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又見情敵
果不其然,兩人一進正廳,就看見一位漂亮的女子坐在主位上,其身着淺粉色長裙,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奇巧遒勁的枝幹,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桃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袖口繡着淡藍色的牡丹,銀絲線勾了幾片祥雲,長發绾出複雜的發式,發上簪着帶葉青竹的玉钗,柳葉眉,丹鳳眼,當真是可愛動人的緊。而上官夫人坐在她下首的位置,不知在和她說些什麽,上官楚應該是被傳召進宮了,此時并不在這裏。
看見二人進來,那女子的眼睛裏蓦地迸出了光芒,自然,她看向的人不會是沈寒舟。
沈寒舟幾不可察的看了身旁的上官瑾飒一眼,隻見上官瑾飒合了折扇,颔首對那女子微行一禮道,“上官瑾飒參見欣陽公主,不知公主來府,有失遠迎,還望公主恕罪。”
剛才見門前的馬車極盡豪華之能事,沈寒舟早知來人定是身份不凡,卻沒想到是當朝皇帝最寵愛的五妹——欣陽。沈寒舟跟着上官瑾飒行了一禮,欣陽打量了沈寒舟一番,什麽都沒有說,徑直走到了上官瑾飒面前,甜甜的叫了一聲,“上官哥哥。欣兒早都說過,你不用給我行禮的。”
沈寒舟看了看欣陽笑面如花的模樣,再加上今日在街上聽見的那些流言,自然明白欣陽對上官瑾飒是個什麽心思。
上官瑾飒正色道,“禮不可廢。”
欣陽嘴一撇,明顯對上官瑾飒表現的生疏感到很生氣,可是又沒辦法對着久别的心上人發火,隻好将目光移到旁邊已經站直的沈寒舟一眼,厲聲道,“上官哥哥的禮節是我特免的,你算個什麽東西?爲什麽不給我行禮?!”
沈寒舟自然知道她是遷怒,倒也沒有生氣,而是面上含笑,四兩撥千斤道,“我是個什麽東西公主不必知道,公主隻要知自己不是東西就行了。”
“你才不是東西!”看來欣陽當真是氣的緊了。
沈寒舟也不在意她說的那些話,而是回到了之前的主題,“我剛才給公主行過禮了,隻是公主沒看見而已。公主的眼睛一直落在你的上官哥哥身上,至于眼珠去哪裏了,我也不知道。”
“哼!話不投機半句多,本公主不與你計較。”冷哼了一聲,欣陽拉着上官瑾飒出去,上官瑾飒微微後退了些,與欣陽保持着距離,一同走了出去。
一直沉默的上官夫人見二人走遠才把沈寒舟叫來自己身邊坐下,“欣陽公主是個直性子,你也别太過在意。她母後去的早,皇上隻得她一個親妹妹,自然對她寵愛的緊。她也不似平常大家閨秀那般含蓄,一直都是有什麽說什麽。”見沈寒舟沒有開口的打算,上官夫人接着道,“我想你也看得出來,她一直心系于瑾飒,今日受了這樣打擊心裏自然不舒服,希望你别太在意。”
沈寒舟點點頭,小女兒家的那些心思都寫在臉上,他當然看的出來。更何況他還沒和上官瑾飒到那山盟海誓的地步,總不至于爲了這麽一個女子就争風喝醋。
上官夫人看要說的都說完,沈寒舟又是一臉疲憊,便叫他回去了。沈寒舟道了聲安起身回了霁雲間,上官瑾飒此時不在,正好是自己做藥的好時機。距離成親之日不過四天,他才不信上官瑾飒會在洞房花燭夜做謙謙君子,到時自己必将違抗不得。還是現在早做準備比較好,免得到時候有了又麻煩。這種藥做起來并不困難,但是要既有原有的效果,還對人身體無害的話就比較困難了。再加上他服用過冷漣和冷漣葉,其會與什麽藥草發生沖突他也不清楚。好在他在古書上看到過七夜蓮可以消除異物反應,此刻也就不用擔心什麽。七夜蓮,顧名思義,此蓮隻在晚上開放,而且隻開七夜。不過這花并不是如冷漣那種難尋之物,他打聽過,曲江就有七夜蓮,普通的避孕草藥他都已經準備好,現在隻需要将其配在一起,待到明晚找到七夜蓮加在裏邊就行了。
“上官哥哥,你真的要和那個男人成親啊?”上官瑾飒同欣陽一起走到浮月亭,欣陽眼巴巴的瞧着上官瑾飒,她長得本就很漂亮,白皙的鵝蛋臉上有一雙盈盈鳳眼,此時含情帶水的模樣更是惹人愛憐,隻是沒想到,他的心上人,那個最解風情的濁世佳公子,此時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就連往常一直挂在臉上的溫柔笑意都沒有出現。
欣陽就算再遲鈍,現在也明白了,不由擡高了聲音道,“上官瑾飒,你在怪我?”——怪我對沈寒舟出言不遜,怪我對沈寒舟橫眉冷對,怪我,對你的‘心上人’進行了言語攻擊嗎?可是,到最後我不是不與他計較了嗎?你爲什麽連個好臉色都不願意給我看?
