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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第60章
第八集 第一章

 太陽沉落在地平線西方已經有好一陣子了,雨季的烏雲來得又早又沉悶,似乎一下子就闖進了安魯哈啦。城市誅熱的氣息令人心緒低迷,走在街上,只有蟲的低鳴和巡邏騎兵的馬蹄聲才能證明這座西大陸最堅固的碉堡還有那麼一絲生機。

 街上出現一隊騎士,領頭的是一位身穿金軍裝的上校,這位上校完成了任務,如果他找不到洶隊伍核心處的那位親王殿下,相信他現在已經被送交軍發處。

 上校一行人是在奧斯涅親王殿下私自離開安魯哈啦的當出發的,不過就像光明神跟他過不去一樣,他老是比親王殿下的隊伍慢上那麼一些,直到前天晚上他才在塔森方面軍開闢的戰場上找到這位小主子。

 奧斯卡被騎士們護在隊伍中心,由于波西斯人的入侵,城市已經實行宵浩火管制。盡管安魯哈啦距離邊境前沿十分遙遠,但對于擅長長途奔襲的波西斯人來說,水仙郡廣大的土地仍是哪里都可以去得的,當然,能愧不代表能夠回去,就像剛剛發生在塔森地區的那場戰斗,安魯家的二公子到底還是在聶倪爾河谷地截住了來犯的摩加迪沙主力騎兵軍,在讓對方付出近三分之一的傷亡之後才退出戰場,任由驚慌失措的波西斯人逃過邊境。

 安魯公爵邸,一家人都在焦急的等待他們中年齡最小、地位卻最是顯赫的那位成員。他們都听說了,小奧斯卡和他的直屬騎兵師在山區陷入苦戰,據說這個孩子還差點送命。

 一說到這里西利亞夫人不又氣又急,看來她的小兒子仍不成熟,對于戰場,相信痴傻的三兒子都要比老四了解一些,這小子怎麼可以這麼對她,她已發誓不讓這個孩子受到任何傷害,可這個小子卻偏偏喜歡冒險。

 客廳中坐滿了人,安魯家族和內塔加波家族的一些重量級人物都在這里,這似乎是一個儀式,當家族中的男第一次唇場歸來時,家族的代表要對他施以慰問和祝福。

 阿萊尼斯公主殿下在人前始終保持著無可挑剔的端莊儀態,不過公主心里想到的事情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我的小奧斯卡!快點回來吧!我剛剛度過了一生中最無聊的一個星期!”

 公主只要一想到這個就感到嘴里發苦,由于她顯貴的身份,再由于敵人的入侵,為了保證她的安全,安魯公爵親自簽發了命令,于是公主被足了,那些軍統的秘密護衛人員不允許她走出邸一步。

 即便這樣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公主殿下四周環顧了一下,安魯家的人是她見過的最孤僻的一群人,他們不喜歡舉行酒會,不喜歡討論藝術和時尚,不喜歡逛街,不喜歡游園和各種娛樂,其實安魯家族的邸是公主見過的唯一一個沒影的貴族府邸,所以,這里的一切都令人難以忍受;所以,小奧斯卡!咱們快點離開這吧!

 “薩沙!”奧斯卡一眼便認出邸前庭門廊下的那個嬌小的身影。

 “奧斯卡哥哥,您回來了!”小投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是的,我回來了。”少年不知還應說點什麼,他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面對薩沙時變得越來越笨拙。

 “媽媽們和許多長輩都在等你。”

 “我知道,帶我去見他們吧,他們一定等急了!”

