默良久之後阿爾法三世還是說話了。
“告訴您什麼?”老卡契夫用渾濁的眼光打量著這位陛下。
“關于您的孫子,明斯科.德卡拉斯.費特楠德子爵的事情,難道您打算繼續隱瞞下去嗎?”
“不陛下!”老公爵在心里輕輕的笑了一聲,可他的臉沒有一絲變化。“其實您在委托特勤處調查我那外孫的出生情況時就應該想到,既然我把這個孩子帶回都林,那麼我便不打算再隱瞞他的身世。”
“呼……”阿爾法三世恨不得借著一口氣將壓抑整個胸腹的郁悶全部吐出去。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費特楠德子爵是在20號的慶祝酒會上,當時的自己明顯愣了一下,那種感覺是無法形容的,以至于整個思緒都停頓了。
特勤處的調查並不能看作是結論,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孩子出生于769年9月17日,而他的母親,也就是費特楠德侯爵夫人是在5月份與她的丈夫舉行的婚禮,也就是說,野利朵蘭是在結婚四個月之後便誕下了這個孩子。那麼把時間再往向前推,768年年末,那不正是朵蘭離開都林的時間嗎?而在這之前,阿爾法三世知道自己佔有的是一個純潔的少,那麼……
“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公爵,你向皇室隱瞞了一名成員的出身。”皇帝不打算再繞圈子。
“陛下,我只向您隱瞞了這個孩子的出身,至于皇室……我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認為?你憑什麼這樣認為?你有什麼權利這樣認為?”阿爾法三世說話時已經離開了寶座,他憤怒的沖到了老公爵的身前。
“陛下,請息怒。”老卡契夫單膝跪在皇帝的腳邊,他知道關鍵的時刻就要到了。“陛下,我是完全為了陛下著想啊!二十一年前……”
“夠了!”阿爾法三世倏的轉過身,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多了一個兒子,這個事實帶來的不是歡欣與喜悅,而是恐懼與懷疑。
“像您說的那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的,如果是我這樣的話我倒可以接受,可現在你把他帶回都林,我的皇後已經囑人調查這件事了!這說明那個孩子已經引起了有心人的關注!那麼公爵閣下,請你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
“陛下!”老卡契夫仍然跪伏于地,他的胸膛緊貼著膝蓋。“我想在有生之年為帝國盡到最後一分心力,而私人方面……我只是想安頓好兒和孫子。”
“騙鬼去吧!”阿爾法三世在心里嘀咕了一聲,“公爵閣下,你知道的,我並不能為這個孩子做些什麼,我只能暗中保護他不受某些人的傷害。”
“陛下,這已經足夠了。”
阿爾法三世一陣默然,他的皇後雖然被各種疾病困繞著,但她的智慧和力量並沒在疾病的折磨中受到任何損失!羅琳凱特.卡其阿諾.莫瑞塞特皇後從來就不是一個軟弱的子!更別提她的那位哥哥,卡其阿諾大主教為教廷掌管泰坦教區的一切事務,這位主教的權勢並不能用世俗的觀念去衡量,那麼,他們會接受我的私生子嗎?
皇帝的臉再次冷了下來,“但是,我的老師,你知道嗎?一旦事情暴光,或者皇後掌握了確鑿的證據,那麼你和你的孫子便會成為皇後極其兄長的死敵。”
“是的,陛下,我很清楚!”老公爵點了點頭,“我只希望您能公平的看待這件事情。”
阿爾法三世感到了一絲苦澀,如果皇後真的打算出面干預此事,那麼自己到底要在其中扮演怎樣的角。這位陛下咬響了牙齒,他越發娃老卡契夫,這個滿腦子陰謀詭計的老東西干嘛要回來?就在他到來之後,似乎整個帝國都開始與自己作對了!
