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舒服的呻吟一聲,滕廣從地上坐了起來長長伸了個懶腰,這才慢慢睜了眼睛,只覺得神清氣爽。「啊,想不到睡在泥地上也這
麼舒服!耶?已經天亮了!」環視了一圈,傲龍等人神情緊張的守在自己身邊,剌甲守在滕靈邊上,這個丫頭,還睡的這麼死。
滕廣仔細看了看海面回頭對傲龍問道:「傲龍,我們的人什麼時候來?」
「回殿下,消息說卯時。」
「那就是還有兩刻鐘。傲龍,站到高處探勘,有動靜馬上回報。」騰廣吩咐完又轉身對了天道門眾人行了一禮道:「此次有天道門襄助,
我得以平安回京。如果能平亂而執掌天下,天道門居功甚偉。如此大功,我騰廣日後定當回報。」
天道門三名衛士看看仍舊端坐在地調息解咒的紀顏,又看了看似乎毫無所覺的滕廣。
紀顏此時仍舊汗流如注,看來化解的很辛苦,而那個滕廣卻說的這麼輕鬆,根本不知道紀顏到底為他作出了多大的犧牲!
眾人心中覺得悶悶的。我天道門助你,是為天下太平,而非什麼回報。如果掌門有什麼三長兩短,那是什麼回報都補償不了的啊……
「你以為我們只是想你的報答麼?」
「你知道我們掌門為你做了多少事情?」
「你知不知道你的命是我們掌門救回來的?」
三名衛士沖了滕廣七嘴八舌的說著。
騰廣也不惱,轉眼看了紀顏一頭是汗,神情痛苦,一把就想把他抱住。
「紀顏,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騰廣的確對昨夜一無所知。
「殿下不可!」一個護衛急忙拉住鹵莽的騰廣「掌門在行功,不可以打攪。」
「哦,嚇我一跳啊。」騰廣一臉擔心坐在紀顏的對面,直盯著他的臉色,幾次想搽去他額頭的汗水,又握緊了拳頭忍住。
「報告,陸地那邊似乎有大批人馬過來。」傲龍從高處竄下「恐是敵人前來。」
就在此時,從幾里遠的地方傳來隆隆的聲音,彷彿悶雷攆過大地。那聲音到了近前突然清晰起來。眾人這才發現原來是一陣狂笑。
「哈哈哈哈——,你們已經是群龍無首,就是逃了回去也無力回天了。還不快快交出騰廣的屍體!」
「哼!」滕廣騰的站起身來,「好大的口氣。」
正在行功的紀顏暗暗歎了口氣,看來這咒能今天是無法完全化解了。
慢雷傳音,好高深的內力。
能把聲音傳遍四方,只要提了丹田之氣,一般高手就能作到。可如果像這樣,把聲音打個包裹,像雷聲一般慢慢滾到,再突然清晰起來,
這樣的功夫也只有師傅才能作到吧,
氣勢逼人!
紀顏慢慢睜開眼睛對了震驚的眾人說道:
「來的是魔教高人,我們的船還沒到,現在最好拖延時間。」紀顏這時只得暫時把化解了一半的血咒壓下,站起身來。
「對,我也是這意思,紀顏,你還蠻聰明的。」騰廣笑嘻嘻地對紀顏贊到。
「你不要以為我純樸就是傻子,你以為就你聰明啊。」紀顏象沒事人一樣和滕廣說著話。
「掌門你怎麼樣?」天道門侍衛急著詢問紀顏的狀況。
「……」無聲的看看眾人,紀顏用眼神制止屬下的關心。
「這樣,騰廣,既然剛才那人以為你已經死了,你就躺倒裝死。」
「為什麼我要裝死,不是你要裝死?」
「因為昨天晚上他們對你下了咒,而沒有對我們其他人下咒。」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滕廣隱隱約約記起好像是發生了什麼,彷彿記得一個自己和一個男人互相擁抱……滕廣狐疑的看看紀顏,
自己不是闖下大禍了吧?