 奧斯卡拖著薩沙的手步向客廳,一路上有許多親人趕上來擁抱他,結果小親王了一刻鐘才從門廊走進客廳。

 見面似乎遵循著某種模式,作為家族主母的西里亞夫人端坐客廳中最顯眼的位置上,家族中的老者紛紛上前擁抱少年,並親吻他的臉頰。

 最後西利亞夫人將小兒子按在自己身邊的一具沙發上,她讓小奧斯卡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的罪過都交代清楚,奧斯卡跟公主打過招呼之後便開始解說,從途中遇敵到深山追擊,從再次遇刺到最後的那場殲滅戰,家里人們一听到關鍵的地方就驚呼出聲,而男人們尤其是上了歲數的那些則興奮得滿臉通紅不住點頭,間或還有幾個自恃年紀驚人的還要批評一下少年和他二哥的應敵策攏

 “孩子!你帶回了戰利品嗎?”一位老者徑直向少年問到。

 “呃?”奧斯卡有些口吃,他忘記應該怎麼稱呼這位爺爺了。

 “這是挨爺爺,挨爺爺負責主持家族元老會。”薩沙小心的在哥哥耳邊提醒。

 “哦……是的!挨爺爺!”奧斯卡示意了一下門邊侍立的軍,這位軍在敬禮之後便轉身走了,不過一會兒他就回到客廳,並帶回了兩個大包袱。安魯家族有許多古怪的傳統,比方說第一次上陣的年輕人要帶回戰利品,隨便是什麼東西,只要是敵人的就行,這些戰利品會送入英靈殿,那是給祖先最好的祭品,同時,在接受戰利品之後家族才會正式承認你成為水仙騎士團中的一員。

 “挨爺爺,我帶回了一位黑帶武士的配刀,還有波西斯的暗殺部隊使用的鏈刀。”小奧斯卡親自解開包裹並一件一件的遞給了廳中的長者。

 老頭們和年輕人都一臉好奇的湊到一塊欣賞起來,那把黑帶武士使用的彎刀果然是精品,這樣一把刀在家族的收藏中都能一躍進入前幾名;那把暗殺者使用的鏈刀就新奇多了,從前的波西斯人並不屑于使用亂七八糟的手段,這把鏈刀的出現只能說明波西斯武士正在墮落。

 挨仔細的打量著鏈刀,他看了好久才將它傳給身旁的另一位老者。

 “那麼,你們看這個孩子怎麼樣?”

 “怎麼了挨?這個孩子非常不錯呢!”一位老者說到,“他殲滅了波西斯人的暗殺部隊,成功擊殺一名黑帶武士,並率領紅虎協助費戈那個臭小子取得了一場關鍵戰役的勝利。”

 “是的是的,我知道,”挨不斷的點著頭,“這些我都清楚!但是,在座的夫人,各位家族元老,我只是想提醒大家,我們從來都沒有為一位帝國親王授予過水仙騎士團的軍餃。”

 客廳靜了下來,奧斯卡的臉已經陰沉得駭人。

 “這位閣下!”

 眾人在尋找這個清脆的聲,他們看到莫瑞塞特王朝最尊貴的那位公主儀態萬千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挨連忙起身施禮,他還沒自大到坐著與帝國公主交談的地步。

 “奧斯涅親王殿下在戰場上像所有水仙騎士一樣血奮戰,可在家里卻要受到質疑,我不知挨閣下為何如此沒有顧忌的表現出對皇室的不信任,但我想這至少對親王殿下來說是不公平的。”阿萊尼斯在這里頓了頓,她挑釁似的斜看了一眼端坐在主位上的西利亞夫人。“很抱歉,安魯家族的各位,我可能說了不該說的話,或許……這些話根本就不該由我來說。”

 公主施施然的坐下,她和小親王交換了一個眼神,她知道親王傳達了謝意,而她也相信親王會明白她的用心。在外人看來,親王和公主之間有著難以名狀的默契。

 安魯公爵夫人西利亞本以為家族中的負面情緒應該淡化一些了,但看來他們真的打算把對小親王的不信任提到台面上來,而且,出面表態的還是家族元老會的主席。

 不過西利亞夫人被公主的言辭刺激得極為沒面子,那個小丫頭的最後一句話分明是對她說的。

 “挨叔叔!”西利亞站出來了,“這件事容後再說吧,小奧斯卡就要返回都林了,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探討這個問題。”

 挨笑了笑,他沒再說什麼,而是微微的閉上眼楮。在他看來,沒有必要為了一個還沒成氣候的孩子得罪多特蒙德的第一順位夫人。畢竟,多特蒙德統帥軍隊,而他的第一順位夫人則在名義上統帥家族。

 “那好吧,我們來看看這個,這里不是還有一個包袱嗎?”一位老者希望出面打破這個尷尬的話題,不過小親王的舉動卻嚇了他一跳!