“奧斯涅親王殿下到……”
在內侍通報唱過名信之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昂首步入甦馮泰爾斯堡的大餐廳。這位殿下乍看上去多少都顯得有些狼狽,他的頭發梳理得並不仔細,而衣著也不是正式的宮廷禮服。
“怎麼啦?來得很匆忙嗎?”阿爾法三世在餐桌的主位上向自己年齡尚輕的準婿招了招手。
奧斯卡在向皇帝見禮之後便在內侍為他拉開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呵呵,陛下,不瞞您說,得到宮廷通報的時候我才剛剛起,非常抱歉,我是不是耽誤了您的午餐?”
阿爾法三世擺了擺手,他喜歡和這個孩子相處,小奧斯卡在他的面前一點都不做作,真的就像自家人那樣。
“時間剛剛好!”皇帝向身後的恭立的內侍示意了一下,這位內侍馬上便搖響了手中的金鈴,早救候在餐廳角門外的廚房侍應便將餐車推了進來。
阿爾法三世將手扶在餐桌上,兩旁的內侍便為這位陛下帶好了餐巾,並卷起了皇袍的袖口。
“小家伙,說真的,昨天你為什麼發那麼大的火?”
奧斯卡想了想,他知道皇帝一定非常清楚,所以這時候的任何隱瞞都是愚蠢的。于是少年整理了一下措辭,他將自己與卡拉.席瓦老公爵的事情說了一遍。
“哦!原來是這樣!”阿爾法三世對前朝的國務大臣並不熟悉,但他听說過關于卡拉.席瓦公爵的一些典故。“這樣說來哥斯拉確實應該被狠狠的揍一頓,他居然想對一位公爵做那種事!”
“不!陛下,擁有爵餃的只是我的老師,他的直系親屬都被剝奪了功勛。這位阿歐卡亞.席瓦.威夫敏斯特只是一個走投無路的平民,她差一點絕進火坑!”
“哦天啊!”阿爾法三世那針對的同情心又爆漲開來,“不管卡拉.席瓦老公爵犯下的那些罪行,他畢竟曾是帝國的國務大臣,這種事怎麼能發生在他的後代身上?這樣吧,我的小親王,我委任你為阿歐卡亞.席瓦.威夫敏斯特的監護人,哦不對,是阿歐卡亞.席瓦.威夫敏斯特伯爵的監護人。”
奧斯卡真的是喜翻了心,“陛下,您是說阿歐卡亞.席瓦.威夫敏斯特已經是一位伯爵了?”
“當然,你是在懷疑我的旨意嗎?”
“哦不陛下!我怎麼會懷疑您那偉大的旨意呢?”奧斯卡不介意在這種時候盡情的恭維一下這位皇帝。
“呵呵!看看你的樣子,我的兒該嫉妒那位啦。”
奧斯卡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說起來他只與那位阿歐卡亞見過一面,他似乎太過熱心了。
“那麼,說說你的事情吧?”阿爾法三世拿起了捕,他示意小親王也可以用餐了。
“阿蘭元帥已經與你談過都林皇家軍事學院的入學一事,對不對?”
奧斯卡點了點頭,“是的,陛下,我的父親也認為我有必要接受正規的學院教育。”
“恩,是的,阿萊尼斯也是這麼說。”阿爾法三世突然笑了起來,“你這個家伙,我在決定把最珍貴的小兒嫁給你的那天晚上仍在猶豫,你連一天學校都沒上過,真不知外人會怎麼說!”
“殿下,您得知道,這由不得我,別的孩子在學院里寫字母的時候我還在多摩爾加忙著數日子呢!”
“我的親王殿下,你是在挖苦我嗎?”皇帝听出來了。
“我的陛下!我怎麼敢呢?要是被阿萊尼斯知道的話她會指使她的豹子咬我!”
“豹子?”皇帝放下了刀叉,“什麼豹子?”
“陛下不知道嗎?”奧斯卡有些疑惑。“就是那頭名字叫勒普的小家伙,它在長大之後會是一只凶媚雲豹,那可是罕見的稀有物種,阿萊尼斯一直把它當寶貝的。”
“哦……”阿爾法三世沉吟著,不一會兒他便笑出聲來。“看來我又被小兒給騙了,她說那是只山貓,天啊!我要是知道她抱著一只豹子睡覺的話一定會被嚇瘋的!”
