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顏慢慢體會到蝦米那種失去心中最重要的什麼東西一樣的感覺。
「是啦,這就是人類的情感了。」
「嗯,我知道被滕靈賣掉的時候,我的心也酸了一下下……現在想到你和靈兒也有一天會死的……我好像真的難過了……」
「人都有自己最在意的東西,當失去了就會痛。現在蝦米就痛的哭了……所以我們不要打攪他。」
「蝦米……很痛……」轉了身去,蝦米的頭埋在滕靈手臂中,弱小的肩膀一抽一抽。
真的很痛啊……
其實那正在安慰人的滕靈不久也會很痛的吧?
其實耐心教導自己的滕廣知道即將失去什麼,他的心也會很痛的吧?
自己最在意的是什麼?自己從來沒失去過什麼,也不知道該在意什麼。
如果沒有最在意最重要的東西,是不是就像白來這塵世走可一趟?
是啊……自己最在意的是什麼呢?
似乎在自己記憶的最深處也有一雙手緊緊的擁抱著自己,也有一雙不捨的眼睛久久凝望自己?
是母親嗎?
甩甩頭……這樣心痛的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過,很難受啊……
原來「失去」是這麼痛的。
想不出……只是,漸漸能體會蝦米的悲哀,漸漸能覺悟命運的無奈,漸漸能看懂滕廣和滕靈所要承接的殘酷。
這就是山下的世界麼?這就是師傅和師兄嘴裡那精彩的塵世麼?
他們都有想守護的東西吧?
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慢慢在每個人臉上滑過。
滕靈,滕廣,傲龍,傲海,還有那個強盜頭子剌甲,他們的臉上都寫滿痛楚,他們都有重要的東西吧。
廣闊的心海中似乎一滴水躍起,輕輕落下。
失去……最想守護的人……
這就是人類一定要承受的悲哀麼?
似有所悟。紀顏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心底的悲哀卻隨了那漣漪漸波漸遠,越來越大……
失去……
生命不是目的,生命的守護才是目的啊……能守護著不被失去,這不就是生命的意義麼?
笑意越來越濃,巨大的悲哀在心海澎湃,痛!
笑著皺了下眉頭,沉浸在巨大的悲哀中,似喜似悲……
幾百里外的不老山,天靈洞
四個老道心中猛一波動,一一睜開眼來。
是誰沉浸在大溟天之中……慈悲之心由此而生。
無梅,無劫,無雷,無吝互相交看了一眼。
命運無法更改。
如果他沒悟到這一層,命運之輪不會轉動。
只是……既然他走上了修行這條路,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慈悲……迫使他一定會去承擔自己的使命吧。
幾個老頭眼中的悲哀一閃而過,瞭然的閉上眼睛,繼續自己的修煉。
道觀、寺廟、野禪、密教……一道心波如同漣漪般在空中一掃而過。
散在各地修行之人不由心中一動,莫名其妙悲從喜中來。這樣的境界似有似無,似乎有什麼在裡面,卻什麼也抓不到。
紀顏面朝著初升的太陽,似笑非笑微微閉了眼睛。
金子般的光籠罩在身上,似乎光芒直接從身上散發出來。
「紀顏,你怎麼了?」滕廣看了紀顏許久不說話,只是抬了頭閉著眼睛。
金子般的光籠罩在身上,似乎光芒直接從身上散發出來。
「紀顏,你怎麼了?」滕廣看了紀顏許久不說話,只是抬了頭閉著眼睛。
深深的呼出一口起,臉上的清輝一閃,紀顏睜開清亮的眼睛,微微一笑「我決定了!」
「什麼?」
沒有回答。
自己的決定是無法回答的。
決定了。
原來這就是師傅教給自己的任務。
原來這就是百靈之體的天道使命。
慈悲。
為孩子守護母親。
為妻子守護丈夫。
為國家守護君王。
為蒼天守護生靈。
原來……如此……
輕輕走上前去,把蝦米接到自己懷裡,抱到床前,笑著對蝦米說「你媽媽在這裡,她現在要到天上去了。」
紅腫的眼睛突然亮的發燙「真的麼?我媽媽沒死,她是上天了麼?」
「你看。」悄悄劃破手指彈出一滴血,紀顏默念:以吾之力,天地之靈,五行常轉,天道輪迴,封!
那滴血落在床上,化為一束小小的紅光,慢慢往上升去。
天上突然罩下七彩變幻的霞光,與慢慢升起的紅光乍一接合化為一團紅芒,倏的一閃,升向天空。
剎那間屍體連同那張床消失的無影無蹤。
「媽媽化成光了……媽媽成了神仙麼?」
「嗯。蝦米要為媽媽開心啊,所以蝦米要開心啊。」
「嗯!太好了,我知道了,我媽媽等了我好久,就是和我道別再升仙的啊……」蝦米抹了抹眼睛,咧開嘴笑了。
所有人吃驚的看著紀顏,剛才那是什麼?法術?魔術?他做了什麼?
「紀顏哥哥,媽媽升天了,我怎麼辦呢?」蝦米不安的抬起頭,四週一掃,看了看繼續吃驚的眾人。
「紀顏你這個笨蛋,他媽媽一定知道自己……那個了,才把蝦米賣到妓院的。」滕靈推測著。
「依小人看,他媽媽應該怕蝦米沒著落,送給妓院打工,而不是賣的。」剌甲生在民間,這樣的事情什麼地方都有。
「所以,你看,你以為你好心把蝦米帶了出來,結果蝦米更可憐了。」滕靈滿意的接著說。
獻媚的衝到滕廣身邊,紀顏恬了張臉小聲說「帶上他……」
又要收一個小的麼?這到了京城,怎麼向父皇交代呢?收了個吹破牛皮的小白吃(白吃飯的),收了個勾引良家婦女(有這跡象)的強
盜,難道現在要收個妓院小打雜?
滕廣兀自沉吟。
「我要帶上他!」紀顏沖了滕廣耳朵大喊。
眉頭一展,滕靈又有靈感。
「嗯!收他可以,答應我條件!」
「嗯?」撅了嘴斜看著這魔女,危險!
「你,以後喊我叫大姐!」
「啊?我好像聽滕廣叫你妹妹的,再說我十七了。」
「我說,你是不是叫滕廣大哥?叫傲龍傲海還有剌甲大哥?」
「嗯。」
「既然叫他們哥哥,那麼你就是弟弟了。對吧。」
「嗯。」
「作弟弟的是不是該叫我姐姐呢?」
「嗯。」
「好,再說第二條就是……」
「啊?」
「啊什麼,第二條就是以後隨時附加條件,你都答應,才准你帶上蝦米。」
陰險啊……低了頭看看眨巴著眼睛的蝦米,咬咬牙,不就是賣給這魔女了麼?
「好!我賣了!」
「什麼?」
「啊,我是說我都答應你。可以了吧?」偷偷扯了扯蝦米衣服,低聲提醒道「蝦米,叫人。」
「大姐姐好……大哥哥好……我會洗衣,做飯,掃地,挑水,很快就能劈柴了。」蝦米也起勁的賣著。
「啊,對!我拿手的是做飯奈。我們幹活很厲害的。」紀顏突然興奮起來。
得意洋洋的看了滕廣一眼,滕靈扭身走出小院「小的們,出發!」昂首騎上高頭大馬,當先跑了出去。
癟癟嘴,同情的望著剌甲這三個小弟,滕廣拍馬趕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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