 “別踫它!”奧斯卡一躍而起,幾乎是從老人的手里奪下了包裹。

 “天啊!孩子!你怎麼了?”西利亞有點為難了,這樣對待家族長老是要受到處罰的。

 “這是一位騎士的遺物,按照水仙騎士的傳統,接受犧牲者臨終告解的人要負責將他的遺骨和武器送回他的故里。”奧斯卡手捧包裹,他站在那里好像突然失了魂魄一般。

 挨本想為孩子的無禮再次發作,但他覺得也應該照顧一下那位犧牲的騎士,看來那位騎士死得非常壯烈,不然不會給這個小孩兒那麼大的觸動。

 挨最後冷冷的哼了一聲,不過奧斯卡連理也未理。

 “哥哥!哥哥!等等我!”薩沙緊緊追在奧斯卡的身後。自少年搶下包裹之後,所有人都覺得興味索然,于是便早早散了。

 “怎麼了?我的小天使。”

 “您知道,在剛剛那種場合,我完全沒有講話的余地,我的地位不允許我……”

 “薩沙……我最最親愛的小!”奧斯卡捧住了的臉龐,他打斷了急解釋一切的小,“我知道,我都知道,這不怪你,家里有些人在提防我,這是沒辦法的事,誰叫我的頭上有個頂級皇室成員的桂冠呢!”

 “但……但這不公平!”薩沙哭了起來,她不知道也不了解,為什麼家里的元老不想想自己的哥哥曾經受過的苦難呢?他們除了懷疑就不會做些別的事嗎?

 “薩沙!我的小薩沙!”奧斯卡心疼的擁緊了,“你又哭了,你這個愛哭鬼!你的堅強和從容都哪里去了?這可不是安魯的水仙冠啊!你要相信你的哥哥,再怎麼說我也是老頭子的小兒子,我要是不想走,那些老家伙還能趕我離開嗎?”

 “可是……可是……”薩沙一個勁兒的嗚咽,她實在不想與哥哥分開,那已經是她再也無法忍受的。

 “沒有可是!”奧斯卡覺得該下決心了!“如果要走,我也要帶你一起走!前些天你過生日的時候我曾發過誓,我們不會再分開了!你難道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真的?”薩沙終于破啼為笑,“可父親和母親要是不允許……”

 “別管他們!”奧斯卡已經不耐煩了,他覺得薩沙突然變得懦弱起來,“我的小,讓他們去見鬼吧!這回誰也攔不住我,沒有人能把咱們分開,如果他們敢于嘗試,別忘了,我手里還有一個直屬師團呢!”

 薩沙終于開心的笑了起來,“哥哥!我的天啊!難道你打算發動武裝暴亂?相信我,最先逮捕你的肯定就是你的直屬騎士,他們才不會听你的命令跟家族過不去呢!”

 奧斯卡裝出了一副大驚失的樣子,“哦是嗎?那可怎麼辦?哦天啊!听我的薩沙,趕快收拾行李,咱們現在就要動身!”

 小清脆的歡笑聲似乎充斥著整個邸,不過這對在走廊拐角處把一切都看在眼內的公主殿下來說,親王和小的玩笑並不是令人感到愉悅的。

 早上,安魯公爵邸來了一位隨軍牧師,這把負責接待的人員嚇了一跳,難道家族又有一位成員犧牲了?不然隨軍牧師干嘛找上門來?

 負責接待的軍終于可以松口氣了,他們得到牧師的回答,原來他是趕來與親王殿下匯合的,邸內的人不約而同的啐了一口,這位尊貴的少年可真是!他不知道在自己家里迎接隨軍牧師是多麼晦氣的一件事嗎?