紀顏並沒有理解滕廣狐疑和不安的眼神,自顧自的解釋道:
「他們現在所有的行動應該只是確定你的死亡是否屬實。你死了必定對你放鬆警惕,而現在如此緊張是因為我這樣的高手在這裡。這正好
給了我們機會。」
「你的意思是?」滕廣遲疑道。
「不,這樣不可啊!」天道門的人隱隱知道紀顏又要犯傻,急急勸道。
「敵人大軍已到,就算是船來了,就憑我們現在的人手和狀態,我們是無法全身而退的。」略一沉吟紀顏又道「這是我們唯一脫身的機
會。天道門聽我號令。」
紀顏眼神一變,脊背一直,放出決然氣勢
「你們三個趕緊在外面埋伏,隱藏所有氣息,等我引走敵方人馬,伺機保護殿下離開。」
又轉向騰廣說道「騰廣,你身上擔負天下,牽動四方局勢,你先裝死由傲龍傲海護著離開。敵人必定不會對屍體多加防範,你就可以乘機
逃走。」
「紀顏你的計劃固然是好,可是靈兒怎麼辦?」滕廣想起自己妹妹,如果看見自己死了,還不知會出什麼狀況,可不要找人拚命啊。
「至於滕靈,她是公主,對方必定想要她作活口多多利用,所以她應該不會有多少危險,但傲龍你們看好她,不要讓她亂來。必要的
話……再把她點暈。一定不能讓她破壞計劃。」
「……再點暈……紀顏你什麼意思?」滕廣眼睛瞪的大大的,像審犯人一樣盯著紀顏。
「呵呵,沒什麼意思。高手就來來,快,把這個氤凝丸吞了。」紀顏從懷裡掏了顆藥丸塞到滕廣嘴裡,回頭對自己衛士揮了揮手「動作快,不要擔心我。」
天道門幾名侍衛應了一聲,閃身出了廟門,消失在岸邊的綠叢當中。
「你答應我,要平安回到我身邊啊……我要死成什麼樣子?」滕廣還在磨蹭。
「乾脆點,我答應你,快……」紀顏一把拉倒滕廣。滕廣躺倒在地,放平了呼吸。
紀顏指風一點,滕廣渾身一麻,似乎連血液也停止了流動。
「真想我死啊!」滕廣就要跳起來大罵,卻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做任何動作,除了腦筋是清楚的,全身肌肉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你現在雖無法呼吸沒有心跳,但剛才我給你吃的氤凝丸可保持你的生命好幾時辰,你放心。」
紀顏解了自己身上的天藍披風,急速蓋在滕廣臉上,低聲道「來了。」
那聲音如同閃電一樣,前刻還在幾里之外,而此時已在百米內。
「哈哈哈哈,你們也太不自量力了,妄想逃出生天。就算能斬殺我方千人又怎麼樣,我三重咒一出,還不是成了手下亡魂。」
風聲一剎,一個身材消瘦,身穿青衣的青年已經站在廟門口。
鷹鷲般銳利的眼神往廟裡一掃,龐大的氣息如旋風般撲了過來。
紀顏和傲龍傲海被他的氣息壓的微微瞇眼。身上的衣服也被吹地獵獵飛舞。蓋在滕廣身上和臉上的藍色披風被氣息捲到一邊,露出滕廣紫
黑臉。
沈百川提了所有功力化為敏感的觸角把這座小山前前後後仔細探尋了一遍。
廟裡果然只有這六人的氣息,那地上躺的人已經是氣息全無,看他臉色正是血管爆裂而死,正是滕廣。
沈百川探察清楚,收回氣息不屑一笑「哼,三重咒下無還人,滕廣本是必死。真是多費我一番探察。」
此時魔教眾人方才趕到,遠處搜查的士兵正往龍王廟這個山頭集結。
「恭喜教主建此萬世功勳,我方眾天將一統江湖,流芳百世!」十幾個教中長老護法高聲頌揚著。
「小水,史俊來了麼?」沈百川頭也不回,光憑氣息就知道小水已經隨了長老趕到。
小水內力不強,用毒倒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要不是被某個神秘高人識破身份,也不會任務失敗而被罰作使女。此次前來只是讓她來認
人,畢竟這樣的高手不多,能把他收攏到組織中也是一件大事。
「稟教主史俊來了,就在後面,請教主稍等。」
「你說的少年是……」沈百川銳利的眼光一一掃向廟中幾人。
幾個抽刀站在滕廣屍體邊上的必的護衛。
那個抖成一團的應該是那個妓院帶出來的小孩。
現在還睡在地上無知無覺的那個女人肯定是滕靈了,聽說也是個美人。
蹲在美人邊上的白衣小子,恩——長的不錯,看來就是他們從山上帶下來的土人了。
那個傳說中的高手就是這個少年麼?