“公主想的太多了。”上官瑾飒還是淡淡的說着。
“是我想得太多嗎?”欣陽本來還打算質問上官瑾飒一番,隻是轉念之後才想到,她有什麽立場去質問他上官瑾飒。一直以來都是她一廂情願的喜歡着他,可是上官瑾飒從來都沒有回應過她,他對自己和對那些外邊的女孩并沒有什麽區别。都是滿面春風的笑着,溫言細語的說着。欣陽上齒咬着下唇,滿目委曲,最後也隻得這麽一句話——是我想得太多嗎?
就是這樣我見猶憐的表情和動人聲色的話語換來的卻還是上官瑾飒更長的沉默,見上官瑾飒不再言語,欣陽也不再勉強,隻是靜靜的看了上官瑾飒一會兒,含淚離開。
看到欣陽離開,站在霁雲間閣樓小廊上的沈寒舟才回過神來。七月伏天,房間裏熱的不像話,所以他才出來透透氣,沒想到剛好看見上官瑾飒與欣陽。他們站的地方離霁雲間不遠,沈寒舟内力不差,二人之間的對話自然聽的清楚。對上官瑾飒的态度嗤笑了一聲,沈寒舟本打算回去,不過聽到欣陽的那一句“上官瑾飒,你在怪我?”時,又鬼使神差的留了下來。
欣陽已經離開,沈寒舟見沒甚好戲看了就準備回房,剛轉過身,上官瑾飒就從浮月亭飛身上來站在了他的旁邊,與他一同趴在欄杆上看池子裏遊來遊去的錦鯉。
沈寒舟沒有出聲,上官瑾飒的意思他有些明白。這麽大的相府,上官瑾飒偏偏帶着欣陽到霁雲間下邊,目的無非就是要他聽見剛才的談話,天氣悶熱,就算自己不出來,房間的窗戶定然也是開着的,欣陽的聲音那麽大,肯定會傳到自己耳邊。至于爲什麽非要他聽見,沈寒舟的心裏隐隐有些想法,可是這樣的想法,就連他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難道上官瑾飒真的是想讓自己吃醋,然後向自己證明他是真的沒有濫情嗎?
上官瑾飒看着沈寒舟,臉上有一點溫柔的笑意——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也知道你絕對不會相信這樣的理由,可是事實就是這樣,我就是想讓你爲我吃醋,想讓你知道,你的心裏,是有我的。
“你是故意的?”沈寒舟率先出口打破沉默,
上官瑾飒自然不會傻到以爲沈寒舟是在問自己帶欣陽來這裏的用意,他若是想知道早就可以問了,他不說,自己也不說,就這樣下去,等着有一天退無可退,埋下的種子破土而出,幼時的毛蟲破繭成蝶。
“你怎麽知道?”上官瑾飒微笑問道。
“你對欣陽冷冷淡淡,這可不符合你對紅顔的一貫态度啊。”
“哦?”反問了一句,上官瑾飒轉過身,後背靠在欄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沈寒舟。
“不管是我們在江南見過的那個尚書千金李如錦,還是涼州碰上的關沁月,你對她們都不會有這麽冷漠疏離,更何況,人家可是皇上的妹妹,當今的公主,身份尊貴無匹呐。”沈寒舟頓了頓,“爲了找一個對她冷淡的理由,你還把我給賣了出去。這下,你的目的是不是快要達到了。”
“目的?現在來說,還太早了。”上官瑾飒仰起脖子,陽光刺激的他閉上了眼睛。
——這世上有兩種東西是不能直視的,一是陽光,二,是人心。上官瑾飒,你要我怎麽相信,相信我在你這樣一個花花公子的心裏,還能占有一席之地。
沈寒舟看了他一眼,“欣陽是不是要讓她的皇兄出手了?”
“你說呢?”
“你是她的心上人,她要報複自然是報複在我的身上。唉,”沈寒舟長歎一口氣,“可憐我一介平民卻要受這公主之怒,上官瑾飒,你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啊。”
“沈神醫謬贊了。”調笑了一句,上官瑾飒接着道,“皇上在皇陵,三日後回朝。”
沈寒舟輕笑,“我最喜歡看戲了。”
“包括你自己的戲?”
“當然。”沈寒舟笑得何其得意。
“不介意成爲全京城的笑柄?”看沈寒舟笑得如此開懷,上官瑾飒心裏的那一點顧慮也消除了。
“你都不介意,我有什麽好在乎的?”攤了攤手,沈寒舟表示自己對此毫不在意。