 奧斯卡推開了寢室的大窗,清晨的氣息撲面而來,少年仔細的吞吐著混合有水仙的泥土味,這是故鄉的味道,是他的血脈的味道。

 窗邊豎立著一個巨大的穿衣鏡,听說是父親當年了大價錢從意利亞為母親訂做的。此時穿衣鏡中倒映著少年的樣子,他身上的黑鎧甲依然猙獰,他腳上踏著嶄新的馬靴,肩上的披風是紅虎師團統一的樣式,那種鮮的大紅看上去十分打眼,少年還將頭發綁成一個短短的發辮,他沒戴頭盔,因為頭盔上的護甲會讓他的臉盤顯得更圓。

 橋聲傳來了,奧斯卡最後檢查了一遍身上披掛的長劍,還有領口處用于固定披風的銀質紐扣,這個紐扣上鐫刻著安魯家族的族徽。那麼接下來,最難挨的時間到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走向房門。

 安魯哈啦城的某條街道,一支規模不大的隊伍從東邊走向西邊,領頭的是一位樣貌異常年輕的長,他的馬後是一位少將和一位隨軍牧師,在然後就是八位身著黑禮服的儀仗騎士。過路的人停了下來,街邊的人也停止了工作,整個街道似乎都靜止了,恭立的人群紛紛脫帽,有的民眾干脆便跪了下來,他們知道,這支隊伍的出現意味著又一名英勇的戰士犧牲了、意味著又一個家庭失去了歡樂。

 臨街的住戶從自家的後院摘下無數朵盛開的水仙,他們把鮮投在八位依仗騎士的身上,這八位騎士在行進時保持著一定距離,表示為勇士扶棺的意思。

 盡管人們對這支隊伍表現出近于虔誠一般的尊重,但他們都站得遠遠的,士們和老人默默念叨著光明神的頌詞,她們害怕這樣的隊伍在自家門前停下來,她們害怕犧牲的那位勇士就是自己的兒子或丈夫。

 奧斯卡命令隊伍停下來了,他看了看前面那戶人家的郵箱,郵箱上那幾個歪歪扭扭的單詞應該是小孩子寫的,“這里住著戈.福利德一家人”!

 “殿下,就是這兒了!”繆拉低聲提醒少年,他看到少年在盯著面前的宅院發呆,“殿下,要我去橋嗎?”

 “哦……不了!”奧斯卡終于醒轉,“我自己來。”

 少年跳下戰馬,他隱約听到騎士隊伍後的人群傳來了的哭泣聲,似乎還有人在輕聲念著斯德貝瑞的名字。這是他生活、成長的地方,鄰居們都為能夠結識斯德貝瑞而感到驕傲。可是現在,牧師來了,這意味著一切都結束了。

 奧斯卡走到了宅院的橡木大門邊,他遲疑的回頭望了望繆拉。

 “沒錯,就像我教您那樣說。”繆拉再一次叮囑少年,他祈求這小子千萬別出什妙錯。

 親王殿下搖響了門上的銅鈴。

 “是誰啊?”門中響起一位士的聲音,奧斯卡感到心髒在收緊。

 門開了,陽光涌入門廊,門後立著一位麗的主,她身量很高,寬大的石榴裙上還套著圍裙。

 “您是戈.福利德夫人嗎?斯德貝瑞.戈.福利德中校的子?”