「回教主,那個穿白衣服的小子就是唯一動過我的酒的人。我很清楚的看見他喝了下去……」
眼中精光一閃,盯了紀顏的眼睛「鄙人萬魔教教主沈百川,你的名字叫紀顏吧?」
紀顏正憐惜的看著滕靈的睡容。真想就這麼撫摩著她額前細碎的頭髮,輕聲呼喊著靈兒的名字到永遠。想不到第一次這麼放肆的關注她美
麗的容顏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聽到沈百川的問話,紀顏站起身來點了點頭「你有什麼指教?」
「到底是年輕人啊!」沈百川露出一線柔和的微笑,一點也不在意自己年輕的外表,彷彿站在面前的紀顏是個小孩,而他卻是長輩。
「聽說你的山裡來的?」
「是有怎樣?」
「你應該知道她是公主。」
「知道。」
「你以為你有機會?」
「我不明白教主的意思。」紀顏皺了皺眉頭,暗想這個叫沈百川的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還不趕緊把滕廣另外挪個地方,遲了怕是要露餡。
自己剛才點了滕廣命門,風池等穴位,那幾個位置很危險,點重了就會真的要了他的命。所以只是輕輕的點了一下,而這一下並不能長久
的保持假死狀態。要是老讓他躺在地上裝死人,到時候穴位一解,滕廣只要稍有動靜,哪怕就是一個心跳也能讓沈百川發覺。
可是現在就憑自己的狀況,絕對無法保護滕廣和滕靈二人的周全。
怎麼辦呢?
紀顏心裡暗暗著急,卻一臉純真,沖了沈百川莫名一笑。
「呵呵,你如果不嫌棄,我就稱呼你一聲小兄弟!」沈百川的笑容更加和藹。
小水在一邊暗自磨掌,本以為教主帶自己來是來指認強敵,可沒想到教主卻對他這麼客氣。
「你看看現在的局勢。滕寬已經掌握了京城,那個老皇帝早就起不到什麼作用了。」沈百川看看紀顏,只見他一臉懵懂,看來剛出山的小
子什麼也不懂,自己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也沒什麼反應。
「你們——你們在說什麼皇帝?」這時滕靈稍稍清醒了一些,慢慢坐直身子,突然發現場地中多了很多陌生人。
「嗯?你們是誰?你們剛才說什麼?」
「公主殿下……」傲海正想提醒滕靈,只聽沈百川突然大笑。
「哈哈——公主果然是那個老皇帝最疼愛的人。你對你父皇倒也算是骨肉情深啊。」
「你是誰?」滕靈這才記得環顧四周,突然發現三哥還躺在地上。
昨天晚上不堪的記憶紛紛湧現,滕靈一把推開紀顏,撲了過去。
「哥,哥——你怎麼了?」
「他死了。」沈百川得意洋洋的聲音瞬間把滕靈打入地獄。
「哥——」滕靈按奈著巨大的恐懼顫抖著伸出手。
滕廣的鼻尖已經涼了,沒有絲毫呼吸,眼睛緊緊閉著,臉色不是昨天晚上那種曖昧的緋紅,而是死亡的灰黑。而已經僵硬的脖子上赫然一
個牙齒咬過的傷痕。
「不——」滕靈覺得自己要瘋了。
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紀顏活生生把哥哥咬死了?
為什麼傲龍他們都不管,也許是被紀顏制住了……
現在面前這麼多陌生的人到底是誰?