“哈哈哈哈!”奧斯卡陪著皇帝開心的笑了起來。這個少年在接下來的時間盡量找一些輕松的話題,因為皇帝有心事,他看得出來。
午餐之後還有點心,奧斯卡選擇了一份抹茶薄荷蛋糕、松乳酪,還有一杯清涼的櫻桃酒,不過在他還沒嘗出味道的時候皇帝便把他打發走了。這個少年多少都有些遺憾,宮廷廚師的手藝確實是夸張的。
在這之後少年又冒著大雨趕到了軍部,阿蘭元帥接見了他,不過這位老元帥非常忙碌,他只是用幾分鐘向小親王交代了一下軍事學院的入學事宜。可以說奧斯卡是在軍部討了個沒趣,而更令少年感到厭煩的是他的馬車竟然在路上拋錨了,而更倒霉的是他的車夫沃薩卡竟然不會修車。
“我……只會……駕。”異族將軍好像是這麼說的。
于是,奧斯卡只得在車上干等,他的肩膀有傷,應該是淋不得雨的。護衛親王的紅虎騎士很快便回到了肯辛特宮,他們帶著一輛備用馬車迎回了這位殿下。當奧斯卡終于在自己的小客室中燃起壁爐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晚上五點多了。
“奧斯卡!哥哥!”薩沙興奮的闖進了小親王的房間。
“哦!是薩沙,你什麼時候來的?”奧斯卡縮在壁爐前的沙發上,他身上還裹著一條毛毯。
“哥哥!你回來得正是時候,不過你干嘛把自己關起來?快來!我們都在看阿卡寫字!”小興奮的大聲嚷嚷著。
“啊……啊……啊嚏!”奧斯卡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大噴嚏,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著涼了。“阿卡?誰是阿卡?”
“哦天啊!是阿歐卡亞,你難道忘了?你不打算去探望她嗎?”
“阿卡!這是她的昵稱嗎?怎麼听上去怪怪的?”奧斯卡似乎連思維都慢了下來,他感到渾身發冷。
“別管這個,快跟我來吧!說真的!你一定會被阿卡寫的字給嚇到的!”小拉著哥哥便向門外走。
大客廳擠滿了人,親王的幾位隨從都在,還有繆拉,還有偉克上校,還有傳令惠靈頓,還有安東妮.霍曼伯爵夫人。大家都害怕昨天的事故給這位天使一般的少留下太多的傷痛,所以她一醒來便處在眾人的呵護中。
奧斯卡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發燒,不過他在看清沙發上的那位少之後便強自打起精神。那是一個純潔、麗得異乎尋常的孩兒,那是阿歐卡亞,她那淺金的長發已經披散開來,精致的面孔撲上了薄薄的粉底,眼線被畫成淺淺的綠,這使她的眸子看上去更加深邃。還有嘴唇,半透明的玫瑰唇膏上似乎灑了一層稀疏的珍珠亮粉!
大家似乎都對小親王那副神魂顛倒的表情滿意極了,薩沙捅了捅哥哥的腰際,“你該說點什麼!”
“啊……對!對!”奧斯卡摸了摸鼻子,“歡迎你,阿歐卡亞!”
阿卡連忙站了起來,她那潔白的裙擺在空中舞動一圈之後便貼合到曼妙的身體曲線上,少從眾人的表情就已知道走過來的這名少年就是拯救自己的那位親王殿下。
“哦……是的!謝謝!”孩的臉膛整個都紅了起來,似乎連她那精致的耳垂都染上了一片晚霞一般的光。“感謝……感謝您為我做的一切,我……我能再提一個請求嗎?”
奧斯卡從沒見過連說話都會臉紅的孩兒,看來這位羞澀調害。
“哦!您請說,是不是對這里有什沒滿意的地方?”