 “是的……我……我是!”這位夫人在圍裙上不安的擦拭著雙手,不過她的臉馬上就轉成了一片慘白,她看到了這位年輕軍人身後的牧師。

 “哦不……”不需要在說什麼,戈.福利德夫人已經明白了,她像被抽去體內所有空氣一樣靠著家門軟倒下去。

 奧斯卡一把扶住了栽倒在地的福利德夫人,可不知為什麼,看上去非常縴細的子變得異常沉重,少年甚至無法把她從地上扶起來。

 人哭了,但沒有出聲,她用盡所有的力氣掩住嘴巴,她不想丟丈夫的臉,盡管她的丈夫已經永遠的離開了她。

 “夫人,我……我見證了斯德貝瑞.戈.福利德中校的英勇和忠誠,他在一場關鍵戰役中……壯烈犧牲,就是因為他以及無數勇士的捐軀,我們……我們才贏得了最終的勝利,希望這場偉大的勝利……能夠稍稍安撫您失去丈夫的痛楚,光明神……”

 人忽的捉住了少年的手臂,“求求您,不要說了……不要……不要說了!”

 奧斯卡手足無措的站在那,他承認自己那吭吭吧吧的言語中沒有傾注多少感情,但他不知是否要像人說的那樣不再繼續下去。

 “我的兒媳,斯普柳蒂斯!看看你的樣子,快站起來!你太失禮了!”一位老人出現在門內。

 奧斯卡感到福利德夫人掙扎著站起來了!

 “媽媽!斯德貝瑞走了!他不會回來了!”福利德夫人撲進了婆婆的懷抱。

 “是的我的孩子,斯德貝瑞走了!”老人的眼里閃著淚,她的皺紋一瞬間便爬上了額頭。

 奧斯卡真的不知該怎麼做了,他不知要如何安慰這一家人,剛才說得冠冕堂皇的那番話,其實連少年自己都不願意相信。他不知道是不是要離開這,他不知道繼續面對這種事的自己還能不能保持莊重的儀態。

 “您是一位將軍嗎?”隨著一聲幼稚的呼喊,一大一小兩個孩子不知從哪鑽了出來,他們開心的笑著,在他們眼中,能讓全家人出門迎接的必是騎士團里的高級將領,就像上次,父親的方面軍司令特地來到他們家為他們的祖爺爺過生日。

 奧斯卡更加不知所措了,他想要逃離這里,逃離發生在他周圍的一切事情。

 “年輕人,請問您的軍階?”終于,戈.福利德家的主人出現了,這是一位已經相當垂老的軍人,之所以稱他是軍人,那是因為這位老人穿戴著整齊的中將軍服,軍服左胸上別著無數枚勛章。

 “我沒有軍階,我是安魯家族第四子、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帝國親王!”少年意識到他正在與一位老英雄講話。

 “向親王殿下致敬!”老英雄向面前的少年人敬了一個不卑不亢的軍禮。

 奧斯卡連忙還禮,“老人家,我為您的家庭帶來了不幸的消息,相信您已經知道了。”

 老人倔強的搖了搖頭,“不,親王殿下,我要听!”

 奧斯卡愣了一下,但他馬上便明白了老軍人的用意,他用力並攏雙腿,將胸膛挺得筆直,像一個真正的水仙騎士那樣大聲的喊起話。

 “中將閣下,作為安魯一員,我有幸見證了您的兒子、水仙騎士團塔森方面軍第一騎步混成旅副旅長斯德貝瑞.戈.福利德中校的英勇與忠誠!

 斯德貝瑞中校在一場關鍵戰役中壯烈犧牲,正是由于他以及眾位犧牲將士的血奮戰才令我們迎得了這場戰役的勝利,希望這個勝利的消息能稍稍安慰您失去骨肉的痛苦,光明神的祝福會始終伴隨您和您的家人,死者將在這聲聲祝福中得到安息,而生者將永懷對他的好記憶!

 作為接受英雄臨終告解的人,我有幸為您迎回了英雄的骸骨和他生前使用的戰具,這一切微不足道,卻令我無比自豪,希望斯德貝瑞中校的精神會隨著他的血脈永遠流傳下去。”

 奧斯涅親王殿下一口氣說完了這番話,他再次向老將軍立正敬禮。

 “我謹代表戈.福利德家族感謝親王殿下為我的孫兒所做的一切,那麼我能听听貝瑞的臨終告解嗎?”老人盯著少年的眼楮,他不想失望。

 奧斯卡的喉頭異常苦澀,他並沒為戈.福利德家族做過什麼,要說做過什麼,這個家族的優秀子弟正是因他而喪命的。

 “斯德貝瑞中校說……他說……他只刺出一槍!然後……然後就沒有了!”