為什麼?為什麼昨天傍晚的甜蜜到了今天早上卻是這麼驚心動魄的悲劇?
紀顏——一切都是紀顏,是他,他是兇手!
「紀顏,還我哥哥命來!」滕靈猛的一亮匕首,回身就往紀顏撲了過去。
「放肆!」一道厲芒閃過,只見沈百川身邊一位嬌嬈女子抬手一收,把滕靈手上的匕首凌空收繳了過去。
「方眾天教主在此,一切聽憑教主指示,你以為你是公主就可以亂來麼?」那女子高聲訓斥道。
「絲淼,你逾越了!」沈百川的聲音並不嚴厲,卻讓那女子渾身一顫,躬身退後幾步。
「紀顏,你看見了,滕廣已經死了,跟了這夥人你也難有作為,我們這裡有大把大把的榮華富貴等著你,你要得到什麼樣的女人都成。」
「哦?原來你這麼看得起我。」
這時有群氣喘吁吁的士兵攙扶了一個人小跑過來。
「教……教主,就是他,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史俊揚著被紗布層層包裹的手臂恨恨的指著紀顏「就是他挑了我的手筋,廢去我的
武功。教主,您一定要為三百多兄弟報仇啊,把他千刀萬剮!」
「呵呵,我就知道你應該和那個用龍吟訣的人是同一人。看來我們的功夫曲出同源呢。」
「紀顏,你果然是他們的人,我做鬼也不放過你!」滕靈人被傲龍制住,卻兀自用嘴罵道。
紀顏冷淡了看了看滕靈,她就是罵起人來也像怒放的玫瑰這麼耀眼。可是,現在最好能安靜一會。
「靈兒,你不要怕……」紀顏衣袖輕拂,滕靈全身一麻,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聽也聽不到,動也動不了,急的只把眼珠子瞪的大大的。
紀顏看了滕靈不依不饒的瞪了眼,模樣滑稽的很,心裡卻如同燒紅的烙鐵在炙烤。
原來她誤會我這麼深,原來她這麼不信任我。
被自己所愛的人這樣不信任似乎比那個穿心咒還要難以忍受。
可是我現在什麼也不能解釋,只要再等片刻,上船離岸才能消除你對我的誤會。可現在不行。
「我們功夫同源?似乎有這可能,不過你要我作你手下,我可要看看你手下真章!」紀顏不動聲色提出挑戰。
「哈哈,果然英雄出少年!好,我也想看看能殺退千人的你功夫高到什麼程度!」沈百川大爽。
今天不僅殺了唯一能影響局勢的滕廣,使本教暗中支持的滕寬能夠君臨天下,方眾天教行遍整個大陸版圖的時刻看來不遠了。
現在看樣子又網羅了一個絕世高手,這對自己來說不啻如虎添翼。
今天是值得慶祝的日子啊。
「好,你說怎麼比?」沈百川衣袖一揮豪情大漲。
「這地方太窄,不適合高手比鬥,我們去空曠點的地方。」紀顏抬手一指,三里外臨海邊一處絕壁懸崖。
「教主,殿下要我們把那滕廣的屍首帶回去,您這一動手怕是……」隨後趕到的一隊官兵和上十位江湖好手齊齊驚呼。
「沒出息的東西,你們幾個就帶了屍首回去報喜吧,這裡每個人都有賞。」沈百川揮手讓人去抬那屍體。
「我們殿下萬金之軀,怎是你們能動的。還是由我們護送殿下屍首回京。」傲龍傲海攔住官兵。
「也好,你們也算忠勇之人,只是投錯了主子,回去真心悔改,等殿下登基也有你們的好處。不過還是先點了穴穩妥一些。」那為首的軍
官以勝利者的姿態說著。幾個人上前點了傲龍等的麻穴,又要點剌甲的。
「我是公主的衛士,你們誰敢過來,我就和誰拚命!」剌甲護在滕靈面前,藏龍刀連連揮舞。
「算了,這小子也不重要,反正正主兒都死了,也鬧騰不出啥來。」
傲龍傲海不答一言,抱了滕廣和剌甲護著公主快步向山下的車馬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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