“不……不是……不是的!”阿歐卡亞有點著急,她急辯解,可越著急便越說不出話。
安東妮.霍曼伯爵夫人走了過來,她扶住兒的臉頰,“阿卡!親愛的!別著急,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樣,慢慢說,你的臉紅得可怕。”
在安妮的安撫下,阿歐卡亞終于平靜下來,可不知為什麼,她就是不敢迎上少年的目光。“尊敬的殿下,對您的恩德……我……我只能乞求神明來為我報償,因為我一無所有。這里的人對我都很好,可我仍無法報答大家,但……但我還是希望您能答應我的請求。”
“說吧!阿歐卡亞!”奧斯卡真是有些好奇了。
少突然抬起頭,她強迫自己要勇敢起來,那件東西對她是極為重要的!
“殿下,我懇求您……能將那枚紀念您生日的金幣再次賜給我嗎?您知道……那是我的爺爺唯一留給我的東西,而且……它還是……還是您對我的恩物,我想……我想永遠保存它!”
“哦啦!當然!”奧斯卡慌慌張張的翻弄起自己的衣兜,他記得那枚金幣被自己隨身帶著。
“喏!”奧斯卡將金幣放進了少的手里,他不小心踫到了孩兒的小指,果然!阿歐卡亞剛剛鼓起的勇氣再次煙消雲散,她又將小腦袋埋進了胸口,這次就連細白的脖子也攀上了紅暈。
“啊……啊……收好它!別再掉了!”奧斯卡也不知道孩兒到底在害羞什麼,他的話有些語無倫次。
“是的……即使失去命也不會再失去它。”這句話更像是盟誓,阿歐卡亞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出來,這是她藏在心里的話啊!
滿屋子的人都有些驚訝,這個兔子一樣的孩兒怎麼突然大膽起來了!眾人不約而同的看了看小和安東妮夫人的臉,還好,她們都還正常!
“咳……”奧斯卡假裝咳嗽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不自在,“大家剛才不是都在看阿歐卡亞寫字嗎?阿卡,在寫寫吧,讓我也看看!”
眾人哄然應諾,是啊!快點寫點什麼吧!這里的氣氛被這個害羞得要命的孩兒弄得太詭異了!
就像小說的那樣,親王確實被阿歐卡亞寫的字給嚇了一跳,誰都會寫字,可阿歐卡亞的寫法卻極為罕見!如果是臨摹一個人的筆跡,很少有人能夠做到以假亂真,可騙子里奇承認,按照這位的寫法,應富有人能夠發現破綻,無論是什麼樣的筆跡,阿歐卡亞都能在觀察之後將其下筆的神采模仿出來,這樣一來,字跡不但完全相同,就連某個人在寫字時的習慣筆法都一模一樣。
奧斯卡突然靈機一動,他從懷中掏出一紙文件,這是阿爾法三世陛下在下午剛剛簽發的。
“阿歐卡亞,試試這個人的筆跡吧!”
阿卡很自然的接過文件,可是她在抄寫的時候便發覺不對了!
“……授予席瓦家族的孤阿歐卡亞.席瓦.威夫敏斯特伯爵餃……唯甦里.阿爾法.莫瑞塞特即阿爾法三世皇帝陛下!”
“這……這……這是……真的嗎?”
奧斯卡扶住了少的肩膀,“是真的!阿歐卡亞伯爵,悲傷和痛苦都已成為過去,帝國皇帝已經寬恕了席瓦公爵的罪責,他再次使席瓦家族登臨榮譽的殿堂,那麼……你為什沒繼續寫下去呢?”
阿歐卡亞垂下頭,她的眼淚一顆一顆的掉了下來,盡管手指在瘋狂的顫抖,可她仍然專注于自己的字跡,也是皇帝的字跡!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負責看守宮室門房的騎士突然走了進來,他向親王的秘書耳語了幾番,偉克上校的臉不自覺的變了一變。
“怎麼了?”奧斯卡被偉克叫出了大客廳。
“殿下,一位夫人請求您的接見,她自稱與您有一筆債務。”
“哦?”奧斯卡的眼中突然閃過一抹冷光,“佐埃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