 “那一定是決定勝負的一槍對不對?”出乎少年的意料,老軍人竟然呵呵的笑了起來。

 “是的,您說的沒錯,那是決定勝負的一槍,我從來沒見過刺得那麼準、那麼快、那冪的一槍。”

 “果然是這樣,”老人微微胲首,“看來小貝瑞沒有辱沒家族的聲名,謝謝您親王殿下,您的見證可以讓我們一家人抬頭挺胸的面對未來。”老人一陣默然,不多一會兒,他將身體稍稍一讓,“來,戈.福利德家的兩個小搗蛋鬼,去迎回你們父親的戰具!”

 兩個小鬼被老人推了出來,他們從親王殿下的手中接過了父親的鎧甲,孩子們並不知道這究竟意味著什麼,不過相信他們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看著兩個懵懂的孩子,老人的神情突然變得落寂起來,“牧師先生,非常抱歉讓您久等,現在您可以進來了!”

 奧斯卡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斯德貝瑞家的,他和繆拉並騎洶城市中的街道上。大本營剛剛向全民通告了勝利的消息,這意味著戰爭警報可以解除了!城中頓時呈現出一片熱烈歡騰的景象。水仙,掌聲,燕麥酒,紅提,人們拿出家中為數不多的珍藏與親朋一同分享。勝利了!他們的子弟兵又一次擊退了波西斯人!

 親王迷惑了,他正在懷疑,人們在慶祝什麼?難道他們不知道再過幾天就會公布的陣亡人員名單上會出現他們父兄子弟的名字嗎?

 “來啊!快來听听!”一陣興高采烈的呼聲吸引了少年的注意。

 只見一位軍統宣傳部門的軍人正在街道邊高聲宣讀著戰報,他那嘹亮的聲音吸引了無數群眾,人們的臉潮紅,仿佛自己就置身在那殺聲震天的戰場。

 “費戈.安魯.底波第將軍率塔森方面軍五個師、兩個旅,總計兩萬五千人的兵力迎敵于沙里安坡……”

 老百姓關心的就是這個,他們隨著軍人的解說不斷變換著表情,听到激烈時會歡呼,听到緊張時會皺眉。

 “你相信那些嗎?”少年突然這樣問。

 “那些是什麼?”繆拉有些疑惑。

 “你教給我說的那些,不光是斯德貝瑞,還有其他那些犧牲的騎士,他們有的死于傷口感染,有的死于冷箭,有的死于陷阱,總之……他們像螻蟻一樣死去!你教給我說的都是謊言,你敢否認嗎?”

 繆拉勒住馬,他打量著異常認真的少年,“沒錯,那是謊言,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謊言,只不過他們不會去追問。您要記住,生者才是最重要的,既然死者已去,那麼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令生者好過一些。”

 “繆拉,我不想再經歷這些。”奧斯卡聲音的,他並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他始終以為自己在多摩爾加時就已磨平了最後一點良心。少年知道自己正從心靈深處發生改變。

 “當然,沒人願意經歷這些,不過……習慣就好了!”繆拉自我解嘲一般的笑了起來。

 “習慣?”

 繆拉看出了少年的詫異,他從懷里掏出了一卷羊皮紙軸。“殿下,您看看這個吧。”

 少年將羊皮紙軸打了開來,他發現那上面寫滿了姓名賀址。“這是……”

 “沒錯!一份接一份的苦差使,也許是我的人緣好,那些小伙子們在快要咽氣的時候都喜歡找我談談。我記不得做過多少次了,呵呵,那上面有的人家我甚至去過兩次。”繆拉的語氣也變了,這個羊皮紙軸就是他最不願意面對的東西。

 “所噎…說真的殿下,那些話就算是謊言我也願意相信,這就是斯德貝瑞家的那位老將軍堅持要听到您的見證的原因,他的孫捉死了,這無法改變,但至少我們要讓他相信斯德貝瑞死得像個英雄!”

 小奧斯卡輕輕顫抖起來,多天來壓抑至極的情感終于爆發了,他聲音沙啞、雙目泛紅。繆拉似乎听到了少年發自內心深處的哭泣聲,他牽馬靠了上去,並一把將少年摟在懷里。

 “我的殿下,您相信嗎?斯德貝瑞和我們犧牲的無數騎士一樣,他們都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是的……我相信!”

 “你信嗎?那位公主殿下竟然敢于當面挑戰西利亞的威信。”老挨邊說邊接過了多特蒙德.安魯.內塔加波公爵遞過來的大號雪茄。他喜歡公爵的這間秘室,主要就是在這里可以盡情享用酒和煙草,這在他自己的家里是被年輕的夫人絕對止的。

 “那西利亞又是怎麼應付的?”多特蒙德像個酒廊招待一般殷勤的為挨叔叔點著了火。

 “哈哈哈哈哈!西利亞可是老公爵親自指定的家族主母,她的表演非常精彩,即像受到了侵犯,又流露出幾許無可奈何,那樣子像極了她第一次被你佔便宜的時候,那叫又氣又急……”

 “哦天啊!”坐在秘室另一端的安魯公爵夫人西利亞實在是受不了了!“挨叔叔!您到底是家族元老會的主席,看看您在形容些什麼。”

 “我的夫人,你臉紅了!”多特蒙德平常不會這樣子,他不過是被桀驁不馴慣了的挨叔叔感染了。

 “我拜托你們都正經一些!”西利亞把麗的臉孔吊了起來,“你們在談論我的小兒子,不要東拉西扯些無聊的問題。”

 在挨的帶動下,一屋子人看著氣急敗壞的西利亞哄笑起來,原來,此時在坐的包括了所有的家族元老,這才是安魯家族真正的權利中樞。家老們聚集在一塊兒顯然是在討論關于公爵第四子的問題。

 “好的好的!主母大人,我們說回你的小兒子,我承認,他確實是個出的孩子,比他父親年輕時強多了!”挨的話似乎背離了昨天當眾說的那些,不過在座的所營老都點了點頭,很明顯,他們在這一點上已經達成了共識。

 “我倒不這樣認為!”安魯公爵表示否定,開玩笑!難道讓他承認自己不如兒子嗎?“那個小家伙雖然武力強橫,而且處理事情時也有很正確的意圖和領導者必須擁有的直覺,但他太嫩了,青澀得像顆早熟的隻果,而且他在情感問題上的處理也不盡人意,將來他的婚姻就會是個足以觸動家族利益的大問題。”

 “是的!”一位面陰沉,臉容枯槁的老者發言了,“多特蒙德說的有道理,這個孩子仍需嚴格的歷練,我這里的表明都林那邊的貴族階層對他充滿敵意。那里是他的舞台,但像現在這樣下去肯定不是辦法。”

 “博克里埃,”挨接道,“不是我懷疑你的軍統調查局,你能說得再詳細點嗎?比方說到底是哪個家族和哪些人在對我們的孩子顯露敵意。”

 “挨,我說的夠明確了,不是針對咱們安魯,而是針對那個孩子的人比比皆是。”

 “是這樣啊……”挨沉吟起來,博克里埃是軍統密探機構的負責人,家族里的諜報頭子,他說的話一定是事實。

 “我們不需要太過擔心,”多特蒙德發言了,“對那孩子的敵意主要來自于出身國務院派的一干貴族,他們一直在懷疑是小奧斯卡搞掉了前國務大臣;還有一部分就是完全出于嫉妒了,大家都知道,前陣子都林甚至在謠傳咱們的小親王攜著公主殿下私奔。”

 “恩,這個我也听說過。”博克里埃點了點頭,“我的調查人員找到了散布謠言的那個家伙,經過反復偵訊,軍統調查局在都林的負責人相信那小子只是一時興起。”

 “最後怎麼處理的?”多特蒙德有些興趣。

 “他再也不會亂噴吐沫了!”

 “很好,”多特蒙德點了點頭,“那麼咱們說說關鍵的,大家都知道,如果沒有皇帝的支持或是默許,國內沒有哪個豪強家族敢于侵犯咱們的利益,所以對我的小兒子來說,他需要仔細對付的只有一個人,就是那位至尊,咱們的皇帝陛下。”

 “沒錯,”挨肯定了公爵的話,“最初我們就是要令皇帝消除內心深處對小奧斯卡根深蒂固的戒心,別看那位至尊給予了那個孩子慷慨得嚇人的恩賜,但在他的內心深處,他仍然排斥這樣一位安魯子弟進入帝國的權利中樞。”

 “現在看來我們似乎收到了一點成效,”西利亞接過元老主席的話。“那位公主殿下果然上鉤了,當挨叔叔表現出對小奧斯卡和皇室的不信任時,那個小丫頭火急一般跳出來反擊。”

 “是的,”挨撫摩起自己的大胡子,“她回到都林之後一定會如實的稟告皇帝自己在安魯的見聞,相信小奧斯卡在家族決策層受到的冷遇會是其中極為重要的一節。”

 “阿爾法三世會上當嗎?也許……咱們做的太著痕跡了?”西利亞有點懷疑。

 “不,西利亞,你不了解阿爾法三世。”多特蒙德給自己點燃了一支雪茄,“這位陛下是一個極端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只要他認定了,任何人都不能輕易改變他的意識,他一直都認為我們會將這個身懷一半皇室血統的孩子拒之門外,那麼我們就應該順他的意,這樣一來他就會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斷,而我們的小奧斯卡也就會被他更加重視,這對這個孩子和家族的未來都是有好處的!”

 “可是……”安魯家的頭子突然陰沉的低吟起來,“我們如何知道這個孩子的真實心思呢?面對皇帝的寵遇和恩賜,他還能監守自己的家族信仰嗎?”

 多特蒙德突然冷笑起來,他一分不讓的盯著老博克里埃,別看這家伙是他的長輩。

 “博克里埃叔叔,我知道您在孩子的身邊安插了眼線,當然,如果您覺得家族有監視他的必要,那麼我沒意見,但如果你想教訓小孩子,請別忘了,我才是他的父親!”

 博克里埃知道自己不該當著一位父親的面談到他的兒子有著背叛的可能,不過這位老人可沒有一點私心,他只是客觀談論這件事情。既然孩子的父親不高興了,那麼他便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不發一言的露出無所謂的表情。

 “那麼,說說其他的吧?”挨出面打起了圓場。“南方的事情怎麼樣了?家里的小孩子被狗咬了一口,咱們做大人的不能無動于鄭”

 “哦對了!我正要說起這件事呢!”博克里埃低沉嘶啞的聲音又響起來了,“意利亞面對晰陳鄰邊境線上的強大兵勢終于讓步了,他們向帝國司法部特勤處開放了邊境,歡迎泰坦員進入他們的領土對皇室遇刺一案進行調查。而且不光如此,意利亞王室還派出了王儲和一位公主訪問都林。”

 “人質是嗎?”多特蒙德輕撫著下巴,“看來意利亞王室是真的嚇壞了,這應該可以證明他們絕對沒有參與行刺事件,難道就沒有一點其他的線索嗎?”

 博克里埃搖了搖頭,“沒有了,相信帝國特勤處那邊的調查也是毫無進展,不過倒是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多特蒙德問到。

 “公爵,夫人,你們做父母的要給小兒子收拾行李了,”博克里埃淺淺的嘗了一口咖啡。

 “為什麼?”西利亞急急的追問。

 “根據可靠的,阿爾法三世已經任命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為迎接意利亞王室一行人的欽差大臣,相信這份邸報在幾天後就會私水仙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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